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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異界狂刀 無水雙魚 439158 字 2025-08-15 09: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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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站在院里,沈天立正拿著布尺在他身上比劃。

"又長了三寸,"沈天立面露喜色,手指輕輕撫過兒子短了一截的褲腳,"這褲子才做了不到半年。"

十二歲的沈浪比同齡孩子高出半個頭,肩膀也寬了一圈。持續(xù)兩年的武道修煉,讓他的體格遠超尋常少年。此刻他安靜地站著,心里卻在想今天下午的修煉計劃。

"別動,"沈天立輕輕拍了下兒子的肩膀,"再量一次肩寬。”

"明天我去趟縣城,"沈天立突然開口,"扯幾尺好布回來。"

沈浪驚訝地轉頭:"爹,接塊布還能穿的。"沈浪心想,村里有手巧的,拿同色的布補好了,有時候真看不出來。林遠有好幾件衣褲都是這樣的。

"不能穿吊腳褲,"沈天立站起身,"再說,下個月你就十三了,該有身像樣的衣服。"

夜里,沈浪躺在床上,聽著隔壁老爹數(shù)錢的聲音,心里有些憂慮。衣褲短的快不說,就說自己現(xiàn)在這飯量,每天五斤肉只能吃七分飽,要另加饃饃或其他主食才行。要不是老爹有點積蓄,每次殺豬所得也算豐厚,這家早就被吃垮了。自己在鐵匠鋪幫工的銀錢少的可憐,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沈浪翻了個身,手指無意識地在被子上劃著刀路。突然,沈浪一下坐起,眼神放光:“張鐵匠告訴自己每周都可打一件屬于自己的東西,自己何不仿造前世的一些刀劍匕首之類的拿去縣城牙行寄賣?這樣既不影響張鐵匠的生意,自己也能掙錢?!毕氲竭@里,沈浪又躺下了,眉頭微皺;“張鐵匠打好的長刀一把就可以賣個十幾兩,自己卻不能這么做,太廢料了。人家給了機會自己卻萬萬不能再占便宜,匕首就可以,用料不多,刀把用木制的,在裹上皮子,用豬皮,不不要用牛皮,可是豬皮好弄……”想著想著,沈浪咧著嘴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沈天立換上了一件褐色短褂,腰間別了把短刀——屠戶的習慣,也是防身用。他把錢袋仔細塞進懷里,拍了拍沈浪的肩膀。

"好好練功,"沈天立頓了頓,又補充道,"回來我要考你今天的學問。"

“知道了,爹?!鄙蚶它c頭回應,目送父親寬厚的背影一跛一跛的消失在晨霧中。

縣城比村里熱鬧十倍不止。沈天立走在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店鋪,叫賣聲此起彼伏。他小心護著懷里的錢袋,徑直往城西的布莊走去——那里的布匹價格實在些。

"上好的松江細布,三文一尺!"

"湖綢湖綢,顏色鮮亮不褪色!"

布莊伙計的吆喝聲中,沈天立仔細比較著各色布料。最終,他選了一匹靛青色的厚棉布——耐穿,而且能遮掩練武沾上的塵土。正要付錢時,身后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這不是沈瘸子嗎?發(fā)財啦?"

沈天立渾身一僵,緩緩轉身。劉二穿著皂色差役服,腰間掛著鐵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比起幾年前在村里時,劉二胖了不少,臉頰上的橫肉把眼睛擠成了兩條縫。

“是說好幾年沒遇到這潑皮了?!鄙蛱炝⑿南耄骸霸瓉沓陨狭斯偌绎??!?/p>

"劉差爺。"沈天立表情生硬地拱了拱手,轉身就要付錢。

劉二卻一把按住布匹:"急什么?如今闊氣了,連舊相識都不搭理了?"

沈天立深吸一口氣:"有事?"

"沒事就不能敘敘舊?"劉二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fā)黃的牙齒,"聽說你兒子殺豬可厲害了?可惜啊,再出息也是..."

