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喧囂。
林默靠在門板上,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剛才在樓下那一番操作,看似行云流水,霸氣十足,實則對他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此刻腎上腺素一退,強烈的疲憊感便如潮水般涌來,后腦勺的傷口也開始一跳一跳地作痛。
他環(huán)顧著這個所謂的“婚房”。
房間很大,裝修奢華,但屬于他的東西,少得可憐。一張靠墻的地鋪,一個放著幾件舊衣服的行李箱,這就是他三年來在這個家里的全部領(lǐng)地。
可笑,又可悲。
林默自嘲地笑了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城市的璀璨燈火。
從今天起,一切都將不同。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不再是那個為了所謂“家庭和睦”而忍氣吞聲的窩囊廢。
他,要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首先,就是尊嚴。
“咚咚咚?!?/p>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不輕不重,帶著一絲猶豫。
林默不用看都知道,是蘇晚晴。
他沒有立刻開門,而是走到地鋪前,慢條斯理地將那床薄薄的被子卷了起來,連同那個破舊的行李箱,一起扔到了角落里。做完這一切,他才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門外,蘇晚晴俏生生地站著,換下了一身冰冷的長裙,穿著一套真絲的睡衣。柔順的布料貼合著她曼妙的曲線,少了平日里的總裁氣場,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和柔美。
只是,她那張絕美的臉上,依舊布滿了冰霜和探究。
“你有事?”林默靠在門框上,堵住了門口,絲毫沒有讓她進來的意思。
這種被拒之門外的感覺,讓蘇晚晴的眉頭下意識地蹙了起來。三年來,這扇門她從未主動踏入過,而現(xiàn)在,她想進去,對方卻不讓了。
這種主客易位的轉(zhuǎn)變,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你后腦的傷,需要處理一下?!彼龔妷合滦念^異樣的情緒,晃了晃手里的醫(yī)藥箱,語氣盡量保持著平淡,“另外,關(guān)于那筆錢,我需要一個解釋?!?/p>
“解釋?”林默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為什么要向你解釋?蘇總,你是不是忘了,就在一個小時前,你已經(jīng)把離婚協(xié)議拍在我臉上了?從法律上講,我們現(xiàn)在隨時可以成為陌生人,我的事,與你何干?”
“你!”蘇晚晴被他這番話噎得俏臉一白。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引以為傲的冷靜和口才,在這個突然變了樣的男人面前,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他句句帶刺,字字誅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林默,你到底想怎么樣?”蘇晚晴深吸一口氣,語氣軟化了一些,“我知道,這三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媽和我弟他們……是我沒有處理好。但是,錢的事情不是小事,我只是擔心你?!?/p>
“擔心我?”林默笑了,他上前一步,逼近蘇晚晴,雙眼直視著她那雙試圖躲閃的眸子,“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這個‘廢物贅婿’突然暴富,讓你覺得失控了?讓你覺得,我不再是那個可以被你隨意掌控、隨意拋棄的附屬品了?”
蘇晚晴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林默的話,竟然精準地戳中了她內(nèi)心深處,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那一絲恐慌。
是的,她失控了。
這個男人,脫離了她的掌控。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林默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他后退一步,重新拉開了距離,語氣恢復了淡漠。
“進來吧。”
他側(cè)身讓開了路。
蘇晚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抱著醫(yī)藥箱走了進去。當她看到房間角落里那堆被扔掉的地鋪和行李箱時,瞳孔再次微微一縮。
他這是……要徹底劃清界限?
“坐吧?!绷帜噶酥改菑?zhí)K晚晴睡了三年的king-size大床。
蘇晚晴的身體一僵,沒有動,只是把醫(yī)藥箱放在了床頭柜上:“你坐下,我給你處理傷口?!?/p>
林默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床沿。
蘇晚晴打開醫(yī)藥箱,拿出棉簽和消毒水。當她靠近林默,看到他后腦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和凝固的血跡時,心還是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
不管怎么說,他之所以會這樣,蘇家,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她手上的動作很輕柔,用棉簽沾著消毒水,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著傷口。
“嘶——”
林默倒吸了一口涼氣。
“很疼?”蘇晚晴手上的動作一頓。
“疼。”林默沒有否認,他透過窗戶玻璃的反光,看著身后這個女人專注而又帶著一絲愧疚的側(cè)臉,忽然開口道,“不過,比起這三年的心疼,這點皮肉傷,算不了什么?!?/p>
蘇晚晴的手,再次僵住了。
她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道:“對不起?!?/p>
這是三年來,林默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三個字。
可惜,太晚了。
“一句對不起,就想抹平一切?”林默笑了,“蘇總,你的道歉,未免也太廉價了?!?/p>
蘇晚晴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她放下棉簽,冷聲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樣?錢,你也有了。這婚,你到底離不離?”
這才是她今晚最關(guān)心的問題。
林默站起身,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
他比蘇晚晴高出一個頭,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種玩味的審視。
“想離婚?”他問道。
“是?!碧K晚晴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可以。”林默點了點頭,干脆得讓蘇晚晴都有些意外。
但緊接著,林默伸出了三根手指。
“什么意思?”蘇晚晴蹙眉。
“三件事?!绷帜従徴f道,“第一,從今天起,這個家,我說了算。包括你媽和你弟,再敢對我大呼小叫,我讓他們立刻滾蛋,你,不能有任何意見。”
“你……”蘇晚晴沒想到他會提出這么霸道的要求。
“第二,”林默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繼續(xù)說道,“那五十萬,只是我今天心情好,給你們的‘驚喜’。這三年來,我為蘇家當牛做馬,洗衣做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的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青春損失費,總得算算吧?”
“你要多少?”蘇晚晴的語氣已經(jīng)冷到了冰點。她覺得眼前的林默,變得無比陌生,也無比的市儈。
林默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萬?!?/p>
“你瘋了!”蘇晚晴失聲道。
“一百萬,買斷我三年的贅婿生涯,買回我失去的所有尊嚴。你覺得貴嗎?”林默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蘇晚晴,別忘了,當年是你爺爺求著我入贅的!這一百萬,對你蘇氏集團的總裁來說,應該不算什么吧?”
蘇晚晴死死地咬著嘴唇,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一百萬對她來說,確實不算多。但這種被人用錢來“勒索”的感覺,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好,我給你?!彼龔难揽p里擠出這幾個字,“第三件呢?”
林默看著她那副屈辱又不得不妥協(xié)的樣子,心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搖了搖頭:“第三件,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p>
“你這是在耍我?”蘇晚晴徹底怒了。
“你可以這么認為?!绷帜瑹o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這三件事辦不到,那張離婚協(xié)議,就永遠只是一張廢紙。蘇總,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是一百萬和兩個無理的要求重要,還是你的自由身更重要?!?/p>
說完,他拉開房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現(xiàn)在,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覺了。”
“對了,”他補充道,“明天早上,把一百萬的支票放在我床頭。還有,從今晚開始,這張床,歸我了?!?/p>
蘇晚晴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她抓起醫(yī)藥箱,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一言不發(fā)地沖了出去。
聽著她含怒下樓的腳步聲,林默嘴角的笑容,才緩緩收斂。
他走到那張柔軟的大床前,一頭栽了上去,鼻息間,似乎還殘留著蘇晚晴身上那股清冷的香味。
“一百萬,買回三年的尊嚴……”他喃喃自語,“真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