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光焰在莫無涯眼中跳動，投下深深的陰影。齊云站在門口，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口袋里的玉佩。
"莫長老。"他行了一禮，"不知長老深夜來訪，有何指教？"
莫無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推到桌子對面："坐。"
齊云謹慎地坐下，沒有碰那杯茶。莫無涯的目光如實質(zhì)般掃過他的臉："今日你在丹堂的表現(xiàn)，引起了不少關(guān)注。"
"弟子魯莽，請長老責罰。"齊云低頭認錯，眼角余光卻觀察著房間每個角落——沒有其他人，窗戶也是關(guān)著的。
"責罰？"莫無涯突然笑了，"不，我為何要責罰一個證明了自己天賦的弟子？"他啜了口茶，"李炎那老頑固向來目中無人，有人挫挫他的銳氣，老夫樂見其成。"
齊云稍稍放松，但仍保持警惕："長老過獎了。弟子只是碰運氣。"
"運氣？"莫無涯搖頭，"空靈根果然名不虛傳，連煉丹都能無師自通。"他放下茶杯，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宗門有宗門的規(guī)矩。新人太過張揚，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齊云聽出了弦外之音："弟子明白，今后一定謹言慎行。"
"很好。"莫無涯滿意地點頭，"三日后是入門儀式，屆時掌門會親自查驗?zāi)愕撵`根。做好準備。"他站起身，突然像是隨口一問，"聽說你對藏書閣很感興趣？"
齊云心跳漏了一拍："弟子只是喜歡讀書。"
"《游仙雜記》，"莫無涯緩緩道出書名，"一本無關(guān)緊要的游記。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齊云，"藏書閣有些古籍年代久遠，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齊云背后滲出冷汗。莫無涯怎么知道他看了什么書？難道一直有人監(jiān)視？
莫無涯走向門口，在跨出門檻前頓了頓："對了，玄老年紀大了，有時候會說些糊涂話。年輕人要有自己的判斷力，不要被誤導(dǎo)。"說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齊云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手心全是汗。莫無涯的警告再明顯不過——他被監(jiān)視了，而且玄老與莫無涯之間顯然存在矛盾。
取出玉佩，齊云發(fā)現(xiàn)紋路又有了微妙變化，似乎在回應(yīng)什么。他嘗試注入靈力，玉佩表面浮現(xiàn)出極淡的光紋，組成一個奇特的圖案，與《游仙雜記》中記載的"界域之門"圖樣有幾分相似，但更加復(fù)雜。
"你到底是什么..."齊云喃喃自語。
次日清晨，齊云早早來到藏書閣。玄老依舊在門口打盹，聽到腳步聲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前輩。"齊云恭敬行禮，"弟子想借閱《空間法術(shù)簡史》。"
玄老睜開一只眼："看完了？"
齊云一愣："還沒有，但..."
"看完了再來。"玄老又閉上眼睛，"貪多嚼不爛。"
齊云猶豫片刻，低聲道："莫長老昨晚來找我了。"
玄老的眼睛猛地睜開，精光四射。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進屋說。"
藏書閣內(nèi)靜悄悄的，清晨幾乎沒有弟子來訪。玄老帶齊云來到最里側(cè)的一個小房間，揮手布下一道隔音結(jié)界。
"說吧，莫無涯找你做什么？"
齊云將昨晚的對話一五一十道來，包括莫無涯對《游仙雜記》的特別提及和對玄老的隱晦貶低。玄老聽完，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前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莫長老對我這么關(guān)注？"
玄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那枚玉佩，可否給老夫一觀？"
齊云遲疑了一下，還是取出玉佩。玄老接過，仔細端詳，手指輕輕撫過紋路，眼中閃過驚訝和...懷念？
"果然是它..."玄老輕聲道，"三千年了，沒想到還能見到。"
"前輩認識這枚玉佩？"齊云急切地問。
玄老將玉佩還給他："此物名為'界鑰'，是上古大能煉制，用于穿梭不同界域的法器。三千年前那場大變故后，大部分界鑰都已損毀或遺失。"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齊云，"而你，是三千年來第一個帶著完整界鑰來到天元大陸的外界人。"
齊云心跳加速："那我還能回去嗎？"
"理論上可以。"玄老點頭，"但需要滿足特定條件。雙月同天之時，空間壁壘最為薄弱，配合正確的法訣和足夠的靈力，界鑰可以打開通往原世界的通道。"
"法訣？什么法訣？"
玄老搖頭："具體法訣已經(jīng)失傳。不過..."他指了指齊云手中的玉佩，"界鑰本身會引導(dǎo)持有者。隨著你修為提升，應(yīng)該能逐步解鎖其中的信息。"
