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會議室里,空氣凝固得幾乎能劃出痕跡。我站在父親身后,看著周明遠將一疊文件甩在長桌中央。
"寧董事長,這是十七位董事聯(lián)名的請求。"周明遠的聲音里帶著勝券在握的得意,"您的健康狀況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領導寧氏集團。為了股東利益考慮,請您主動辭去董事長職務。"
父親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剛結束一輪化療,臉色蒼白得可怕。我悄悄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冷汗。
"周明遠,"父親強撐著挺直脊背,"我在這個位置上三十年了,不是幾張紙就能讓我退下來的。"
周明遠冷笑一聲,目光轉向我:"寧婉,你父親的身體狀況你最清楚。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為了公司耗盡最后一絲精力嗎?"
我迎上他毒蛇般的目光:"我當然關心父親的身體。但更關心的是,某些人想趁他病弱之際,竊取寧家三代人打下的基業(yè)。"
會議室一片嘩然。周明遠臉色驟變,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你這是無稽之談。我們都是為了公司發(fā)展考慮。"
"是嗎?"我打開平板電腦,"那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過去六個月,你通過離岸賬戶轉移了公司兩千三百萬資金?"
周明遠的瞳孔猛地收縮。董事們交頭接耳,會議室里嗡嗡作響。
"偽造文件并不難,寧婉。"他很快反擊,"大家都知道你最近...精神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上次的醫(yī)療評估報告還在我辦公室。"
我早料到他會拿這個說事。前世他就是用精神疾病的幌子,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的精神狀態(tài)很好。"我平靜地說,"不過既然你提到醫(yī)療報告,我正好有份資料想請各位董事過目。"
我示意助理分發(fā)文件。那是周明遠與父親主治醫(yī)生的秘密會面記錄,以及他支付給醫(yī)生巨額賄賂的證據(jù)——為了夸大父親的病情,甚至在他的藥物中動手腳。
父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周明遠猛地站起來:"這是栽贓!"
"栽贓?"我冷笑,"那這些呢?"
投影儀亮起,屏幕上顯示出一系列銀行轉賬記錄、秘密錄音和照片。鐵證如山,周明遠的面具終于出現(xiàn)裂痕。
"會議暫停!"他突然宣布,"我需要與我的律師溝通。"
董事們面面相覷,會議陷入混亂。我握緊父親的手,知道這只是開始。周明遠不會輕易認輸,他一定會狗急跳墻。
會議結束后,我堅持送父親回家休息。他看起來疲憊不堪,但眼神中有了久違的銳利。
"婉兒,那些證據(jù)...你從哪里得到的?"車上,父親低聲問我。
我猶豫片刻,決定坦白部分真相:"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夢到周明遠背叛了我們。醒來后,我就開始調(diào)查他。"
父親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沒有追問。他似乎察覺到我話中有話,但選擇了尊重我的秘密。
把父親安全送到家后,我驅車前往陸沉的公司。我需要告訴他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商量下一步對策。
雨開始下了,車窗上的水珠扭曲了城市的燈光。后視鏡里,一輛黑色轎車已經(jīng)跟了我三個路口。
我的心跳加速,故意繞了幾條小路,那輛車依然緊咬不放。前世記憶閃回——周明遠曾制造過一場"意外"車禍,奪走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猛踩油門,同時撥通陸沉的電話:"有人跟蹤我,在濱海大道往南——"
一聲巨響,車身劇烈震動。那輛黑車狠狠撞上我的后保險杠。我死死握住方向盤,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打滑。
"寧婉!堅持??!我馬上到!"陸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擊。我的車失控沖向路邊護欄。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輛銀色跑車從側面沖來,硬生生擋在我與護欄之間。
"砰——"
金屬扭曲的聲音刺痛耳膜。安全氣囊爆開,重重打在我臉上。世界天旋地轉,我艱難地抬起頭,透過破碎的車窗,看到陸沉從那輛銀色跑車里爬出來,額頭鮮血直流。
"寧婉!"他踉蹌著跑到我的車邊,用力拉開車門。
我試圖解開安全帶,卻發(fā)現(xiàn)卡扣在撞擊中變形了。陸沉從口袋里掏出小刀,割斷安全帶,將我拖出車外。
"你受傷了..."我伸手觸碰他額頭的傷口,手指沾滿溫熱的血。
陸沉搖搖頭,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將我推開。一聲槍響劃破雨夜,子彈擦過他的肩膀。
那輛黑車上下來兩個蒙面人,其中一個正舉著手槍。陸沉護在我身前,從腰間掏出一把槍——我從不知道他隨身帶槍。
"滾!"他怒吼道,"否則下一槍不會打偏。"
蒙面人猶豫了。遠處傳來警笛聲,他們對視一眼,迅速上車逃離。
陸沉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跪倒在濕漉漉的路面上。
"陸沉!"我撲過去抱住他。雨水混合著血水,在我們之間流淌。
他勉強笑了笑:"這次...總算趕上了..."
