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靈谷峰外門弟子。他是執(zhí)掌星辰的九天仙君。一次丹爐炸裂,讓我們的命運緊緊糾纏。
凡間同行,悸動暗生;永寂谷的谷底,他為護我血染星輝;我與他,無數(shù)次共經(jīng)生死。
直到那日,魔頭雙眸染血,死死盯住我:“千年前灰飛煙滅的女仙竟還活著?
”那一刻我才驚覺——原來丹爐下的法陣之中,他已在此等候我的魂魄千年。1我叫逐月,
靈谷峰外門弟子。日復一日守著滾燙丹爐,只為換些丹藥,吊住病重弟弟的性命,
同時暗中打探神芝草的下落。那一天,爐炸了。地動山搖,
灼熱的氣浪裹挾著丹爐碎片將我狠狠掀飛。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眼前陣陣發(fā)黑。
“終于……”一個清冷得像冰泉的聲音傳入我混沌的腦海。
求生的本能讓我死死攥緊師父給的保命法寶——一根冰魄針。這時,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牽引感,順著針身傳來,仿佛在呼應著什么?!罢l?!
”“你想要神芝草?吾可助你?!蹦锹曇艉翢o波瀾,卻字字敲在我心上。我心臟猛地一縮。
根治弟弟沉疴的救命藥草,除了師父,我從未向任何人提及,他怎會知曉?“條件?
”我環(huán)顧四周,除了彌漫的煙塵和廢墟,不見半個人影?!爸崦摾А?/p>
”聲音來自那堆還在冒著青煙的丹爐殘骸。弟弟毫無生氣的臉龐在我眼前閃過。猶豫片刻后,
我咬緊牙關,開口問道:“我該怎么做?”“解開鎖仙鏈。”強忍巨痛,
我拖著仿佛不屬于自己的身體,艱難地扒開滾燙的丹爐碎片。一刻鐘后,
眼前的景象讓我頭皮發(fā)麻。炸裂的爐底之下,根本不是什么山石泥土,
而是一塊深嵌在山體里、刻滿詭異符文的巨大牢籠!我猛然記起,
師父曾含糊提到過后山深處有個上古禁地。難道這丹爐,竟是建在某個封印節(jié)點上?
難道這場意外的炸爐,歪打正著撼動了封印最薄弱的地方?思緒翻騰間,
我的目光觸及一截冰玉般的手腕,正被暗金色的鎖鏈死死纏住。鎖鏈另一端,深深扎進墻體。
再往上,煙塵微散,露出一張臉。嘶——我倒抽一口冷氣。該怎么形容這張臉呢?
清絕得不沾一絲煙火氣,墨發(fā)如瀑披散,一雙眼睛剔透如琉璃,看我的眼神像看路邊的石頭。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冰魄針上時,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
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斑@位……仙君?方才說話的是你吧?”我試探著開口,
聲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汝之冰魄寒氣,可短暫凍結符文。凝神,
刺向鎖鏈之上的光亮交匯之處。”“我憑什么信你?”警惕是我的本能?!靶擒墳槠酰?/p>
天道為證。名諱?”“逐月?!薄八惧贰!泵殖隹诘膭x那,
一片繁復的星辰法陣緩緩在我面前亮起。兩道星光憑空勾勒出“逐月”“司宸”兩個名字,
然后“嗖”地一聲,分別沒入他和我的眉心。識海之中,“司宸”二字如烙印般清晰浮現(xiàn),
一道契約同時生成:我助他脫困,他助我尋草。他抬眼看向我,那雙琉璃般的烏眸深處,
閃爍著掌控一切的微光,令我本能地感到危險。但弟弟那張灰白的小臉再次閃過眼前,
我狠狠咬了下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明。我當即凝聚起冰魄針所有的寒氣,
對準他指示的光亮交匯點,拼盡全力刺了下去。嗤——!
