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晨，沈確像往常一樣站在陽臺上喝咖啡。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隔壁陽臺——我的晾衣架上還掛著三天前的衣服，小桌上的多肉植物也明顯缺水，葉片微微發(fā)皺。
沈確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放下咖啡杯，看了眼手表：上午八點二十。按照慣例，這個時間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門上班了，但我的窗簾至今緊閉。
他回到屋內(nèi)，打開手機查看天氣預(yù)報。最近晝夜溫差大，感冒的人不少。沈確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一會兒，最終點開了通訊錄，卻遲遲沒有按下?lián)芴栨I。
"再等一小時。"他自言自語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九點半，我的陽臺依然毫無動靜。沈確換上一件深藍(lán)色毛衣，拿起桌上的一份社區(qū)通知，快步走出門去。他在我家門口站定，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社區(qū)通知。"他低聲說，聲音剛好能讓里面的人聽見。
沒有回應(yīng)。
沈確又敲了敲，這次力道大了些："有人在嗎？"
門內(nèi)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是虛弱的回應(yīng)："誰...啊..."
沈確的背脊瞬間繃直。那聲音沙啞得不正常，還帶著濃重的鼻音。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我的電話。鈴聲從門內(nèi)隱約傳來，但很快就被按掉了。
"是我，沈確。"他貼近門板，"你...還好嗎？"
又是一陣沉默，然后是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門開了一條縫。我裹著毛毯出現(xiàn)在門口，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干裂，眼睛半睜著。
"沈確哥..."我啞著嗓子叫他，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有事嗎..."
沈確的眼神瞬間變了。他上前一步，手背貼上我的額頭，動作快得我來不及反應(yīng)。觸碰的瞬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你在發(fā)燒。"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我晃了晃，差點沒站穩(wěn)。
沈確一把扶住我的肩膀："吃過藥了嗎？"
我搖搖頭，眼前一陣發(fā)黑。朦朧中感覺有人將我打橫抱起，我下意識抓住那人的衣領(lǐng)，聞到熟悉的木質(zhì)香氣。
"沈確哥...我可以自己..."
"別動。"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被輕輕放在床上，沈確迅速拉上窗簾，然后打開床頭燈?；椟S的燈光下，他的側(cè)臉線條顯得格外鋒利，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體溫計在哪？"他問。
"浴室...醫(yī)藥箱..."
沈確快步離開，很快拿著體溫計回來。他甩了甩水銀柱，遞到我嘴邊："含著。"
我乖乖照做，看著他在房間里來回走動，一會兒倒水，一會兒翻找藥箱。體溫計發(fā)出"滴滴"聲，沈確取出來看了一眼，臉色更沉了。
"39.2度。"他聲音緊繃，"什么時候開始的？"
"昨天...半夜..."我縮進(jìn)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就是有點冷..."
沈確從藥盒里取出退燒藥，扶我坐起來："先吃藥。"
他的手掌托著我的后頸，小心翼翼地將藥片送到我唇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下唇，我們同時顫了一下。溫水杯緊接著遞到嘴邊，我小口啜飲，看見沈確的喉結(jié)隨著我的吞咽動作上下滾動。
"我去煮粥。"他放下杯子，聲音有些啞，"你休息。"
我迷迷糊糊地點頭，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半夢半醒間，聽到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櫥柜開合的聲音，水流聲，鍋具碰撞的清脆聲響。這些日常的聲音莫名讓人安心，我漸漸沉入夢鄉(xiāng)。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輕輕撫摸我的頭發(fā)。那觸感溫柔得不可思議，指尖穿梭在發(fā)絲間，偶爾碰到頭皮，帶來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我想睜開眼睛，卻使不上力氣，只能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囈語。
觸碰立刻停止了。一陣窸窣聲后，房間里恢復(fù)了安靜。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和一個保溫盒，旁邊是分好劑量的藥片。我撐起身子，打開保溫盒，里面是熬得軟糯的白粥，還冒著熱氣。
"沈確哥？"我試探著叫道。
沒有回應(yīng)?？蛷d里亮著一盞小燈，我看見沈確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捧著一本書，姿勢端正得像個上課的小學(xué)生。聽到我的聲音，他立刻抬頭，合上書走了過來。
"好點了嗎？"他站在床邊問，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冷靜。
"嗯，謝謝你的粥。"我捧著保溫盒，"你一直在這？"
沈確點點頭，目光落在我臉上，像是在確認(rèn)退燒情況："量一下體溫。"
我乖乖含住體溫計，注意到沈確的眼角有些發(fā)紅，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你沒休息嗎？"取出體溫計后我問。
"不困。"他簡短地回答，查看溫度后表情明顯放松了些，"38度，退了一些。"
我小口喝著粥，沈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重新翻開那本書。但每隔幾分鐘，他就會抬頭看我一眼，確保我在好好吃飯。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我放下空盒子，"我已經(jīng)好多了。"
沈確搖頭："再觀察一下。"他的目光掃過凌亂的床頭柜，突然站起來開始整理，"你繼續(xù)睡。"
我躺下，看著他輕手輕腳地收拾房間。沈確的動作很熟練，像是做過無數(shù)次——藥盒排列整齊，水杯放在最方便拿取的位置，毛毯折好放在床尾。但我也注意到，他有意無意地將我的發(fā)繩和耳環(huán)放到了與平時不同的位置。
"沈確哥，"我突然開口，"你經(jīng)常照顧人嗎？"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不常。"
"但你做得好熟練啊。"我笑著說，"粥也煮得特別好。"
沈確轉(zhuǎn)過身，燈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只是...學(xué)過。"
我沒再追問，睡意再次襲來。朦朧中感覺有人替我掖了掖被角，指尖在碰到我下巴時微微顫抖，然后迅速收回。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燒已經(jīng)退了?？蛷d里飄來淡淡的食物香氣，我披上外套走出去，看見沈確正在廚房忙碌。晨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早..."我揉著眼睛打招呼。
沈確回頭，嘴角微微上揚："早。感覺怎么樣？"
"好多啦！"我湊過去看他在做什么，"哇，煎蛋！"
沈確的耳尖微微發(fā)紅："...吃點東西再吃藥。"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他端來煎蛋、吐司和熱牛奶。簡單的食物擺盤卻很精致，吐司邊緣切得整整齊齊，煎蛋剛好是我喜歡的溏心程度。
"沈確哥，"我咬了一口吐司，含糊不清地說，"你這兩天不上班嗎？"
沈確坐在對面，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請假了。"
"啊？"我差點被牛奶嗆到，"就為了照顧我？"
沈確低頭喝咖啡，沒有回答。陽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我突然注意到，他的毛衣袖口有些濕，像是洗東西時沾了水。
"那個...真的很謝謝你。"我小聲說，"我請你吃飯吧？"
沈確抬頭，眼睛亮了一下："...好。"
"等我完全好了，給你做餅干！"我興奮地說，"我烤的曲奇可好吃了。"
沈確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罕見的笑容。那笑容很淺，卻讓他整張臉都柔和起來，眼角的細(xì)紋顯得格外溫柔。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吃完早飯，沈確堅持要洗碗。我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他熟練地沖洗盤子，水流沖過他修長的手指，泛起細(xì)小的泡沫。
"沈確哥，"我突然說，"你昨天...是不是摸我頭發(fā)了？"
沈確的手猛地一滑，盤子差點掉進(jìn)水池。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背脊繃得筆直："...你做夢了。"
"哦..."我歪著頭，"感覺好真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