"多少錢?"沈天立鐵青著臉直接打斷他,問布莊伙計。

伙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報了價,沈天立數(shù)出銅錢放在柜上,抱起布匹就走。

劉二臉色一沉,向旁邊兩個同樣穿著差役服的跟班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攔住了沈天立的去路。

"沈瘸子,"劉二慢悠悠地踱步上前,"聽說你今天不是來殺豬的?那這買布的錢...該不會是偷的吧?"

沈天立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這是我的積蓄,我沈天立掙的每一文錢,都是血汗錢。"

"血汗錢?"劉二突然提高嗓門,"大伙聽聽,一個殺豬的,也配說血汗錢?還積蓄?我當差都沒有積蓄,你哪來的積蓄?"

圍觀的人群中傳來幾聲竊笑。沈天立的臉漲得通紅,卻只是緊了緊懷中的布匹,低頭想從旁邊繞過去。

劉二卻不依不饒,一把扯住沈天立的衣領:"急什么?縣衙最近在查竊賊,我得看看你這錢干不干凈!"

"放手!"沈天立終于忍不住低吼。

"怎么?還想動手?"劉二冷笑,轉向圍觀人群,"大家可看好了,這沈瘸子當年在村里就橫行霸道,還勾引寡婦,如今見了官差還敢耍橫!"

沈天立氣得渾身發(fā)抖,卻強壓著火氣:"劉二,你我恩怨不必牽扯旁人。今天我只是來買布,讓孩子有身像樣衣服穿。"

"孩子?"劉二眼中閃過一絲惡意,"哦,你說那個小雜種?聽說長得挺像那個柳……"

"閉嘴!"沈天立猛地抬頭,眼中兇光畢露。

劉二被這眼神嚇得后退半步,隨即惱羞成怒:"怎么?說到你痛處了?誰不知道你和柳如眉當年……"

沈天立的腦子"嗡"的一聲。

劉二的污言穢語像刀子一樣捅進沈天立心里。他最清楚真相——當年柳如眉不堪流言蜚語最終離去,沈浪卻是自己大雪天在路邊撿到的嬰兒。但村里總有些長舌婦,編排出各種不堪的謠言,而這些謠言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劉二。

"...要我說,那小子說不定根本不是你的種..."

沈天立的手摸向了腰間的刀。這把刀宰過很多頭豬,刀刃薄而鋒利,能輕松劃開最厚的豬皮。

"劉二,"沈天立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你再敢亂說一個字試試。"

劉二卻誤把這平靜當作怯懦,變本加厲地笑道:"怎么?還想著那賤人..."

刀光一閃。

劉二的污言穢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慘叫。他的左臉上多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臉。

圍觀的人群炸開了鍋,兩個差役慌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劉二。沈天立站在原地,手中的殺豬刀滴著血,臉上的表情既不像憤怒也不像后悔,而是一種奇怪的釋然。

"你...你敢傷官差!"一個差役結結巴巴地喊道,"造反了!快叫人!"

沈天立沒有跑。他慢慢把布匹放在一旁干凈的石板上,然后平靜地等著。他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他不后悔。有些線,一旦跨過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到半刻鐘,七八個衙役沖過來,將沈天立團團圍住。為首的班頭看了眼滿臉是血的劉二,厲聲喝道:"當街行兇,好大的膽子!拿下!"

沈天立沒有反抗,任由衙役們捆住他的雙手。在被押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匹靛青色布料——它靜靜地躺在石板上,已經(jīng)被鮮血濺上了幾點暗紅。

縣衙的大牢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排泄物的惡臭。沈天立被推進一間狹小的牢房,手上的繩索終于被解開。

"老實待著!"獄卒狠狠踹了一腳牢門,"等劉爺傷好了,有你好受的!"

沈天立靠在冰冷的石墻上,慢慢活動著被勒出血痕的手腕。他并不擔心自己會怎樣,而是想著自己沒回去,一定會把沈浪給急壞了。

想到兒子,沈天立心里一痛。沈浪從小就懂事,從不問關于母親的事。沈天立還知道,沈浪每次看見村里其他的孩子牽著母親,在街上蹦蹦跳跳的用手指著要這要那,眼中流露的是羨慕,委屈,還有疑問。

(沈浪:“……我那是對前世的緬懷好不好。”)

隔壁牢房傳來幾聲咳嗽,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新來的?犯了什么事?"

