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峰,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今天加班到晚上九點多,累得像條狗。
回到租住的老舊小區(qū)樓下,昏黃的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單元門口的信報箱上,
塞著一個不大的快遞盒。我皺了皺眉。最近沒網(wǎng)購啊。拿起來一看,收件人確實是我,
地址也對。寄件人信息模糊,只寫了「內(nèi)詳」。太累了,懶得深究。我拿著盒子上了樓。
出租屋不大,有點亂。我癱在沙發(fā)上,順手拆開了快遞盒。里面沒有商品,
只有一張折起來的、皺巴巴的紙。展開一看,是一封信。字跡潦草,寫得非常用力,
幾乎要劃破紙背:**「林峰!救我!我被關(guān)在城西廢棄的『紅光』紡織廠里!
三樓靠東的倉庫!他們很快會轉(zhuǎn)移我!快報警!快!——林峰」**我懵了。救你?林峰?
我是林峰??!誰在惡作???用我的名字求救?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我盯著落款,
那兩個字「林峰」寫得尤其用力,透著一股絕望。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寫字時,
我有個習慣,寫「峰」字最后那一豎,總喜歡往上帶個小勾。我猛地低頭,
看向求救信上的「峰」字。最后那一豎的末端,一個清晰的小勾,向上翹著。和我寫的,
一模一樣。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我沖到書桌前,翻出前幾天簽收的快遞單。上面有我的簽名。
我把求救信上的「林峰」和快遞單上的簽名并排放在一起。心跳驟然停止。
筆記……完全一樣!每一個字的起筆、頓挫、連筆的習慣,尤其是那個「峰」字的小勾,
分毫不差!這就是我的字!是我親手寫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我的脖子。誰?
誰能模仿我的筆跡到這種程度?或者……這真的是我寫的?什么時候?為什么我完全不記得?
紅光紡織廠?城西?我知道那個地方。以前是個大廠,倒閉十幾年了,荒廢得厲害,
據(jù)說快拆了。那地方又偏又破,晚上連路燈都沒有。我抓起手機想報警,手指卻在發(fā)抖。
怎么說?說我收到了「我自己」寫的求救信?警察會信嗎?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或者……這就是個針對我的陷阱?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不是電話,是一條短信。
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收到快遞了嗎?時間不多了。紅光廠,三樓東倉庫。
別猶豫,也別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短信戛然而止。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他知道我收到了快遞!他還警告我不要相信警察!我沖到窗邊,拉開窗簾一條縫。
樓下街道空蕩蕩的,路燈的光暈下,只有被風吹起的塑料袋。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
異常強烈。怎么辦?去,還是不去?如果是個陷阱,我現(xiàn)在報警也許能保命,
但那個求救的「林峰」可能就完了。如果……如果求救是真的呢?另一個「我」
正在某個黑暗的倉庫里等著被轉(zhuǎn)移?我腦子里一片混亂。那張求救信上的字跡,
那個屬于我的小勾,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還有那條警告短信……「別相信任何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像鈍刀子割肉。
我猛地抓起桌上的車鑰匙。不能報警。至少現(xiàn)在不能。我得去看看。
我必須知道那倉庫里到底有什么。我沖下樓,發(fā)動我那輛破舊的小車。引擎轟鳴著,
沖進了濃重的夜色里。目的地:城西紅光紡織廠。路越開越偏。路燈越來越少,
最后完全消失。只有車燈劈開前方的黑暗。兩旁是荒廢的農(nóng)田和破敗的廠房輪廓,
像沉睡的巨獸。導航顯示紅光廠就在前面了。我關(guān)掉車燈,
把車停在離廠區(qū)還有幾百米遠的一片荒草叢里。不能打草驚蛇。下了車,冷風灌進脖子。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巨大的廠區(qū)輪廓在黑暗中聳立,
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堡壘。幾棟殘破的廠房窗戶黑洞洞的,如同怪物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氣,
壓抑著狂跳的心臟,借著微弱的天光,
朝著記憶中短信里說的位置——那棟最高的、寫著模糊「紅光」字樣的主廠房摸去。
銹蝕的鐵門虛掩著,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我側(cè)身擠了進去。
里面是絕對的黑暗和濃重的灰塵、鐵銹混合的腐敗氣味。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光柱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區(qū)域。地上散落著破布、廢棄的機器零件和厚厚的灰塵。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短信里說,三樓,靠東的倉庫。樓梯在哪里?
