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撞見華妃毒殺宮女，我轉身就逃卻摔在血泊里。
＞她染著蔻丹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小太醫(yī)的女兒，你說本宮該拿你怎么辦？
”＞次日父親就被誣陷下獄。＞我咬牙闖進皇后宮中告發(fā)，
卻被當成棋子送去華妃宮里當醫(yī)女。＞“若治不好本宮的頭風，你爹的命就別想要了。
”華妃的護甲劃過我脖頸。＞當太后突然在御花園昏厥時，我掏出銀針刺穴救人。
＞華妃卻尖叫著指認我下毒。＞皇帝捏著我救人的銀針輕笑：“朕倒不知華妃精通藥理？
”＞他轉身將藥箱塞進我懷里：“從今往后，你只給朕請脈。”＞“至于名字……晚晚不好，
朕賜你‘昭陽’?！?--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沉沉壓在紫禁城鱗次櫛比的琉璃瓦上。
白日里喧囂的御花園，此刻只剩一片死寂，偶有風吹過枯枝，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像是夜游的鬼魅在竊竊私語?？諝饫?，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腥氣，絲絲縷縷，鉆進鼻腔，
直往人骨頭縫里鉆。我，林晚，
死死攥住藏在袖袋里的那包父親讓我送去給值夜老太監(jiān)的艾草。指尖冰涼，
幾乎感覺不到艾葉粗糙的觸感。抄這條僻靜的近道，本是為了躲開巡夜的侍衛(wèi)，圖個快。
腳步放得極輕，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心懸在嗓子眼，砰砰直跳，幾乎要蓋過這夜的死寂。
繞過一叢在月光下顯出詭異黑影的太湖石，腳下猛地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粘膩濕滑的東西。
“唔！”一聲悶哼被死死咬在唇齒間。我狼狽地撲倒在地，手掌下意識撐向冰冷的地面。
掌心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以及……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粘稠感。不是泥土。
借著慘淡的月光，我驚恐地看清了——粘膩的、暗紅色的液體，正從我的指縫間滲出。
濃烈的鐵銹味混雜著那股甜腥，猛地沖入鼻腔，嗆得我?guī)缀踔舷ⅰ?/p>
目光順著那攤污濁的暗紅向上移動，心臟驟然停跳。幾步之外，太湖石嶙峋的陰影里，
倒著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影。一身靛藍色的宮裝幾乎被更深的顏色浸透，軟軟地癱在那里，
一只手臂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著，臉龐被散亂的頭發(fā)遮擋大半，只露出一點青白的下頜。
毫無生氣。死寂。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凍結了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逃！
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我手腳并用地想從這灘令人作嘔的血泊里爬起來，
骨頭卻像被抽走了，軟得不聽使喚。膝蓋再次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笑，如同淬了冰的毒針，
毫無預兆地刺破了這方令人窒息的死寂。我猛地僵住，像被無形的寒冰凍在原地。
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竄上頭皮，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戰(zhàn)栗。我?guī)缀跏潜灸艿?、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月華吝嗇地灑下幾縷清輝，恰好勾勒出不遠處一個裊娜的身影。繁復華美的宮裝裙擺，
在微弱的月光下流淌著暗沉的光澤，如同凝固的血。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
此刻卻像冰雕玉琢的修羅，鳳眸微微上挑，眼波流轉間沒有絲毫溫度，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她的視線，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我身上。華妃。她手里，
隨意地把玩著一只小巧玲瓏的玉瓶。瓶身光滑，在月光下泛著溫潤卻令人心悸的光澤。
她蓮步輕移，繡著金線鳳紋的鞋尖踩過地面干涸的血跡，一步步向我走來，
鞋底發(fā)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粘膩聲響。那姿態(tài)，優(yōu)雅得如同在御花園中閑庭信步，
賞玩著最尋常不過的花草?？諝饫锬枪商鹉伒男葰?，仿佛找到了源頭，愈發(fā)濃烈地纏繞上來。
距離近得我能看清她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殘忍的弧度。她在我面前停下，居高臨下。
那雙冰冷的鳳眸，如同打量一件死物。她緩緩彎下腰，帶著濃郁香氣的陰影徹底將我籠罩。
一只染著鮮紅蔻丹的手伸了過來，那顏色紅得刺目，像凝固的鮮血，又像淬了劇毒的花瓣。
冰冷滑膩的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
對上她深不見底的視線。那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靶√t(yī)的女兒？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慵懶的、漫不經(jīng)心的腔調，吐出的字句卻像毒蛇的信子，
