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堂姐算計,嫁給了鄰村最窮的啞巴。他從不與我交流。白天在田里干活,
晚上就一個人在角落里刻木頭。我害怕他,覺得他有怪癖。直到有一天,
我不小心打翻了床頭的油燈,火光照亮了床底。我才看到,整張床板的背面,密密麻麻,
刻滿了我的名字。成千上萬個,字跡從生疏到工整,每一個筆畫都深可見骨。1.“沈知許!
你個喪門星!我兒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嫁妝呢?你媽說好的三萬塊嫁妝,
怎么就到手一萬?剩下兩萬是不是被你這個手腳不干凈的給私吞了?”我攥著手里的抹布。
說話的是我婆婆,王桂芬。她一屁股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一邊磕著瓜子,
一邊用眼神剜我?!皨?,你跟她廢什么話!她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還能指望她吐出錢來?
”旁邊,我那沒出嫁的小姑子江月,正拿著小鏡子描眉畫眼,嘴里的話比她媽還難聽。
她眼角一挑,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著我,“嫂子,我可跟你說,
下個月我就要跟李家說親了,我媽說了,你那兩萬塊錢嫁妝,得拿出來給我當嫁妝。
你要是拿不出來,就讓你那個賭鬼哥哥拿命來還!”我深吸一口氣,將抹布擰干,站起身。
“錢,給了我爸治病。”我看著她們,一字一句地說,“當初說親的時候就講得清清楚楚,
三萬嫁妝,兩萬是給我爸的救命錢,一萬是你們江家的面子錢。白紙黑字,村長做的見證。
”“呸!”王桂芬把瓜子皮吐了一地,正好落在我剛擦干凈的地板上,“什么狗屁見證!
現(xiàn)在人嫁到我們江家,就是我們江家的人!你娘家是死是活,跟我們有半毛錢關(guān)系?
我只認錢!見不到錢,你就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我氣極反笑,
胸口那股惡氣堵得我發(fā)昏,“王桂芬,你搞清楚,
這房子是我爸媽拿那一萬塊錢給你們翻修的!當初江默住的還是漏雨的土坯房!讓我滾?
你們先從這新磚瓦房里滾出去再說!”“你你你……你個賤人!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王桂芬氣得滿臉漲紅,從椅子上彈起來,揚手就要朝我臉上扇過來。我沒躲。我知道,
她不敢真的打下去。一只粗糙、布滿老繭的手,在半空中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是江默。
我的啞巴丈夫。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田里回來了,身上還帶著泥土的氣息。他總是這樣,
像個影子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藍布衫,身材高大,
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他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不會說話,也沒有任何存在感。王桂芬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氣急敗壞地吼道:“江默!
你個啞巴!你瘋了是不是?為了這個外人,你要跟你親媽動手?我白養(yǎng)你了!”江默不說話,
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王桂芬疼得齜牙咧嘴,卻又掙脫不開。江月見狀,
連忙上來幫腔:“哥!你快松手!你是不是被這個狐貍精灌了迷魂湯了?
她一來我們家就沒好事!整天喪著個臉,晦氣死了!”江默依舊沉默,
但那只手牢牢地扼住了王桂芬。最后,還是王桂芬自己敗下陣來,
她色厲內(nèi)荏地叫著:“松開!疼疼疼……我不管了!反正兩萬塊錢,你們倆自己想辦法!
不然我就去你娘家鬧,讓你那個病鬼爹死都死不安生!”說完,她狠狠地甩開江默的手,
拉著江月氣沖沖地回了自己房間。堂屋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江默,
還有一地的狼藉。我看著他,他依然低著頭,看不清神情。我不知道他剛才護著我,
是一時沖動,還是……不,不可能。我們是被硬湊在一起的。我為了我爸的救命錢,
他為了有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我們之間,只有交易,沒有感情。我彎下腰,
默默地把地上的瓜子皮掃進簸箕里。他從我身邊走過,沒有停留,徑直走向角落里那堆木頭。
那是他的世界。每天晚上,他都會坐在那里,拿著一把刻刀,一刻就是一整夜。木屑紛飛,
像沉默的雪。我害怕他那副陰郁的樣子,更害怕他手里的刻刀。我總覺得,
他那雙刻木頭的手,總有一天,會刻在我身上。2.哥哥沈知行又來電話了。
電話是打到村里小賣部的,讓老板娘傳的話,還是那句老話:“讓我妹趕緊再湊五萬塊錢,
不然那幫人就要卸我一條腿了!”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鄙夷,
仿佛在看一個被原生家庭吸血的無底洞。我掛了電話,心里一片冰涼。這就是我的家人。
一個嗜賭成性的哥哥,一個只知道哭哭啼啼、偏心兒子的母親。當初為了給哥哥還賭債,
他們毫不猶豫地把我賣到了江家。那親戚湊來的嫁妝,說是給我爸治病,
其實大半還是填了哥哥的窟窿。我回到家,王桂芬和江月正坐在院子里吃西瓜,看見我回來,
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斑?,這不是我們家的大功臣回來了嗎?”江月陰陽怪氣地開口,
“怎么,你那個賭鬼哥哥又打電話來要錢了?這次是要賣你的腰子還是眼角膜啊?
