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途換好衣服走了過來，看到顧曉臉色不對，關切地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沒事?！鳖檿园咽謾C塞進口袋，笑了笑，“可能是有點累了，我們走吧。”
封途家離醫(yī)院不遠，開車大概幾分鐘。
一路上，小年和顧衡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封途偶爾會插一兩句話，顧曉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顧曉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還是孟薇發(fā)來的短信：“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關于當年的事，我有很重要的線索?！?/p>
當年的事……當年不就是言耀利欲熏心、時寧成色膽包天，還能有什么？
“怎么了？”封途問道，目光落在她緊握的手機上。
顧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是垃圾短信?！?/p>
“謝謝你?！?/p>
“不用謝，老同學還這么客氣?！狈馔拘α诵?。
顧曉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你…… 記得我？”
“嗯。”封途點了點頭 “實驗高中三班，對嗎？”
顧曉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來，他真的記得她。
她一直以為，整個實驗高中都只知道“胖星”，不知道顧曉。
“我…… 我是說三年前謝謝你。” 顧曉的聲音有些沙啞。
“三年前？什么事？” 封途淡淡地說道。
“沒什么?！鳖檿蚤L舒了一口氣。
“媽媽，你看我！”顧衡突然做了個鬼臉“像不像小豬？”
顧曉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陰霾也散去了一些。
“像！”
小年也不甘示弱地說：“我才像豬！比衡衡像！”
看著兩個孩子爭著搶著炫耀，顧曉和封途都笑了起來。
最終，她還是回復了一條短信：“在哪里見？”
很快，孟薇就回了過來：“明天下午三點，城南舊倉庫。”
顧曉看著那幾個字，心里一陣不安。
城南舊倉庫是個廢棄的地方，荒無人煙，孟薇為什么要選在那里見面？
封途剛要掏出鑰匙，門便從里面打開了。
門口站著的男人，高鼻梁，丹鳳眼，臉白得發(fā)光，一身筆挺的靛藍色西裝襯得身形愈發(fā)修長，修長白皙的手扶著門把手，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與不羈，正是當年實驗高中如神祇般存在的風云人物 —— 時晏。
時家是水城的老牌家族，枝繁葉茂，時晏年紀輕輕便執(zhí)掌家族核心產業(yè)和時寧成平分秋色。時晏輩分很高，即便時寧成比他年長二十多歲，見了他也要畢恭畢敬地喊一聲“小叔叔”。
“爸爸！”小年一聲親昵的呼喊，一下子從封途的懷中掙脫，投入了時晏的懷抱。
顧曉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緊緊攥住了顧衡的小胳膊，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與時晏相遇。
時晏的目光越過封途，精準地落在顧曉身上，丹鳳眼里閃過一絲玩味，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著：“顧曉，幾年不見，倒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顧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接話。
她至今記得，高中時遠遠看到的時晏，總是被一群人簇擁著，眼神里帶著對周遭一切的淡漠，仿佛世間萬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一次體操課上，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對身邊的跟班笑道：“好豐滿，跳起來還蠻可愛的?！?/p>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她成了孟薇為首的?；▓F的眼中釘。
小米粥里泡著小強，椅子上藏著圖釘，儲物柜里被塞進抹了紅藍墨水的臭豆腐…… 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她至今想起來仍會渾身發(fā)冷。
是上位者的游戲，卻是底層人天翻地覆。
封途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局促，側身擋在她身前，對時晏蹙眉道：“你怎么來了？”
“怎么？不歡迎？”時晏挑眉，視線在顧曉身上轉了一圈，又看向封途，“這位就是小年說的…… 漂亮阿姨？”
“先進屋再說?！?/p>
顧曉抱著顧衡，忐忑地跟著走進屋里，剛一進門，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住了。
客廳里，一整排穿著五顏六色比基尼、妝容艷麗的美女正整整齊齊地坐在沙發(fā)上，濃郁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幾乎要將人熏得睜不開眼。
她們看到時晏過來，紛紛起身，眼神里帶著或明或暗的打量和討好。
顧曉連忙伸手捂住了顧衡和小年的眼睛，心頭涌上一陣不適。她實在無法想象，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小年是如何長大的。
“今天是你生日，大伙兒一起熱鬧熱鬧?！?/p>
時晏拍了拍封途的肩膀，語氣輕松。
封途的臉色沉了下來，臉上平日里溫和的輪廓變得有些尖銳：“我說過，我不需要這些。”
“這些都是給你的禮物，環(huán)肥燕瘦各不相同?！睍r晏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誰讓你這些年過得跟苦行僧似的，清湯寡水的。不會還想著那位呢？”
他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顧曉。
“要么她們走，要么你走?！狈馔镜穆曇舨桓?，卻決絕。
時晏愣了一下，這是封途第二次生氣，第一次是三年前雨夜他沖進時宅找人時，那日他渾身濕漉漉地滿臉慌張，找人卻不說找誰。
他看了看封途緊繃的臉，又看了看顧曉緊繃的背影，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行，行，怕了你了?！?/p>
轉過身，對著那群美女揮了揮手：“都散了吧，紅包少不了你們的?！?/p>
那群美女雖然有些不甘，但還是識趣地挨個起身，在狹小的客廳里扭動著腰肢，一番搔首弄姿后，笑嘻嘻地接過時晏遞來的大紅包，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客廳里終于清靜下來，只剩下濃郁的香水味彌漫在空氣中。
顧曉松了口氣，心疼地揉了揉小年的頭發(fā)，小家伙剛才一直乖巧地閉著眼睛，此刻才好奇地睜開。
沒了美女們的打擾，時晏才真正將注意力放在了裹得嚴嚴實實的顧曉身上。
他走到顧曉面前，繞著她轉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
“這位…… 封途的朋友，我該怎么稱呼呢？”時晏故作思考狀，語氣帶著戲謔。
“封醫(yī)生，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guī)ь櫤庀然厝チ耍 ?/p>
顧曉實在無法忍受時晏的做派，只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顧曉！”
時晏突然開口叫住她，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你還是看看手機信息再做決定吧?！?/p>
說完，他不等顧曉反應，便拉起顧衡和小年進了游戲房，“走，叔叔帶你們玩好玩的?！?/p>
顧曉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她顫抖著手指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條新信息，發(fā)件人未知，內容只有三個字：“時寧成！”
后面，是一張圖片。
顧曉點開圖片，瞳孔驟然收縮 —— 那是一張她的死亡證明，日期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年前的 8 月 8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