“林院判家那個……林晚？”冰冷的指尖像毒蛇的信子緊貼著我的下頜骨，
那鮮紅的蔻丹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喉嚨里像是堵著一團浸了冰水的棉花，窒息感洶涌而來，
一個字也吐不出。只能僵硬地點了點頭，脖頸的關節(jié)發(fā)出細微的“咔”聲，
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華妃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許，那笑意卻絲毫未達眼底，
反而襯得那雙鳳眸越發(fā)幽深冰冷。她指尖的力道加重，指甲幾乎要嵌入我的皮肉。
“本宮的頭風，近日發(fā)作得厲害。
”她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種慵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漫不經(jīng)心，
“聽說你隨你爹學了些微末伎倆？正好?！彼D了頓，目光如冰錐般刺向我，“明日起，
你就到本宮的翊坤宮來當差，做個醫(yī)女?！薄八藕虮緦m用藥?！彼砷_手，
指尖在我臉頰上輕輕拂過，留下一條冰涼的、令人作嘔的觸感，如同毒蛇爬過。
“伺候得好……”她拖長了調子，尾音帶著一絲淬毒的寒意，“你爹自然平安無事。
”她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具無聲無息的尸體，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片落葉。隨即，廣袖輕拂，
轉身。那繁復華美的裙裾拖曳過沾著暗紅血跡的石板，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濃重的夜色深處。
只留下一縷濃得化不開的昂貴熏香，混雜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死死纏繞著我。
我癱坐在冰冷的血泊里，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牙齒咯咯作響，
刺骨的寒意從每一個毛孔鉆進來，凍結了四肢百骸。腦子里只剩下她那雙冰冷幽深的眼睛，
還有那句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威脅——“你爹自然平安無事”。恐懼像冰冷的藤蔓，
瞬間勒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碎。爹！我猛地打了個寒顫，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顧不得滿身的血污和狼狽，踉蹌著，幾乎是連滾爬爬地逃離了那片令人窒息的修羅場。
冰冷的夜風灌進喉嚨，帶著血腥和絕望的味道。一夜無眠。窗外天色剛透出一絲慘淡的灰白，
急促的、帶著某種不祥預兆的腳步聲就踏破了小院的死寂?！斑郛?！”一聲巨響，
我家那扇并不算結實的木門被粗暴地踹開。木屑紛飛?！傲痔t(yī)！跟我們走一趟！
”幾個身著內務府服飾的太監(jiān)闖了進來，為首的那個面白無須，眼神陰鷙，聲音尖利刺耳，
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他們看都沒看蜷縮在角落里的我，徑直沖向內室。“爹！
”我失聲尖叫，撲了過去，卻被一個太監(jiān)粗暴地推開，重重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冰冷的地面，
鉆心地疼。父親林修遠被兩個太監(jiān)一左一右架著胳膊拖了出來。他身上的青色官袍有些凌亂，
束發(fā)的布巾歪斜著，臉色是駭人的灰白。他看到了我，
渾濁的眼睛里瞬間涌上無盡的驚怒和恐慌?！巴韮?！”他掙扎著，聲音嘶啞，
“爹沒……”“少廢話！”為首的太監(jiān)厲聲打斷，猛地推搡了他一把，“人贓并獲！
庫房里搜出的那包砒霜，還有張公公昨晚暴斃！林太醫(yī)，你好大的膽子！
”他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父親慘白的臉，“帶走！”“爹——！”我撕心裂肺地哭喊，
撲上去死死抱住父親的腿，“我爹沒有！他沒有！”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華妃！那張美艷如罌粟、冰冷如霜雪的臉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是她！一定是她！
昨夜那句“平安無事”的余音還在耳邊，此刻卻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皾L開！
”一只穿著皂靴的腳狠狠踹在我的肩膀上，劇痛襲來，我悶哼一聲滾倒在地。
眼睜睜看著父親被粗暴地拖走，他掙扎著回頭看我，嘴唇無聲地動著，
那口型分明是——“別管我！逃！”他眼中的絕望和哀求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
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父親最后的身影。小院死寂，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冰冷的地面透過薄薄的衣衫，
將寒意滲入骨髓。逃？能逃到哪里去？華妃的手，早已伸進了這四四方方的囚籠。不！
不能逃！一股從未有過的狠戾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竄起，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尖銳的疼痛讓我混亂的腦子有了一絲清明。華妃！她要的不止是父親的命，還有我的！
去她宮里當差？那是羊入虎口，是鈍刀子割肉！與其在她手里被慢慢折磨致死，
