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為了救我,被工廠的機器絞斷了雙腿,徹底癱了。
我媽當著全家人的面,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罵我是喪門星,要把我嫁給隔壁村五十歲的瘸子,換錢給我哥娶媳"續(xù)香火"。
他們不知道,為了這一天,我等了整整兩輩子。
看著癱在床上滿眼死寂的哥哥,我擦掉嘴角的血,笑了。
裝了二十年的溫順小白兔,是時候讓這群吸血的豺狼看看,我骨子里到底是個什么貨色了。
“陳雪!你這個喪門星!克星!要不是為了你,你哥怎么會癱!”
我剛重生回來三天,還沒完全消化掉前世被賣掉后慘死的記憶,媽的巴掌就裹著風扇了過來。
我被一股巨力扇倒在地,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瞬間麻了。
緊接著,就是我爸陳建國的怒吼:“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你哥弄屋里去!”
幾個鄰居七手八腳地,將門板上那個面如死灰、雙腿血肉模糊的人抬進了昏暗的東屋——那是我和我哥陳陽的房間。
我趴在冰涼的黃土地上,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那雙曾經(jīng)能為了我跑遍全城買一串糖葫蘆的腿,如今軟綿綿地耷拉著,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扭曲。
哥,陳陽,為了把我從失控的軋鋼機下推出去,自己被卷了進去。
雙腿,沒了。
對于一個二十歲的農(nóng)村小伙子來說,這意味著他的人生,完了。
“哭!你就知道哭!要不是你貪嘴想吃那口肉,非讓你哥替你去車間,能出這事?”我媽李蘭香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賠錢貨!”
我爸蹲在墻角,一根接一根地抽著劣質的旱煙,煙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一聲比一聲重的嘆息。
周圍的鄰居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造孽啊,陳家大小子多好的后生,就這么廢了?!?/p>
“誰說不是呢,以后這陳家啊,就指望不上嘍?!?/p>
“要我說,就該把這丫頭片子賣了,好歹能換點錢給陽子治腿?!?/p>
這些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進我的心里。
上一世,他們就是這么做的。
我哥癱瘓后,家里為了給他湊錢治病,更為了給他娶個媳婦“傳宗接代”,逼著我嫁給了鄰村那個能當我爹的瘸子,換了三百塊錢的彩禮。
那瘸子嗜酒好賭,喝醉了就拿我出氣。我無數(shù)次逃跑,又無數(shù)次被我爸媽抓回去,他們勸我,為了你哥,你就忍忍吧。
直到我被活活打死,靈魂飄在半空,才看到我那“善良”的哥哥,坐在嶄新的輪椅上,對我媽說:“媽,都怪我沒本事,護不住妹妹。這三百塊錢,你們拿著,就當是我還陳雪的,以后,別再去看她了,我不想讓她婆家為難。”
多可笑啊。
他用我的命換來的三百塊錢,成了他收買人心的資本。
而我,成了那個偉大親情下,理所應當?shù)臓奚贰?/p>
重活一世,我不會再那么傻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擦干眼淚,走進東屋。
濃重的血腥味和藥水味撲面而來。
陳陽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破舊的屋頂,眼角掛著一滴淚。
看到我進來,他才像活過來一樣,嘴唇哆嗦著:“雪……雪,哥是不是……是不是成廢人了?”
我走到床邊,看著他蒼白的臉,心中一片冰冷。
就是這張臉,上一世,在我被打得奄E一息時,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溫柔地對我說:“雪,別怕,哥在?!?/p>
可現(xiàn)實呢?
現(xiàn)實是他拿著我的賣命錢,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家人的照顧,甚至在我死后,連一座墳都沒有。
我壓下心頭翻涌的恨意,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哥,說啥呢,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p>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我的手:“雪,你不會不管哥的,對不對?咱家就你最有出息,你一定有辦法的!”
最有出息?
是啊,從小到大,我成績最好,腦子最活,所有人都說我將來肯定能考上大學,走出這個窮山溝。
可也正因為如此,我成了家里的眼中釘。
我媽總說:“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早晚是別人家的人?!?/p>
我爸也說:“女孩子家家的,安分點,別總想著往外跑?!?/p>
只有我哥,會偷偷把自己的零花錢塞給我,讓我買練習冊,會跟我說:“雪,你放心大膽地往前飛,哥在你身后?!?/p>
曾經(jīng)的我,以為這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守護。
直到死后我才明白,這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投資。
他們在我身上投資,是希望我將來能成為一個更好的“血包”,能為這個家,為他這個寶貝兒子,提供更多的價值。
我的心,早已在上一世的磋磨中,變得比石頭還硬。
“哥,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我一字一句,說得無比清晰,“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治好你?!?/p>
陳陽的眼睛里,終于亮起了光。
就在這時,我爸媽走了進來。
李蘭香一把將我拽到一邊,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坐到床邊,柔聲說:“陽子,我的兒,快把藥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陳建國站在一旁,看著陳陽,滿臉的疼惜。
這幅父慈母孝的畫面,真是刺眼啊。
他們對我這個親生女兒,何曾有過半分這樣的溫情?
我冷眼看著,沒有說話。
等陳陽喝完藥,李蘭香終于把目光轉向了我。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陳雪,你出來一下,我跟你爸有事跟你商量?!?/p>
來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裝出順從的樣子,跟著他們走出了東屋。
院子里,我爸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著煙。
李蘭香搓著手,一臉為難地開了口:“雪啊,你也看到了,你哥這腿……醫(yī)生說了,要想治,得去上海的大醫(yī)院,那得花多少錢啊……咱家這情況,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啊?!?/p>
我低著頭,不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不過呢,你王嬸給說了個好人家?!崩钐m香的語速快了起來,“就是隔壁靠山村的張屠戶,他家條件好,愿意出三百塊彩禮。你看……”
“五十歲的瘸子,死了三個老婆的那個?”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
李蘭香的臉色一僵,隨即又理直氣壯起來:“瘸是瘸了點,年紀也大了點,但人家有錢??!三百塊!有了這三百塊,你哥就有救了!你當姐姐的,為你哥犧牲一下,怎么了?”
“是啊,雪,你媽說的對?!标惤▏财藷煟酒鹕?,“你哥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你得負責。再說了,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也該你報答家里了?!?/p>
一唱一和,配合得真默契。
我看著他們丑陋的嘴臉,突然笑了。
“好啊?!?/p>
我爸媽都愣住了。
他們可能設想過我會哭,會鬧,會反抗,但萬萬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么干脆。
“我嫁?!蔽铱粗麄?,一字一頓地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p>
李蘭香迫不及待地問:“什么條件?只要我們能辦到,都答應你!”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目光卻冷得像冰。
“我要我哥那份工廠的賠償金。一分都不能少,全都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