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影縛之痛光線,是這世上最殘忍的東西。它將林遙的存在,死死釘在了沈硯腳下。
刺耳的剎車聲。金屬扭曲的巨響。還有沈硯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一切都還在耳膜里沖撞,可世界卻已經(jīng)靜止了。她低頭??吹降牟皇亲约旱纳眢w。
而是一片被拉長的、沒有實體的漆黑。她成了沈硯的影子。清晨的陽光穿透百葉窗,
在公寓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沈硯動了。林遙也只能跟著動。他從沙發(fā)上坐起身,
宿醉讓他的動作遲緩得像個提線木偶。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林遙的影子手臂也笨拙地抬起,模仿著他的姿態(tài),無聲,又無力。她想開口。
喉嚨里卻像被灌滿了水泥,發(fā)不出任何字節(jié)。她想掙脫。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鎖住,
只能跟隨著他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公寓里一片狼藉。東倒西歪的酒瓶,隔夜的速食餐盒,
還有蒙著一層薄灰的家具。這不是沈硯的風(fēng)格。那個男人,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潔癖與秩序感。
林遙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鈍痛,密不透風(fēng)。沈硯起身,赤著腳走向玄關(guān)。
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沾了血污的襯衫,胡亂套著一件外套,準(zhǔn)備出門。
他在玄關(guān)柜上煩躁地翻找著?!拌€匙……”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朽木,
帶著一種瀕死的質(zhì)感。找不到。他胸口劇烈起伏,煩躁的情緒瞬間引爆,
一把將柜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嘩啦啦——雜物散落一地。林遙看見了。
車鑰匙就壓在一疊未拆封的信件下面,只露出一個銀色的邊角。她急切地想要提醒他。
她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意念,驅(qū)使著這副影子的形態(tài)。當(dāng)沈硯轉(zhuǎn)身,帶著一身戾氣準(zhǔn)備放棄時,
林遙驅(qū)使著影子的邊緣,奮力朝著那堆信件伸展。影子的指尖,以一種違背物理常理的方式,
極其輕微地拉長了一瞬。就是這一瞬。一封信被這股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力量帶動,
從信件堆上滑落。啪嗒。信封輕飄飄地落在地板上,卻剛好碰到了那串鑰匙。
叮——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沈硯的動作頓住了。
他緩緩低下頭,視線凝固在聲源處。那串他找了半天的鑰匙,就靜靜躺在那里。
他沉默地站了幾秒。然后,彎腰,撿起鑰匙。他沒有探究那封信為何會自己掉下來,
仿佛已經(jīng)耗盡了思考的力氣。他只是握緊鑰匙,開門,離開。砰!門被重重關(guān)上。
房間重歸寂靜。林遙被留在門內(nèi)的這片影子里,隨著日光的變化,緩慢地縮短,再拉長。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不知過了多久,天色由明轉(zhuǎn)暗。當(dāng)最后一縷光線從窗外消失時,
林遙感覺自己的意識,沉入了一片虛無的黑暗。她“消失”了。
直到玄關(guān)處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燈,沒有開。沈硯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和深夜的寒意,
摸黑走了進(jìn)來。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徑直走到沙發(fā)前,重重地摔坐下去。
在黑暗中,林遙能“感覺”到他。她沒有形體,卻像一團(tuán)悲傷的空氣,縈繞在他周圍。
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屏幕亮起,微弱的光照亮了他憔悴不堪的臉。胡茬青黑,
雙眼布滿血絲。屏幕上,是她的照片。在海邊,她笑得燦爛千陽,海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
拂過他的歲月。沈硯的指腹,在那張笑臉上反復(fù)摩挲,一遍又一遍。許久。他忽然開口,
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傲诌b?!彼穆曇艉茌p,很輕,卻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鼻音。
“他們都說我瘋了?!薄啊薄拔乙灿X得我瘋了?!彼畔率謾C(jī),將臉深深埋進(jìn)掌心,
寬闊的肩膀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壓抑的、破碎的哭聲從他指縫間溢出。
像一只被世界拋棄的困獸,在黑暗的角落里,獨自舔舐著血流不止的傷口。
林遙漂浮在黑暗中,心如刀割。她多想抱抱他。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背。
可是她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凝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悲傷吞噬。第二天,陽光再次降臨。
林遙又一次被光線“喚醒”,絕望地出現(xiàn)在沈硯的腳下。他趴在沙發(fā)上睡了一夜,
姿勢扭曲而痛苦。桌上的手機(jī)忽然瘋狂震動起來。沈硯被吵醒,煩躁地摸過手機(jī),接通。
“沈總,您已經(jīng)三天沒來公司了?!彪娫捘穷^是助理趙偉,語氣焦急萬分,
“環(huán)宇的項目今天必須您簽字!”沈硯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吧蚩??
