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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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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催命門鈴門鈴響得跟催命符似的,一聲接一聲,又急又重,活像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

我當時正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擺著個熱氣騰騰的泡面碗。紅的,香辣牛肉味,

湯頭上還浮著幾滴倔強的辣油。剛挑起來一筷子,吹都沒來得及吹,那要命的鈴聲就炸了。

“操!”手一抖,幾根面條英勇就義,啪嗒摔回湯里,濺起幾滴滾燙的湯汁,

精準地落在我大腿上。嘶——真他媽疼!廚房里傳來嘩嘩水聲,老婆林薇的聲音混在里面,

有點模糊:“老公!開下門!我手上都是洗潔精泡泡!”“來了來了!

”我齜牙咧嘴地抽了張紙巾胡亂擦了下腿,趿拉著拖鞋,帶著一身香辣牛肉面的味兒,

沒好氣地往玄關(guān)沖。心里罵罵咧咧,哪個缺德玩意兒飯點上門?專挑人嗦面的時候?

這不純純找抽嗎!“咔噠?!遍T一開,一股子濃得能熏死蚊子的劣質(zhì)古龍水味兒,

混合著一種廉價的發(fā)膠甜香,劈頭蓋臉就糊了我一臉。我差點被這生化武器直接送走,

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嗆得直咳嗽。門外杵著個人。嚯!一身嶄新的、剪裁蹩腳的灰色西裝,

繃在身上,勒得胸肌輪廓(如果那算胸肌的話)若隱若現(xiàn),看著就替他憋得慌。

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蒼蠅站上去估計都得劈叉。那張臉……嘖,怎么說呢,

努力想擠出點“精英范兒”,結(jié)果用力過猛,五官都快扭曲了,

活脫脫一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家剛簽完一百萬訂單(自認為)的派頭。眼熟。非常眼熟。我瞇著眼,

腦子里的搜索引擎飛速運轉(zhuǎn),硬盤嘎吱作響。照片!對,林薇壓箱底那本舊相冊里,

那個摟著她肩膀、笑得一臉傻逼、背景是某山寨版“天涯海角”礁石的小子!張濤!

林薇那傳說中的、分手分得雞飛狗跳、一地雞毛的前男友!這尊瘟神怎么找上門了?

還他媽是這副造型?剛從哪個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成功學(xué)培訓(xùn)班畢業(yè)?張濤顯然也認出我了。

他那雙努力想顯得深邃的眼睛,跟探照燈似的,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目光尤其在我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還有腳上那雙人字拖上,停留了那么零點幾秒。

嘴角,非常明顯地,向上扯了一下。不是笑,

是那種毫不掩飾的、混合著鄙夷和優(yōu)越感的弧度?!澳憔褪恰鞭爆F(xiàn)在的老公?

”他開口了,聲音刻意壓得低沉,拿腔拿調(diào),尾音還帶著點自以為迷人的氣泡音。

聽得我后槽牙一陣發(fā)酸。他眼神越過我的肩膀,使勁兒往屋里瞟,跟做賊似的。那眼神,

黏糊糊的,帶著一種令人極其不舒服的、宣告主權(quán)似的貪婪。“薇薇呢?”他問,

語氣理所當然,好像這是他家后院,“我找她。有重要的事?!?說完,

他還煞有介事地整了整他那條勒脖子的、顏色艷俗的領(lǐng)帶。我端著我的泡面碗,

斜倚在門框上。碗里那幾根可憐的面條已經(jīng)有點坨了。我沒直接回答他,而是慢悠悠地,

吸溜——嗦了一大口面。聲音賊響。嚼著面,我抬眼,

上下下下地把他那身行頭重新打量了一遍,眼神就跟X光似的。然后,實在沒忍住。

“噗——咳咳咳!” 面差點從鼻孔里噴出來。我趕緊捂住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眼淚花兒都出來了。“不是……哥們兒,”我好不容易喘勻氣,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

手指頭點了點他那身行頭,“你這……你這劇本拿錯了吧?《鄉(xiāng)村愛情》劇組出門左拐,

隔壁小區(qū)!我們這兒不興這套?。 睆垵哪?,唰一下,紅了。不是害羞,

是那種豬肝色的、惱羞成怒的紅。油亮的腦門上,青筋都隱約蹦出來了。

精心營造的“精英”假面,被我這一句話加一口面,戳得稀碎?!澳?!”他指著我,

手指頭氣得直哆嗦,“粗俗!無知!你懂什么?我和薇薇的感情,

是你這種只會吃泡面的底層人能理解的?我們那是刻骨銘心的愛!”“刻骨銘心?

