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集團總部，那棟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大樓，像個巨大的冰塊杵在市中心最金貴的地段。陽光下刺眼得很。
我穿著咬牙刷爆信用卡買下的、最符合“職場精英”人設的套裝，踩著新買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走進了陸氏集團一樓那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大堂。
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和冷氣的味道。
前臺小姐妝容精致，笑容標準得像尺子量過。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聲音甜得發(fā)膩。
我遞上打印好的簡歷，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專業(yè)：「你好，我來面試。應聘總裁辦高級助理職位，之前收到了人事部的郵件通知。」
前臺接過簡歷，指尖在光滑的頁面上劃過，目光掃過我的名字——樊星。她臉上那標準的笑容紋絲不動，拿起內線電話，低聲確認了幾句。
「樊小姐，請跟我來?！顾畔码娫挘隽藗€請的手勢，「人事部在十九樓?！?/p>
電梯平穩(wěn)無聲地上升。金屬轎廂壁映出我緊繃的臉。我對著反光，悄悄調整了一下呼吸。
十九樓。人事部。
流程化的筆試，不算難。接著是人事主管的初面，問了些常規(guī)問題。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積極進取、能力出眾、背景干凈的合格打工人。
「樊小姐的條件很不錯?！谷耸轮鞴苁莻€四十歲左右、看起來很干練的女人，她翻著我的簡歷，「特別是你在上一家公司負責過的大型跨國項目統(tǒng)籌經(jīng)驗，跟我們這個崗位的要求契合度很高?！?/p>
她合上簡歷夾，看著我：「接下來，你需要直接向總裁特助林先生做最終匯報。請稍等?！?/p>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總裁特助？那不就是離陸硯舟最近的人？
幾分鐘后，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戴著無框眼鏡、氣質斯文沉穩(wěn)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就是林特助。
他的目光很平和，但很銳利。問的問題不再局限于簡歷和技能，更多是思維模式、危機處理、對高強度工作的承受力。問題刁鉆，角度清奇。
我手心有點冒汗，腦子飛速運轉，調動所有能調動的經(jīng)驗和急智，謹慎又清晰地回答。
林特助聽得很認真，偶爾在面前的平板電腦上記錄一下。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最后一個問題。
「樊小姐，」他推了下眼鏡，「假設你剛入職不久，發(fā)現(xiàn)一份即將呈遞給總裁的關鍵文件里，有一處非常隱蔽但可能造成重大損失的數(shù)據(jù)錯誤。這份文件是你的直屬上級，一位資深經(jīng)理親自審核并簽字確認過的。此時距離文件提交給總裁的截止時間只有十五分鐘。你會怎么做？」
來了。考驗人品和決斷力的時候。
我?guī)缀鯖]有猶豫：「首先，立刻重新核對原始數(shù)據(jù)，確認錯誤的真實性。確認無誤后，我會在五分鐘內向我的直屬經(jīng)理匯報，明確指出錯誤所在及其潛在風險，并附上正確的數(shù)據(jù)支撐。同時，準備好一份更正后的文件電子版。」
林特助看著我：「如果那位資深經(jīng)理礙于面子或者時間壓力，堅持不修改呢？」
「我會明確告知經(jīng)理，基于我的職責和對公司利益的考量，如果他不采納更正意見，我會在文件提交前五分鐘，直接向您匯報此事?！刮抑币曋难劬?，語氣平靜但堅決，「公司的重大利益高于一切個人情面。這是我的底線?！?/p>
辦公室里安靜了幾秒。
林特助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他點點頭：「很清晰的思路和原則。感謝你的時間，樊小姐。面試結果會在三個工作日內通知?！?/p>
走出陸氏大樓，外面陽光刺眼。我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墻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后背的襯衫，汗?jié)窳艘黄?，貼在皮膚上，涼颼颼的。
成了嗎？
不知道。
