大約兩分鐘后,江硯川又回來了。
他手里拿著一套干凈的軍綠色棉質(zhì)訓練服,還有一件厚實的軍外套。
他走到她面前,將衣服放在她手里,沒有多余解釋,只道:
“只有這個?!?/p>
溫檸低頭看了眼,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冽氣息,像極了他身上的味道,一個大膽的結(jié)論在腦海中產(chǎn)生。
她下意識問:“這……不會是你的衣服吧?”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溫檸想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為啥要說出來。
自己引以為傲的睿智和分寸呢——不是應(yīng)該看破不說破才當下最體面的處理方式嗎?
現(xiàn)在的場景已經(jīng)可以非常尷尬了。還要這么直白的問出來,這個答案怕是要燙皮膚啊。
江硯川表情微閃,輕咳一聲:“這里沒有女兵。”深層意思就是,只有男兵,但是他又不可能找別的男人的衣服給她穿,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你們沒有女兵?”溫檸不敢置信,她對軍隊的那點嘗試讓她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在這種嚴寒地帶,女兵幾乎不太可能。
溫檸時常宕機的大腦現(xiàn)在幾乎癱瘓了,對于重點完全忽略。
江硯川:“邊防作戰(zhàn)區(qū),全男編制?!?/p>
溫檸抱著那疊衣服,手指輕輕摩挲著外套袖口,心里開始后悔提出借衣服的這個荒唐的想法?,F(xiàn)在手上的衣服帶刺一樣的存在,她一時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是他貼身穿過的,雖然對他有些好感,但是也沒有親近到可以互換貼身衣物的地步。
她努力讓宕機的大腦快速恢復工作,但是經(jīng)過幾次喚醒都失敗之后,選擇擺爛似乎是最好緩解尷尬的辦法。
她咬了咬唇,輕聲“哦”了一句,怕再問下去,自己會先繃不住。
江硯川倒是坦蕩的側(cè)過身,為她讓出通道。好像眼前的這身衣服和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自己就是一個在門口執(zhí)行尋常任務(wù)的守衛(wèi)。自己也沒有把貼身衣物給了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如此漂亮的女人。
這個鋼鐵直男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舉動的曖昧程度,完全不亞于第一次見面就大膽表白。
她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身側(cè)的男人,心里在不停的思考,該如何體面地“收下這份特別的體貼”,思索半天無果,還是抱著衣服走進艙內(nèi)。
直男的大腦回路只有一條筆直的大道,他完全不能理解面前女人的扭結(jié)為何。反而因為她磨磨唧唧的態(tài)度有些煩躁。
她進門的瞬間,江硯川依舊語氣低淡的再次提醒了一遍:
“快點洗,十五分鐘后出來?!?/p>
溫檸停住腳,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會在外面守著?”
江硯川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只道:“不守的話,你打算裸著跑出去?”
溫檸:“……”
溫檸一時間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畢竟在這個完全陌生又全是男人的地方,一個女人赤身裸體的在這里洗澡,想想都有些怪異。但是眼前的男人卻能莫名的讓她心安。
她快速拂去內(nèi)心的糾結(jié),尷尬的笑了笑:“江上校,你說話的方式……真的挺讓人上頭的?!?/p>
江硯川沒說話,只低頭看了眼腕表,一副倒計時開始的神情:
“倒計時開始?!?/p>
溫檸被他那句“倒計時開始”噎了一秒,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教官站在她身邊給她計時拆炸彈的場面,一時間對洗澡完全失去了興致。
她撲哧笑出聲:“我洗個澡而已,你別搞得跟訓練一樣?!?/p>
江硯川轉(zhuǎn)身在門口站定,如軍營門口站崗的士兵一樣,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克制。
溫檸輕輕關(guān)上艙門,一瞬間的安靜和眼前的騰起的熱氣,讓她終于找到了要洗澡的真實感。
她把衣服小心放在椅子上,手掌貼著那件外套,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的神色。
她低頭笑了笑,嘴上確實反骨的嘀咕道:
“我就洗,洗得干干凈凈……才不管你的15分鐘呢?!?/p>
她動作麻利地脫下濕衣服,用熱水簡單清洗,身上那些凍僵的肌肉漸漸舒展開來,她頓時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溫暖的人間。
溫檸嘴上說著慢慢洗,行動上卻是對那15分鐘嚴格遵守。
等她洗完換上江硯川的訓練服時,衣服套在她身上寬大到像件軍營定制版睡裙。明明是一件短袖,袖口都快到她手腕,短袖穿成長袖。褲腳卷了兩圈還拖地,褲腰更是能裝下兩個她。
她裹著那身衣服站在蒸騰的熱氣中,她覺得自己像個偷穿男朋友衣服的小女生,心跳不自覺的加快。臉頰上的嫣紅分不清是因為洗澡,而是因為羞澀。
她拉了拉袖口,垂頭看著自己一身“男友號裝備”,輕聲嘀咕:
“果然……這男人的衣服,怎么這么大?!?/p>
溫檸低頭打量自己幾眼,思忖著要不要卷第三圈褲腳,剛俯身,門外就響起了江硯川的聲音:
“時間到?!?/p>
溫檸一怔,這個男人還當真給她計時,還真是時間觀念刻入骨髓。
她趕緊拎起外套裹緊自己,忘記了剛才的羞赧,一刻也不敢耽誤拉開門走出去。
江硯川聽到動靜,轉(zhuǎn)身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溫檸,
她此刻的模樣:頭發(fā)濕著,劉海貼在額頭上,臉頰被熱氣蒸得泛紅,睫毛根根分明,眼神濕潤而澄澈。嘴唇因為恢復溫度重新染上血色,整個人像只被撈上岸的小狐貍,狼狽里透著嬌媚。
比起之前狼狽地在雪地里瑟縮著的模樣,現(xiàn)在的她,整個人像是熬過暴風雪后重生的玫瑰,神采盡復,美得不帶一絲造作。
她抬頭對他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如月光在雪地上投下的斑駁。
——他目光頓了一瞬。
溫檸看到他的瞬間閃過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人縮在江硯川的軍綠色外套里,裹得像個大號的綠色的青團。
她有些羞澀的把腦袋埋進寬大的衣服里。
她完全不知道此刻她,在江硯川眼里,活脫脫是一幅美人出浴圖。
裹在他的衣服里,將硯川心里竟然有了“這女人是我的”驕傲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