”我又吸溜了一口面,湯都喝得見底了,發(fā)出呼嚕嚕的聲響,

“刻骨銘心到分手的時候卷走她兩個月工資,還把她手機號貼滿電線桿子,寫‘重金求子’?

哥們兒,你這‘刻骨銘心’挺費錢啊!” 這事兒是林薇后來當笑話講給我聽的,

說當初瞎了眼。張濤的臉更紅了,紅里透紫,像顆熟過頭的茄子。他胸口劇烈起伏,

那件緊身西裝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他洶涌的“憤怒”?!澳鞘钦`會!是年輕不懂事!”他咆哮,

唾沫星子差點噴我泡面碗里,“我現(xiàn)在是來補償她的!來給她真正的幸福的!

你這種連套像樣西裝都沒有的窩囊廢,能給薇薇什么?天天吃泡面嗎?” 他越說越激動,

唾沫橫飛,手指幾乎要戳到我鼻尖上,“看看你這窮酸樣!薇薇跟著你,

簡直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她值得更好的生活!懂嗎?更好的!”他喘著粗氣,那眼神,

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帶著剛沖干凈的洗潔精的檸檬味兒,

從我身后響起來?!案玫纳??”林薇擦著手,慢悠悠地晃到門邊。她剛洗完碗,

身上還系著那條印著小黃鴨的圍裙,素面朝天,頭發(fā)隨意地挽了個揪兒。可就這么隨意一站,

那股子干凈利落勁兒,直接把門外那個油頭粉面的“精英”襯成了地攤貨。

她看都沒正眼看張濤,目光落在我身上,眉頭微微蹙起,帶著點無奈的笑意:“又吃泡面?

冰箱里不是有昨晚剩的紅燒排骨嗎?熱熱就能吃?!薄皯械脛勇??!蔽野芽胀脒f給她,

咧嘴一笑,“這不想著速戰(zhàn)速決?!绷洲苯舆^碗,這才撩起眼皮,冷淡地掃了張濤一眼。

那眼神,平靜得像在看樓道里新貼的開鎖小廣告,毫無波瀾。“張濤?”她開口,

語氣平淡得嚇人,“有事?”張濤被林薇這態(tài)度噎了一下,準備好的深情款款瞬間卡殼。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自以為深沉的苦笑,眼神瞬間切換成瓊瑤劇男主的模式,

帶著點破碎感,看向林薇?!稗鞭薄彼曇舴湃?,還帶著點恰到好處的顫抖,

“我知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可能不想見我。但我必須來!我……我時間不多了!

”他猛地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白色信封,動作帶著一種悲壯的儀式感,

顫抖著遞到林薇面前。信封上印著某個聽起來很唬人但實際是三流私立醫(yī)院的LOGO。

“我……我得了胃癌?!彼曇暨煅?,眼眶竟然真的開始泛紅,“晚期。醫(yī)生……醫(yī)生說,

最多……最多就三個月了?!彼瓜骂^,肩膀微微聳動,營造出一種脆弱絕望的氛圍。

“薇薇,我知道我過去混蛋,我不是人!”他猛地抬起頭,眼淚說來就來,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最后三個月,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能陪在你身邊!

彌補我當年的過錯!讓我走得安心點!”他深情(自認為)地凝視著林薇,

眼淚適時地滑落一滴,掛在腮邊。那演技,不去橫店跑龍?zhí)锥伎上Я恕?/p>

空氣安靜了大概有三秒。我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沒說話。

心里的小人兒已經(jīng)在瘋狂鼓掌了:奧斯卡!這他媽必須得是小金人級別的臨場發(fā)揮!晚期?

