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周氏公館。
水晶吊燈將餐廳照得通明，長桌上擺著十二道精致的年夜菜。周家老爺子坐在首位，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清炒冬筍。
“嗯？”老爺子眉頭一挑，又夾了一塊，“這筍哪來的？味道不一般。”
“臨川帶回來的?！敝芘R川的哥哥周臨淵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說是山里一個朋友種的?！?/p>
“確實鮮美?！敝芊蛉艘踩滩蛔≠潎@，“甜脆爽口，吃完舌根還有回甘?！?/p>
一桌人很快將那道冬筍瓜分殆盡。接下來幾天，周臨川帶回來的大白菜燉了湯，野蘑菇炒了肉，每道菜都讓全家人贊不絕口。
連一向挑食的小侄女都破天荒地吃了兩碗蘑菇燉雞拌飯。
正月初五，周家宴請幾位世交。周臨淵特意吩咐廚房用了部分“山里菜”，客人們嘗過后紛紛詢問來源。
“老周，這冬筍哪家農(nóng)場供的？我酒店正缺這種品質(zhì)的食材?！闭f話的是萬豪集團少東家。
“是啊，老爺子最近胃口不好，要有這種菜...”另一位政界人士也附和道。
周臨淵面上帶笑，心里卻暗自皺眉。這些菜弟弟只帶回來十斤，家里都不夠吃，哪還有余量外送？
送走客人后，周臨淵直接去了實驗室。
作為醫(yī)療器械集團的掌舵人，他有自己的研究團隊。一小份剩下的白菜被送去做了全面檢測。
結(jié)果令人震驚，維生素含量是普通蔬菜的三到五倍，礦物質(zhì)配比近乎完美，還檢測出幾種未知的活性成分，初步判斷有增強免疫力的功效。
當(dāng)晚，周家書房。
“這檢測報告沒錯？”周老爺子戴著老花鏡，反復(fù)翻看數(shù)據(jù)。
“李教授親自做的?！敝芘R淵靠在真皮沙發(fā)上，修長的手指輕敲扶手，“他說從未見過這種營養(yǎng)成分比例的蔬菜?！?/p>
周臨川縮在角落的單人沙發(fā)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就說好吃吧...”
“好吃？”周臨淵冷笑一聲，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刀，
“你知道這種品質(zhì)的有機蔬菜在國際市場上什么價嗎？歐洲那家生物農(nóng)場，500克賣200歐元還得提前半年預(yù)訂?！?/p>
書房陷入沉默。周家父子三人各懷心思，老爺子盤算著能不能投資這個“山里朋友”，周臨淵則在思考商業(yè)化和檢測結(jié)果的關(guān)系，而周臨川...
“別打他主意。”周臨川突然抬頭，罕見地直視兄長，“那人就是個隱居的怪人，種點菜自己吃，我磨了半天才賣了這么點?！?/p>
周臨淵挑眉：“你給他多少錢？”
“一百一斤?！敝芘R川聲音漸弱，“他說...很貴...”
“呵?！敝芘R淵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歐洲那個是五百一斤，還供不應(yīng)求?！?/p>
老爺子突然發(fā)話：“臨川，你這朋友什么來路？”
“就...普通山民?！敝芘R川含糊其辭，“住得偏，水土好?！?/p>
周臨淵突然起身，從書柜取出一份文件："你最近來回跑，就是因為他？"
周臨川僵住了。
書房氣氛驟然緊張。周臨川知道瞞不過去了，兄長太精明。
"他是個隱士。"周臨川最終嘆氣，"不喜歡被打擾。菜是真好，但量極少。我答應(yīng)過不透露他信息。"
周臨淵盯著弟弟看了許久，突然笑了：“行，我不問。但下次去，帶我一起?！?/p>
“什么？”周臨川瞪大眼睛。
“我說，”周臨淵慢條斯理地戴上眼鏡，“下次拜訪你的隱士朋友，帶上我?！?/p>
......
深山老宅，張清正在整理菜窖。
春節(jié)過后，天氣漸暖，儲存的冬菜需要重新檢查。那些用靈水澆灌的白菜依然新鮮如初，普通品種則已經(jīng)開始發(fā)蔫。
“看來靈水確實能延長保質(zhì)期...”
張清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觀察結(jié)果。忽然，院門處的鈴鐺響了，是周臨川來了，還帶著個陌生男人。
“新年好??！”周臨川還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樣子，“帶了個朋友來，不介意吧？”
張清打量著來人。一米八八左右的個子，剪裁考究的深灰大衣，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冷靜而銳利。
雖然面帶微笑，但渾身散發(fā)著久居上位的氣場。
“周臨淵?！蹦腥酥鲃由焓郑芭R川的哥哥?！?/p>
握手瞬間，張清感受到對方掌心的薄繭，看來這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而是真正做事的人。
他微微點頭：“張清?！?/p>
周臨川在一旁搓著手：“那個...上次的菜，家里人都說好吃...”
“沒了?！睆埱遛D(zhuǎn)身往屋里走，“開春才有新菜。”
即便他隨時可以用靈水種出來，但是也不想破壞了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
周臨淵不慌不忙地跟上：“張先生這里風(fēng)景真好，難怪能種出那么好的蔬菜?！?/p>
“水土好而已?！睆埱宓沽巳?，用的是普通茶杯。
三人坐在堂屋里，氣氛微妙。
周臨川明顯緊張，不停地找話題；周臨淵則氣定神閑，偶爾接幾句話，眼睛卻一直在觀察屋內(nèi)的細節(jié)，墻上的油畫、角落的木工工具、廚房里那個顯眼的陶缸...