您在聽嗎?董事會那邊已經(jīng)有意見了,說您……”“知道了?!鄙虺幚淅涞赝鲁鰞蓚€字,
直接掛斷了電話。他起身走向廚房,腳步虛浮,仿佛隨時會倒下。林遙緊緊跟隨著。
他打開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幾罐啤酒。他拿出一罐,拉開拉環(huán)。
冰涼的液體即將送入口中。林遙的視線,卻死死釘在料理臺上放著的一排藥瓶上。
那是車禍后醫(yī)生給他開的藥。鎮(zhèn)靜,助眠,還有治療皮外傷的。他一次都沒吃過。
不能再讓他喝酒了。絕對不能!林遙凝聚起全部的意念,幾乎要撕裂自己的靈魂。
就在沈硯舉起啤酒罐的瞬間,她驅(qū)動著影子的手臂,用盡全力,猛地向前一甩!影子的動作,
奇跡般地帶動了現(xiàn)實。沈硯的手臂,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狠狠帶偏了。哐當(dāng)!
啤酒罐脫手而出,重重砸在料理臺上,金色的酒液混合著白色的泡沫,狼狽地流淌一地。
沈硯愣住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狼藉。他的視線,
最終落在了那排藥瓶上。他盯著藥瓶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林遙以為他會拿起藥瓶,
以為自己的努力終于有了用。但他沒有。他只是緩緩轉(zhuǎn)身,從另一個柜子里,
又拿出了一瓶未開封的威士忌。無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間將林遙徹底淹沒。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擰開瓶蓋,對著瓶口,狠狠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
也灼燒著林遙的心。他靠在料理臺上,一口,又一口,仿佛喝的不是酒,是毒藥。下午。
陽光西斜,將他和她的影子在冰冷的地板上拉得無比漫長。沈硯喝醉了。或者說,
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他從未清醒過。他晃晃悠悠地走到落地窗前,
那里擺著一張小小的畫架。畫架上,是她未完成的攝影作品。一張夕陽下的城市剪影。
沈硯伸出手,想要觸摸照片上那片她最喜歡的、溫暖的霞光。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劇烈地顫抖。忽然,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聪蛲渡湓诘匕迳?,
那個與他相連的、孤獨的、漆黑的影子。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那片黑暗的表象,
直直地落在了林遙的意識之上?!傲诌b?!彼衷诮兴拿?。這一次,不是對著空氣,
而是對著他的影子。對著她。“他們說,是你推開了我?!彼穆曇艉芷届o,沒有一絲波瀾,
卻比任何嘶吼都更讓林遙痛苦?!澳銥槭裁匆敲醋??!彼麊?。
聲音里帶著一絲孩子氣的、不講道理的委屈?!澳忝髅鳌薄白钆绿哿?。”他緩緩蹲下身。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他沉重而壓抑的呼吸。他伸出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
靠近地板上屬于她的那片影子。他的指尖,輕輕地、珍重地,觸碰在影子的輪廓上。
仿佛在觸碰一件,一碰就會碎的稀世珍寶。那一瞬間,林遙感覺到了一股電流般的悸動。
像是被他,真的觸摸到了靈魂。一滴滾燙的液體,從沈硯的眼眶滑落。砸在地板上。
濺起一朵微小又滾燙的水花。那滴淚,恰好落在影子的心口位置。太陽,完全沉入了地平線。
房間,被黑暗徹底吞噬。影子消失了。林遙,也消失了。沈硯的手指,最終觸碰到的,
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無一物的木質(zhì)地板。2 靈魂之觸他以為我還在黑暗成了林遙的歸宿。
每當(dāng)夜幕降臨,她就被吸入虛無的深淵。沒有夢境,沒有思考,連痛苦都變得遙遠(yuǎn)。
直到第二天的光線再次將她從無意識中拖拽出來,她才重新“活”過來,
成為那個跟隨沈硯的影子。這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沈硯還是那件沾血的襯衫。
林遙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換過衣服。胡渣爬滿下頜,頭發(fā)亂得像鳥窩。他坐在餐桌前,
面前擺著一碗已經(jīng)涼透的泡面?!斑b?!彼鋈婚_口,對著空氣。
林遙的心臟猛地收緊——如果她還有心臟的話。“昨天我夢見你了?!鄙虺幱貌孀哟林鏃l,
沒有往嘴里送?!澳氵€是那么愛笑。穿著那件白色的長裙,說要去海邊拍日出。
”他停頓了一下,抬起頭,視線落在對面那張空椅子上?!澳闶遣皇沁€在?