冰藍寒氣與閃著微光的星辰符文激烈碰撞,核心的符文光芒果然猛地一滯。隨后,
暗金鎖鏈劇烈晃動,一寸一寸碎成粉末。鎖鏈碎裂處,一塊極其細微的星光碎片逸散而出。
它混入飛揚的塵埃,又悄無聲息地粘附在我破爛的衣角上。
一股轉瞬即逝的冰涼觸感掠過我的皮膚,隨即被體內(nèi)持續(xù)的劇痛淹沒。2司宸脫困而出,
凜冽的寒氣瞬間席卷狹小的空間。他靜立原地,氣息明顯不穩(wěn),許是脫身耗費太多法力,
周身原本璀璨的星輝也變得黯淡稀薄?!白??!彼渑垡痪?,不由分說,攜我踏上祥云。
只是這云……實在慢得讓人心焦?!跋删瑢ふ疑裰ゲ菘滩蝗菥?,
我弟弟他……”我有些著急。“吾遭囚禁,仙體受創(chuàng),需借地脈生氣與凡塵煙火調和,
方能穩(wěn)固本源。”他雙目微閉,聲音清冷?!扒胰〔葜貎措U萬分,汝凡胎肉體,
也需時日適應吾之護體星輝?!庇谑?,尋草之旅變成了人間漫游。
我們來到人間最熱鬧的市集。這里人聲鼎沸,濃郁的煙火氣撲面而來。后來的幾日,
我們在茶樓聽書,在市集閑逛,在麥田觀星……司宸每停留在一處,
指尖總有微不可察的星輝流轉,悄然汲取著地脈生氣,他異常蒼白的臉色也在緩慢好轉。
一日雨后入山,石徑青苔濕滑。我一腳踏空,整個人向后跌去。還未來得及驚呼,
忽感腰間被一股沉穩(wěn)而柔和的力道穩(wěn)穩(wěn)托住,清冽如星夜的氣息瞬間包裹全身。
待我站穩(wěn)腳跟,那無形的力量才緩緩撤去。“凡軀脆弱,留心腳下?!彼艳D過身去,
墨色長發(fā)如瀑垂落。我慌忙道謝,心跳莫名快了幾分。而后路過一片薄田,他駐足觀氣象,
俯身捻起一撮泥土。我心中好奇,下意識湊近想看,手卻不經(jīng)意按在了他撐在膝蓋的手背上。
兩人身體同時一僵。他手背的觸感微涼,我卻像被火燎了似的,
猛地縮回手:“仙……仙君恕罪!”他也迅速收回手,聲音比往日更冷:“無妨,退后些。
”可他捻著土粒的手指,卻久久沒有松開。夜宿荒郊,秋露寒得刺骨。我縮在將熄的篝火旁,
凍得牙齒咯咯作響。是時,一團微暖的星芒毫無預兆地將我籠罩,寒意這才一點點被驅散。
抬眼望去,司宸依舊閉目端坐,宛如廟里供奉的神祇石像。心里莫名一暖,
我悄悄往司宸的位置靠近了些。他鴉羽般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籠罩我的星輝卻依舊穩(wěn)定地輸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暖意。夜更深時,
閉目調息的司宸驟然睜開眼,銳利如電的目光掃過遠處沉沉的黑暗,片刻后才收回?!跋删??
