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溫嘉虞側躺著,長發(fā)散在枕間,早已經(jīng)熟睡。時縉遇放輕腳步走到床邊,俯身凝視她的睡顏。
她睡得毫無防備,長睫濃密,紅唇微張。時縉遇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感受到皮膚的溫熱柔軟,他不由勾唇。
靜靜看了會他突然掀開被子躺上床,放輕動作躺在了她身邊。
床墊微微下陷的瞬間,睡夢中的溫嘉虞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正好滾進他懷里。時縉遇渾身僵硬,生怕驚醒她,直到確認她依然熟睡,才慢慢放松下來。
她腦袋蹭了蹭,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囈語。時縉遇收緊手臂,低頭在她發(fā)間深吸一口氣,熟悉的香氣瞬間填滿胸腔,驅散了夢境帶來的所有不安
這才是真實的她。
溫暖,鮮活,屬于他的璨璨。
這一覺睡得異常滿足。
時縉遇再次醒來時,窗外鳥鳴喳喳。他看了看時間,七點整,往常這時候他早已經(jīng)起床健身。
懷里的溫嘉虞依舊熟睡,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長睫隨著呼吸輕輕顫動。他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眼里滿是寵溺。
“寶寶,早安?!?/p>
他無聲地說,然后輕手輕腳地起身,替她掖好被角。
門被輕聲合上,他轉過身時,卻猛地僵在原地。
晨光透過走廊的落地窗,讓他看清樓梯口站著的身影。
時叢譽背著手站在那里,眉頭緊鎖,眼神像淬了冰的利刃,直直扎在他身上。
“下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壓抑的怒意,說完便轉身下樓。
時縉遇回頭看了眼妹妹緊閉的房門,五指握成拳,用力收攏隨即又放開。他整了整睡袍的領口,從容地跟了上去。
二樓書房,時縉遇輕輕帶上門,金屬鎖扣發(fā)出“咔嗒”一聲輕響。
時叢譽背對著他站在書桌前,肩背繃得筆直。他閉了閉眼,轉身時眼底帶著寒意:“你昨晚在璨璨房間待了一晚?”
時縉遇站得筆直,雙手自然垂在身側。迎上父親的視線,臉上不見絲毫慌亂,他微微頷首,聲音平穩(wěn):“是?!?/p>
沒有辯解,沒有掩飾,坦然得讓時叢譽心頭的怒火更盛。
“啪——”
一記耳光狠狠扇在臉上。時縉遇偏過頭,舌尖抵了抵發(fā)麻的腮幫,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開來。
“跪下!”
時縉遇什么都沒說,面上保持著對父親的恭敬,屈膝緩緩跪了下去,膝蓋磕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跪得筆直,雙手平放在膝頭,目光平視著前方,沒有絲毫慌亂,也沒有半分抗拒。
“你......”時叢譽看著他這副順從姿態(tài),氣得胸口起伏,話到嘴邊卻被堵住。
他從未想過,自己最放心的兒子,會犯下如此荒唐的錯。
“什么時候開始的?”時叢譽背著手在書房里不停踱步,最終停在窗前,“璨璨知不知道?”
什么時候開始的?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對她的愛是日積月累,就像陳年的酒,在心底無聲發(fā)酵,等他發(fā)現(xiàn)時,早已深入骨髓,成為抹不去的印記。
“三年前?!睍r縉遇抬起頭,眼底的執(zhí)拗被他隱藏過去,目光變得坦然,“璨璨她不知道。”
時叢譽閉了閉眼,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三年前,正是溫嘉虞剛去留學的時候。
那段時間他帶著溫又頤在外旅行,得知兒子每周堅持飛A國,夫妻倆還欣慰他對妹妹的照顧,可沒想到......
所謂的兄妹情深,一直是他用來偽裝的外殼。
“糊涂!”時叢譽猛地一拍書桌,走近居高臨下看著他,“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你看著她長大的,怎么能有這種心思?”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手指著他,憤怒不已,“我教你的規(guī)矩,教你的底線,你都學到哪里去了?!”
時縉遇喉結滾動:“我知道?!彼币暩赣H暴怒的眼睛,“可她不是——”
“夠了!”時叢譽厲聲打斷他未說完的話,“說過不要再提這件事。如果讓你媽媽知道,你對得起她嗎?”
話沒說完,但父子倆都明白那人對溫又頤的重要性。
以至于這么多年她一直對溫嘉虞視如己出,那份疼愛甚至超過了他這個親生兒子。
時縉遇抿緊唇,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正是因為知道,他才會隱忍這么久,加上溫嘉虞對他純粹的感情,讓他一直沒敢挑明,不敢輕易去賭,不想同時傷害到這兩個對他最重要的人。
時叢譽看著兒子低頭不語的模樣,胸口的怒火漸漸被無力感取代。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作出決定:“先分開一段時間,好好冷靜冷靜。璨璨工作的事我會重新安排,你去分公司?!?/p>
時縉遇聞言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緊。
分開?他在心底冷笑。
他比誰都清楚,距離從來解決不了問題。
在最開始察覺自己感情的那段時間,他不是沒試過遠離溫嘉虞,可每一次分離都讓思念瘋長,讓他的渴望越來越深。
但他了解父親的脾氣,相比于他的阻攔,他更怕這件事讓溫嘉虞知曉,此刻只能選擇先低頭:“是?!?/p>
“現(xiàn)在就去收拾行李,”時叢譽背過身,聲音里藏著絲疲憊,“把你那些心思收好?!?/p>
時縉遇聽懂父親話里的意思,終于放心。站起身恭敬告別,離開前最后看了眼父親繃直的背影,輕輕帶上了門。
關門聲響起時,時叢譽才緩緩坐在真皮座椅上,狠狠吐出一口濁氣。
他拿過書桌上兄妹倆的合照,照片里穿著公主裙的小璨璨被時縉遇抱在懷里,笑得像個小太陽。
誰能想到,這份感情會在二十年后變質成這副模樣?
時叢譽將相框倒扣在桌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滿腦子都是兒子跪在地上的模樣,那平靜之下藏著的偏執(zhí)根本瞞不住他。
可又能怎么辦?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穩(wěn)妥的辦法。距離或許能沖淡一切,至少能讓他冷靜下來,才能想出更周全的對策。
璨璨是他從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明珠,阿遇更是他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兩個孩子都是他的心頭肉,他誰都不想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