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們料理了王姨娘,別忘了還有送我一程的張家祖孫沒有感謝呢?”顧清看著顧母的臉色有些惆悵,不由找借口打斷顧母的思緒,不讓她過于傷懷。
“這有何難,打發(fā)管家提些禮物登門致謝即可,多帶些筆墨紙硯,這些物件張家最是需要,又不顯得市儈。”顧母顯然沒有覺得此事繁瑣,也沒有放在心上。
“娘,我當(dāng)時說了想登門致謝,我們能去張家感謝他們嗎?”顧清瞅著顧母的臉色緩緩開口。
“這,多有不妥?!鳖櫮覆毁澩膿u搖頭,“我們兩家一貫不曾有來往,貿(mào)然登門,難免過于唐突?!?/p>
“派管家過去未免有點看輕張家,”顧清想再爭取一二。
“顧家祖父在遼王府當(dāng)差,也算有個一官半職,張白圭他父親也是秀才,他家也不算白丁,我們又是同窗。”顧清一一細數(shù)。
“清兒,娘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此事避嫌還來不及,哪能還往上湊呢?
我們兩家家境太過于懸殊,娘貿(mào)然登門,只怕對于張家才是負擔(dān)。
未說那張白圭還沒考上秀才,就算考上了,來日還得再看?!鳖櫮甘谴蠹页錾?,顧家在荊州也算權(quán)貴,對于女兒的清譽,更是看的最最重要,怎么能和別家有瓜葛。
“清兒,此事就聽娘的,別再節(jié)外生枝,讓人起了旁的心思?!鳖櫮高@次沒有聽顧清的,不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堅定的做主了結(jié)了此事。
顧清骨子里是現(xiàn)代人,縱然穿越過來極盡本事融入這個時代,但是本心里根本沒有古人的階級觀念,一時片刻哪有那么容易改變。
張家今日護送之情,顧清自是感激,并無它意,只怕落在旁人眼中,恐生波瀾,見顧母少見如此堅持,顧清不得不同意顧母的做法。
王姨娘被罰閉門思過,兒女都被遷來正院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府上下。
一時間顧府下人們?nèi)诵幕袒?,?nèi)院的婆子丫鬟們雖嘴上不言,心中卻在盤算,這顧府是不是要變天了。
王姨娘閉門思過,老爺除了宿在書房,多來正院留宿。正院既能看見孩子們,又有顧母溫言相伴,一時把王姨娘拋在腦后。
顧清冷眼看著,只覺男人都是冷心冷肺,古往今來,都是一樣。
清晨,阿福趁著顧清在梳妝,湊到顧清耳邊低聲道:“大姑娘,守門的婆子來稟告,明少爺昨日又出門了,說是深夜才從外頭回來,小廝手里拎著抱著,拿回不少東西,看著吃喝玩樂的都有,少爺手里還抱著個蟋蟀罐子?!?/p>
顧清眉心輕蹙:“又偷偷出府了?”
阿福點頭:“奴婢聽守門婆子說,明少爺從搬來正院就三五日出去一回,每次回來都不空手,且回來一次比一次晚。
奴婢和之前芳華苑的打聽,說三少爺之前也總出府,只是在她們院子里,我們不曾注意。”
雖然顧家衣食無憂,但是對子女管教甚嚴,尤其給每個孩子的零用錢都是有數(shù)的,王姨娘只是一個妾室,并沒有陪嫁的莊子田產(chǎn),顧明出手怎么能如此大方?
顧清不由沉思,看來是要找個機會用到自己前世財務(wù)牛馬的看家本事,查查顧家的賬了。
昨日父親依舊留宿主院,因顧清還未遷出主院,自然和顧父顧母一起用早飯。
飯桌上顧母和顧清對了眼色,顧清首先乖巧開口道:“父親,弟弟妹妹如今已經(jīng)遷到正院來,清兒也擇時一起遷過去吧,清兒為長,不好特殊?!?/p>
顧老爺見女兒如此懂事,心里高興,那日王姨娘就提議讓清兒也搬出去,他當(dāng)時不好答應(yīng)。
現(xiàn)在由清兒自己提出,他自然點頭稱是:“清兒所言有理,找個好日子搬過去吧,看你們兄弟姊妹親和,為父很是欣慰。”
顧母隨即柔聲接話道:“清兒已經(jīng)大了,很是懂事。也是時候讓她學(xué)起管家了,我雖然略通詩書,但是管家財務(wù)一事上確實不擅長。
未免清兒以后管家棘手,不如讓清兒跟著管家和賬房,先把主院和外賬管起來,一是能照顧弟妹,再者也算是練練手。老爺你看可好?”
顧老爺見顧氏說的也是正理,加之最近幾日和顧母琴瑟和鳴,感情漸深,自不愿拂了她的意。
況且大戶人家的女兒除了琴棋書畫,管家理賬也是重要的功課,自是沒有二話,點頭同意。
得了顧父的首肯,師出有名,顧清讓賬房周先生拿了三年的主院賬目和田莊鋪子賬目,一一核對。
顧清剛翻開賬本不由得眉頭深鎖,顧家的賬本真是一團亂,收入和支出寫在一處,沒有明確標識,又沒有固定每月的結(jié)余,還有多處劃改污漬的痕跡。
賬房周先生確實年歲已高,不過此賬確實有些糊涂的過分。
因為顧母確實不善理賬,顧老爺一介書生,自然不管這銅臭之事。
因著賬房周先生是用慣的老人了,顧家衣食人情上又從來沒有缺漏,每年年底都有盈余,這賬許久沒人看過。
顧清接手賬本,自然先是理賬,把支出和收入分開謄寫,做好標注,按月結(jié)余。
因著用不慣繁體字,顧清索性用阿拉伯?dāng)?shù)字另起了一本賬,珠算加筆算,算的又快又好。
其實顧家的賬并不復(fù)雜,收入主要是父親的俸祿,家里的三個莊子和一個綢緞店還有一個米店的收入。
支出無非日常吃穿用度, 人情往來,很是簡單。
不出一周,三年的賬本就已經(jīng)算清,總數(shù)上并沒有什么出入,賬目明細上卻有幾處蹊蹺。
顧清找了一個下午,和母親一起叫了管家以及賬房周先生來正廳。
賬房周先生已經(jīng)得到消息,顧家大姑娘要學(xué)著管家,賬本剛交出一周就得到傳喚并不意外。
他知道顧夫人確實不擅長理財,想是她自己教不了也看不懂,沉不住氣和他請教,有些洋洋得意。
他本是顧家的老人了,管了一輩子的賬,還怕一個閨閣姑娘查?她娘就不通賬務(wù),小姑娘又能有什么本事。
周先生來到正廳,只見顧母坐在堂上喝茶,有一個清靈的小姑娘站在顧母身旁,和顧母長相有五分相似。
身著銀色鍛織衣裙,頭上只做珠花點綴,很是清雅。不知道和顧母再說什么體己話,笑語彥彥。
想著這位就是要管賬的顧家的大小姐,見她只是一般的嬌小姐,身著樸素,面目柔和,自然不放在心上。
顧母見周先生和管家都已經(jīng)來了,柔聲道:“想必兩位已經(jīng)知道,老爺許了大姑娘開始學(xué)習(xí)管家之道,以后的日子還望兩位多多指點?!?/p>
管家是顧母的親信,自然是俯首稱是。老賬房周先生見情況和自己想的一樣,面上帶著了然,口中也是滿口答應(yīng)。
顧母隨即向清兒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