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在兒子同學(xué)面前掙回面子，我按培訓(xùn)班教的，解開襯衫紐扣，
抹了半瓶發(fā)膠去參加家長會?？晌覄傔M教室，就被同學(xué)嘲笑是“夜店保安”。兒子漲紅了臉，
當(dāng)著全班師生的面沖我吼：“你別碰我！同學(xué)們都笑話我！”他哭著求我以后別再來，
看著他嫌惡的眼神，我徹底傻眼了。1祝康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半天沒動。
辦公室里空調(diào)嗡嗡響，吹得他后脖子發(fā)涼。剛才總監(jiān)把PPT摔在他桌上，
紙頁嘩啦散了一地。「你們市場部做的什么垃圾？客戶看一眼就拒了！土得掉渣！」
全辦公室都在笑，有人小聲說：「老祝穿得跟收破爛似的，能做出什么高級玩意兒？」
他低頭看自己——灰撲撲的西裝外套，袖口磨得起毛，襯衫領(lǐng)子泛黃，皮帶用了五年，
扣眼那兒已經(jīng)豁了個口。電腦右下角彈出廣告：「男人過了30歲還有救嗎？
三天讓女人倒追！」他點了關(guān)閉，手一滑，卻點開了鏈接。頁面跳轉(zhuǎn)，
血紅的大字寫著——「鈍男蛻變計劃：4980元，終身復(fù)訓(xùn)，無效退款！」他盯著那行字，
喉嚨發(fā)干。鼠標(biāo)往下滑，學(xué)員案例一排排照片——油膩中年男變成「精英型男」，
旁邊配著文字：「以前老婆嫌我窩囊，現(xiàn)在她怕我出軌！」祝康咽了口唾沫。
他看了眼工資卡余額——5821.37元。手指在報名表上停了幾秒，最后還是填了。
姓名：祝康年齡：34職業(yè)：市場部職員婚姻狀況：已婚報名原因：老婆嫌我土，
同事笑我慫，想改變付款時，信用卡提示「余額不足」。他換了一張，輸密碼時手指發(fā)抖，
按錯兩次?！钢Ц冻晒Γg迎加入蛻變計劃！」屏幕彈出客服對話框：「祝先生，
明天晚上7點第一課，地址發(fā)您手機，請穿正裝?！顾P(guān)上電腦，辦公室里已經(jīng)沒人了。
回家路上，地鐵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祝康縮在角落，手機亮著，反復(fù)看培訓(xùn)班的宣傳圖。
「學(xué)完這個，黎敏會不會對我好點？」想到黎敏，他胸口發(fā)悶。上個月她生日，
他攢了三個月錢，給她買了一條項鏈。她拆開看了一眼，隨手扔在茶幾上。
「這種地攤貨也好意思送？我同事老公送的都是蒂芙尼?！鼓翘焱砩?，她背對著他睡，
一整夜沒說話。到家已經(jīng)十點半。鑰匙插進鎖眼，擰了兩下，門沒開——反鎖了。他敲門，
等了一分鐘，黎敏才來開。她穿著睡裙，頭發(fā)微濕，鎖骨上有一塊紅印，像是剛洗完澡。
「怎么這么晚？」她皺眉，語氣不耐煩?！讣影??！顾皖^換鞋，聞到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很濃?！感庞每ㄋ⒘?980，干什么了？」她突然問。祝康僵住。黎敏舉起手機，
屏幕上是銀行短信：「XX培訓(xùn)，消費4980元。」「就……報了個課。」他聲音發(fā)虛。
「什么課？」「職場……技能培訓(xùn)?！估杳衾湫σ宦?，手指劃了幾下，
突然把手機摔在他胸口?！浮g男蛻變’？你他媽當(dāng)我傻？」祝康沒接住，手機砸在地上，
屏幕裂了條縫。黎敏轉(zhuǎn)身往臥室走，拖鞋啪嗒啪嗒砸在地板?！腹べY五千八，敢花五千上課？
廢物就是廢物，學(xué)什么都沒用！」臥室門砰地關(guān)上。?？嫡驹谠?，
聽見小軒在兒童房小聲說：「爸爸又惹媽媽生氣了?！顾谧叩綇N房，開燈，
冰箱里只有半盒過期酸奶。灶臺上油垢黏手，
和結(jié)婚時黎敏擦得锃亮的不銹鋼鍋邊形成刺眼對比。他打開酸奶，喝了一口，酸得皺眉，
