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再次看向蕭名浩，加重了語氣：“吃的，什么時候送？”
裴晏見她一臉認(rèn)真要吃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這小丫頭，倒是拎得清主次。
蕭名浩咬牙應(yīng)下：“一個時辰后，必定著人送到靖安侯府?！?/p>
鹿茸眉頭微蹙，顯然沒全信。
她盯著蕭名浩，又問了句：“不騙？”
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怎么突然就懂了“不信”這回事。
許是方才裴晏的話，在她腦子里生了根。
裴晏在旁嗤笑一聲，搭腔道：“不怕。他若敢不送，我?guī)闳ニ习帷?/p>
他蕭名浩，可是當(dāng)朝戶部尚書的嫡子，皇后娘娘的親侄子，看他怎么賴賬?！?/p>
蕭名浩怒吼：“裴晏，你我今日這場爭執(zhí)，暫且作罷?！?/p>
“嗤?！迸彡烫裘?，“作罷就作罷。反正你向來喜歡挨揍，多等幾日也無妨?！?/p>
蕭名浩被噎得說不出話，狠狠瞪了裴晏一眼，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鹿茸。
總覺得這丫頭的眼神，像是在掂量他夠不夠塞牙縫。
連忙揮手：“還愣著干什么？把人扶起來，回府！”
蕭名浩一行人總算走遠(yuǎn)了。
孫瀝還蹲在那坑邊，手比劃著坑的大小，嘴里碎碎念：
“邪門了……一掌拍進(jìn)土里半尺深，再薅出來跟拔蘿卜似的……”
鹿茸瞥了眼那坑，又轉(zhuǎn)頭看裴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聲音平平的：
“它餓?！?/p>
裴晏靠在廊柱上，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嘴角勾起來：
“餓了？想吃什么？”
鹿茸愣住，眨了眨眼，吃的還要挑？
有得吃就不錯了，她腦子里閃過晶核的樣子，亮晶晶的，嚼著嘎嘣脆。
但很快又搖搖頭，不行，現(xiàn)在是侯府四小姐，得吃人類的東西。
鹿茸盯著裴晏，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回憶什么。
鹿茸盯著裴晏，眉頭擰了擰，喉嚨里發(fā)出短促的音節(jié)：“啊嗷?！?/p>
她舉起右手，食指中指伸直，像根小木棍。
另一只手虛虛攏住“木棍”頂端，上下動了動，
又把“木棍”湊到嘴邊，張開嘴，做出啃咬的樣子，一下，又一下，眼神里帶著詢問：就是這個。
裴晏看著她這副模樣，先是一愣，隨即笑出聲：
“你是說，先前那穿在木枝上，烤得滋滋冒油的東西？”
鹿茸眼睛瞬間亮了，頭點(diǎn)得飛快，頭發(fā)都跟著一顛一顛。對，就是這個。
裴晏笑意更深：“那是烤魚，用木枝串著烤的?！?/p>
他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舉起兩根手指：“像這樣，穿在上面，放火上烤?！?/p>
鹿茸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哦”了一聲，像是懂了。
又把自己的“木枝”舉起來，往裴晏面前送了送，意思很明顯：還要這個。
裴晏解釋著，目光掃過四周，“這破廟附近沒大河，怕是找不到魚?！?/p>
他頓了頓，忽然挑眉：“不過，后面林子里野物多，烤兔子？還是野雞肉？比魚有嚼頭?！?/p>
鹿茸沒聽懂兔子野雞是什么，但抓住了關(guān)鍵詞：“烤的？”
“嗯?！迸彡虘?yīng)著，起身拍了拍衣擺，“跟我走。讓你見識見識，比烤魚更帶勁的東西?！?/p>
鹿茸立刻跟上，步子邁得又大又急，像是怕他跑了。
路過斷墻時，被塊碎石絆了下。
她反手一撈，就把石頭攥在手里，隨手往后一扔，動作快得看不清。
裴晏回頭時，正見石塊砸進(jìn)遠(yuǎn)處草叢，驚起一片飛鳥。
他挑了挑眉：“手勁倒不小。待會要是獵不著東西，就讓你去把兔子砸暈?！?/p>
鹿茸沒接話，只是盯著他的背影，那副木木的樣子，一門心思跟著往前走，滿腦子都是“烤的”兩個字。
“裴晏，鹿四小姐！”
孫瀝終于從坑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快步追上來，“你們等等我??！”
裴晏腳步?jīng)]停，頭也不回地嗤笑：“等你？我還當(dāng)你要跟那坑拜堂成親呢?！?/p>
孫瀝喘著氣，湊到鹿茸身邊，眼睛亮晶晶的：
“鹿四小姐，你那手把人按進(jìn)土里的功夫，是哪位高人教的？
能不能也指點(diǎn)我兩招？往后你差遣我，上刀山下火海……”
“吵。”
鹿茸突然開口，聲音又冷又硬。
她正盯著前面的林子，腳步?jīng)]慢，眼神里全是“烤的”。
孫瀝的話卡在喉嚨里，愣了愣，又嬉皮笑臉湊過去：“不是，我這不是佩服你嘛……”
“閉嘴。”
鹿茸側(cè)頭看他，黑眼珠里沒什么情緒。
但那眼神，看得孫瀝后頸一涼，莫名想起被按進(jìn)土里的李二。
他識趣地閉了嘴，轉(zhuǎn)頭沖裴晏擠眉弄眼，用口型說：她好兇。
裴晏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著笑，沒說話。
卻故意放慢腳步，跟鹿茸并排走：
“再往前走，就能看見林子了。運(yùn)氣好的話，能打著肥點(diǎn)的兔子?！?/p>
鹿茸的耳朵動了動，腳步下意識加快，眼睛在前方掃來掃去，像是在搜尋獵物。
孫瀝跟在后面，忍不住又嘀咕：“我說，她這眼神……怎么跟狼盯上肉似的？”
裴晏回頭，踹了他一腳：“閉嘴，別嚇著獵物?！?/p>
孫瀝：“……”到底是誰嚇誰??？
裴晏選了處近水的平地。旁邊有汪小水洼，看著倒還干凈。
他指了指水邊的石頭，“鹿茸，坐這等著，我去林子里看看，弄幾只野雞回來。”
又轉(zhuǎn)頭沖孫瀝抬下巴，“你，生火?！?/p>
孫瀝一聽就垮了臉，“憑什么又是我？每次出來都是我生火，我這手，可是提筆寫詩的手?！?/p>
裴晏理都懶得理他，只盯著鹿茸。
見她真的乖乖坐到石頭上，嘴角又沒忍住往上翹。
孫瀝還在嘟囔，“上次烤兔子是我生火，上上次烤魚還是我生火……”
“不然呢？”裴晏終于回了句，“難道讓她動手？還是說，你想跟我去林子里追野雞？”
孫瀝立刻閉了嘴，他哪跑得過裴晏，更別說追野雞了。
裴晏這才滿意，轉(zhuǎn)身時，又看了眼鹿茸。
她正盯著那汪水，手指在石頭上摳來摳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別亂跑?！彼麃G下一句，鉆進(jìn)了林子。
鹿茸沒說話，只是盯著他走進(jìn)林子的背影。
又轉(zhuǎn)頭看孫瀝，看他蹲在那，跟火石較勁，擦了半天，只冒了點(diǎn)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