怎么了?”我有些慌張。見我亦如臨大敵,他神色淡漠:“無事,歇息。”雖說“無事”,
空氣里,卻彌漫開一種無形的窒息感。翌日,云游道人玄微子入城的消息傳來。
司宸眸光一閃,凜冽的殺機與深切的厭煩噴薄而出?!爸鹪?!”他的聲音從未如此凝重緊迫,
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焦灼?!凹纯虅由?,去永寂谷取神芝草?!薄翱赡闵形赐耆謴停?/p>
確定要……”“快走,遲則生變!”話音未落,司宸取出溯星盤,準備施法帶我離開。
他長臂一攬環(huán)住我的腰,清冽的星輝氣息瞬間將我包裹。溯星盤光芒大盛,
吞沒了眼前的一切。3永寂谷,果然名不虛傳。死灰色的濃霧翻滾不息,
空氣中蕩漾著陣陣寒意,直扎骨髓。司宸攜我穿透層層寒霧,直抵谷底。谷底最深處,
一塊塊幽藍的冰晶散發(fā)著詭異的光。就在那寒光最盛、涼意最濃的冰晶之上,
懸浮著一株環(huán)繞著淺淡柔和光暈的神芝草。司宸渡來一縷星芒勉強護住我。
狂喜尚未涌上心頭——“退!”司宸厲喝一聲,猛地將我拽到身后。幾乎同時,
一道裹挾著巨大力量的慘白骨矛撕裂寒霧,狠狠撞在驟然升起的星辰屏障之上。
屏障劇烈震蕩,司宸受到了撞擊,原本就黯淡的護體星輝又肉眼可見地弱了一分。
一尊由森森白骨凝聚而成的魔物從濃霧中現(xiàn)身,空洞的眼窩死死鎖住我們,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司宸,玄微子大人早已料定你會為這女子闖入死地。如今你仙骨受損,靈力十不存一,
豈是我的對手?快快束手就擒,或可留你一絲體面!”“污穢之物,也配妄言?
”司宸迅速將我推到一塊厚重的石壁之后:“你在此處躲好,無論發(fā)生何事,絕不許現(xiàn)身!
”話音落,他身化一道璀璨星河,挾著斬斷乾坤之勢直撲骨魔。仙魔激戰(zhàn),
兩側的石壁不斷崩塌。司宸劍引星辰,每一次揮斬都劈出寒光,引得空間扭曲震蕩。
然骨魔的力量也不容小覷,它如同粘稠的泥沼,不斷遲滯、凍結著司宸運轉的仙力。
我躲在石壁后,攥著冰魄針的手心全是汗。我想:這冰魄寒氣能凍結符文,
或許此時也能幫上些什么忙。正想探頭,便聽得骨魔發(fā)出一陣極為刺耳的尖嘯。
它龐大的身軀轟然爆開,化作萬千鋒利的蝕魂骨刃。這些骨刃泛著青黑,顯然是浸了劇毒。
它們并未襲向司宸,而是朝著石壁后的我暴射而來。死亡的氣息瞬間淹沒了我的感官。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等待著終結的到來。下一刻,卻被一股熟悉的氣息裹住,
那氣息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睜開雙眼,入目竟是司宸以身為盾擋在我的面前。
那萬千骨刃撞碎石壁,狠狠貫入了他的胸膛。
“來不及了……只能如此……”“仙君——”我失聲尖叫,
視野里只剩下面前這堵用他的身軀筑起的血墻。
靈魂深處的壁壘仿佛被這染血的背影徹底擊碎。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洶涌而出。
司宸根本無暇看我,烏眸中燃燒著仿佛能毀滅一切的星光。他無視身上猙獰的傷,強行施法,
空氣里響起令人神魂戰(zhàn)栗的哀鳴。“星隕·寂滅!”喝聲響徹山谷。星光,
瞬間吞噬了骨魔所在,尖嘯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靜降臨。而后,
只有巨大石塊不斷墜落的轟鳴,和司宸低沉壓抑的喘息。
他咬牙逼出幾枚嵌入體內(nèi)的骨刃碎片,又服下一枚流光溢彩的仙丹,
一絲微弱的生氣才艱難地浮現(xiàn)出來。這仙丹顯然極其珍貴,暗淡的星輝被強行聚攏,
堪堪維持不散。但他臉上仍毫無血色,顯然這丹藥只能壓制傷勢,遠非治愈。他踉蹌著,
摘下那株神芝草,塞進我的懷里?!澳梅€(wěn),走……”溯星盤的光芒再次亮起。我恍然間看到,
那點來自丹爐之下、粘附在我衣角許久的星光碎片,此刻已浸透了司宸溫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