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碎片里的困局周衍把眼鏡往桌角一推，圖書館三樓的白熾燈立刻在視野里化開，
變成一團團毛茸茸的光暈。算法競賽題庫上的代碼扭曲成模糊的黑線，
他卻長長舒了口氣 —— 這樣正好，世界的棱角被磨平，
那些該死的細節(jié)就不會像碎玻璃一樣扎進腦子里。指尖無意識地在筆記本邊緣畫著圈，
油墨在紙上洇出淺灰的痕跡。這是他對抗信息過載的本能動作，
像給腦子里嗡嗡作響的蜂群加個透氣的蓋子?？煽傆新┚W(wǎng)之魚，
比如此刻突然蹦出來的畫面：昨天下午三點十七分，食堂三號窗口瓷磚的第三條斜紋終點，
有個 0.2 毫米的缺口。他甚至能 “看見” 缺口邊緣那點泛黃的污漬，
像誰潑灑的菜湯沒擦干凈，在陽光下泛著油膩的光?！吧窠?jīng)病?！?周衍低聲罵了句，
把筆記本翻得嘩嘩響。后排傳來趙磊的笑聲，籃球隊長正搶過室友的泡面桶，
塑料包裝摩擦的聲音尖銳得刺耳。周衍皺緊眉頭，
那笑聲里混著的紅燒牛肉調(diào)料味突然和另一種氣味重疊 —— 機油混著舊紙張的味道，
像爺爺修收音機的工作臺，永遠彌漫著時光沉淀的氣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1 月 10 日下午那個深藍色的影子就浮現(xiàn)在眼前。沒戴眼鏡的視野里，
男人的輪廓始終是團模糊的水彩，
但三個細節(jié)卻清晰得反常：工裝褲膝蓋處星形油漬在陽光下的反光角度，
鑰匙串上 “科銳科技” 廠牌銹蝕的邊角形狀，
還有調(diào)試消防報警器時指尖按出的 “#3692*”—— 這串數(shù)字像把生銹的鑰匙，
突然捅開了記憶的鎖。他猛地坐直身體，去年幫系主任劉教授修電腦的畫面涌進來。
劉教授當時對著監(jiān)控系統(tǒng)后臺罵罵咧咧，說新?lián)Q的系統(tǒng)盡出幺蛾子，
屏幕上閃過的指令代碼里，就有這串 “#3692*”。
周衍記得自己當時還多嘴問了句 “這是干嘛的”，劉教授含糊其辭地揮揮手，
說是 “備用指令，別亂動”。筆尖在紙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無意識勾勒出男人左手護腕的松緊帶紋路。護腕末端露出的皮膚下，
淡青色的疤痕邊緣像條蜷縮的小蛇。周衍突然覺得后頸發(fā)緊，
這疤痕的形狀…… 和校門外修自行車的老陳手上那道工傷疤太像了。
老陳總說那是年輕時在機械廠被齒輪咬的，“差點連骨頭都露出來”?！爸苎?，發(fā)什么呆？
” 林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推了推黑框眼鏡，鏡片反射著臺燈的光，
“趙磊他們在賭你這次競賽能不能拿獎，我說你肯定行。
畢竟能把食堂瓷磚縫都研究明白的人，解算法還不是小菜一碟？”周衍把筆記本合上，
遮住那片被涂成墨團的護腕圖案?！跋共率裁??！?他含糊道，視線落在窗外。
走廊的監(jiān)控器正有規(guī)律地閃爍，每十五秒一次，紅色的光點像在倒數(shù)某個未知的時刻。
他突然想起那個穿工裝的男人，當時也盯著這監(jiān)控器看了幾秒，
嘴角似乎還勾起個奇怪的弧度。第二章：空白時間的博弈凌晨三點零九分的電流嗡鳴，
像根淬了冰的針，精準刺進周衍的耳膜。他在黑暗中摸索到眼鏡，
冰涼的塑料框架貼上鼻梁的瞬間，
鏡片后的世界突然銳利起來 —— 監(jiān)控室的白熾燈正在瘋狂閃爍，每秒兩次的頻率，
像某種絕望的求救信號。“又是哪個小兔崽子亂碰電閘！
” 張阿姨的罵聲裹著寒氣撞在窗戶上，周衍套外套時，聽見整棟樓的宿舍門都在吱呀作響，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像潮水般涌向下樓。他抓起手機，屏幕顯示 3:11，
電量還有 47%，后臺運行的競賽模擬程序還在嗡嗡作響。
地下實驗室門口的人影晃動成模糊的色塊，甜膩的乙醚味鉆進鼻腔時，
周衍下意識摘下了眼鏡。這氣味比醫(yī)務室的消毒水更粘稠，像糖漿一樣粘在喉嚨里發(fā)悶。
“王師傅暈過去了！” 有人在喊，周衍瞇起眼睛，看見保安室門口那攤嘔吐物里，
半截肉包子的褶皺還清晰可辨，是王師傅總在早自習時塞給他的那種，里面包著白菜和粉絲。
那是總在早自習時塞給他熱包子的王師傅。周衍的心臟突然抽緊，
腦子里閃過王師傅粗糙的手掌，指關節(jié)上永遠有洗不掉的機油漬，
還有每次遞包子時說的 “多吃點，念書費腦子”。上周降溫，王師傅還塞給他個暖水袋，
說是 “閨女單位發(fā)的，我用不上”。上午九點的監(jiān)控室像個悶熱的罐頭。
技術人員小李反復播放著錄像，額頭上滲著汗珠，畫面在凌晨兩點零五分準時變成雪花。
“剛換的新系統(tǒng)怎么回事！” 劉教授的聲音劈了叉，
他的地中海發(fā)型隨著拍桌子的動作抖動，“市局技術科馬上就到，你們就拿這個應付？