但還是咽下去了。手機震動，培訓(xùn)班群里彈出消息：「明天第一課：眼神接觸訓(xùn)練，
請穿正裝。」?？蛋阉崮毯心蟊?，扔進垃圾桶。蓋子彈起來，砸在洗碗池里沒洗的碗上，
哐當(dāng)一聲。第二天上班，他偷偷觀察同事的眼神。市場部的張莉和財務(wù)部的小王說話時，
眼睛一直盯著對方，嘴角帶笑。小王臉紅著低頭，又忍不住偷看她?！高@就是‘眼神接觸’？
」?？迪?。中午吃飯，他試著對食堂阿姨笑，直勾勾盯著她。阿姨皺眉：「你瞅啥？刷卡??！
」晚上七點，培訓(xùn)班在一棟破舊寫字樓里。教室狹小，擠了二十多個男人，
大多和?？狄粯印凵穸汩W，衣服土氣，有的禿頂，有的啤酒肚。
講師是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人，自稱「阿杰老師」?！傅谝徽n，眼神！」阿杰拍桌子，
「男人沒氣場，就是因為不敢看人！」他讓學(xué)員兩兩對視，練習(xí)「壓迫感眼神」。
?？档拇顧n是個戴眼鏡的胖子，緊張得直咽口水?！缚粗?！」阿杰吼，
「想象他是你老婆的奸夫！盯死他！」?？档芍?，胖子突然哭了。
「我、我老婆……真的出軌了……」教室里一片死寂。阿杰不耐煩地擺手：「哭個屁！
就是你們這種慫樣，女人才看不起！」下課已經(jīng)十點。祝康站在地鐵站，
試著用「壓迫感眼神」看路人。一個穿黑絲襪的女人走過，他盯著她看。女人加快腳步，
最后跑了起來。到家快十一點，黎敏還沒睡，在沙發(fā)上玩手機。他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
用「阿杰老師」教的眼神看她。黎敏抬頭，愣了一秒，突然笑了?！改愕芍鄹陕?？抽風(fēng)了？
」祝康肩膀垮下來?！笣L去洗澡，臭死了。」她低頭繼續(xù)刷手機。浴室鏡子前，
?？悼粗约旱哪槨巯掠邪櫦y，頭發(fā)稀疏，眼神疲憊。他試著咧嘴笑，
像宣傳圖里的「成功學(xué)員」那樣。鏡子里的人像個傻子。睡覺時，黎敏背對著他。
「我今天上課了?！顾÷曊f。「嗯。」「學(xué)眼神交流……」「有病。」沉默。過了很久，
黎敏突然說：「下月房貸你記得打，別又讓我催。」?？刀⒅旎ò?，沒說話。
手機亮了一下，培訓(xùn)班群里，阿杰發(fā)消息：「堅持練習(xí)！女人就喜歡被征服！」他關(guān)掉屏幕，
黑暗里只剩下黎敏均勻的呼吸聲。2?？翟缟纤⒀赖臅r候?qū)χR子練眼神，
牙膏沫子滴到領(lǐng)帶上，他趕緊用濕毛巾擦，結(jié)果越擦越臟。黎敏從背后經(jīng)過，瞥了一眼，
冷笑一聲：「三十多歲的人了，連個領(lǐng)帶都打不好?！顾皖^沒吭聲，
把領(lǐng)帶扯下來塞進包里。到公司的時候比平時早，辦公室里還沒幾個人。他坐在工位上，
偷偷把培訓(xùn)班的筆記拿出來看——「眼神接觸三要素：堅定、自信、曖昧」。張莉來上班了，
穿著件低領(lǐng)毛衣，胸口一片白花花的。祝康想起阿杰老師的話：「看女人要先看眼睛，
再自然下滑到胸口，停留一秒，再回到眼睛，這叫‘三角凝視法’?！顾钗豢跉?，
等張莉走過來的時候，直勾勾盯著她。張莉愣了一下，皺眉：「老祝，你眼睛抽筋了？」
?？第s緊低頭：「沒、沒事……」「對了，昨天的PPT改好了沒？總監(jiān)十點要。」
「在改……」「快點啊，別又拖到下班。」張莉轉(zhuǎn)身走了，高跟鞋咔噠咔噠響。
?？刀⒅谋秤埃蝗话l(fā)現(xiàn)她褲子后面沾了塊灰，可能是蹭到哪兒了。他想提醒她，
又想起阿杰老師說的：「不要做老好人，女人看不起舔狗?！褂谑撬麤]說話，
低頭繼續(xù)改PPT。中午吃飯，財務(wù)部的小王端著餐盤坐到他旁邊。小王是新來的，
戴個黑框眼鏡，說話細聲細氣。「祝哥，聽說你報了個培訓(xùn)班？」小王壓低聲音。