我在空曠的一樓大廳摸索著。手電光掃過墻壁,看到指向樓梯間的模糊標識。樓梯是水泥的,
扶手早已銹爛脫落。我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每一步都盡量放輕,
但腳步聲在死寂中依然清晰得嚇人。二樓似乎曾經(jīng)是車間,更空曠。我繼續(xù)往上。三樓。
樓梯口堆著不少雜物。走廊幽深,兩邊是一個個緊閉的房門,上面油漆剝落,
寫著「倉庫 01」、「倉庫 02」……我辨認著方向,向東邊走去。心跳得像擂鼓。
手電光在抖。我死死盯著門上的號碼。「倉庫 07」……「倉庫 08」
……「倉庫 09」……找到了!「倉庫 10」!靠東的最后一個倉庫!
門是那種厚重的、帶插銷的木門。插銷上掛著一把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鐵鎖。
但鎖……是開著的!只是虛掛在插銷上!有人來過?還是……里面的人逃出來了?
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輕輕取下那把沉重的鐵鎖,放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然后,雙手用力,
一點點拉開那扇沉重的木門?!父隆ā归T軸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瘆人。
一股更濃烈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手電光猛地照進去。倉庫很大,很高。
里面堆滿了蒙著厚厚灰塵的、用帆布蓋著的巨大物件,像是廢棄的紡織機械,
形成一片片詭異的陰影?!肝??有人嗎?」我壓低聲音喊了一句,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
顯得無比微弱。沒有回應。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舉著手電,一步步往里走。光束掃過地面,
能看到凌亂的腳印。不止一個人的!有深有淺,很雜亂。突然,
光束掃到倉庫深處的一個角落。那里似乎相對空曠,地上好像……躺著一個人形的東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求救的「林峰」嗎?他還活著嗎?我加快腳步?jīng)_過去。
手電光集中在那個人影上。是個男人!穿著和我身上款式很像的灰色夾克和牛仔褲!
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喂!醒醒!」我沖到他身邊,蹲下來,
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手指剛伸到他鼻子下方——地上的人猛地翻過身!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猙獰,帶著獰笑!他手里握著一根粗短的棍子,狠狠朝我掄了過來!
「操!」我只來得及罵出一聲,下意識地抬手格擋。砰!棍子砸在我小臂上,劇痛瞬間傳來,
手機脫手飛了出去,「啪」地摔在地上,手電筒的光滅了。倉庫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
「媽的!等你好久了!」陌生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殘忍的興奮。
腳步聲從四周的陰影里響起!不止一個!至少有另外兩個人圍了過來!中計了!這是個陷阱!
恐懼和劇痛讓我渾身發(fā)冷。我強忍著手臂的疼痛,憑著記憶,
連滾帶爬地朝著門口的方向撲去!「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陌生男人在身后怒吼。
我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拼命往前跑。黑暗中,撞到了什么東西,摔倒在地。顧不上疼,
爬起來繼續(xù)跑。腳步聲和叫罵聲緊追不舍。終于,看到了門口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天光!
我沖出倉庫門,沖向樓梯口!身后追兵已近!「站住!」叫喊聲在空曠的廠房里回蕩。
我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水泥樓梯在黑暗中如同深淵。跑到二樓時,腳下一滑,
整個人重重地摔了下去!劇痛從腳踝傳來,我忍不住慘叫一聲。完了!跑不掉了!
追兵的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樓梯口。手電光柱亂晃著照下來。絕望像冰冷的海水淹沒了我。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但腳踝鉆心地疼。就在這時!「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寂靜的夜空!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
紅藍閃爍的光芒透過廠房破敗的窗戶,在黑暗中瘋狂地旋轉(zhuǎn)、閃爍!
追兵的腳步聲猛地停住了?;靵y的叫罵聲傳來:「警察?!怎么會有警察?」「媽的!快撤!
后門!」「那小子怎么辦?」腳步聲迅速朝著另一個方向遠去,消失在廠房深處。
警笛聲已經(jīng)停在了廠區(qū)外面。刺眼的警燈光芒照亮了入口處。
擴音喇叭的聲音響起:「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出來!
」我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著樓梯扶手,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透了衣服,
手臂和腳踝的疼痛陣陣襲來。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讓我渾身發(fā)抖。警察沖了進來。
強光手電照亮了整個空間。「警察!別動!」一個警察警惕地舉槍對著我。
「我……我是受害者!我叫林峰!」我趕緊喊道,聲音嘶啞,
「樓上倉庫有……有埋伏我的人!他們往后門跑了!」警察迅速分成兩隊,一隊上去搜查,
一隊警戒著我。很快,對講機里傳來聲音:「報告!三樓倉庫發(fā)現(xiàn)打斗痕跡!
