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業(yè)的第37天,在菜市場撿到一部老式翻蓋手機。
開機后收到三條詭異短信:“東門肉攤注水肉被查,速去西門批發(fā)?!薄俺枪芡粨裟辖郑?/p>
三輪車轉(zhuǎn)移北巷?!薄氨┯隂_垮城郊大棚,明日青菜價翻倍?!蔽野胄虐胍烧兆?,
竟靠倒賣蔬菜日入過萬。直到第七天,短信內(nèi)容變了:“目標:你。執(zhí)行人:我。
倒計時:72小時?!倍謾C電量,永遠詭異地卡在1%。
——界影之碑1 詭異短信之謎失業(yè)第三十七天,我身上最后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
在菜市場入口被一個擠過來的大媽徹底蹭掉在地上。我沒彎腰去撿。撿了又能怎樣?
買半斤發(fā)黃的小白菜,還是兩根蔫頭耷腦的胡蘿卜?
空氣里彌漫著爛菜葉、魚腥、廉價鹵水的混合氣味,黏稠地糊在鼻腔和肺葉上,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股窮途末路的餿味。房貸催繳短信像個定時鬧鐘,
準時在手機屏幕上彈出猩紅的感嘆號,像一道見血的傷口。我蹲在油膩膩的市場入口臺階上,
看著自己那雙洗得發(fā)白、鞋幫開膠的運動鞋。水泥臺階的冰冷透過薄薄的褲料,
一直滲進骨頭縫里。旁邊一個賣盜版光碟的老頭,用一塊臟得看不出原色的抹布,
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碟片塑料殼上的灰塵,偶爾撩起眼皮瞥我一眼,
那眼神渾濁得像隔夜的米湯,
帶著點司空見慣的麻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優(yōu)越感——至少他還有個營生。
腳邊有什么東西硌了我一下。低頭,是個黑乎乎、沾滿泥垢的玩意兒,
半埋在幾個腐爛的菜幫子和煙頭中間。像塊磚頭。我用腳尖把它撥拉出來,是部手機。
老掉牙的那種翻蓋機,諾基亞的板磚型號,外殼磨損得厲害,邊角都露出了里面的塑料白茬,
按鍵上的數(shù)字標識幾乎磨平了。屏幕也裂了幾道蛛網(wǎng)紋。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撿了起來。
入手沉甸甸的,帶著地面和垃圾的冰涼。純粹是無聊,
或者是對這破玩意兒還能不能用感到一絲病態(tài)的好奇,我用指甲摳開電池后蓋。
一塊同樣飽經(jīng)滄桑的電池,金屬觸點有些發(fā)黑。后蓋內(nèi)側(cè),貼著一張褪色的小紙片,
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個名字:“李衛(wèi)國”。
一個淹沒在無數(shù)“建國”、“建軍”、“國強”里的普通名字,
屬于某個可能早已換了智能機、或者根本已不在人世的人。把電池裝回去,蓋子扣上。
拇指下意識地按向那個磨損得最厲害的開機鍵。
嗤——嗡——一陣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震動從掌心傳來,緊接著,那塊布滿裂紋的小屏幕,
竟然幽幽地亮起了一小片慘綠色的光!屏幕中央,一個極其簡陋的像素塊組成的電池圖標,
頑強地顯示著:1%。電量低得可憐,卻固執(zhí)地亮著。我愣住了。這玩意兒居然還能開機?
真是塊頑強的電子化石。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慘綠慘綠的,像個劣質(zhì)的鬼片特效。
就在我琢磨著要不要找地方給它充個電,或者干脆扔掉時,手機突然又震動了一下?!班粥?。
”屏幕頂端跳出一條短信提示。誰會給這種古董機發(fā)信息?詐騙?垃圾廣告?我皺著眉,
按動那硬邦邦、需要很大力氣的導航鍵,點開了收件箱。只有一條新信息。
發(fā)信人號碼是一串毫無規(guī)律的、長得離譜的數(shù)字,像是從外太空隨機組合出來的亂碼。
信息內(nèi)容更簡單:【東門肉攤注水肉被查,速去西門批發(fā)?!俊l(fā)信時間:09:07。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市場入口掛著的那個油膩膩的大鐘:09:08。信息是剛剛發(fā)來的。
東門肉攤?注水肉?被查?西門批發(fā)?什么亂七八糟的?惡作???