?？凳掷锏目曜右活D：「你怎么知道？」「張莉姐說的，她說你今早看她的眼神怪嚇人的?！?/p>
?？刀浒l(fā)燙，扒了兩口飯，含含糊糊地說：「就……學(xué)點職場技能。」小王推了推眼鏡，
突然湊近：「其實我也報過類似的課?！棺？堤ь^?！溉ツ甑氖?，花了我八千多?！?/p>
小王苦笑，「教搭訕的，結(jié)果我剛跟女同事說兩句話，就被舉報性騷擾了。」
?？凳掷锏娘埻蝗徊幌懔恕！负髞砟?？」「寫檢討，扣獎金，全公司通報?！剐⊥醯皖^扒飯，
「我勸你別練了，真的，沒用。」?？禌]說話，心里堵得慌。下午改PPT的時候，
總監(jiān)突然站到他身后，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皺眉：「你這配色怎么回事？紅配綠？
客戶是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嗎？」祝康手忙腳亂地調(diào)顏色，總監(jiān)不耐煩地敲桌子：「算了，
讓張莉重做吧，你出去抽根煙，別在這添亂?！罐k公室里有人偷笑。?？档椭^走出門，
在樓梯間點了根煙，手抖得打火機按了三次才著。手機震動，
阿杰老師在群里發(fā)消息：「今晚加練！所有學(xué)員必須到！遲到罰款一百！」晚上七點，
培訓(xùn)班教室里煙霧繚繞。阿杰老師今天穿了件緊身黑襯衫，勒出一層啤酒肚。
他站在講臺上拍桌子：「昨天教的眼神，誰練了？舉手！」稀稀拉拉幾個人舉手，
?？狄才e了。阿杰點他：「你！上來演示！」?？涤仓^皮走上去?！脯F(xiàn)在我是你女同事，」
阿杰扭著身子做作地撩頭發(fā)，「來，用我教的方法看我?！棺？刀⒅难劬Γ?/p>
努力想象他是個女人，可阿杰臉上的粉底太厚，一笑就往下掉渣?！覆粚?！不夠狠！」
阿杰突然吼，「想象我搶了你升職機會！想象我睡了你老婆！」教室里一陣哄笑。
祝康腦子里突然閃過黎敏鎖骨上的紅印，眼神一下子變了。阿杰拍手：「好！就這個狀態(tài)！
記住這個憤怒！」下課的時候，阿杰把?？祮为毩粝拢骸改阌悬c天賦，但放不開，得多練。」
?？迭c頭?！该魈焐习啵夷銈児咀钇恋呐戮毷?，」阿杰擠眉弄眼，「記住，
女人就喜歡被強勢的男人盯?！沟诙煸缟?，?？堤匾鈸Q了件新襯衫，
還把胡子刮得干干凈凈。黎敏在餐桌上刷手機，頭也不抬地說：「晚上我不回來吃飯?！?/p>
「加班？」「嗯?！棺？迪雴柡驼l加班，但沒敢開口。到公司的時候，張莉正在復(fù)印文件，
彎腰的時候后腰露出一截皮膚。?？底哌^去，站在她身后，用阿杰教的眼神看她。張莉回頭，
嚇了一跳：「你站這么近干嘛？」「我……拿個文件?！埂改沁吶ツ?，別貼我這么近?！?/p>
張莉皺眉，抱著文件快步走了。祝康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中午休息時間，
他溜達到財務(wù)部門口，看見小王正和一個女同事說笑。女同事叫林倩，長得挺漂亮，
據(jù)說剛離婚。?？瞪钗豢跉猓哌^去，直勾勾盯著林倩。林倩一開始沒注意，
后來發(fā)現(xiàn)他一直盯著自己，表情漸漸不自然了?！赣惺聠?？」她問?！笡]，就是看看你?！?/p>
?？蛋窗⒔芙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個「自信」的笑。林倩臉色變了，
拉著小王低聲說了句什么。小王回頭看了?？狄谎郏凵窆殴?。下午三點，
人事部打電話叫?？颠^去。人事經(jīng)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面色嚴(yán)肅：「有同事反映你行為異常，多次盯著女同事看，還說出不當(dāng)言論?！?/p>
?？的X子嗡的一聲：「我沒有！我就是……練習(xí)眼神交流……」「什么練習(xí)？」
