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旋獲得‘舞動杯’金獎的那天,
顧霆作為她的丈夫和賽事的承辦方上臺發(fā)言:‘我希望方旋以后可以越來越好,
但我更希望曾經(jīng)背叛我的人可以得到成千上萬倍的報應,
她就應該拖著殘廢的雙腿在陰暗的角落里發(fā)爛發(fā)臭。
’顧霆這段發(fā)言頃刻間上了京市的熱搜第一,世人皆知八年前,
他的母親因一場車禍陷入昏迷,繼而顧家倒臺。彼時我已和顧霆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事發(fā)之后,我第一時間拋棄了他,半月余便嫁給了淮市首富季銘,世人皆罵我蛇蝎心腸,
不得好死,可沒人知道,八年前的那場車禍,
正是我擋在了顧霆母親面前方才讓她保住了一條命,那場車禍里我不僅失去了自己的雙腿,
還失去了孕育孩子的能力……我看著顧霆說出那句話時仿佛淬了毒的眼神,
無奈的扯開嘴角笑了笑關掉了手機,看著自己再次潰爛的雙腿不禁感慨,倘若詛咒足夠虔誠,
也許真的管用。七年前季銘因病離開,我便再次回到了這個有過無數(shù)傷痛的城市,
蜷縮在城市的角落里茍延殘喘,今天是我該去醫(yī)院復查換藥的日子,
因為行動不便我提前三個小時就出門了,
傍晚的時候才到達距離家里不過幾公里外的社區(qū)醫(yī)院,
因潰爛導致的異味讓經(jīng)過的人紛紛捂住口鼻,
為我換藥的醫(yī)生看到我的雙腿眼底再次氤氳滿了淚水:‘姑娘,你這腿再耽誤下去,
怕是剩下的這些也要再截掉了,你應該去醫(yī)院好好看看的。
’我看著她熟練地在我那分不清血肉的傷口上操作沒回話,之所以選擇在這里的原因很簡單,
是我真的沒有那么多錢再為自己治療了,七年前的那場車禍,
在我得知自己失去子宮的一剎那,我便知道我和顧霆應該結(jié)束了,顧霆是顧家唯一的兒子,
如此大的家業(yè)不應該后繼無人,顧太太也不應該是個失去雙腿的殘疾人,
這會讓他成為業(yè)界的笑柄。但我知道如果告訴他實情,即便他和全世界鬧翻,
也不會讓我離開,于是我便想到了季銘,那個偷偷愛了我十幾年的男人,
季銘很痛快的應了下來,后面我才知道那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后的時間了,送走季銘那天,
我在葬禮上悄悄離開了,隨后徹底消失在了淮市,他救我于水火,
我自然沒有資格再拿走他的哪怕一點點東西,所以陪伴我來到京市的,
除了這些年被我?guī)缀趸ü饬说姆e蓄,便再也沒有什么了……我以為京市人山人海,
我和顧霆一定是老死不會再見了,可老天就是這么愛折磨人,我剛換完藥出門,
顧霆和方旋就手挽著手沖著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我看著顧霆挺拔的身影離我越來越近,
連忙把輪椅調(diào)轉(zhuǎn)過去,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推動輪子,想讓自己快點消失在顧霆的視線,
可偏偏這輪椅因為用的年頭久了不靈敏,無論我怎么用力它就在原地沒有往前挪動半寸,
我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越來越近,頹喪的垂下了頭閉上了眼睛,
注定今天要再次面對顧霆那綿綿的恨意了,‘呦,
季太太的生活現(xiàn)在看起來真的不怎么如意呢……’果然,下一秒,
顧霆那帶著不屑和調(diào)笑的聲音就在身后響起了。這聲音像一道雷徑直從頭頂劈了下來,
瞬間原本背對著顧霆的輪椅被人大力扭轉(zhuǎn)了方向,顧霆那熟悉的氣息就這樣迎面撲來,
一直在身后的方旋看到我的腿不禁捂嘴驚呼:‘天啊,阿霆,你快點松手,
我擔心那腿上的病菌傳染給你。’顧霆也聞到了我身上劇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向下看了眼被藥水浸透的紗布,微微蹙起眉頭隨后再次看向我:‘看來老天真的有眼,
我每次拜佛在佛前許下的愿終于都實現(xiàn)了,但爛了雙腿不夠,凌鳶,背叛我的人都該死,
你應該全身潰爛,痛死,被自己惡心死!’我看著顧霆沉默了良久深吸一口氣問他:‘顧霆,
顧伯母的身體怎么樣了?蘇醒了嗎?’最后一次得知顧伯母的消息是在三年前,
那是顧霆成為商業(yè)新貴重振顧家的一年,顧霆在媒體不停地逼問下說出了顧伯母的現(xiàn)狀,
多年前的那一場車禍,顧伯母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卻一直昏迷不醒,
想到顧伯母曾經(jīng)待我如親生女兒般,所以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近況,
聽到我提及自己的母親,顧霆的臉色愈發(fā)的難看起來,
原本已經(jīng)要起身的他再次壓低了身子盯著我,一只手用力了按在了我雙腿的紗布上,
