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刻!
就在這片由震驚、喧囂和勝利者的得意共同編織的巨大聲浪達到頂峰、幾乎要淹沒一切的瞬間!
我動了。
一直垂在身側、仿佛無力支撐的右手,極其自然地、如同只是覺得西裝袖口有些褶皺般,抬了起來。指尖,精準而穩(wěn)定地探入西裝內袋,觸碰到那個冰冷堅硬、如同毒蛇獠牙般的小方塊——那支處于待命狀態(tài)的啞光黑錄音筆。
沒有一絲猶豫,指尖在側面的微型凸起上,帶著積蓄了兩世的恨意和冰冷的審判意志,用力一按!
“嘀?!?/p>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淹沒在鼎沸人聲中的電子提示音,只有緊貼著我的人才能勉強捕捉到。
緊接著——
“滋啦……滋啦……”
一陣短促而尖銳的電流雜音,突兀地、極其不和諧地刺破了宴會廳里巨大的喧嘩!如同利刃劃破了華麗的絲綢!
這聲音是如此刺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鼎沸的議論聲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幾百道目光帶著驚愕、茫然和不解,齊刷刷地從志得意滿的顧承澤和蘇晚身上,轉向了聲音的來源——我面前那個立式麥克風!
顧承澤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張拙劣的面具,勝利者的光芒凝固在眼中,迅速轉化為驚疑和一絲不妙的預感。蘇晚更是臉色驟變,拿著“遺囑”文件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瞬間泛白,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如同獵物落入陷阱般的慌亂!
就在這片死寂般的、充滿疑惑的注視下,麥克風里傳出的電流雜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無比清晰、無比熟悉的女聲!那聲音帶著一種平日里在人前絕不會顯露的、刻骨的怨毒和毫不掩飾的貪婪野心,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劇毒的冰針,狠狠地、冷酷地扎進每一個聽眾的耳膜和心臟:
“……那個沒用的廢物終于快不行了!醫(yī)生都說他油盡燈枯了!恒遠馬上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承澤,等他兩腿一蹬咽了氣,那份假遺囑一公布,整個沈家,整個恒遠帝國,就都是我們的了!看誰還敢在背后嚼舌根,說我蘇晚是靠著攀附他沈聿白才有的今天!我要讓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清楚,他沈聿白,不過是我蘇晚踩著上位的墊腳石!還有他那個死鬼媽,臨死前念念不忘搞的那個什么破基金會……哼,想用那些錢買名聲,捐給外人?做他娘的春秋大夢!那些錢,每一分,每一厘,都得是我蘇晚的!是我兒子未來的保障!誰也別想拿走!” 那聲音充滿了扭曲的恨意和對財富的瘋狂貪婪,赫然正是蘇晚!
宴會廳里死寂一片。真正的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如同被瞬間凍結的冰雕。震驚、駭然、難以置信、極度的厭惡和鄙夷……無數(shù)種激烈的情緒在數(shù)百張面孔上瘋狂交織、變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蘇晚臉上的血色在錄音響起的第一個字時就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煞白如紙!她如同被一道無形的、攜帶萬鈞之力的雷霆狠狠劈中,整個人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高跟鞋踉蹌后退半步,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難以置信而放大到極致,幾乎占據(jù)了整個眼眶!她死死地盯著那個發(fā)出她聲音的麥克風,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魔鬼從地獄爬出!她下意識地張開嘴想要尖叫辯解,喉嚨卻像是被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死死扼住,只發(fā)出“嗬…嗬…”的、如同老舊破風箱般的、絕望的抽氣聲,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顧承澤臉上的血色也瞬間消失殆盡,那張總是從容自信、掌控一切的面孔第一次徹底扭曲變形,充滿了被當眾扒皮、赤裸裸暴露在陽光下的驚怒、恐慌和一絲窮途末路的瘋狂!他猛地轉頭看向我,眼神像淬了劇毒的刀子,帶著刻骨的怨毒和難以置信,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生吞活剝!他精心維持的風度蕩然無存!
錄音還在繼續(xù),冷酷地、無情地播放著他們最隱秘、最骯臟、最令人發(fā)指的謀劃,如同公開處刑:
“……泳池……對!就選在家里!‘意外’失足……干凈利落……查不出破綻……金絲雀嘛,就該淹死在水里,這才叫死得其所……遺囑?哼,我們手里這份才是‘真’的!有他親筆簽的授權書做背書,板上釘釘!誰會懷疑?他沈聿白,至死都是個被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蒙在鼓里的可憐蟲!哈哈……”蘇晚那怨毒的笑聲透過麥克風放大,回蕩在死寂的宴會廳,令人毛骨悚然。
“噗通——!”