”王桂芬吐出一口西瓜籽,附和道:“知許啊,不是我說你,你那個娘家就是個火坑,
你可別什么都往里填。我們江家可沒錢給你哥哥還賭債?!痹捳f得好聽,
其實是怕我問他們家要錢。我懶得跟她們爭辯,徑直走進廚房。鍋里是冷的,灶臺是臟的。
中午她們吃剩的碗筷堆在水槽里,上面還飄著一層油花。這就是我的日常。天不亮就起床,
給一大家子做飯,下地干活,回來還要伺候這兩尊大佛。我默默地生火,淘米,洗菜。身后,
江默走了進來。他把手里的鋤頭放在墻角,然后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汗水順著他堅毅的下頜線滑落。我一直覺得,江默長得不差。眉骨很高,
鼻梁挺直,如果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陰郁氣質(zhì),應該會是村里很受歡迎的小伙子??上?,
他是個啞巴。在這個落后的村子里,殘疾,就等于原罪。他喝完水,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
而是站在我身后,看著我切菜。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想干什么?
我握著菜刀的手緊了緊,戒備地看著他。他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緊張,往后退了一步。然后,
他指了指我被劃破的手指。今天早上捆柴火的時候,不小心被毛刺劃了一道口子,不深,
但一直在滲血。我沒在意,他卻看見了。我搖了搖頭,表示沒事。他卻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個生了銹的鐵皮小盒進來,打開,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草藥膏。
他用手指剜了一點,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涂在我的傷口上。藥膏涼涼的,
帶著一股草木的清香。他的手指很粗糙,指腹上全是硬繭,但動作卻很輕柔。我愣住了。
這是我們結(jié)婚三個月以來,第一次有這樣親密的接觸。“哥!你在干嘛呢!
對著一個外人獻殷勤,你惡不惡心!”江月不知什么時候湊到了廚房門口,
一臉鄙夷地看著我們。江默的身體僵了一下,立刻松開了我的手,
恢復了那副沉默陰郁的樣子,快步走了出去?!昂偩?!就知道勾引男人!
”江月沖我翻了個白眼,扭著腰走了。我看著手指上那點墨綠色的藥膏,心里五味雜陳。
那股憋了許久的惡氣,被撕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透進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但很快,
那點暖意就被寒冷所取代。我不能心軟。在這個吃人的家里,任何一點心軟,
都會成為他們傷害我的利器。3.晚上,我又被王桂芬叫到了堂屋。她和江月坐在桌子兩邊,
像是在審問犯人?!吧蛑S,我問你,你哥那事,你打算怎么辦?”王桂芬開門見山。
“我沒錢?!蔽业幕卮鹨埠芨纱??!皼]錢?”江月冷笑一聲,“沒錢你不會去借嗎?
你不是還有幾個要好的同學在城里上班嗎?跟她們借點怎么了?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哥被人砍死?”我簡直要被她的邏輯氣笑了?!八约阂ベ€,
被人砍死也是活該。我為什么要為了一個賭鬼,去消耗我所剩無多的人情?
”“你……你怎么這么冷血!那可是你親哥哥!”王桂芬痛心疾首地指著我,
“我們江家怎么就娶了你這么個六親不認的喪門星!
”“當初逼我嫁過來給你們家當牛做馬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他是我親哥哥?
”我毫不退讓地頂了回去,“現(xiàn)在他捅了婁子,你們倒想起來我們是親人了?
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反了!真是反了!”王桂芬氣得渾身發(fā)抖,
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我砸了過來。我下意識地一偏頭,茶杯擦著我的耳朵飛過去,
“哐當”一聲在墻上撞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在我脖子上,火辣辣地疼。“瘋了!