一瞬間那原本就潰爛發(fā)膿的傷口傳來一陣鉆心的刺痛,我咬著牙盡量不讓自己出聲,
可顧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看到了我因疼痛流下的淚水顧霆滿意的笑了,
隨后把手隨意在我的衣服上擦了擦看著我,‘凌鳶,你不配提我的母親,八年前母親的車禍,
讓我徹底看清了你,當初要不是方旋把母親送到醫(yī)院,要不是方旋留在我身邊日日安慰,
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我告訴你!再讓我聽到你提一次,
我一定會讓母親這些年受的苦楚再次讓你承受一遍!’我看向身后的方旋眼底滿是疑惑,
明明是我救了顧伯母,為何那個人變成了方旋?可還沒等我回過神來,
顧霆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踢向了我的輪椅,
那原本就已經(jīng)快要零碎的輪椅怎么能禁的起這一腳,一瞬間我的身體騰空飛了出去,
那輪椅沖了出去撞在醫(yī)院的墻上粉身碎骨。我艱難的在地上爬起,
顧霆在我身后發(fā)出陣陣冷笑,‘阿霆,快走吧,和這種爛人在這里耽誤時間干什么嘛,
我們早點做好產(chǎn)檢,我今天想去新開的商場逛逛……’方旋的話打破了面前的僵局,
顧霆聽到方旋這樣講連忙轉(zhuǎn)身走到方旋身旁,一邊輕輕的撫摸著方旋的小腹,
一邊柔聲安慰:‘好好好,現(xiàn)在你是顧家的大熊貓,都聽你的。
’說完就攬著方旋的腰肢轉(zhuǎn)身離開了。
原來顧霆要當爸爸了……我曾想過無數(shù)次顧霆做父親的模樣,今天見到了,
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是啊,這才是顧霆該過的生活,長相出眾多才多藝的妻子,
日后還會有一個眉眼像他或她的孩子,
他的人生應該是這樣的……想到剛剛在心里的那個疑惑,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即便弄清楚真相又能怎么樣呢,八年了,我和顧霆早已成了陌路了,
我這樣一個殘缺的身子是不配站在他身邊,
讓人叫一聲顧太太的……這里的響動驚動了剛剛為我換藥的醫(yī)生,她連忙上前把我扶了起來,
我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余額,重新在這里租了一個最便宜的輪椅,在她的攙扶下坐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的菜市場還沒有開始打折,在菜場門口坐到了天黑,
隨手買了點菜就回家了,今天花掉的租輪椅的錢已經(jīng)是我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看來這個月的生活要辛苦一些了……我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在京市的老城區(qū),
當時之所以會選擇在這里,就是想盡量離顧霆的生活范圍遠一點,
他的公司他的家都在城南發(fā)展比較好的地方,想必這個地方他一年都不會來上一回,
可今天竟然在社區(qū)醫(yī)院碰到了他,這讓我怎么也想不通,搬家對我來說太麻煩了,
看來日后再去要選一下時間了。京市的殘疾人保障工作做得還是很好的,
每天社區(qū)都會組織我們這些殘障人士去做一些手工藝活,來維持自己的生計,
聽群里的人說有一個年輕的慈善家給社區(qū)捐了好多錢,希望社區(qū)在入冬之前,
給京市的各大養(yǎng)老院的老人們織一些過冬的衣物,一般這樣的活幾年都不會有一次,
雖然時間比較趕會辛苦一點,可薪水也是豐厚的,
所以我想都沒想就在群里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次日一早社區(qū)的張姐就來家里接我了,
去社區(qū)的路上張姐一邊推著我一邊和我聊天:‘鳶鳶,你猜這次的那個慈善家是誰?
就是這些年咱們京市響當當?shù)娜宋镱欥?!’張姐后面的話我都聽不清了?/p>
一瞬間我手心因為緊張開始不停地冒汗,身體也開始不停地發(fā)抖。想到昨天在醫(yī)院的一幕幕,
我連忙叫住了張姐,‘張姐,我想到家里還有點事,今天我就不去了。
’我突然的打斷讓張姐有些發(fā)蒙,‘鳶鳶,做這一份頂上平日的三份了,
你不是說要給自己換個輪椅嗎?你家里能有啥大事?你有事等你忙完了張姐來幫你做。
’張姐的話讓我猶豫了,這些年以因為生活的困頓我已經(jīng)習慣了向無奈低頭,
想著這樣的場景顧霆應該不會過來,即便是他過來,又能怎么樣呢,總比自己餓肚子強。
下定決心之后看了看張姐,‘行,張姐,那咱就去。
’張姐一路推著我一路講著顧霆這些年的光榮事跡,
我聽著顧霆的那些出色的表現(xiàn)心里泛起一陣苦澀,我多希望顧霆是個平凡的人,
那樣我就可以任性的把他拉進我這蹉跎的生活,‘鳶鳶,你看,那是不是顧霆的車!