三個月?這劇本編得……夠狠!夠豁得出去!林薇的表情,一點沒變。

她甚至沒去接那個信封。只是用兩根手指,像捏著什么臟東西似的,把信封的一角拈起來,

隨意地掃了一眼上面的醫(yī)院名字和潦草的診斷結(jié)論。然后,她抬眼,

看向還在努力“悲痛”的張濤,眼神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芭??!彼龖?yīng)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清晰得可怕。下一秒,

在張濤和我(我承認我也愣了一下)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

林薇已經(jīng)非常自然地掏出了她的手機。解鎖,劃動屏幕,動作行云流水。她甚至沒避開我們,

直接按了免提?!班健健倍虝旱牡却艉螅娫捊油??!拔?,您好,

這里是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咨詢臺?!币粋€溫和的女聲傳了出來。林薇對著手機,語氣冷靜,

條理清晰,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您好。我這里是錦華苑7棟301。

麻煩你們盡快派輛車過來一下。”她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門口徹底石化的張濤身上,

聲音平穩(wěn)無波:“我們樓道里,發(fā)現(xiàn)一位病情發(fā)作的男性患者。癥狀表現(xiàn)為:嚴重妄想,

自稱身患絕癥晚期,只剩三個月生命;伴有強烈的表演型人格障礙,

情緒極不穩(wěn)定;并且存在明顯的認知混亂,試圖非法侵入他人住宅,騷擾我本人及我的丈夫。

”她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像小錘子,精準地砸在張濤的神經(jīng)上?!八壳扒榫w激動,

有一定攻擊傾向,可能會危害自身或他人安全。請務(wù)必盡快處理。哦,對了,

他穿著灰色西裝,頭發(fā)抹了很多發(fā)膠,氣味……比較刺鼻,很好辨認。

”電話那頭明顯沉默了兩秒,估計接線員也被這過于具體的描述整懵了。隨即,

專業(yè)素養(yǎng)讓她立刻回應(yīng):“好的女士,地址是錦華苑7棟301對嗎?

我們立刻聯(lián)系出診醫(yī)生!請您和您的家人務(wù)必保持距離,注意安全!我們馬上到!”“謝謝。

”林薇禮貌地掛斷電話。全程,她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仿佛剛才只是叫了個物業(yè)來修燈泡?!芭距?。

”張濤手里那個皺巴巴的、承載著他“臨終遺愿”的信封,掉在了地上。

他臉上的悲痛、眼淚、深情,瞬間凝固,然后像劣質(zhì)的墻皮一樣,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荒謬,和被當眾扒光衣服般的羞恥和憤怒。

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紅一陣白一陣,精彩紛呈。“你……林薇!

你他媽瘋了?!”他徹底破防了,聲音尖利得能劃破玻璃,指著林薇的手指抖得像帕金森,

“你竟敢說我是精神???!你敢叫精神病院抓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他媽快死了!

我是病人!”“病人?”林薇抱著胳膊,微微歪頭,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嘲諷,

“張濤,你這‘病’,是晚期腦殘,還是間歇性詐尸?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拢?/p>

你上次用‘兄弟出車禍急需救命錢’的借口,從你老家表叔那兒騙了兩萬塊,

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買了新手機泡妞的事兒嗎?這才過去多久?三個月?半年?

”張濤像被掐住了脖子,囂張的氣焰猛地一窒,

眼神里閃過一絲被戳破的慌亂:“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那是……”“那是你‘迫不得已’?”林薇打斷他,語氣里的鄙夷毫不掩飾,

“還是你這‘胃癌晚期’,也跟那次一樣,是‘迫不得已’弄出來的新劇本?

演技倒是有點進步,眼淚說來就來。在哪家醫(yī)院開的‘死亡證明’?黑作坊吧?

