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后，儀式剛一結束，原本嚴肅莊重的氛圍瞬間轉變。
學生們就像受驚的飛鳥一般，一哄而散，井然有序地操場頓時喧鬧了起來。
聊天的交談聲此起彼伏，江渺渺目光急切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著陶熙姚。
只是一眼她便在這么多人中鎖定了陶熙姚的身影。
側身閃過一群打鬧的男生，又繞過幾個慢悠悠聊天的女生，從最后一排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來到她的身邊，她微微皺著眉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焦急，嘴里小聲嘟囔著：“現(xiàn)在怎么辦？”
陶熙姚聞聲猛地轉過頭，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眼底驚愕了一瞬，待她看清來人是江渺渺時，她睜大眼睛，隨即笑著埋怨道：“你完了！江渺渺！”
緊接著她又說了一句。
“第一節(jié)課都上完了你才到，你知道早讀課班主任聽到只有你一個人沒到時，臉黑成什么樣嗎？”
今天可是開學第一天，學生會檢查的人必定很認真的一五一十的把遲到的人報告給班主任。
再說起來，誰家高中生第一天開學遲到這么久，整個海城除了江渺渺估計找不出來一個。
江渺渺聽到陶熙姚的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昨天那些離譜倒霉又難以言說的經(jīng)歷涌上心頭，此刻卻有苦說不出，只能沉默不語。
內心糾結著要不要和她講述一下昨天的經(jīng)歷。
畢竟都是昨天的事讓她昨天渾渾噩噩的沒定鬧鐘，醒來后又驚魂未定的。
此時她的臉上充斥著無盡的絕望。
陶熙姚看著她這副已經(jīng)絕望的神情，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誒，既然事情發(fā)生都發(fā)生了，你也別太擔心?！?/p>
“說不一定老班現(xiàn)在氣消的差不多了呢。”
江渺渺苦笑一下，沒有說話。
隨后，兩人并肩朝著教學樓走去。
明明教室在三樓，但她覺得這個臺階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每上一個臺階，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就連身旁同學的嬉笑聲都是那么的雜亂。
她真是想不明白，開學第一天有什么值得開心的？笑的這么歡做什么。
江渺渺也許就是大人口中所說的乖乖女類型，對長輩們總是靦腆地微笑，面對老師的責罵內心十分敏感，班主任偏偏又是個“陰陽師”。
她雖還沒見識過班主任的厲害，但光是前兩天聽陶熙姚講班主任的風光事跡就令她心生畏懼。
這位班主任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她上一屆帶的班級出了一個華清，兩個個北大，一個班的上本率更是高達99%，還有的那個1%是因為常年生病跟不上進度，現(xiàn)已留級重修了一年。
這么強的上本率，可見這位班主任的手段。
估計自己難逃一“死”了。
周圍同學的聲音雖然嘈雜，經(jīng)過隔壁班時，一道略顯年邁卻又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穿透嘈雜，傳進她的耳中。
她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只見一位頭發(fā)斑白的男老師正站在教室前，眉頭緊皺，一臉嚴肅地訓斥著面前的男生。
那個被訓斥的男生正是剛到教室，提醒她學生都在參加升旗儀式的男生。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還是故意曠課，你要讓我怎么和你媽交代……”老師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晰有力，語氣里似是對眼前少年的無奈。
而在看男生，身子微微斜靠著墻，腦袋微微上揚，不規(guī)矩的站在原地，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面對老師苦口婆心說的話，似乎被他當成了耳旁風，眼神中滿是狂放不羈，對他說的話不屑一顧。
眼看男生毫無悔意，依舊我行我素的狂樣，老師臉上的皺紋瞬間擰成麻花，氣得直吹胡子瞪眼，音量也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分。
“陳煦，你要再這樣，別怪我現(xiàn)在給你媽打電話，讓她停了你的卡?！?/p>
聽到這話，陳煦依舊一言不發(fā)，身形高挑的站在那，與站在他面前身材矮小的老師形成鮮明對比，而老師此刻正仰頭訓斥著他。