’張姐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沖著張姐的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心下一涼,
顧霆真的來了……顧霆是帶著方旋一起來的,隨之跟來的還有京市的各路媒體,
我垂著頭任憑張姐把我推進了現(xiàn)場,那些聚光燈打過來的時候,我開始后悔今天的決定。
‘能來到現(xiàn)場的人想必都是自強的人,今天,活動開始之前,
我顧霆想聽聽大家與悲慘的命運抗爭的生活,講的好的,50萬元獎金!’‘那位女士,
你先來說說吧。’我身子一僵,抬起頭,直直的對上了顧霆的目光,我還沒來得及反應,
張姐就把我推了上去,上臺之前還俯身在我耳旁輕聲說:‘鳶鳶,人家問你好好答,
咱們就奔著那50萬努力??!’在臺上我再次看到了顧霆那怨毒的眼神,‘凌女士,
看來你很愛錢?’顧霆挑了挑眉看向我,我的背已經(jīng)因為緊張被汗水浸透了,
但我告訴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不過是個陌生人,
于是抬起頭對上顧霆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回他:‘對,因為我缺錢。
’‘為了錢就可以沒有下線的拋棄自己相愛多年身陷囹圄的戀人,
然后不過半月就轉(zhuǎn)頭嫁他人是嗎?是愛錢還是狠毒?!’顧霆的話接的極快,
一瞬間我剛剛建立好的心理防線就被擊潰了一半,聽到顧霆問我的話,
場下瞬間傳來一片嘩然,無數(shù)個記者沖著我的方向開始不停地按動快門,時隔八年,
我再次向顧霆投去求助的眼神,顧霆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隨后的話更加咄咄逼人,‘凌女士,
天不遂人愿,你一定沒想過,當年被你拋棄的那個人如今東山再起了,
當初你選的那個人不過一年便丟了性命,隨后你就被逐出家門,現(xiàn)在的你,
只能在陽光弄六號樓401那個破破爛爛的家里茍延殘喘!
’說完顧霆就起身指著在場的記者大聲說:‘拍!把這個女人拍下來!
家庭地址都如實寫上去!現(xiàn)在就給我發(fā)出去!’顧霆的話讓在場的人徹底呆住了,
這幾乎就在說我就是當初背叛他的那個人,更重要的是他把我家里的地址就這樣說了出去,
那些義憤填膺的網(wǎng)友不會放過我的,想到八年前的那一場網(wǎng)曝,
我的心里泛起一陣無邊的寒意,這一次,顧霆是想要我的命……顧霆不停地在臺上踱步,
眼底閃爍著一種大仇得報的濃烈的光,幾十秒鐘之后顧霆再次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決心,快速向前幾步?jīng)_到我的面前,
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嚨咬著牙嘶吼道:‘凌鳶,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場!
這就是你在八年前的那個雨夜,拋棄我的下場!難受嗎?害怕嗎?我告訴你,
八年前的我比你現(xiàn)在難過成千上萬倍!比你害怕成千上萬倍!這就是你的報應!凌鳶!
’顧霆用了極大的力氣,很快我就呼吸困難了,可顧霆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
張大姐拼了命的想上臺,可還沒等上來就被顧霆的助手攔住了,
我感覺自己頭上不停地傳來一陣陣眩暈,意識消散之際我聽到大廳的門在外面被人撞開了,
來人慌慌張張的跑到臺下沖著顧霆大喊:‘阿霆,伯母醒了!
老太太吵著要見她八年前的救命恩人,叫……叫凌鳶!
’我和顧霆一起轉(zhuǎn)過頭看著臺下氣喘吁吁的男人,顧霆像被灼傷一樣,
猛地松開了我脖頸間的手,看著臺下的男人怒喝:‘澤年,再說一遍!
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男人一邊彎著腰大聲喘氣一邊看著顧霆,‘顧伯母醒了,阿霆!
八年了,我們終于盼到了!還傻愣著干什么,快跟我走,坐我車!’‘后面那句,
后面那句是什么?!’聽到顧霆這樣問,
那男人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笑著說:‘說是要見八年前那場車禍的救命恩人,叫凌鳶!
這都是小事,你先去見顧伯母,人我去幫你找,才八年而已,不難?!欥D(zhuǎn)過身看著我,
眼底閃出巨大的困惑,隨后轉(zhuǎn)身看向那個叫澤年的男人低聲說:‘不用找了,
把臺上這個坐著輪椅的女人一起帶走,她就是凌鳶?!也蝗?,張姐,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