”林遙的影子在餐桌邊緣微微顫抖。她想回答,想告訴他“我在”,可是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
沈硯似乎在等待什么回應(yīng)。等了很久,他的肩膀塌了下去?!拔抑滥悴辉诹??!彼嘈?,
“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和你說話?!彼畔虏孀?,起身走向客廳。林遙的影子緊緊跟隨。
手機(jī)又開始瘋狂震動。沈硯看都沒看,直接按斷。過了幾秒,又響起來。他煩躁地抓起手機(jī),
準(zhǔn)備關(guān)機(jī),卻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趙偉?!吧蚩偅竽??!彪娫拕偨油?,
那邊就傳來近乎哀求的聲音?!肮菊娴膿尾幌氯チ?。您必須回來簽字,
不然環(huán)宇那邊就要撤資了?!鄙虺幊聊??!斑€有董事會那邊,
他們已經(jīng)在討論臨時代理人的事情了。您不能再這樣下去?!薄爸懒?。
”沈硯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yuǎn)。“沈總,您什么時候回來?
今天下午還來得及——”“我說知道了?!彼麙鞌嚯娫?,將手機(jī)扔在沙發(fā)上。林遙看著他,
心中涌起強(qiáng)烈的焦急。公司是他的心血,她不能看著他這樣毀掉一切。她拼命驅(qū)動著影子,
想要做些什么。沈硯忽然站起身,走向書房。那里還保持著林遙生前的模樣。
她的攝影設(shè)備整齊地擺放在角落,墻上貼滿了她拍攝的照片。沈硯在書桌前坐下,
打開了很久沒有碰過的電腦?!澳阏f得對?!彼麑χ諝庹f話,“我不能這樣下去。
”他打開了一個文檔,開始打字。林遙看見屏幕上出現(xiàn)的標(biāo)題:《遺囑》。
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沈硯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著:“茲因本人沈硯,
決定將名下所有財產(chǎn)用于成立林遙攝影藝術(shù)基金,
致力于扶持年輕攝影師的創(chuàng)作與發(fā)展…”不。不是這樣的。林遙瘋狂地想要阻止他。
她驅(qū)使著影子的手臂,想要將電腦鍵盤打翻,但影子太虛弱了,根本無法產(chǎn)生實質(zhì)性的影響。
“基金的第一個項目,將是舉辦'林遙紀(jì)念攝影展',
展示她生前未能完成的作品系列…”沈硯的手停了下來。他盯著屏幕上的文字,
眼眶慢慢紅了?!斑b,我想把你拍的那些照片都辦展覽。讓更多人看見你眼中的世界。
”他的聲音變得哽咽,“你一直說,攝影就是把美好留下來。我想讓你的美好,永遠(yuǎn)留下來。
”他繼續(xù)打字:“本人深知此生再無法彌補(bǔ)對林遙小姐造成的傷害,唯愿通過此基金,
延續(xù)她對攝影藝術(shù)的熱愛…”“夠了?!绷诌b在心中嘶喊,可是沒有任何聲音能傳達(dá)給他。
沈硯停下了敲擊鍵盤的動作。他忽然抬起頭,看向窗外?!斑b,我有時候覺得你還在。
”他輕聲說,“就在我身邊。像以前一樣,靜靜地陪著我工作?!彼D(zhuǎn)過椅子,
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叭绻阏娴倪€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這樣?!彼嘈?,
“你最討厭我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還有…”他頓了頓?!斑€有我的壞脾氣。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電腦風(fēng)扇在輕微地嗡嗡作響。沈硯忽然站起身,
走到那面貼滿照片的墻前。他的手指輕撫過其中一張——那是林遙最喜歡的作品,
一個小女孩在夕陽下追著肥皂泡泡跑?!澳闩倪@張照片的時候說,快樂其實很簡單。
就像這些泡泡,雖然很快會破,但在破之前,它們映出了整個世界?!彼穆曇粼絹碓捷p。
“可是我現(xiàn)在的世界里,連泡泡都沒有了。”林遙的心快要碎了。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樣子。那個在商場上叱咤風(fēng)云、永遠(yuǎn)自信從容的沈硯,
現(xiàn)在就像一個失去玩具的孩子。沈硯重新坐回電腦前,繼續(xù)完成那份遺囑。
“林遙攝影基金的具體運作方式如下…”就在這時,他的手機(jī)響了。不是電話,
是微信消息提示音。沈硯皺眉看向手機(jī)屏幕。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消息:“沈先生,
我是《城市光影》雜志的編輯王小雨。聽說您要為林遙小姐辦攝影展,我們雜志想要合作,
免費為她做一期專題。她的作品真的很優(yōu)秀,值得被更多人看到?!鄙虺庛蹲×恕?/p>
他從未對外透露過辦展覽的想法。緊接著,又有幾條消息跳出來。都是不同的人,
有畫廊老板,有攝影愛好者,甚至還有幾個知名攝影師,
都表達(dá)了同樣的意思——想要參與林遙的紀(jì)念展。沈硯的手在顫抖。