這一高一矮的巨大反差，和走廊里的訓斥聲引得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停下腳步，看著他們兩個，好似在看大戲一般。
老師本就被陳煦那副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惹得怒火中燒，瞧見周圍聚集的目光，更是火上澆油。
他猛地轉頭，對著圍觀的學生們，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大聲呵斥道：“看什么看，還不回班？！”
尖銳的聲音瞬間打破空氣中嘈雜的聲音，圍觀的學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一哆嗦，瞬間作鳥獸散。
趕緊低頭，腳步匆匆離開此地。
本就自身難保的江渺渺更是沒心情留下來吃瓜，她看見那男生被訓斥的場景，自動把她自己帶入了進去。
因為她覺得過一會挨罵的就是她了，仿佛透過那個男生看到了她的結局。
偏逢屋漏連夜雨，下節(jié)課正好還是班主任的課。
上課的鈴聲響起，望著班主任向著教室徐徐走來，邁著莊重而沉穩(wěn)的步伐。
坐在位子上的江渺渺此刻的掌心早已布滿汗珠，隨著班主任鞋子發(fā)出的“噠噠”聲，都仿佛踏在她心跳的節(jié)拍上。
她的身高一般，不算高不算矮，堪堪一米六，所以她坐在講臺左側的第四排，這個位置不算太明顯。
但周圍的學生還是注意到了她，明明第一節(jié)課還沒有人，怎么第二節(jié)課就有人了。
學生時代的同學總是無比八卦，盡管那是重點高中，還是逃不了這定律。
身旁的同桌以為江渺渺第一節(jié)課沒來是請假了，可班主任走進來就盯著江渺渺的眼神在告訴她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這是江渺渺與班主任的第二次見面，上一次見面是昨天的開學報道，此刻的班主任輕輕放下手中的物理書，舉手投足間充斥著優(yōu)雅帶有威壓的氣息。
她銳利的目光直直向江渺渺看去，那眼神裹挾著讓人膽寒的壓迫感。
全班都被她這壓迫感弄的大氣都不敢喘，明明她的眼眸里含著笑意，卻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像只“笑面虎”一般。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每個人都屏氣斂息，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生怕惹她不悅。
終于，在沉默幾秒后，班主任悠悠開口。
“我姓秦，今后是你們的物理老師兼班主任?！?/p>
說著，秦芳轉身拿起一段粉筆，利落的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秦芳”。
寫完后，她似乎是不著急講課，繼續(xù)徐徐道：“你們要和我相處一年，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對我有所耳聞，現(xiàn)在各位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高二的分班考，只有分到火箭班才有可能上名校?！?/p>
“希望在座的各位還有可能在火箭班看到我，要是不想看見我也沒關系，但只要我是你們一天的班主任，你們就必須遵守我的規(guī)矩?！?/p>
說罷，秦芳的目光如炬，緩緩掃視著全班，特別是當目光看向江渺渺時，那目光變得更加冷峻。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讓江渺渺忍不住在心里打一個“寒顫”。
“有些人呢，最好不要第一天就觸碰我的底線，我說的是誰？希望那個人心里清楚，自覺點這節(jié)課后來找我?！?/p>
“不自覺地話就等著我來找你，等我來找你事情就變得不簡單了……”
話音剛落，教室里本就壓抑的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只能聽見窗外的樹梢上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聲。
此時的江渺渺聽到這話是在說自己，更是嚇得頭埋得更低了，壓根不敢抬起分毫，就連身體都不敢動一下。
就怕引起秦芳的注意，讓她站起來，來一場當著全班面的“審判”。
不過就算她沒抬頭，還是能隱隱的感覺到頭頂上方有一道強烈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她。
一瞬間，她屏住了呼吸，感受著心臟的劇烈跳動，內心祈求著班主任別把她叫起來，也別看著她了。
“把書翻到第二頁?！?/p>
秦芳的聲音干脆利落，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也擊破了江渺渺心中最后一道防線。
也許是上天聽到這位小女孩真誠的祈求了吧，秦芳真的沒對她做什么。
這一聲令下，底下坐著的同學們包括江渺渺都不敢有絲毫懈怠，紛紛翻開書本。