你這個瘋婆子!”我徹底被激怒了,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你再敢動我一下試試!
”“我動你怎么了!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兒媳婦!”王桂芬說著就要撲上來。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刻木頭的江默,突然站了起來。他手里還拿著那把鋒利的刻刀。
昏黃的燈光下,刀刃泛著冷光。王桂芬和江月瞬間被嚇住了,動作僵在原地。
“江默……你……你想干什么?”王桂芬的聲音都在發(fā)顫。江默沒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我被燙傷的脖子上。那雙總是被劉海遮住的眼睛里,我好像看到了一簇火苗。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過來。她們嚇得連連后退。我也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他走到我面前,
停下。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沒有拿刀的手,輕輕碰了一下我脖子上的紅痕。他的眼神,
我看不懂。有憤怒,有……心疼?他收回手,轉(zhuǎn)身。然后,他舉起了手里的刻刀。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行兇。王桂芬甚至嚇得尖叫起來。但他只是走到那張她們吃飯的八仙桌旁,
手起刀落,“咔嚓”一聲,生生將一個桌角給劈了下來!木屑四濺。整個屋子的人都驚呆了。
他做完這一切,又恢復了那副沉默的樣子,轉(zhuǎn)身走回他的角落,坐下,繼續(xù)刻他的木頭。
仿佛剛才那個暴戾駭人的人,根本不是他。王桂芬和江月看著那個被劈掉的桌角,面如土色,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那是一種無聲的警告。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來得更有力量。那天晚上,
她們再也沒有找我的麻煩。而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脖子上的燙傷還在隱隱作痛,但更讓我心神不寧的,是江默。這個沉默的男人,
身體里到底藏著一頭什么樣的野獸?4.哥哥的事情最終還是爆發(fā)了。債主們找不到沈知行,
就找到了我們村里。那天我正在地里除草,遠遠就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村口,
下來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逢人就問沈知許的家在哪里。我心里一沉,知道躲不過去了。
我扔下鋤頭,抄近路跑回家,想讓江默帶我躲一躲??晌彝崎_家門,
看到的卻是讓我手腳冰涼的一幕。那幾個男人已經(jīng)堵在了我家的堂屋里。
而我的好婆婆王桂芬,正點頭哈腰地給為首的那個金鏈子大哥倒茶?!按蟾纾?/p>
你們找沈知許?。克褪俏覀兗覂合眿D。她那個不爭氣的哥哥欠了你們多少錢???
”金鏈子吹了吹茶水,慢悠悠地說:“不多,連本帶利,十萬。”“十萬!
”王桂芬和江月同時倒吸一口涼氣?!斑@……這我們可拿不出來??!”王桂芬一臉為難,
“我們家也是窮得叮當響,娶這個兒媳婦,都快把家底掏空了。
”金鏈子冷笑一聲:“拿不出來?拿不出來也行。我聽說你們這兒媳婦長得還挺水靈的。
她弟弟還不起錢,就讓她去我們那兒的KTV‘上班’抵債,干個一年半載的,
也就差不多了?!薄吧习??”王桂芬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刻聽懂了其中的含義,
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喜色,“大哥,這……這不好吧?她畢竟是我們江家的兒媳婦。
”“有什么不好的?”江月在一旁煽風點火,“媽,反正她也生不出孩子,
留在家里也是個吃白飯的。讓她去給自家哥哥還債,天經(jīng)地義!總比連累我們強!
”王桂芬一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拍大腿:“大哥,話是這么說,
但她好歹嫁給了我兒子江默。你們把人帶走了,我兒子怎么辦?
”金鏈子不耐煩地擺擺手:“一個啞巴,還能有什么意見?這樣,人我們帶走,
再給你們兩萬塊錢,就當是給你們兒子的補償了。這筆買賣,劃算吧?”“劃算!劃算!
”王桂芬笑得滿臉褶子都開了花,“那我們可說好了??!人你們帶走,
跟我們江家就沒關(guān)系了!”我站在門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就是我的婆家。
為了兩萬塊錢,他們可以眼都不眨地把我推入火坑。我恨得咬碎了牙。
跟這群毫無人性的畜生,是講不通道理的。我轉(zhuǎn)身就跑。我只有一個念頭,去找江默!