三百塊包郵到家那種?”“你放屁!”張濤惱羞成怒,徹底撕下了偽裝,

像一頭被激怒的鬣狗,眼睛通紅地瞪著林薇,又猛地轉(zhuǎn)向我,“你們這對狗男女!

合起伙來侮辱我!好!很好!林薇,你給我等著!別以為你找了個廢物點心就高枕無憂了!

你當年那些破事……”他猛地剎住車,似乎意識到失言,眼神更加陰鷙,喘著粗氣,

胸口劇烈起伏。就在這時,小區(qū)樓下遠遠傳來了急促的、獨特的鳴笛聲。

嗚哇——嗚哇——是精神病院那種白色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張濤的臉色“唰”地一下,

變得慘白如紙。他驚恐地探頭往樓下看了一眼,又猛地回頭,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剮過我和林薇的臉?!靶校∧銈兒?!”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帶著刻骨的怨毒,

“咱們走著瞧!”他猛地轉(zhuǎn)身,動作因為慌亂而顯得極其狼狽,

差點被自己那雙锃亮的新皮鞋絆倒。他踉蹌著沖向樓梯口,

那身緊繃的西裝此刻顯得無比滑稽,像只慌不擇路逃竄的灰老鼠?!鞍?!張先生!

”我提高嗓門,對著他倉皇的背影喊了一句,“你的‘絕癥通知書’!忘拿了!”我彎腰,

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拈起地上那個皺巴巴的信封,作勢要遞過去。張濤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

跑得更快了,咚咚咚的腳步聲雜亂地消失在樓梯間。

“嗚哇——嗚哇——”救護車的鳴笛聲在樓下戛然而止。我和林薇對視一眼。

“噗……”她先沒繃住,笑出了聲?!肮 蔽抑苯优闹T框笑彎了腰,“老婆!

牛逼!太他媽解氣了!直接召喚精神病院!這操作,天秀!哈哈哈哈!

”林薇也笑得肩膀直抖,剛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蕩然無存,

眼睛彎成了月牙:“誰讓他那么惡心人?還胃癌晚期?三個月?演給誰看呢!

真當別人都是傻子?”笑夠了,我直起身,

擦擦笑出來的眼淚花:“不過……這家伙剛才最后那眼神,可夠毒的。

他說‘你當年那些破事’,啥意思?話里有話啊。” 我心里犯嘀咕,總覺得這孫子憋著壞。

林薇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眉頭微蹙,露出一點厭惡:“能有什么破事?

無非是當年分手鬧得難看,他到處造謠潑臟水,說我拜金、嫌他窮,

還說我跟過什么老板……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他自己心里有鬼,倒打一耙罷了。別理他,

瘋狗咬人,還能咬回去?”她擺擺手,顯然不想多提那些糟心往事,

轉(zhuǎn)身往廚房走:“趕緊的,我去給你熱排骨。泡面能吃飽什么?下次再吃泡面,

鹵蛋都沒你的份兒!”“得令!領(lǐng)導(dǎo)!”我嬉皮笑臉地應(yīng)著,

心里那點疑慮被林薇的坦然壓了下去。也是,跟這種爛人較什么真。然而,事實證明,

我把張濤的下限想得太高了。瘋狗咬人,它不光咬,還惦記著偷!

2 偷竊風(fēng)波第二天是周六,陽光不錯。林薇翻箱倒柜,

把她那幾件壓箱底的春裝都倒騰了出來,攤在床上,像個小型服裝批發(fā)市場。她皺著眉頭,

拎起一件米白色的針織開衫,對著鏡子比劃?!袄瞎?,你看這件怎么樣?

下周公司那個慈善晚宴,要求‘簡約優(yōu)雅’,這顏色是不是太素了?

”我正歪在沙發(fā)上看球賽回放,聞言抬頭瞥了一眼:“挺好,顯氣質(zhì)。配你那對珍珠耳釘,

絕殺!”“珍珠耳釘……”林薇像是被提醒了,手指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耳垂,

隨即臉色一變,“哎?我放梳妝臺抽屜里那對呢?”她快步走到梳妝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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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3 06:1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