這可是涉及百萬科研經(jīng)費的案子！”周衍縮在角落的陰影里，
沒戴眼鏡的視野讓無關的細節(jié)隱去，核心的碎片反而更清晰。雪花出現(xiàn)前的瞬間，
電梯不銹鋼壁上掠過的那個影子 —— 護腕的松緊帶紋路，還有半枚刺青的輪廓，
像水墨畫里的飛白，留著刻意的空白?！暗纫幌?，” 他突然開口，
聲音在嘈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冷靜，“雪花前 0.3 秒，電梯墻有反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小李手忙腳亂地調(diào)整進度條，畫面被慢放二十倍，
雪花像潮水般逐漸退去，電梯壁的反光里，護腕下露出的 “冤” 字刺青一角慢慢顯形，
橫撇豎捺的筆畫在像素顆粒中逐漸清晰，像沉在水底的秘密終于浮出水面。
劉教授的臉色瞬間白了，他扶著桌子的手在微微顫抖，指節(jié)泛白。
警局詢問室的白熾燈亮得晃眼。周衍摘下眼鏡，靠在椅背上讓視線模糊成柔和的色塊。
對面的年輕警官在記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讓人煩躁?！澳愦_定記得鑰匙齒痕？
” 警官抬起頭，眼神里帶著懷疑?！暗谌惰€匙有三個突出齒，呈品字形分布，
” 周衍指尖無意識敲擊著桌面，聲音平穩(wěn)得像在念代碼，“和檔案室鎖芯吻合。
護腕下的疤痕斜向分布，長約 2.5 厘米，末端有分叉。還有那串數(shù)字 #3692*，
是關閉監(jiān)控備份的指令，執(zhí)行后會生成假的備份日志。
”警官停下筆：“你怎么知道這是監(jiān)控指令？普通學生不可能接觸到這些。
”“去年幫劉教授修電腦時見過，” 周衍頓了頓，補充道，
“他電腦 D 盤里存著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操作手冊，加密文件夾的密碼是他女兒的生日。
” 他沒說的是，當時無意中掃過的頁面內(nèi)容，此刻正逐字逐句在腦海里回放，
連頁碼都清晰可辨 —— 第 37 頁，紅色批注寫著 “緊急情況下使用”。
走出警局時，林薇正抱著保溫杯等在門口。“趙磊他們在打賭，說肯定是外校黑客干的，
” 她把保溫杯塞過來，杯壁溫熱，“我泡了枸杞水，你臉色太差了。剛才劉教授出來，
臉白得像紙?！?溫熱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周衍突然想起那個穿工裝的男人，
他工具包上的油漬形狀，和此刻杯底的倒影驚人地相似，都是不規(guī)則的星形。
第三章：高智商的布局圖書館電子閱覽室的空調(diào)發(fā)出輕微的嗡鳴。周衍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
屏幕上的光標像探照燈，掃過 2016 年的舊帖。
“科銳科技欠薪風波：數(shù)十名員工堵門討說法” 的標題刺眼，下面的評論區(qū)吵得厲害，
有人罵老板黑心卷錢跑路，有人說 “技術部那個陳工太傻，被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聽說最后還背了鍋”?！安檫@個干嘛？” 林薇咬著吸管湊過來，珍珠奶茶的甜香飄過來，
“趙磊他們把賭注加到四箱可樂了，說找到真兇就請客。不過警察好像更懷疑是內(nèi)部人干的，
剛才來問了劉教授好多問題。”周衍指著帖子里的員工合影，穿白襯衫的青年站在最左邊，
袖口挽起，手腕處有塊模糊的陰影：“你看這個疤?！?他放大圖片，像素顆粒粗糙，
但疤痕的斜向走向和記憶里那個護腕下的痕跡完全重合，連末端的分叉都一模一樣。
企業(yè)信用信息公示系統(tǒng)的頁面彈出，陳景明的名字像根針，
扎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原科銳科技算法工程師，
2016 年 7 月因 “商業(yè)泄密” 被解除勞動合同，
同年 10 月公司申請破產(chǎn)清算。更刺眼的是處理此案的律師姓名 —— 張啟明，
正是劉教授每次喝酒都要提的 “鐵哥們”，說當年若不是張律師幫忙，
他女兒的撫養(yǎng)權官司根本贏不了。周衍的心跳突然加速，
2 * 的監(jiān)控指令、劉教授顫抖的手、陳景明的疤痕…… 一個模糊的輪廓在腦海里成形，
帶著冰冷的惡意?！皠⒔淌诘碾娔X密碼是 CR201607，” 周衍突然說，
林薇嚇了一跳，吸管差點從嘴里掉出來，“我上次幫他修電腦時瞥見的。
CR 會不會是科銳的縮寫？2016 年 7 月，正好是陳景明被開除的時間。
”林薇的眼睛瞪圓了：“你是說…… 劉教授和當年的事有關？可他看起來挺和藹的啊，
上次競賽還給你指導過思路。”“和藹不代表無辜。” 周衍關掉頁面，指尖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