不如……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皇后！只有皇后！這個念頭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瞬間點燃了我瀕臨熄滅的意志。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肩頭和手肘的劇痛，
跌跌撞撞沖向父親平日整理藥材的小桌。顫抖的手在散亂的藥草和醫(yī)書中瘋狂翻找，
于摸到一個冰涼堅硬的小物件——一枚半舊的、父親昔日因治好一位太妃頑疾而得賞的玉牌，
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恩”字。這是唯一可能敲開鳳儀宮大門的東西！
我緊緊攥住那枚冰冷的玉牌，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深吸一口氣，
用袖子胡亂擦掉臉上的淚痕和血污，強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渾身的顫抖，猛地拉開房門，
朝著鳳儀宮的方向，不管不顧地狂奔而去。清晨濕冷的空氣灌入肺腑，
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鳳儀宮的朱紅大門緊閉著，威嚴而冰冷，如同隔絕了兩個世界。
門前的石階光可鑒人，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的影子：發(fā)髻散亂，沾著泥污和暗紅的血漬，
衣衫凌亂，臉上淚痕交錯，肩膀處還印著一個清晰的鞋印。守門的內侍和宮女們投來的目光，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審視，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在皮膚上?！扒笠娀屎竽锬?！
奴婢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我的聲音因為奔跑和恐懼而嘶啞變形，幾乎破音。
我高高舉起那枚刻著“恩”字的玉牌，手臂抖得厲害，玉牌幾乎要脫手飛出。
守門的首領太監(jiān)是個面皮白凈的中年人，他慢悠悠地踱步過來，眼皮耷拉著，
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玉牌，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冷哼：“十萬火急？就憑你？
一個渾身腌臜的小丫頭片子，也配驚擾娘娘鳳駕？”他揮了揮拂塵，
像驅趕一只令人厭煩的蒼蠅，“趕緊滾！再聒噪，仔細你的皮！”“事關重大！
奴婢昨夜親眼所見！華妃娘娘……”我急得往前撲了一步，幾乎要跪倒在冰冷的石階上。
“住口！”那太監(jiān)臉色陡然一變，厲聲打斷我，眼中閃過一絲驚懼，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濃重的警告，“不知死活的東西！翊坤宮主子的名諱也是你能掛在嘴邊的？
再敢胡言亂語，立刻亂棍打死！”冰冷的恐懼再次攫住了我。華妃的積威，如同無形的巨網(wǎng)，
籠罩著這座宮殿的每一個角落。我死死咬住嘴唇，嘗到更濃重的血腥味，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心臟。就在那太監(jiān)不耐煩地揮手，
示意侍衛(wèi)上前驅趕我的瞬間——“讓她進來?！币粋€平和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儀的女聲，
從緊閉的宮門后傳來，清晰地穿透了門前的肅殺。那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驚雷，
瞬間劈開了凝固的空氣。守門太監(jiān)和侍衛(wèi)的動作猛地僵住，臉上的倨傲瞬間褪去，
換上了一種近乎惶恐的恭順。朱紅的宮門無聲地打開一條縫隙，
一名身著品級不低宮裝、面容沉靜的女官出現(xiàn)在門后，目光平靜地掃過我，
對那太監(jiān)淡淡道：“娘娘有令，帶她進來?！薄笆?！是！謹遵懿旨！
”首領太監(jiān)瞬間換了副面孔，腰彎得極低，聲音諂媚得發(fā)膩，對著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臉上堆起僵硬的笑，只是那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來不及掩藏的驚疑和忌憚。
我?guī)缀跏锹槟镜馗桥伲┻^一道道或華麗或幽深的門廊。鳳儀宮內，
熏著一種淡雅清冽的檀香，與翊坤宮那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甜香截然不同。然而這清雅的香氣，
此刻聞起來卻帶著一種深重的、令人不安的寒意。終于被引至內殿。隔著低垂的珠簾，
只能隱約看見一個身著明黃鳳袍的窈窕身影端坐其上，姿態(tài)端莊，
卻透著一股難以接近的疏離?？諝忪o得可怕，只有我粗重壓抑的呼吸聲在殿內回響。
“噗通”一聲，我雙膝重重跪在冰涼堅硬的金磚地面上，額頭觸地，
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和孤注一擲的嘶啞：“奴婢林晚，叩見皇后娘娘！求娘娘救命！
求娘娘救救奴婢的父親！”我將昨夜所見，華妃如何毒殺宮女，如何威脅我，
以及今日清晨父親被構陷下獄的經(jīng)過，語無倫次卻又清晰地說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
每一個細節(jié)都指向那高高在上的翊坤宮。我伏在地上，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等待著珠簾后那掌握生殺大權之人的裁決。時間仿佛凝固了。