“遙…”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音,“是你嗎?”他放下手機(jī),環(huán)顧四周。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間灑進(jìn)來,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光斑。他的影子靜靜地躺在那里,
沒有任何異常。但林遙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她做到了什么。她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但那些消息絕不是巧合。她的意識,以某種方式,影響了現(xiàn)實。沈硯重新拿起手機(jī),
逐一回復(fù)那些消息。他的動作不再遲緩,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芒?!昂?。我們合作。
”“展覽定在下月中旬?!薄爸x謝大家對林遙的認(rèn)可?!卑l(fā)完消息,他關(guān)掉電腦。
那份未完成的遺囑,被保存在了草稿箱里。他起身,走向浴室?!斑b,我去洗個澡,
換件衣服?!彼麑χ諝庹f,“然后去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展覽需要很多準(zhǔn)備工作。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很輕:“你要是真能再出現(xiàn)一次,
哪怕只是一次…”他深深吸了口氣?!拔乙欢ê煤脨勰恪2幌褚郧澳菢?,總是忙工作,
忽略你。我會每天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去世界各地拍照片。我會記住你喜歡的每一朵花,
每一首歌?!彼穆曇暨煅柿耍骸拔視嬖V你,我愛你。每天都告訴你。
”溫?zé)岬囊后w從林遙不存在的眼眶滑落,消散在虛無中。如果可以,她也想告訴他:我愛你。
我也愛你。3 重生之誓浴室的水聲停了。沈硯走出來。他下頜的胡茬刮得干干凈凈,
換上了一件熨燙平整的黑色襯衫,每一顆紐扣都扣得一絲不茍。
那股縈繞在他身上數(shù)日的頹敗氣息,仿佛被熱水與皂液一同沖刷殆盡。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冰冷的、鋒利的平靜。林遙的影子安靜地貼在玄關(guān)的墻壁上,
看著他穿上那雙許久未動的定制皮鞋?!拔胰ス尽!彼麑χ諢o一人的客廳說,
像是在匯報,又像是在承諾?!澳阏f的對,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杯h(huán)宇集團(tuán)的大樓,
一如既往地矗立在城市的心臟地帶,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目而冰冷的光。
當(dāng)沈硯踏入大廳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前臺接待的女孩張大了嘴,
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助理趙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過來,
臉上混雜著巨大的驚喜與難以掩飾的惶恐。“沈總,您……您終于來了?!鄙虺帥]有回應(yīng),
目光直視前方,徑直走向那部專屬電梯。他的氣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都要冷。
趙偉不敢多問,只能緊緊跟在后面,用最快的語速匯報著?!岸聜兌荚陧攲訒h室,
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現(xiàn)在,臉都黑了?!薄碍h(huán)宇投資那邊的最后通牒是今天下午五點,
再不回應(yīng),他們就要啟動強(qiáng)制收購程序了?!薄拔覀兊墓蓛r,
今天開盤又跌了三個點……”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沈硯邁步而入。趙偉也跟了進(jìn)去,
顫抖著手按下了頂層的按鈕。光滑如鏡的電梯壁上,映出沈硯的臉,那張臉陌生又熟悉。
趙偉小心翼翼地問:“沈總,您……打算怎么跟他們說?”沈硯看著鏡中的自己,薄唇輕啟。
“實話實說?!睍h室厚重的門被推開。
一股混合著雪茄煙霧、昂貴香水和人性貪婪的污濁空氣,撲面而來。長長的會議桌旁,
坐著七八個面色不善的男人,他們是公司的元老,是環(huán)宇的股東。為首的張董,
將手中的雪茄狠狠按熄在水晶煙灰缸里,發(fā)出一聲刺耳的碾壓聲?!澳氵€知道回來。
”另一個股東用指節(jié)一下下地敲著桌面,聲音里滿是壓抑的怒火?!吧虺?,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那點破事,公司在蒸發(fā)多少錢?”“為一個死了的女人,你覺得值嗎?
”沈硯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他徑直走到主位的真皮座椅前,拉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