一時間，教室里安靜得只剩下“刷刷”的翻書聲。
然而秦芳真的就這么容易的放過她了嗎？很顯然一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帶過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人送外號“陰陽師”的老師是不會放過她的。
講完這個知識點后，她便讓同學們做起書后面一頁的練習題。
沒過多久，全班的學生都差不多的做完了，江渺渺也是，做完后感覺題目還算過得去，大部分題都是圍繞著老師講的知識點。
可到了最后一道大題，除了最后一題的第一小問寫出來了，第二第三小問她就毫無頭緒了，這題目用她的水平來看，有點超綱。
要知道，江渺渺是踩線進的東梁高中，并且物理和數(shù)學還是她最薄弱的兩門科目。
想了好久，后面的題目她還是沒能求出來。
或許是出于“報復”心理吧，秦芳掃視了一圈教室后，竟跳過前面的基礎題，直接點了江渺渺的名字，讓她站起來回答最后一問。
在她聽到老師是在叫她的名字后，她低垂著頭，心猛地一沉，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沒寫出來，書上空空如也的答案。
可就算她沒寫，也不得不緩緩站起身來，雙手不自覺地用力攥緊書本的邊緣。
半分鐘后，她讀完了第一小題的答案后便再也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嘴唇微微顫抖著，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教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寂靜得讓她感到窒息。
江渺渺攥書的手越來越用力，心中清楚班主任是故意叫自己起來回答這道題的。
可她不懂叫她回答這道題的目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老師一眼就看出她支支吾吾的說完第一小題后，站在那半天不吭聲就是不會后面的題。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帶著嘲諷意味的輕笑：“原來你不會呀，我還以為你很會呢?！?/p>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根刺一般直直地扎進她的心里。
話音剛落，老師便意味深長的笑著，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
她如蒙大赦，低著頭，迅速坐了下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耳尖是早已紅透一直蔓延至臉頰，活脫脫像一個熟透了的番茄，羞愧與難堪在她心底翻涌。
周圍的同學也明白她得罪了班主任，受到她的故意刁難，不然也不會跳過基礎題，直接讓她答最后一道大題。
不會這道題的大多數(shù)同學紛紛把頭低了下去，生怕老師叫自己。
隨后，班主任看著臺下坐著的學生，一個兩個的是在比賽誰的頭埋的低嗎？一股無名火涌上了她的心頭，“徐明川，你繼續(xù)回答一下這道題?！?/p>
下一秒，一道清亮好聽的男聲突然響起。
那聲音好熟悉，宛如春日里溫柔的微風，顯得格外悅耳動聽。
是好溫暖、熟悉的聲音。
“明川……明川。”
聽到“徐明川”這個名字，她的心猛地一顫，瞳孔微微一縮。
腦海中迅速閃過昨天的畫面，那個老警察就是這么叫救她的那個少年的。
不會有錯的，他昨天身上也是穿著東梁高中的校服，就是這個名字。
原本因沒答出來問題而慌不擇亂、害羞的情緒頓時煙消云散，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心也開始“砰砰”直跳。
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徐明川的那個方向看去。
就是他！
那道身影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正想著不知道怎么報答救命恩情。
誰知，做夢也沒想到，她的救命恩人竟跟她是同班同學。
思緒一晃而過，隨著徐明川流利迅速的答完了整道題目，老師向他投去了贊賞的目光。
同時她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不錯，徐明川答得很具體，就連思路也很新奇清晰。”
“大家要向徐明川同學學習，徐明川同學是以中考市排名第一的成績考入這所高中，摸底考也是全年級第一?！?/p>
秦芳越說越對他滿意，眼神中透著對他能力的認可，心情也因他變得好轉了起來。
后面半堂課更是全程帶著微笑講完了課。
難道這就是老師對學霸天生的好感加成嗎？
總算，直到下課鈴聲響起秦芳的心情還算不錯，那么，江渺渺應該不會被罵的太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