還是哪個無聊的家伙發(fā)錯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真是人倒霉了,
連垃圾短信都透著股荒誕勁兒。我把手機揣進褲兜,那沉甸甸、冰涼涼的觸感貼著大腿。
兜里除了這破手機,就剩下剛才撿起的那張十塊錢,還有一張皺巴巴的五塊。
2 失業(yè)者的逆襲站起身,腿有點麻。市場里人聲鼎沸,
討價還價聲、剁肉聲、雞鴨鵝的叫聲混雜成一片令人煩躁的噪音。我漫無目的地往里走,
目光掃過兩邊擁擠的攤位。水產(chǎn)區(qū)的腥氣撲面而來,活魚在塑料盆里徒勞地蹦跶。
蔬菜區(qū)堆著成筐成筐沾著泥土的菜,顏色倒是鮮亮。肉區(qū)在最里面,
掛著半扇半扇白花花的豬肉、紅白相間的牛肉。
東門肉攤……我記得市場東邊角落確實有個挺大的肉攤。鬼使神差地,我腳步一轉(zhuǎn),
朝那邊走去。剛擠過一排賣豆制品和醬菜的攤位,前面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尖銳的喧嘩!
人群像炸了鍋的螞蟻,猛地朝兩邊散開?!案墒裁?!你們干什么!
”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帶著驚惶和憤怒?!皠e動!市場監(jiān)管!都別動!
”幾個穿著深藍色制服、戴著大蓋帽的人,動作利落地分開人群,
徑直沖到最里面那個掛著巨大“劉一刀”招牌的肉攤前。為首的一個國字臉,表情嚴肅,
手里拿著一個像是針筒的東西,對著案板上那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就扎了下去!
“你們憑什么查我!我老劉賣了十幾年肉……”攤主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胖子,
脖子上掛著油膩膩的金鏈子,此刻臉漲成了豬肝色,揮舞著手里油亮的砍刀,試圖阻攔。
“憑這個!”國字臉拔出針筒,對著旁邊一個隊員手里舉著的透明塑料杯一擠。
清澈的水注入杯中,瞬間,杯底肉眼可見地析出了一層渾濁的、帶著血絲的液體!“注水肉!
證據(jù)確鑿!封存!帶走!”國字臉聲音洪亮,蓋過了市場的嘈雜。
隊員立刻拿出封條和記錄本。人群嘩然!議論聲嗡嗡作響?!拔揖驼f嘛!他家的肉看著水靈,
煮出來縮水一大半!”“喪良心??!賺這種黑心錢!”“該查!查得好!”我站在人群外圍,
像根被釘住的木頭。后背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兜里那部老式翻蓋機,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隔著薄薄的褲料燙著我的皮膚。東門肉攤注水肉被查……速去西門批發(fā)。一字不差。
一股寒意,比剛才坐在臺階上時感受到的冰冷更甚百倍,猛地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那部破手機……那串亂碼一樣的號碼……那條短信……是什么?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一樣狂跳,幾乎要撞斷肋骨。腿腳卻像有了自己的意識,猛地轉(zhuǎn)身,
逆著看熱鬧的人流,跌跌撞撞地朝市場西門沖去!市場西門相對冷清,主要是批發(fā)區(qū)域,
大車進出的地方,空氣里塵土更大。果然,靠邊一排簡易棚子下,停著幾輛小貨車,
車廂敞開著,露出里面成扇的、還冒著絲絲熱氣的鮮肉。賣肉的伙計穿著油膩的皮圍裙,
正蹲在車邊抽煙。看到我跑過來,他抬了抬眼皮,沒說話?!叭狻i肉……批發(fā)?