「就……培訓(xùn)班教的……」人事經(jīng)理皺眉，推過來一張紙：「公司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性騷擾，
這次是警告，下次直接開除。簽字吧?！棺？凳侄吨灹俗?，走出人事部的時候，
發(fā)現(xiàn)全辦公室的人都在看他。張莉遠遠地躲著他走，小王低頭假裝沒看見他。晚上回家，
黎敏已經(jīng)在了，正在沙發(fā)上涂指甲油。?？捣畔掳胝f話，又不知道說什么。
黎敏頭也不抬：「你們公司人事給我打電話了?！棺？到┳ ！刚f你性騷擾女同事？」
黎敏冷笑，「可以啊?？担L本事了？」「我沒有！我就是上了個培訓(xùn)班……」
「培訓(xùn)班教你騷擾女人？」黎敏終于抬頭，眼神像刀子，「你知道我同事怎么笑話我嗎？
說我老公是個變態(tài)！」?？嫡驹谠?，像被人抽了一耳光。小軒從房間里探出頭，
又很快縮回去，砰地關(guān)上門。黎敏起身，把指甲油瓶子砸進垃圾桶：「離婚吧，我受不了了。
」祝康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手機響了，是阿杰老師：「今天練習(xí)得怎么樣？有沒有突破？
」祝康看著黎敏走進臥室摔上門，慢慢蹲下來，把臉埋進手里。3?？狄徽頉]睡著，
天快亮的時候才迷糊過去，結(jié)果夢見自己被公司開除了，黎敏帶著小軒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伸手想拉，卻抓了個空，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早上七點半。黎敏的化妝臺空了，
口紅和粉底全都不見，衣柜里少了幾件她的衣服。?？嫡驹谠匕l(fā)愣，
直到小軒在門外喊：「爸！我上學(xué)要遲到了！」他這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zé)崤Ｄ碳咫u蛋。
雞蛋糊了，牛奶也沒熱透，小軒喝了一口就皺眉頭：「涼的?！埂笇⒕秃劝??！?/p>
?？蛋押u蛋夾進面包里遞給他。小軒咬了一口，吐了出來：「苦的。」「哪有那么夸張！」
?？低蝗换鹆?，聲音猛地拔高。小軒嚇得一哆嗦，眼眶立刻紅了。?？雕R上后悔了，
伸手想摸他的頭，小軒躲開了，抓起書包就往門口跑?！傅鹊?！我送你！」
?？底テ鹜馓鬃烦鋈?。「不用！我自己走！」小軒頭也不回地沖下樓。祝康站在門口，
手里還拿著那半杯涼牛奶。到公司的時候，整個辦公室的氣氛都怪怪的。
原本和他一個項目的同事都躲著他走，開會的時候也沒人坐他旁邊。中午他去食堂吃飯，
剛坐下，旁邊幾個人立刻端著盤子走了。張莉遠遠地瞥了他一眼，
轉(zhuǎn)頭和財務(wù)部的林倩低聲說了句什么，兩個人一起笑起來。?？档皖^扒飯，
喉嚨里像塞了團棉花。手機震動，是小軒班主任發(fā)來的消息：「祝軒家長，今天學(xué)校開放日，
請您務(wù)必參加，下午兩點開始?！顾@才想起來，上周家長群里的通知。
之前都是黎敏去參加這些活動，現(xiàn)在她不在，只能他去了。下午一點半，祝康特意請了假，
回家換了身衣服。培訓(xùn)班群里阿杰老師昨天發(fā)了條消息：「穿搭決定第一印象！
男人必須有一套戰(zhàn)袍！」配圖是幾個油頭粉面的男人，穿著緊身西裝和尖頭皮鞋。
祝康翻箱倒柜，找出結(jié)婚時買的西裝，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褲子根本穿不進去了，
憋著氣才勉強扣上扣子。他又按阿杰教的，把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解開，露出鎖骨，
還往頭上抹了半瓶發(fā)膠。鏡子里的男人像個滑稽的推銷員。學(xué)校門口已經(jīng)擠滿了家長，
