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內(nèi)，死寂一片。
以翰林院學(xué)士黃子澄、兵部尚書齊泰為首，身后跪著黑壓壓一片的文官集團(tuán)。
他們高舉著一份由舊臣、士紳聯(lián)名簽署的“血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決絕的悲壯。
這一切的導(dǎo)火索，正是前幾日國器監(jiān)第一批“建文犁”在測試中大規(guī)模報廢的消息。
“陛下！”
黃子澄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道德高地的審判感。
“國器監(jiān)耗費巨萬，造出的卻是一堆廢鐵！如今京城物議沸騰，皆言陛下沉迷奇技淫巧，玩物喪志！昨夜天狗食月，京畿微震，此乃上天示警啊！”
他猛地一個頭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悶響。
“臣等懇請陛下，迷途知返，廢黜國器監(jiān)，將總工程師王狗兒下獄問罪！恢復(fù)祖宗之法，重拾圣賢之道！否則，綱常顛倒，國本動搖，國將不國啊！”
“請陛下廢除國器監(jiān)，撥亂反正！”
身后百官齊聲附和，聲浪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仿佛能撼動梁柱。
朱允炆端坐于龍椅之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眼神平靜地掃過下方一張張或激憤、或痛心、或幸災(zāi)樂禍的臉。
真是……一場糟糕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
他沒有動怒，甚至沒有辯解。
“諸位愛卿，說完了？”
黃子澄一愣，沒料到皇帝是這般反應(yīng)。
他加重語氣：“陛下，此乃江山社稷之大事，非臣等空談！”
“好?！?/p>
朱允炆打斷了他。
“既然說到了國計民生，那朕就和你們好好談?wù)??！?/p>
他朝身邊的太監(jiān)遞了個眼色。
“來人，取一盆京城百姓家最尋常的煤炭來，就在殿上點燃?！?/p>
內(nèi)侍們面面相覷，但在皇帝的命令下，不敢遲疑，很快便端來一個銅盆，里面裝著黑色的煤塊。
火折子湊上去，半天點不著，好不容易燃起一點火星，冒出的卻是滾滾的黑煙，嗆得前排的官員連連咳嗽，紛紛用袖袍掩住口鼻。
“陛下，此物污穢，豈能于大殿之上……”一個御史忍不住開口。
朱允炆充耳不聞，任由那股劣質(zhì)的濃煙彌漫，官員們嫌惡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用戶反饋。
“看到了嗎？”
朱允炆站起身。
“這就是你們治下，京城百姓冬天取暖用的東西。價高，難燃，煙大。每年冬天，有多少百姓因為買不起炭，活活凍死在自己家里？又有多少人，因為這毒煙，得了肺病，熬不過春天？”
他走下御階，一步步來到銅盆前。
“你們滿口江山社稷，卻連百姓冬天能不能生火取暖都解決不了，這，就是你們的王道？”
他揮了揮手，早已等候在殿外的解縉，親自領(lǐng)著幾名國器監(jiān)的匠人，端上另一套東西：一盆研磨好的黑色煤粉，一桶黃泥，一桶水，以及一個造型奇特的小泥爐。
在百官驚愕的注視下，年輕的帝王，竟親手挽起袖子。
他示意匠人將煤粉和黃泥按特定比例混合，加水，然后親自抓起一把，在掌心攥緊，手指發(fā)力，在泥團(tuán)上戳出十幾個貫穿的孔洞。
一個丑陋卻造型奇特的黑色煤球，就這么誕生了。
他沒有點燃這個濕的，而是命人取來一個早就備好的、一模一樣的干煤球。
“此物，朕稱之為‘蜂窩煤’。”
他沒有點燃這個濕的，而是命人取來一個早就備好的、一模一樣的干煤球，放入那個特制的小泥爐中，用火折子從下方點燃。
幾乎是瞬間，一股青藍(lán)色的火焰便從孔洞中躥了出來。
沒有濃煙。
沒有刺鼻的味道。
只有一股穩(wěn)定而熾熱的熱浪，向四周散開。
站在最近的幾名官員，甚至能感覺到那股暖意。
一盆烏煙瘴氣，一爐青火熊熊。
高下立判。
黃子澄張著嘴，看著那爐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朕的‘奇技淫巧’?！?/p>
朱允炆拍了拍手上的灰。
“它能讓同樣的煤，燒得更久，更旺，煙更小。能讓百姓用更少的錢，過一個更暖和的冬。這，算不算動搖國本？”
不等眾人反應(yīng)，他提高了音量。
“來人！把國器監(jiān)準(zhǔn)備的東西，都抬上來！”
殿門大開，幾名健碩的太監(jiān)和工匠，抬著幾樣奇怪的物件走了進(jìn)來。
一個巨大的滑輪組被掛在殿梁上，繩索的另一頭，系著一個重達(dá)數(shù)百斤的鎏金香爐。