”我喘著粗氣,聲音都在抖。“有,剛宰的,新鮮?!被镉嬐铝丝跓熑?,
用夾著煙的手隨意指了指車廂?!耙嗌伲俊薄岸唷嗄命c!便宜點!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東門被查的消息肯定還沒傳過來!口袋里那十五塊錢捏得緊緊的,
汗津津的?;镉嫶蛄苛宋乙谎?,大概覺得我這窮酸樣也買不了多少?!昂笸热?,
平時零售14,批發(fā)給你……10塊一斤,最低了。要多少?”“十……十斤!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十五塊,只夠買一斤多點!但短信說“速去”,機會就在眼前!
我猛地想起兜里還有一張信用卡,額度還剩幾千塊,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八⒖?!我刷卡!
多要!要五十斤!” 我豁出去了?;镉嬨读艘幌拢蟾艣]想到我這打扮能要這么多,
但生意上門沒有不做的道理。他麻利地站起身,從車上拖下一條粗壯的后腿肉,
砰地一聲扔在電子秤上?!拔迨镎?!500塊!” 他拿出一個油膩膩的POS機。
我顫抖著刷了卡??粗酋r紅的肉被分割成幾大塊,胡亂塞進幾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里。
沉甸甸的,我?guī)缀趿嗖粍?。剛把肉拖到市場外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手機又在褲兜里震動起來?!班粥??!蔽?guī)缀跏鞘置δ_亂地把它掏出來,
屏幕慘綠的光映著我蒼白的臉。又是一條新信息,來自那串亂碼:【城管突擊南街,
三輪車轉(zhuǎn)移北巷?!俊l(fā)信時間:09:25。南街!市場南邊那條街,
是出了名的“走鬼”一條街,全是推著三輪車賣水果、熟食的小販!我像被鞭子抽了一下,
拎起那幾大袋沉甸甸的豬肉,使出吃奶的力氣就往南街跑。剛跑到街口,
就聽見一陣刺耳的哨子聲和女人的尖叫!“跑?。〕枪軄砝?!”“我的車!我的車!
”“別搶我東西!”幾輛印著“城市管理”字樣的白色皮卡堵在街口,
一群穿著灰色制服的城管隊員正氣勢洶洶地驅(qū)趕、收繳!場面一片混亂,水果滾了一地,
三輪車被掀翻。幾個動作慢的小販哭喊著被拖上了皮卡車。北巷……北巷!
就在南街后面一條平行的小巷子,平時沒什么人走!我喘得像條瀕死的狗,拖著肉,
繞過混亂的南街,一頭扎進狹窄、堆滿雜物的北巷。巷子里果然空蕩蕩,
只有幾個老頭老太在曬太陽。幾個推著三輪車、驚魂未定的小販,正躲在巷子深處,
探頭探腦地朝南街張望,臉上滿是后怕和慶幸?!柏i肉!新鮮豬肉!剛批發(fā)的!13塊一斤!
比市場便宜一塊!” 我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一種瘋狂的興奮。
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又澀又痛。那幾個小販愣了一下,隨即像餓狼看到肉一樣圍了過來。
他們檢查著肉的質(zhì)量,嗅著新鮮度?!罢?3?比老劉家便宜一塊!他那注水肉都賣14!
”“給我來十斤!”“我要十五斤!”“剩下的我包了!”不到五分鐘,
五十斤豬肉被搶購一空!我手里捏著一大把皺巴巴、油膩膩的鈔票,厚厚一沓!
500塊的成本,轉(zhuǎn)手就變成了650塊!純賺150塊!我背靠著冰冷的磚墻,
滑坐到地上,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汗水浸透了衣服,冷風一吹,
透心涼。我看著手里那疊沾著油污的鈔票,
又看看褲兜里那部安靜躺著、屏幕一片黑暗的老式翻蓋機。
那慘綠色的“1%”電量仿佛在無聲地嘲笑我??謶趾涂裣蚕駜蓷l冰冷的毒蛇,
纏繞著我的心臟。這手機……到底是什么鬼東西?它能預知未來?還是能操控事件?
那串亂碼是誰?李衛(wèi)國?他死了嗎?為什么選中我?口袋里的錢是真實的,
帶著肉的油膩和市場的煙火氣。那催命的房貸短信也是真實的。我閉上眼,
深吸了一口混雜著垃圾和塵土氣味的空氣,再睜開時,
眼里只剩下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看到一絲微光時才會有的、孤注一擲的狠戾。管它是什么!