"傷了差役。"沈天立簡短地回答。

"喲,膽子不小,"老人似乎來了興趣,"傷得重嗎?"

"臉上劃了道口子。"

老人咂咂嘴:"那還好,要是殘了或者死了,你這會就該在死牢里等秋后了。"

沈天立沒有接話。他閉上眼睛,回憶著劉二臉上的傷口——他刻意控制了力道,那一刀只會留疤,不會致命。當了二十年屠戶,他對刀的掌控精準到可怕。

"不過啊,"老人繼續(xù)嘮叨,"得罪了衙門里的人,就算輕傷也夠你喝一壺的。他們有的是法子整你..."

仿佛印證老人的話,牢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劉二堂兄——刑房書吏劉德才陰冷的聲音:"沈天立,你很好。敢動我劉家的人..."

沈天立睜開眼,看到一個瘦高男子站在牢門外。劉德才穿著青色吏服,面容和劉二有幾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陰鷙。

"按律,毆傷官差,杖八十,流三千里。"劉德才慢條斯理地說,"不過嘛……"

他故意拖長音調,等待對方求饒,再獅子大開口敲上一筆。但沈天立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劉德才臉色一沉:"不識抬舉的東西!等著吃板子吧!"

腳步聲遠去后,隔壁老人嘆了口氣:"你完了。劉書吏是縣太爺跟前的紅人,他弟弟被你傷了臉,不整死你才怪。"

沈天立依舊沉默。他想起出門前對沈浪說的最后一句話——"好好練功,回來要考你今天的學問"。現(xiàn)在想來,竟像是一種無意識的囑托。

三天后,當沈浪終于得到消息趕到縣衙時,看到的已經(jīng)是一個遍體鱗傷的沈天立。

"爹!"沈浪隔著木柵欄喊道,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沈天立勉強睜開腫脹的眼睛。他的后背被杖責得血肉模糊,雙手戴著沉重的木枷,但看到兒子時,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布...沒了..."他嘶啞地說。

沈浪眼睛通紅,死死盯著父親身上的傷,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別著他日常練習用的木刀。如果此刻劉二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浪兒,"沈天立突然嚴肅起來,"聽爹說,回家去,好好練功。"

"我要帶你回家。"沈浪固執(zhí)地說。

沈天立搖搖頭:"別犯傻。這事...沒那么簡單。"

一個衙役走過來驅趕他們:"探視時間到了!快走快走!"

臨走前,沈天立用盡力氣對兒子說了最后一句話:"...好好活著..."

回村的路上,沈浪沉默不語。

快到家時,沈浪突然拐向了鐵匠鋪。進了門,正在躺椅上喝茶的張鐵匠抬眼詫異的看著沈浪:“今天休息,不是給你說過了嗎?!?/p>

沈浪笑瞇瞇的回答:“師父,我想打一把真正的刀,就只用您許諾給我每周自用的那些料。"

張鐵匠眨了下眼睛:“為什么?”

“我的夢想是做一名大俠,可是我現(xiàn)在只有這個?!鄙蚶藢擂蔚負狭讼骂^,又指了指腰間的木刀。

張鐵匠看著沈浪說道:“你的夢想應該是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鐵匠!”

“可我就是想做一名大俠。”

張鐵匠想了一會說道:“也罷,大俠也好,鐵匠也好,有夢想就是好的?!睆堣F匠看著沈浪,眼神晦暗不明。

“多謝師父成全!”沈浪抱拳。

父親的話他聽懂了——"練功"不是勸誡,而是提醒。只有變得足夠強,才能打破這世間的不公。

暮色中,沈浪揮舞鐵錘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從今天起,他不再是那個往日的少年了。父親的牢獄之災,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將他無憂無慮的生活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更新時間:2025-08-15 09: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