“張先生畫技很好。”周臨淵突然指著墻上的雪景圖，“構(gòu)圖很有意境?！?/p>
張清不置可否：“打發(fā)時間。”
“聽說山里的水土特殊，種出來的菜營養(yǎng)價值很高?！敝芘R淵話鋒一轉(zhuǎn)，“我們做了檢測，結(jié)果令人驚訝。”
屋內(nèi)空氣一滯。周臨川差點被茶水嗆到，瘋狂給兄長使眼色，就算人家有什么秘方，也不用這么直白去問吧！
張清神色不變：“是么？我沒檢測過?！?/p>
“維生素C含量是市面蔬菜的五倍，還有幾種未知活性成分?！敝芘R淵像在談?wù)撎鞖?，“這種品質(zhì)的食材，在歐洲能賣到每斤五百元以上?！?/p>
“哥！”周臨川忍不住了。
張清輕輕放下茶杯：“周先生想說什么？”
“合作?！敝芘R淵直視張清的眼睛，“我可以提供最先進的溫室設(shè)備，專業(yè)栽培技術(shù)，你只需要提供...特殊的水土條件。利潤三七分，你七?！?/p>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茶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張清摩挲著茶杯邊緣，突然笑了：“周先生，你弟弟沒告訴你嗎？”
“什么？”
“我種的菜，量很少?！睆埱逭酒鹕?，“不是因為技術(shù)，而是因為地就這么多?！?/p>
他領(lǐng)著兩人來到后院。半畝菜園被分成十幾個小區(qū)域，每種蔬菜只種了幾壟。
雖然不多，但長勢極好，在初春的寒風(fēng)中依然青翠欲滴。
“看到了嗎？”張清指著土地，“就這么大。產(chǎn)量固定，多了沒有?！?/p>
周臨淵蹲下身，仔細查看土壤：“我可以買下周圍的山地...”
“沒用。”張清打斷他，“只有這片地特殊?！?/p>
這是實話，只是沒說全，特殊的是玉珠靈源，而非土地本身。
周臨淵不知道信沒信，他陷入沉思，片刻后，站起身：“那現(xiàn)有產(chǎn)量，我全包了。價格隨你開?！?/p>
“不行?！睆埱鍝u頭，“我自己要留一部分?！?/p>
“八成？”
“不賣。”
周臨川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從來沒人敢這么直接拒絕他哥，連那些部級領(lǐng)導(dǎo)都要給三分面子。
出乎意料的是，周臨淵竟然笑了：“有意思。那這樣，現(xiàn)有產(chǎn)量的一半，價格按歐洲頂級有機蔬菜的三倍。另外...”
他從內(nèi)袋掏出一張名片，“有任何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
張清接過名片。純黑卡紙上只有名字和電話，連公司名都沒印，但摸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
“菜錢找臨川要。”周臨淵整了整大衣，“我還有個會，先告辭了?！?/p>
周臨川連忙跟上：“我送你到山口...”
“不用?！敝芘R淵意味深長地看了弟弟一眼，“你留下陪張先生聊聊。記住，這事只有我們?nèi)齻€知道。”
目送周臨淵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盡頭，周臨川長舒一口氣：“對不起啊，我哥他就這樣...”
“沒事?！睆埱遛D(zhuǎn)身回屋，“他比你聰明?！?/p>
“喂！”周臨川追上來，“那你答應(yīng)賣菜了？”
“一半產(chǎn)量，三倍價?！睆埱鍙墓褡永锬贸鲆粋€筆記本，“每月初你來取，種類隨季節(jié)變化。另外...”他頓了頓，“別帶其他人來?！?/p>
周臨川連連點頭：“保證！那個...我能再要塊暖石嗎？我爺爺特別喜歡...”
張清從抽屜里拿出兩塊推過去：“最后兩塊了?！?/p>
“夠意思！”周臨川寶貝似的揣進兜里，“對了，我哥給的價其實低了，歐洲那個...”
“夠了?！睆埱宕驍嗨?，“我不缺錢?！?/p>
周臨川識相地閉嘴。他環(huán)顧四周，突然注意到墻上新掛的一幅畫，晨霧中的菜園，筆觸細膩得能看清每片葉子上的露珠。
“這畫賣嗎？”
“不賣?！?/p>
“哦...”
傍晚時分，張清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周臨川。院門關(guān)上后，他站在菜園里，望著初春的新芽，陷入沉思。
周臨淵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但結(jié)果不算壞。高價限量出售靈蔬，既能解釋特殊效果，又能控制流出量。
更重要的是，通過周家這樣的渠道，可以確保買家不會深究來源。
回到屋內(nèi)，張清將周臨淵的名片放進一個鐵盒里。
那里已經(jīng)收集了七八張聯(lián)系人方式——王鐵柱、縣城的種子店老板、美術(shù)用品供應(yīng)商...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頂級豪門掌舵人。
這些人構(gòu)成了他與外界的全部聯(lián)系，既不過近，也不太遠，恰到好處。
灶臺上的鐵鍋咕嘟作響，晚餐的香氣彌漫開來。張清坐在窗邊，望著暮色中的山林。
玉珠在腰間的布袋里微微發(fā)熱，提醒著他，在這座與世隔絕的老宅里，他始終掌握著主動權(quán)。
明天將是新年的第十天，生活仍會繼續(xù)這樣平衡地展開：種植、創(chuàng)作、偶爾與山外的世界進行一場可控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