救護車趕到時,陸沉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醫(yī)護人員迅速將他抬上擔架,我緊握著他的手,直到被護士分開。
"家屬請讓一讓!"
我不是家屬。這個念頭刺痛了我。前世我們本該是最親密的夫妻,今生卻什么都不是。
病床前的告白
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刺眼。我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衣服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變成暗紅色。
陸沉中了兩槍,一槍擦過肩膀,另一槍擊中腹部。醫(y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但失血過多。
手術持續(xù)了三個小時。當醫(yī)生終于出來告訴我可以進去看望時,我的雙腿已經(jīng)麻木得幾乎站不起來。
病房里,陸沉靜靜地躺著,臉色比床單還要蒼白。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生怕驚擾了他的休息。
"寧婉..."他突然開口,聲音虛弱但清醒。
"你醒了!"我驚喜地握住他的手,"疼嗎?需要叫醫(yī)生嗎?"
他微微搖頭,深邃的眼睛凝視著我:"你沒事...就好。"
那一刻,所有的防備和算計都崩塌了。淚水涌出眼眶,滴在我們交握的手上。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哽咽著問,"你明知道那輛車會撞上來..."
陸沉的手指輕輕摩挲我的手背:"因為這一世...我絕不會再錯過保護你的機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話里有話,仿佛...
"你知道...重生的事?"我小心翼翼地問。
陸沉虛弱地笑了:"從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那種...既熟悉又痛苦的眼神。"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是重生而來,知道我們前世的恩怨,卻依然選擇保護我。
"前世...我死后發(fā)生了什么?"我忍不住問。
陸沉的眼神黯淡下來:"我找了你很久...直到在精神病院的記錄里發(fā)現(xiàn)你的名字。那時...已經(jīng)太遲了。"
他艱難地抬起手,擦去我臉上的淚水:"我去過你的墓地...每年忌日都去。周明遠和林雨柔...我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原來如此。前世我死后,陸沉為我復仇,然后...重生回到我們相遇之前。
"這一世...我發(fā)誓要保護好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但每個字都重若千鈞,"寧婉...我愛你。從第一世到現(xiàn)在,從未停止過。"
我俯身抱住他,小心避開傷口,淚水打濕了他的病號服。所有的仇恨、猜疑都在這一刻消融。命運給了我們重來的機會,不是為了重復悲劇,而是為了改寫結局。
"我也愛你。"我輕聲回應,"這一世,我們一起結束這一切。"
三天后,陸沉傷勢穩(wěn)定。我不得不暫時離開醫(yī)院,因為父親要再次接受化療,而公司里周明遠的余黨仍在興風作浪。
父親的病房里,我?guī)退砗谜眍^,遞上溫水服藥。
"婉兒,周明遠今天提交了辭呈。"父親突然說,"但他不會就這么認輸。"
我點點頭:"他已經(jīng)狗急跳墻了。昨天的車禍就是他安排的。"
父親的手猛地握緊杯子:"什么車禍?你沒告訴我!"
我這才意識到媒體沒有報道這起事故——顯然周明遠動了手腳掩蓋真相。我簡單講述了經(jīng)過,隱去了陸沉中槍的細節(jié)。
父親聽完,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拿起床頭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老李,啟動A計劃。對,就是現(xiàn)在。"
掛斷電話,父親轉向我:"婉兒,我要你做一件事。"
他從枕頭下拿出一個U盤和一枚印章:"這里有我所有的授權文件。從今天起,你全權代表我處理公司一切事務。"
我震驚地看著他:"爸爸..."
"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父親的眼神堅定,"周明遠以為我病入膏肓就無能為力了。但他忘了,寧家的女兒,骨子里流著和我一樣的血。"
我握緊U盤和印章,感受著這份沉甸甸的信任。前世我軟弱無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被周明遠害死,家業(yè)被奪。今生,我終于有機會彌補所有遺憾。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鄭重承諾。
父親欣慰地笑了,然后從床頭柜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我:"還有這個,你看看。"
我翻開文件,是一份股權轉讓協(xié)議。父親將他名下51%的寧氏集團股份全部轉到了我名下。
"爸爸!這..."
"本就是留給你的。"父親拍拍我的手,"只是提前了些。有了這個,董事會那群老狐貍就無話可說了。"
我緊緊抱住父親,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前世我失去他時,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今生我能再次感受他的體溫,聽到他的心跳,這是命運給我最大的恩賜。
"對了,"父親突然說,"那個救你的年輕人...陸沉,他怎么樣了?"
我有些驚訝父親會問起他:"脫離危險了,還在恢復中。"
父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等他好了,帶他來見我。我想當面謝謝他。"
我臉頰發(fā)熱,點了點頭。走出病房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陸沉發(fā)來的消息:「周明遠正在轉移資產(chǎn),準備跑路。我已經(jīng)鎖定他的位置。等你準備好,我們一起收網(wǎng)?!?/p>
我回復:「明天上午九點,董事會會議室。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放下手機,我望向窗外。雨已經(jīng)停了,云層間透出一縷陽光。明天的這個時候,一切塵埃落定,我和陸沉將真正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