個個穿得光鮮亮麗。?？悼s著脖子往里走，生怕遇見熟人?！赴?？」小軒從教室里探出頭，
看見他的打扮后，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怎么樣？帥不帥？」?？倒首鬏p松地轉(zhuǎn)了個圈。
小軒的同桌突然噗嗤笑出聲：「祝軒，你爸好像夜店保安??！」幾個孩子哄笑起來。
小軒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扭頭就沖進了教室。班主任李老師走過來，上下打量了祝康一眼，
勉強笑了笑：「祝先生，您今天這身......挺特別的?！?/p>
開放日活動是家長和孩子一起做手工。?？底谛≤幣赃?，笨手笨腳地剪紙，膠水糊了滿手。
旁邊一個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叔叔，你粘錯了，應(yīng)該這樣......」
小軒突然站起來：「我去上廁所！」「我陪你去！」?？第s緊起身。「不用！」
小軒幾乎是吼出來的，全班都安靜了。李老師尷尬地打圓場：「祝軒，怎么和爸爸說話呢？」
小軒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祝康伸手想拉他，小軒猛地甩開：「你別碰我！
都怪你！同學(xué)們都笑話我！」教室里鴉雀無聲，所有家長和孩子都看著他們。
?？档氖纸┰诎肟?，西裝袖子因為剛才的動作崩開了一道線。回家路上，小軒走在前面，
離他遠遠的。祝康想說點什么，但嗓子眼像堵了塊石頭。「爸?！箍斓叫^(qū)門口時，
小軒突然停下?！冈趺戳?？」?？第s緊上前。「以后......能不能別來接我了？」
小軒低著頭，聲音很小，「同學(xué)們都說你......很奇怪。」?？嫡驹谠?，
感覺有人往他心臟上捅了一刀?！负谩！顾犚娮约赫f。晚上黎敏回來了，
是來拿更多衣服的。小軒一看見她就撲過去：「媽媽！」黎敏摸了摸他的頭，
瞥了祝康一眼：「開放日怎么樣？」小軒立刻告狀：「爸穿得像個保安，全班都笑話我！」
黎敏冷笑一聲，從包里拿出個精致的小盒子：「看媽媽給你帶什么了？進口巧克力，
同事從國外帶的?！剐≤帤g呼著接過，看都沒看?？狄谎?。?？嫡驹趶N房門口，
手里還拿著解到一半的領(lǐng)帶。黎敏拉著小軒往臥室走，
經(jīng)過他時丟下一句：「培訓(xùn)班還教你怎么丟人現(xiàn)眼？」臥室門關(guān)上了，
里面?zhèn)鱽硇≤幣d奮的聲音和黎敏的笑聲。祝康慢慢蹲下來，
撿起地上小軒掉的一塊巧克力包裝紙，上面的外文商標(biāo)金光閃閃。手機突然響了，
是培訓(xùn)班阿杰老師：「最近怎么不來上課？錢白交了？」?？刀⒅菈K包裝紙，
突然覺得特別累。他回了個「不學(xué)了」，然后把阿杰拉黑了。冰箱上貼著小軒的繪畫作業(yè)，
一家三口手拉手，爸爸的位置被涂成了黑色。4祝康他爸祝建國住院的消息，
是凌晨三點他媽打電話通知的?！改惆滞卵?，現(xiàn)在在二院急診！」
他媽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快來簽字！」?？狄粋€激靈從床上彈起來，
胡亂套上衣服就往醫(yī)院沖。半夜打不到車，他騎共享單車蹬了四十分鐘，
到醫(yī)院時兩條腿直打顫。急診室走廊上，他媽縮在塑料椅上，手里攥著一團皺巴巴的紙巾。
「怎么回事？」?？荡謿鈫??！竿砩洗蚵閷r突然咳血，」他媽抹著眼淚，
「醫(yī)生說是胃潰瘍，可能要手術(shù)?！棺？底叩嚼U費窗口，
護士遞來一疊單子：「先交五千押金?！顾统鲢y行卡，機器滴滴響了兩聲：「余額不足?！?/p>
「換一張?！棺o士頭也不抬。?？涤衷嚵诵庞每?，還是不夠。
他媽在旁邊急得直跺腳：「你平時錢都花哪去了？」他張了張嘴沒出聲。