但這是我目前能接觸到陸硯舟的最快、最合理的路徑。必須成。
三天后，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喂，您好？」
「樊星小姐嗎？這里是陸氏集團人力資源部。恭喜您，您應聘的總裁辦高級助理職位已經(jīng)通過，請于下周一上午九點，攜帶相關資料到十九樓人事部辦理入職手續(xù)……」
成了！
我用力捏緊了手機，指關節(jié)微微發(fā)白。心臟在胸腔里重重地跳著，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
陸硯舟，我來了。
周一。
我抱著一個裝了幾樣必需品的紙箱，再次踏入陸氏集團十九樓人事部。簽合同，領門禁卡，錄指紋，熟悉員工手冊……流程繁瑣但高效。
辦完手續(xù)，人事專員領著我往總裁辦所在的頂樓走。
電梯一路向上，數(shù)字不斷跳動。越接近頂層，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叮?！?/p>
電梯門無聲滑開。
眼前的景象讓我呼吸微微一窒。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環(huán)繞，將整個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臻g開闊，設計極簡，線條冷硬，色調是低調的銀灰和黑白，地面光潔得能照出人影。空氣里是高級皮革混合著淡淡雪松香氛的味道。
安靜。
絕對的安靜。
只有中央空調系統(tǒng)發(fā)出極其輕微的、低沉的嗡鳴。
幾個穿著同樣一絲不茍職業(yè)裝的男女坐在各自的工位上，對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神情專注，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氣氛嚴肅得近乎壓抑。
「這里就是總裁辦公室區(qū)域?！谷耸聦T壓低聲音介紹，「你的工位在那邊，靠窗的位置。林特助會具體安排你的工作?！?/p>
她指了指靠近里面、一扇緊閉著的厚重實木門：「那是陸總的辦公室?！?/p>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那扇門。門關著，隔絕了一切。陸硯舟就在那扇門后面。
「新來的？」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我回過神。旁邊工位站起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短發(fā)，妝容精致，眼神很利索。她朝我伸出手：「蘇晴，總裁辦的行政主管。以后你直接向我匯報。」
「蘇主管好，我是樊星?！刮疫B忙伸手和她握了握。
她的手很有力。
「嗯，樊星?！固K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沒什么表情，「林特助交代了，你先熟悉環(huán)境。總裁辦的工作核心就是兩個詞：高效，精準。任何錯誤，在這里都是不被允許的。明白嗎？」
「明白?！刮尹c頭。
「你的主要工作，是協(xié)助林特助處理總裁的日程安排、文件流轉、會議記錄，以及部分對外聯(lián)絡協(xié)調。具體內容林特助會跟你談?！固K晴語速很快，「另外，總裁辦這邊還負責處理陸總的部分私人事務，尤其是涉及到他女兒的。」
女兒？
陸嘉？！
我心頭猛地一跳。系統(tǒng)說的那個“未來女兒”？
「陸總的女兒？」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是好奇。
「對，陸嘉小姐?！固K晴點點頭，語氣沒什么波瀾，「還在念高中。陸總很忙，一些學?；顒印⑸畎才派系膶?，有時需要我們這邊協(xié)助處理。這部分工作以后也可能分給你一部分?！?/p>
她指了指我靠窗的工位：「那就是你的位置。電腦已經(jīng)配好了，內網(wǎng)權限開通了。桌面上有幾份需要你盡快熟悉的基礎資料和流程文件。今天先看這些。」
「好的，謝謝蘇主管?！?/p>
我在那個寬敞、嶄新、視野極好的工位上坐下。打開電腦，屏幕上果然有幾份標著“新員工必讀”的文件夾。我點開一份，是關于陸氏集團核心業(yè)務和組織架構的簡介。
目光卻忍不住又飄向那扇緊閉的總裁辦公室大門。
陸硯舟在里面。
陸嘉……他的女兒。
系統(tǒng)任務的目標，和任務里提到的那個“未來女兒”，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同時出現(xiàn)在了我觸手可及的現(xiàn)實里。一種荒誕又緊張的感覺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