能賺錢!能活下去!這就夠了!3 信息差的陷阱接下來的幾天,
我成了菜市場最忙碌也最詭異的幽靈。那部老掉牙的翻蓋手機,成了我唯一的神諭。
它屏幕永遠慘綠,電量永遠固執(zhí)地顯示著1%,仿佛一個永恒的詛咒標記。
它只會在關(guān)鍵的時刻震動,發(fā)出那催命般的“嘀嘀”聲,帶來一條來自“亂碼”的簡短信息。
每一條信息,都精準地指向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能攫取暴利的信息縫隙。
【水產(chǎn)碼頭凌晨三點到港一批超規(guī)格石斑魚,避稅貨,速去碼頭西側(cè)三號冷庫提貨。
價格對半砍?!俊璩績牲c五十分的信息,讓我裹著舊棉襖,在冰冷刺骨的海風中,
像做賊一樣摸黑趕到碼頭,用幾乎白撿的價格,拿到了幾十條手臂長的野生大石斑。
轉(zhuǎn)手賣給幾家高檔酒樓,利潤翻了三倍?!颈┯隂_垮城郊趙莊蔬菜基地全部大棚,
葉菜類明日全市斷供漲價。】—— 收到這條信息時,我正蹲在市場角落里啃冷饅頭。
當時晴空萬里,天氣預報只說局部有陣雨。我盯著手機屏幕,
那“1%”的電量像魔鬼的眼睛。賭了!我沖進銀行,把剛賺到的所有錢,
加上信用卡透支的額度,全部取出現(xiàn)金,然后像瘋了一樣沖向全市最大的蔬菜批發(fā)市場。
我搶購了所有能買到的青菜、菠菜、小白菜、生菜……租了一輛小貨車,堆得滿滿當當。
當天深夜,天氣預報突然更新,發(fā)布暴雨紅色預警!第二天一早,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新聞滾動播出趙莊基地被洪水沖毀的畫面。我囤積的蔬菜,價格如同坐上了火箭,
半天之內(nèi)被搶購一空。一天!僅僅一天!我手里的現(xiàn)金從幾千塊,膨脹到了六位數(shù)!
錢像流水一樣涌來。我搬出了那個散發(fā)著霉味的地下室,在市中心租了個精裝小公寓。
我換掉了那身破爛行頭,穿上了體面的衣服。但我沒有換掉那部諾基亞翻蓋機。
它被我像供奉邪神一樣,時刻貼身攜帶,用最柔軟的絨布包裹著,放在離心臟最近的內(nèi)袋里。
我的神經(jīng)時刻緊繃著,如同拉滿的弓弦,等待著那“嘀嘀”的震動聲。每一次震動,
都意味著一次新的冒險,一次新的財富掠奪。每一次成功,
都讓我對這神秘力量的依賴更深一分,恐懼也更深一層。
我成了這個城市食物鏈陰影里一個隱秘的節(jié)點。我熟悉市場里每一個攤主的秘密,
知道哪家倉庫藏著走俏的私貨,能嗅到政策風吹草動帶來的價格波動。
我利用那部手機提供的信息差,低買高賣,左右逢源。
我雇傭了幾個手腳麻利、嘴巴嚴實的臨時工,幫我跑腿、搬運、打探風聲。
他們叫我“吳老板”,
眼神里帶著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沒人知道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板”,
是怎么總能精準地踩在風口浪尖上。巨大的財富帶來了從未有過的物質(zhì)享受,
卻也帶來了更深的焦慮和孤獨。我不敢告訴任何人這部手機的秘密,包括我遠在老家的父母。
我怕他們以為我瘋了,或者更糟——被什么臟東西纏上了。巨大的信息差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把我和所有人隔開。我站在財富的頂端,腳下卻是萬丈深淵。我變得多疑、警覺,
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窺視。夜里,我常常被噩夢驚醒,夢見那部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紅光,
或者那個“李衛(wèi)國”的名字變成一張腐爛的臉。醒來后,我會神經(jīng)質(zhì)地一遍遍檢查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