他在后山砍柴,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摔了多少跤,
滿心都是絕望和恐懼。終于,我在半山腰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正揮著斧頭,一下一下,
機械地劈著木柴?!敖?!”我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他聽到聲音,回過頭,
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愣住了。我沖到他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江默……他們……他們要把我賣掉……”我語無倫次,抓著他的胳膊,
“你媽……她為了兩萬塊錢,
要把我賣給那些放高利貸的……帶我去KTV……”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我只是本能地,
向這個家里唯一給過我一絲善意的人求救。他聽完我的話,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睛里,
瞬間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扔下斧頭,抓住我的手,二話不說就往山下沖。他的手很大,
很用力,攥得我手腕生疼。但我一點也不覺得疼,反而有種安心。我們沖到家門口,
正好看到那幾個男人要強行把我房間里的東西往外拖。王桂芬和江月跟在后面,
像兩條搖著尾巴的狗?!白∈?!”一聲嘶啞、干澀,仿佛聲帶撕裂般的聲音,從我身邊響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江默。他……他說話了?雖然只有一個詞,
而且難聽得像是砂紙在摩擦,但他確確實實地,開口說話了。
金鏈子大哥顯然也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啞巴會開口,他愣了一下,隨即輕蔑地笑道:“喲,
啞巴會說話了?怎么,想英雄救美啊?你有那個本事嗎?”江默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把我護在身后。他的眼神,冰冷、暴戾,充滿了殺氣。那是真正動了殺心的眼神。
金鏈子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但仗著人多,還是壯著膽子說:“看什么看!
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開!不然連你一塊兒收拾!”說著,他身后的兩個小弟就朝我們逼了過來。
江默動了。我只看到他側(cè)身、弓步,然后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最前面那個小弟的肚子上。
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就弓著身子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鎮(zhèn)住了。誰也沒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動起手來竟然這么狠?!皨尩?!你敢動手!給我上!弄死他!”金鏈子反應過來,
氣急敗壞地吼道。剩下的人一擁而上。江默把我往后一推,一個人迎了上去。他沒有章法,
沒有技巧,全憑一股蠻力和不要命的狠勁。拳頭砸在肉體上的悶響,骨頭斷裂的脆響,
還有男人們的慘叫和咒罵。江默也挨了不少拳腳,嘴角見了血,衣服也被撕破了。
但他像不知疲倦,越戰(zhàn)越勇。他眼里只有那幾個要搶走他妻子的人,
每一次出擊都用盡了全力。最終,那幾個所謂的“大哥”,全都被他一個人打趴下了。
金鏈子捂著被打斷的胳膊,躺在地上哀嚎。江默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滴落,把他襯得像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王桂芬和江月已經(jīng)嚇傻了,
縮在墻角,抖如篩糠。江默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地朝她們走過去。
“兒……兒子……”王桂芬嚇得牙齒都在打顫,
“不……不關(guān)我的事啊……”江默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后,他緩緩地,
一字一頓地,用那嘶啞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她。是。我。的。人。
”5.最后還是村長聞訊趕來,把事情壓了下去。放高利貸的那幫人,自知理虧,
又被江默的狠勁嚇破了膽,灰溜溜地走了,臨走前放下狠話,說這事沒完。我知道,
這只是開始。但那一刻,我看著擋在我身前,渾身是傷卻寸步不讓的江默,
心里那股憋了幾個月的惡氣,終于暢快地吐了出來。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明。
王桂芬和江月被嚇破了膽,一連好幾天都不敢出房門。家里第一次這么安靜。
我給江默處理傷口,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也破了。我用棉簽蘸著碘酒,
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他疼得嘶嘶抽氣,卻一聲不吭,只是定定地看著我。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情緒翻涌。“為什么?”我輕聲問,“為什么不說話?”我問的是,
他明明會說話,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啞巴。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用鉛筆頭在上面寫了兩個字:【害怕】我看著那兩個字,心里一酸。是啊,害怕。
在一個視他為累贅和恥辱的家庭里,在一個充滿嘲笑和欺凌的環(huán)境里,沉默,
或許是最好的自我保護。那天晚上,我做了個決定。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
沈知行的賭債是個無底洞,王桂芬和江月是兩條喂不熟的毒蛇。我和江默,必須離開這里。
我把我的想法寫在紙上,拿給江默看。他看完,久久沒有反應。我以為他不同意,
畢竟這里是他的家,有他的根。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
他在紙上寫道:【聽你的】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我們開始悄悄地做準備。我把我陪嫁過來時,藏在箱底的最后一點私房錢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