殿內死寂得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擂動的聲音。珠簾后的人影紋絲不動，良久，
才傳來一聲極輕、極緩的嘆息，那嘆息里似乎包含了太多東西，
疲憊、了然、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林晚，”皇后的聲音依舊平和，
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刺入我的耳膜，“你可知，污蔑一宮主位，是何等大罪？誅九族，
亦不為過?！蔽业男拿偷爻寥肴f丈冰窟?！安贿^……”她話鋒一轉，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本宮念你救父心切，或為奸人所蒙蔽。華妃妹妹素來身子嬌弱，頭風之癥久治不愈，
想來也是心煩氣躁。你既通曉些醫(yī)理，
又‘恰巧’撞見了這些……不甚體面之事……”她刻意在“恰巧”二字上頓了頓，意味深長。
“本宮便替華妃妹妹做個主。你，即刻便去翊坤宮當差，做個醫(yī)女，用心伺候華妃妹妹用藥。
若是能解了妹妹的頭風之苦，便是大功一件，你父親的冤屈，自然水落石出?！彼D了頓，
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若伺候得不好，或是再惹出什么風波……林晚，
這闔宮的規(guī)矩，你該懂。”最后那句話，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瞬間套上了我的脖頸。冰冷，
沉重，窒息。我伏在地上的身體僵硬如石，連指尖都凍得麻木。原來如此。皇后并非不信，
更非憐憫。她只是……將我當作一枚棋子，一枚可以丟進翊坤宮那潭渾水，
去試探、去攪動、甚至去激怒華妃的棋子。無論結果如何，我林晚和父親的生死，在她眼中，
輕如鴻毛?！芭尽裰??！蔽衣犚娮约焊蓾粏〉穆曇繇懫?，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生生摳出來的，帶著絕望的血腥氣。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磚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皫氯?，梳洗整理，即刻送往翊坤宮?！被屎蟮穆曇袈湎拢?/p>
如同最終的宣判。翊坤宮的空氣里，永遠漂浮著那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
混雜著名貴藥材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粘稠的毒液。
巨大的鎏金博山爐里青煙裊裊，升騰出華麗而詭異的圖案，卻驅不散殿宇深處透出的陰寒。
我穿著最低等醫(yī)女的青色布裙，垂首立在殿角，像一尊沒有生命的泥塑。指尖冰涼，
緊緊攥著藥箱粗糙的提梁，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藥箱里，是剛剛親手煎熬好的湯藥，
濃黑的藥汁在瓷碗里晃蕩，映出我慘白而模糊的倒影。“藥來了？”慵懶嬌媚的聲音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像羽毛搔刮在神經(jīng)上。華妃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貴妃榻上，
只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茜素紅寢衣，勾勒出曼妙身姿。她烏黑的長發(fā)未綰，
如瀑般傾瀉在肩頭，襯得一張臉愈發(fā)精致，卻也愈發(fā)蒼白。
那雙曾讓我如墜冰窟的鳳眸半闔著，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透著一股病態(tài)的、惹人憐惜的嬌弱?？晌抑溃@嬌弱下藏著怎樣淬毒的獠牙。我端著藥碗，
一步步走近，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什么。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跳如鼓槌，
重重敲打著耳膜。將藥碗輕輕放在榻邊的小幾上，濃郁的藥味瞬間彌漫開來，
掩蓋了殿內一部分甜香?！澳锬?，藥煎好了，請用藥?！蔽业穆曇舻偷脦缀趼牪灰?，
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華妃緩緩睜開眼。那雙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深不見底，
像兩口幽深的寒潭。她并未看藥，目光直直落在我臉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慵懶中透著刺骨的審視?！班拧彼宦暎w纖玉指卻并未伸向藥碗。
一只戴著赤金鏤空嵌寶石護甲的手抬了起來，
那尖銳的甲尖在昏黃的宮燈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護甲的尖端，帶著金屬特有的涼意，
輕輕劃過我裸露的脖頸。動作緩慢，如同毒蛇在獵物皮膚上逡巡試探。
冰涼的觸感瞬間激起一片細小的疙瘩，死亡的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呼吸驟然停滯。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護甲尖端抵在皮膚上微微凹陷的壓力，只要她稍一用力……“晚晚，
”她輕聲喚著，聲音甜膩如同浸了蜜糖，眼神卻冰冷如刀，“這藥，苦得很呢。
”護甲在我脆弱的頸側皮膚上輕輕點了點，每一次觸碰都帶來一陣戰(zhàn)栗?！氨緦m的頭，
還是疼得厲害。你說，這是為何？”她的目光死死鎖住我，像蛛網(wǎng)纏住飛蟲。
“是奴婢……奴婢無能?！蔽掖怪?，不敢有絲毫閃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