上個月工資剛還了培訓(xùn)班的信用卡分期，現(xiàn)在卡里只剩八百多?！肝胰ソ??！?/p>
他走到走廊盡頭給黎敏打電話，響了七八聲才通?！肝野肿≡毫?，」他嗓子發(fā)干，
「能不能先轉(zhuǎn)我五千？」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黎敏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冷淡：「我們都要離婚了，你還找我拿錢？」「就當(dāng)借的，
下月還你?！埂改隳檬裁催€？」黎敏冷笑，「上次工資不是都喂那個騙子培訓(xùn)班了嗎？」
電話掛斷了。?？颠謾C，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最后是找同事小王借的。
小王半夜被吵醒也沒抱怨，微信轉(zhuǎn)來五千塊還問夠不夠。?？刀⒅D(zhuǎn)賬記錄鼻子發(fā)酸，
這錢得掰成三份用——三千交押金，一千買藥，剩下一千得留著給小軒買下周的校服。
天亮?xí)r祝建國被推進去做胃鏡。?？邓麐屪е麊枺骸改阆眿D呢？公公住院都不來看看？」
「她...工作忙?！埂该€屁！」老太太突然拔高嗓門，
「上周我還看見她跟個男的逛商場！穿得跟狐貍精似的！」旁邊病床的人紛紛扭頭看過來。
?？岛薏坏谜覀€地縫鉆進去：「媽你小點聲...」「我小聲？」他媽突然掏手機劃拉幾下，
「你看！這是我偷拍的！」照片上黎敏穿著從沒在家里穿過的紅裙子，
挽著個西裝男人的胳膊。那男人祝康認識，是黎敏公司副總，
去年年會時還夸她「市場部一枝花」?！改阍缇椭?？」他媽瞪大眼睛。
?？刀⒅t(yī)院地磚上的裂縫，那裂縫彎彎曲曲像條蛇，一直爬到他腳底下?！鸽x！必須離！」
他媽拍著病床護欄吼，「這種賤貨留著過年？」「你們吵什么...」病床上祝建國醒了，
臉色蠟黃，「康子，你過來。」?？禍愡^去，聞到父親身上混著消毒水味的老人臭。
「聽你媽說...你花五千報了個什么班？」祝建國聲音虛弱，但眼神像刀子。
?？岛蟊城叱隼浜梗骸妇?..提升課...」「放屁！」祝建國突然掙扎著要坐起來，
手背上針頭都被拽歪了，「三十多歲的人學(xué)那些下三濫！我寧可沒你這個兒子！」
護士聞聲趕來：「3床家屬注意病人情緒！」?？邓麐屢贿吥I一邊罵：「老東西剛止住血，
你是想氣死他？」點滴架上的藥瓶晃得厲害，映著?？蹬で冃蔚哪?。他想起小時候考砸了，
父親用皮帶抽他，邊抽邊吼：「我辛苦掙錢供你讀書，你就拿這個報答我？」
現(xiàn)在皮帶換成了吊瓶，但話還是一樣的。中午祝建國睡了，
他媽硬塞給?？祪蓚€包子：「你爸的病理報告下午出，你去學(xué)校接小軒過來看看爺爺?！?/p>
小軒的學(xué)校離醫(yī)院四站路。?？底叩叫ｉT口才想起來，上周兒子說過不讓他來接。
他猶豫著躲到樹后，等放學(xué)鈴響后伸長脖子找。學(xué)生潮水般涌出來，小軒走在最后，
校服臟兮兮的，低著頭踢石子?！感≤?！」祝康忍不住喊出聲。兒子抬頭看見他，
不但沒過來，反而轉(zhuǎn)身就往回跑。?？第s緊追上去，在操場拐角堵住他：「爺爺生病了，
跟我去醫(yī)院看看?！埂肝也蝗?！」小軒突然尖叫，「你走開！同學(xué)們都說你是變態(tài)！」
祝康腦子嗡的一聲。上周公司的事居然傳到小學(xué)來了？他伸手想拉兒子，
小軒猛地一推：「別碰我！王鵬說他爸看見你盯著女人流口水！」
操場上有幾個學(xué)生往這邊看，指指點點。?？禍喩戆l(fā)抖，聲音都變了調(diào)：「誰說的？
爸爸沒有...」「你就有！」小軒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媽媽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