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響起!
是蘇晚!她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軟泥,徹底癱坐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那身昂貴的、閃耀著冰冷銀光的魚尾禮服裙擺狼狽地鋪開,像一團揉皺的錫紙。她臉色慘白如死人,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眼神渙散,空洞地望著前方,充滿了滅頂?shù)慕^望和徹底的崩潰,仿佛靈魂都被那殘酷的錄音徹底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關掉!快關掉!假的!那是偽造的!是沈聿白陷害我們!他用了卑鄙的手段!”顧承澤終于從巨大的驚駭和恥辱中反應過來,他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臉上的肌肉猙獰地扭曲著,風度盡失!他再也顧不上偽裝,猛地朝我撲來,目標直指我手中的錄音筆!那眼神,充滿了瘋狂和毀滅一切的沖動,恨不得將我連同那支筆一起撕碎!
就在他暴起撲來、帶著一股腥風的瞬間!
兩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無聲無息地從禮臺側后方最深邃的陰影中閃電般掠出!動作快得只留下兩道模糊的殘影!如同最精準、最冷酷的捕獸夾,帶著凌厲的破空聲!
“咔嚓!咔嚓!”
兩聲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關節(jié)錯位輕響!
“呃啊——!”
顧承澤前沖的、帶著瘋狂氣勢的勢頭被硬生生扼殺!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如同野獸般的悶哼,雙臂被以一種極其專業(yè)、極其冷酷無情、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角度反剪到身后!整個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狠狠地、屈辱地壓制著,臉朝下,以一種狗吃屎的狼狽姿態(tài),被死死地按在了冰冷堅硬、沾著香檳酒漬和點心碎屑的大理石地板上!他昂貴的定制西裝瞬間沾滿污穢,精心打理的發(fā)型凌亂不堪如同雞窩,金絲眼鏡也飛了出去,摔在幾步之外,鏡片碎裂成蛛網!
他像一條被拋上岸的、瀕死的魚,徒勞地在地上扭動掙扎,昂貴的皮鞋徒勞地蹬踹著光潔的地面,嘴里發(fā)出不甘的、含混不清的、充滿怨毒的怒吼:“放開我!沈聿白!你陰我!你他媽敢陰我?。∥乙獨⒘四悖?!”然而那兩個穿著剪裁合體黑色西裝、面無表情如同鋼鐵澆筑的“暗影”成員,膝蓋如同鐵鉗般壓在他的背脊和后頸,手臂如同鋼索般鎖住他的關節(jié),紋絲不動,只用純粹的力量就將他徹底制服,動彈不得。
變故發(fā)生得太快!太震撼!太具戲劇性!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隨即又被更大的、如同海嘯般的嘩然淹沒!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驚天逆轉徹底震懵了!前一刻還是眾星捧月、即將登頂?shù)男沦F,下一秒就成了被當眾按在冰冷地上的囚徒!前一刻還是溫婉動人、宣讀“遺囑”的未亡人,下一秒就成了癱坐在地、被錄音揭露蛇蝎心腸的毒婦!這巨大的反差,沖擊著每一個人的認知!
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巨大的驚駭、重新審視的意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如同聚光燈,從地上狼狽不堪、瘋狂掙扎的顧承澤和崩潰失神、癱軟如泥的蘇晚身上,緩緩地、最終聚焦到自始至終都異常平靜、仿佛掌控一切的我身上。
我站在禮臺中央,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腳下如同爛泥般掙扎的顧承澤,還有不遠處癱軟在地、眼神空洞、失魂落魄的蘇晚。麥克風里,那揭露了他們全部陰謀的錄音,已經播放到了尾聲,蘇晚那怨毒的聲音還在冷酷地回蕩,如同最后的喪鐘:“……他沈聿白,至死都是個蒙在鼓里的可憐蟲!金絲雀……哈哈……他活該……”
錄音結束了。
最后一絲余音在死寂的宴會廳里裊裊消散。
我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被死死按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顧承澤面前。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踩在光潔如鏡、此刻卻沾染了酒漬和污穢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規(guī)律的“嗒…嗒…”聲,在這片死寂中如同敲響的喪鐘,每一步都踏在眾人緊繃的心弦上。
我停在他面前,微微俯下身。
顧承澤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額角因為剛才的猛烈撞擊滲出了刺目的血絲,混合著灰塵和屈辱的汗水,狼狽不堪。他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恨意和一絲深入骨髓的、難以置信的恐懼,死死地瞪著我,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瀕死的嗬嗬聲,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我的目光,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萬年不化的冰川,沒有一絲波瀾,只有純粹的、冰冷的審判。嘴角,卻緩緩地向上牽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冰冷到令人骨髓發(fā)寒的弧度。