疑犯已從后門逃離!正在追捕!」一個看起來像隊長模樣的警察走過來,蹲在我面前。
他看了看我腫起來的手臂和明顯不自然的腳踝:「你怎么樣?能說說是怎么回事嗎?」
我深吸一口氣,忍著痛,把收到「自己」
寫的求救信、筆跡對比、陌生短信、到這里被伏擊……語無倫次地快速說了一遍。
警察隊長眉頭緊鎖,表情嚴肅。他拿出一個證物袋,
小心地把我掉在地上的手機和那張皺巴巴的求救信裝了進去。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機,
操作了幾下,遞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條短信發(fā)送記錄。時間,
就在我開車趕往紅光廠的途中。
收件人:110內(nèi)容:匿名舉報紅光紡織廠廢棄主廠房三樓東倉庫有人非法拘禁,情況緊急,
請速出警!——林峰發(fā)送號碼……正是給我發(fā)警告短信的那個陌生號碼!我像被雷劈中,
徹底僵住。那個警告我「別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的號碼……用它自己……給警察報了警?
救了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的臨時指揮點就設在紅光廠破敗的保安室里。燈光慘白,
照得我臉色發(fā)青。手臂和腳踝都做了簡單處理,但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絲毫未減。
隊長姓陳,國字臉,眼神銳利得像鷹。他坐在我對面,
那張皺巴巴的求救信和我的手機都裝在透明證物袋里,擺在桌上?!噶址逑壬?,」
陳隊的聲音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把整個過程,再詳細說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細節(jié),
尤其是關(guān)于這條短信的來源?!顾c了點證物袋里我的手機,
屏幕上還顯示著那條警告我「別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的陌生號碼短信。我深吸一口氣,
忍著喉嚨的干澀和身體的疼痛,
、發(fā)現(xiàn)求救信、對比筆跡、收到警告短信、決定獨自前來、倉庫遇襲、直到警察出現(xiàn)的過程,
原原本本又說了一次。說到筆跡對比時,我特意強調(diào)了自己寫「峰」字帶小勾的習慣,
以及信上那個一模一樣的小勾。陳隊聽得很專注,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旁邊的年輕警員飛速記錄著?!改阏f筆跡和你的一模一樣?」陳隊問?!笇?!完全一樣!
就像我自己寫的一樣!」我急切地說。陳隊拿起裝著求救信的證物袋,
又拿起另一張紙——那是他剛才讓我當場寫下的「林峰」兩個字。他對著燈光,
仔細地、反復地比對著。眉頭越皺越緊。年輕警員也湊過去看。他的表情從疑惑變成了驚訝,
最后倒抽一口涼氣。「陳隊……這……這太像了!起筆的角度,收筆的力道,
連那個小勾的弧度……幾乎分不出區(qū)別!」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不可思議。
陳隊放下證物袋,眼神更加凝重?!改7鹿P跡能做到這種程度,幾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經(jīng)過長期專門訓練,或者……」他頓了頓,目光如炬地盯著我,「就是你本人寫的?!?/p>
「不可能!」我激動地站起來,腳踝一陣劇痛又讓我跌坐回去,「我完全不記得!
我為什么要寫這個?把自己騙到這種鬼地方讓人打?」「冷靜點,林先生?!龟愱爺[擺手,
「我們只是在分析所有可能性。模仿筆跡到以假亂真,雖然罕見,但并非絕無可能。
關(guān)鍵在于動機。」他話鋒一轉(zhuǎn),「你認識李偉嗎?」「李偉?」我茫然地搖頭,「不認識。
誰?」「就是倉庫里襲擊你的人之一?!龟愱牻忉尩溃肝覀兊娜嗽诤箝T附近抓到了一個,
跑掉了另外兩個。被抓的這個,叫李偉,本地人,有多次打架斗毆和尋釁滋事的前科。
他什么都不肯說,嘴很硬。我們正在查他的社會關(guān)系和最近的活動軌跡?!埂笧槭裁匆u擊我?
我不認識他!」我更加困惑?!高@也是我們想知道的?!龟愱犝酒鹕?,走到窗邊,
看著外面依舊閃爍的警燈和忙碌的警員,「還有那個神秘的短信。用同一個號碼,
先警告你不要相信警察,然后又用這個號碼匿名報警救了你。這太矛盾了。發(fā)短信的人,
似乎既想把你引到危險之中,又不想你真的出事?!顾D(zhuǎn)過身,
目光落在我身上:「林峰先生,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感覺被人跟蹤?或者收到過其他奇怪的信息?」我努力回想。除了加班就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