齊云握緊玉佩，無數(shù)問題在腦海中翻騰。但最緊迫的是："為什么莫無涯對此這么關(guān)注？"
玄老的臉色變得嚴肅："因為暗淵。"
"暗淵？就是那些襲擊我的黑衣人？"
"不錯。"玄老點頭，"暗淵是一個古老組織，一直試圖重開界域之門。他們相信三千年前封閉通道是個錯誤，認為天元大陸需要與其他世界重新連接。"
"這...聽起來不全是壞事？"
玄老冷笑："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很殘酷。暗淵想打開的不僅是普通通道，而是'混沌裂隙'——一種不穩(wěn)定的空間裂縫，可以讓更高維度的存在介入我們的世界。"
齊云倒吸一口涼氣："那會怎樣？"
"三千年前的災(zāi)難會重演。"玄老眼中閃過痛苦，"當時為了封閉混沌裂隙，上百位大能獻祭了自己。如果裂隙重開，以現(xiàn)在天元大陸的實力...必亡無疑。"
齊云消化著這些信息，突然想到一個關(guān)鍵問題："我的玉佩...界鑰，能打開混沌裂隙？"
"不完全是。"玄老搖頭，"界鑰是中立的，關(guān)鍵在于如何使用。它可以穩(wěn)定開啟特定通道，也可以被扭曲用來撕裂空間。暗淵需要界鑰來完成他們的儀式，而你就是他們現(xiàn)在盯上的目標。"
難怪那些黑衣人窮追不舍。齊云感到一陣寒意："莫無涯是暗淵的人？"
"不確定。"玄老皺眉，"但他最近行為確實反常?？傊?，你要格外小心，尤其在入門儀式上。掌門查驗靈根時，莫無涯很可能會做手腳。"
"什么手腳？"
"空靈根太過罕見，掌門未必能準確判斷。"玄老解釋道，"如果莫無涯暗中干擾，可能會讓掌門誤判你的資質(zhì)，將你貶為雜役弟子，那樣他就能更方便地控制你。"
齊云心頭一緊："那我該怎么辦？"
"正常表現(xiàn)即可。"玄老從懷中取出一枚古樸的玉符，"如果發(fā)現(xiàn)異常，捏碎它，我會感知到。"
齊云接過玉符，小心收好。玄老撤去隔音結(jié)界，恢復(fù)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去吧，好好準備入門儀式。記住，在莫無涯面前表現(xiàn)得像個普通新人。"
離開藏書閣，齊云心事重重。剛走到虹橋附近，迎面撞上了趙無痕和他的跟班。齊云想繞道而行，卻被攔住了去路。
"這不是我們的'天才煉丹師'嗎？"趙無痕陰陽怪氣地說，"聽說你昨天大出風頭啊。"
齊云不想糾纏："趙師兄過獎了，僥幸而已。"
"僥幸？"趙無痕冷笑，"一個凡人，突然有了空靈根，還會煉丹...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他逼近一步，"我舅舅查過了，根本找不到你的來歷。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奸細？"
齊云后退一步，手摸向口袋里的玉佩："我不是什么奸細，只是..."
"這是什么？"趙無痕一把抓住齊云衣領(lǐng)，"今天不說清楚，別想走！"
"放開他。"
清冷的聲音從后方傳來。趙無痕臉色一變，松開手轉(zhuǎn)身行禮："楚師姐。"
楚清歌持劍而立，面無表情："趙無痕，宗門規(guī)矩禁止私斗，你想去戒律堂走一遭？"
"我只是詢問這位師弟一些事情。"趙無痕強笑道，"畢竟來歷不明的人混入宗門，大家都有責任查清。"
楚清歌冷冷地看著他："齊云是莫長老親自帶回的弟子，你是在質(zhì)疑你舅舅的眼光？"
趙無痕語塞，臉色難看地帶著跟班離開了。
"謝謝。"齊云松了口氣，"你怎么剛好在這里？"
楚清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入門儀式準備得如何了？"
"還行吧。"齊云苦笑，"就是有點緊張。"
"正常表現(xiàn)即可。"楚清歌的話與玄老如出一轍，"掌門明察秋毫，不會誤判的。"
兩人并肩走過虹橋。齊云忍不住問："楚師姐，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照顧？"
楚清歌腳步微頓："因為你救過我一命。"
"就因為這個？"
"還因為..."楚清歌罕見地猶豫了一下，"你身上有種特質(zhì)，與其他人不同?；蛟S這就是空靈根的特殊之處吧。"
分別時，楚清歌突然說道："明日儀式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來劍閣找我。"
齊云點頭應(yīng)下，看著她御劍離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安定了幾分。
回到小院，齊云取出《空間法術(shù)簡史》仔細研讀。書中記載了各種空間法術(shù)的原理和歷史，其中一章專門講到"界域穿越"，提到幾個關(guān)鍵點：空間坐標、靈力共振和保護屏障。
"坐標..."齊云想起玉佩偶爾浮現(xiàn)的星圖，"難道那就是回家的路標？"
他嘗試向玉佩注入更多靈力，這次紋路亮起更明顯，隱約形成一幅立體星圖，但很快又消散了。顯然他的靈力還不足以完全激活玉佩的功能。
夜深人靜，齊云仍在燈下苦讀。突然，窗外傳來輕微的"咔嗒"聲，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齊云立刻警覺起來，悄悄吹滅油燈，摸出玉佩和玄老給的玉符。
一道黑影從窗前掠過，接著是第二道。齊云屏住呼吸，慢慢退到墻角。門栓在無聲無息中滑落，門縫中滲入一絲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