“親愛的,”我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平靜地傳遍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和,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在玉盤上,清脆而殘酷,“你們好像……念錯臺詞了?!?/p>
在顧承澤和蘇晚驟然收縮到極致、充滿了無盡恐懼的瞳孔倒影中,在臺下數(shù)百人驚駭欲絕、屏息凝神的注視下,我不緊不慢地從西裝內袋里,取出了那份邊緣泛黃的、被我貼身收藏、如同護心鏡般保護著的真正的遺囑文件。
我將其展開,將最關鍵的那一頁,正對著臺下所有驚魂未定的賓客,也正對著顧承澤那雙幾乎要爆裂出血絲、充滿了絕望的眼睛。
我的指尖,帶著一種宣告命運的力度,輕輕點在那行力透紙背、清晰無比的關鍵條款上,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最終宣判,響徹整個死寂的空間:
“真遺囑,在這里?!?/p>
“上面白紙黑字寫著:若我沈聿白因任何意外事件身亡,包括但不限于突發(fā)疾病、意外事故、暴力侵害、**溺水**……”
我的聲音微微一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帶著無盡的嘲諷和殘酷,緩緩掃過地上狼狽如狗的顧承澤和崩潰失禁的蘇晚,然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擲地有聲地念出:
“……則本人名下所有財產,包括但不限于恒遠集團股權、動產、不動產、債權、知識產權及其他一切權益,將全部、無條件地、不可撤銷地捐贈予‘星海兒童罕見病救助基金會’?!?/p>
“一分一毫……”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顧承澤那張因極度震驚、絕望和徹底崩潰而扭曲變形的臉上,聲音陡然轉寒,帶著碾碎一切幻想、將其打入無底深淵的殘酷:
“……都不會留給你們。”
“轟——?。?!”
真正的核爆,在這一刻才被徹底引爆!毀滅性的沖擊波席卷了整個宴會廳!
整個空間徹底沸騰了!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巨大的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驚呼聲、怒罵聲、難以置信的尖叫聲、喊著報警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海洋!
“我的老天爺!全捐了?!一分不留?!”
“星海基金會?那不是沈總母親生前……”
“假的!蘇晚念的那份是假的!是偽造的遺囑!”
“謀殺!他們這是赤裸裸的預謀殺人奪產!”
“顧承澤!蘇晚!好一對豢養(yǎng)金絲雀的蛇蝎豺狼!好狠毒的心腸!”
“錄音!那份錄音是真的!他們計劃在泳池謀殺沈總!天理難容!”
“報警!快報警!抓住這兩個殺人犯!”
“太可怕了!太陰毒了!簡直是人面獸心!”
閃光燈瘋狂地、如同暴雨般亮起!早已混在人群中的財經記者和社會新聞記者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不顧一切地往前沖,鏡頭貪婪地對準了禮臺上這驚天動地、足以震動整個海城商界的丑聞一幕!快門聲此起彼伏。
顧承澤被死死按在地上,聽著我清晰無比地念出真正的遺囑條款,聽著臺下那山呼海嘯般的唾罵和“報警”的呼喊,他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徹底消失,只剩下死人般的灰敗和徹底的絕望!剛才的瘋狂掙扎徹底停止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眼神渙散,失去了所有光彩,嘴里發(fā)出無意識的、瀕死的嗬嗬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而癱坐在不遠處的蘇晚,在聽到“星海基金會”幾個字時,身體猛地一顫!她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的駱駝,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凄厲到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叫!那聲音充滿了被徹底剝奪一切、墜入無底深淵的極致絕望!隨即,她雙眼一翻,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徹底昏死了過去。更令人不齒的是,她身下,那身昂貴的銀色禮服迅速被某種溫熱的、帶著騷臭氣味的液體濡濕了一大片——竟是當眾失禁了!
兩個曾經精心豢養(yǎng)“金絲雀”、視其為玩物和踏腳石的“主人”,此刻一個像死狗般被死死按在冰冷污穢的地上,一個失禁昏迷、丑態(tài)畢出地癱在自己的穢物之中,在無數(shù)鄙夷、唾棄、如同看世間最骯臟垃圾般的目光聚焦下,徹底被打落塵埃,身敗名裂!他們苦心經營的一切,在真相面前,如同沙堡般瞬間崩塌!
我緩緩直起身,不再看腳下的污穢和丑態(tài)。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臟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