“張德，你去拉。”朱允炆隨手指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監(jiān)。
那老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過去，抓住繩子，幾乎沒怎么用力，只聽“嘎吱”一聲，那重達(dá)數(shù)百斤的巨大香爐，竟被他一個人緩緩吊離了地面！
“這……這！”
百官嘩然！一名武將更是雙目圓睜，死死盯著那套滑輪，呼吸都急促起來，他仿佛看到了城頭吊起巨石和火炮的景象！
“這又是什么妖法？”有官員失聲驚呼。
“這不是妖法?！敝煸蕿傻穆曇粼诿總€人耳邊響起，“這叫‘力學(xué)’！是這個世界運轉(zhuǎn)的規(guī)律！是朕要讓國器監(jiān)研究，并用之于民、用之于軍的東西！”
最后，一個結(jié)構(gòu)最復(fù)雜的琉璃器皿被抬了上來。
下面是蜂窩煤爐，上面是彎曲的導(dǎo)管，連接著一個用冷水浸泡的冷卻容器。
工匠將一壺渾濁的劣酒倒入其中，開始加熱。
很快，順著導(dǎo)管，一滴滴清澈如水的液體，滴入了另一個杯子。
“陛下，這是在做什么？把好酒給煮壞了？”
“暴殄天物！”
質(zhì)疑聲四起。
朱允炆不作理會，直到杯中積了薄薄一層液體。
他端起杯子，走到黃子澄面前。
黃子澄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朱允炆將杯子湊到一旁的燭火上，輕輕一晃。
“呼——”
一簇幽藍(lán)色的火焰，從杯口猛地燃起，在空氣中舞動。
整個大殿，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官員的呼吸都停滯了，他們死死地盯著那團(tuán)憑空燃燒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鬼神。
“酒中之精，朕稱之為‘酒精’?？娠?，可燃，可以為傷兵清洗傷口，免于腐爛之苦，讓無數(shù)為國征戰(zhàn)的將士，免于截肢和死亡之苦！””
他環(huán)視著一張張呆若木雞的臉，緩緩走回御階之上。
他轉(zhuǎn)身，再次俯瞰眾臣，身上的龍袍無風(fēng)自動，氣勢攀至頂峰。
“滑輪、杠桿，能讓民夫以十倍之效修建水利、城防。蜂窩煤，能讓百姓不懼寒冬。酒精，能救活無數(shù)邊軍將士的性命?！?/p>
他一步步走上臺階，聲音也一聲比一聲洪亮。
“現(xiàn)在，你們告訴朕，這些東西，是動搖國本的‘末技’，還是富國強(qiáng)兵的‘大道’？”
“你們口口聲聲的祖制，讓大明更富庶了嗎？讓軍隊更有力了嗎？讓百姓過得更好了嗎？”
他一步步走上臺階，氣勢也一步步攀升至頂峰。
“沒有！”
他猛地一揮袖袍，聲音如炸雷般在奉天殿內(nèi)滾過，撞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祖制若不能強(qiáng)國富民，那便是糟粕！祖宗若不能庇佑子孫，那便不配被供奉！”
“從今日起，朕說的，就是規(guī)矩！朕做的，就是王法！”
黃子澄渾身劇烈地顫抖，他看著那燃燒的酒精，看著那年輕帝王霸道絕倫的身影，他一生所學(xué)，所信奉的一切，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雙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這一次，再沒人去扶他。
解縉跪在人群中，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看著皇帝的背影，那不是一個沉迷器物的頑童，而是一個手握真理與力量的巨人。
他終于明白了，皇帝要的，從來不是一把犁，而是要打敗整個世界！
【叮！】
【“奉天殿科學(xué)展示”完美成功！以無可辯駁的事實，徹底粉碎頑固派的理論根基，為大明工業(yè)化掃清思想障礙！】
【天子之威深入人心，大勢已成！國運再次暴漲！】
【國運點數(shù)+100！】
【檢測到“基礎(chǔ)物理”與“基礎(chǔ)化學(xué)”理念已初步傳播，解鎖科技樹目錄：【應(yīng)用力學(xué)】、【基礎(chǔ)蒸餾技術(shù)】?！?/p>
一股澎湃的暖流涌入體內(nèi)，朱允炆能感覺到，自己對這個帝國的掌控，又上了一個臺階。
權(quán)力，已經(jīng)牢牢握在手中。
他看著下方鴉雀無聲的百官，心中涌起的，是產(chǎn)品經(jīng)理搞定所有甲方之后的快感。
現(xiàn)在，是時候用這些“設(shè)計”，為大明帶來真正的“財富密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