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是從一碗湯開始崩壞的。那碗湯黑得像墨，
散發(fā)著一股混合著泥土和鐵銹的古怪氣味。我媽，李文靜女士，
一個信奉科學(xué)一輩子的退休教師，正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混雜著憐憫、決絕和瘋狂的眼神，
端著它，一步步向我逼近?！扒迩?，喝了它?！彼穆曇粼诎l(fā)抖，“喝了，一切就都好了。
”“媽，這什么東西??？”我皺著眉，試圖后退，卻發(fā)現(xiàn)我的房門被反鎖了。哥哥，蘇明軒，
那個留著長發(fā)、滿身藝術(shù)細(xì)菌的雕塑系高材生，正堵在門口，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凝重。
“姐，聽媽的?！彼f。我徹底懵了。這不是我家，這像一個精心布置的囚籠。
我被我的至親“綁架”了。“我不喝！”我激烈地反抗，那股味道讓我生理性地感到惡心。
我媽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像是被我的拒絕刺痛了心臟?！扒迩?，
媽求你了……就當(dāng)是為了我們……”她的哭聲里，帶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深可見骨的絕望。
仿佛我拒絕的不是一碗湯，而是她獻(xiàn)祭上來的、唯一的救贖。最終，在我哥的幫助下，
那碗詭異的湯，還是被強(qiáng)行灌進(jìn)了我的喉嚨?？酀囊后w滑過食道，
我感覺自己像吞下了一塊燒紅的炭?；杳郧暗淖詈笠幻?，我看到我媽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
她反復(fù)地、神經(jīng)質(zhì)地呢喃著一句話。“這一次，
媽媽一定保護(hù)好你……一定……”2再次醒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但家里的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我媽，李文靜女士，
徹底瘋了。她扔掉了所有的教學(xué)書籍，
買回了市面上所有能買到的關(guān)于股票、期貨、金融衍生品的著作。她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
像一個備戰(zhàn)高考的學(xué)生，墻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K線圖。她不再看養(yǎng)生節(jié)目，
而是二十四小時鎖定財經(jīng)頻道，
嘴里念叨著“納斯達(dá)克”、“熔斷”、“做空”這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詞。最詭異的是，
她總能精準(zhǔn)地預(yù)言第二天哪只股票會漲停，哪只又會跌停。家里的經(jīng)濟(jì)狀況，
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好了起來。而我爸，蘇建國，一個溫和了一輩子的男人，
也瘋了。他辭掉了圖書館管理員那份清閑的工作，開始像一個末日生存狂，
癡迷于囤積一種東西——黃金。他把媽媽在股市里賺來的錢，全部換成了金條，
藏在床底下、衣柜里、甚至掏空了的舊書里。他每天都要把那些金條拿出來，一遍遍地擦拭，
眼神里充滿了只有在絕境中才能看到的、對安全的極度渴望。“建國，夠了，已經(jīng)夠多了。
”我媽偶爾會勸他?！安粔?！”我爸會固執(zhí)地?fù)u頭，他撫摸著金條，像在撫摸一個易碎的夢，
“這些，都是給清清的。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護(hù)不住她，有這些東西在，
她至少能活下去?！彼f這話時，會下意識地看向我，眼神里，
是那種我無法解讀的、深沉的恐懼。變化最大的，是我哥，蘇明軒。
那個曾經(jīng)宣稱“藝術(shù)就是我的生命，金錢是糞土”的文藝青年，在一個周末，自己去理發(fā)店，
剃掉了他寶貝的長發(fā)，理了個板寸。他賣掉了他所有的雕塑工具和作品，用換來的錢，
報了一個昂貴的金融MBA課程。他房間里那些我看不懂的雕塑，一夜之間，
全換成了K線圖和商業(yè)巨頭的傳記。他不再跟我聊尼采和梵高，而是會突然抓住我，
表情嚴(yán)肅地問我：“清清，你知道什么是‘杠桿收購’嗎？
你知道怎么用‘期權(quán)對沖’風(fēng)險嗎？”我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和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卻被他穿得皺巴巴的名牌西裝，只覺得陌生。他們?nèi)齻€人，
像三個突然被植入了全新程序的機(jī)器人，以一種決絕的、悲壯的姿態(tài)，
瘋狂地為某個未知的未來，做著準(zhǔn)備。他們用一種密不透風(fēng)的、令人窒息的愛，
將我包裹起來。不許我加班，不許我出差，甚至不許我一個人出門。
他們總用那種帶著憐憫和愧疚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是一個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在這個家里，我成了唯一的“正常人”。也成了，唯一的局外人。
3. 那個不存在的“陳先生”秘密，是在深夜被撞破的。那天晚上我起夜，路過書房，
發(fā)現(xiàn)門縫里還透著光。我以為是我媽又在研究股票，想勸她早點休息。剛走到門口，
就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壓抑的爭吵聲。是我爸媽，還有我哥?！啊恍?！
這個方案太冒險了！”是我爸的聲音，充滿了焦慮，“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足夠的資本了，
只要穩(wěn)扎穩(wěn)打，等到那一天到來，我們肯定能護(hù)住清清！”“穩(wěn)扎穩(wěn)打？
”我哥的聲音冷得像冰，“爸，你忘了嗎？上一世，我們也是這么想的！結(jié)果呢？
我們那個所謂的‘商業(yè)帝國’，在陳墨面前，脆弱得就像紙糊的一樣！三天！只用了三天，
我們就一無所有了！”“陳墨”……一個陌生的名字。“明軒說得對。
”我媽的聲音疲憊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上一世，我們就是太天真，
太講規(guī)則，才會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這一世，我們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主動出擊，
在他還沒有完全成氣候之前，就打斷他的脊梁！”“可是……”“沒有可是！
”我媽打斷了我爸，“建國，你只要一閉上眼睛，
難道就想不起清清……想不起清清穿著那件白色連衣裙，從頂樓掉下來的樣子嗎？！
”轟——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一顆炸彈引爆了。
白色連衣裙……從頂樓掉下來……我的心臟瘋狂地抽搐起來，一種窒息般的恐懼攫住了我。
我下意識地扶住墻壁，才沒有癱倒在地。書房里的爭吵還在繼續(xù)?！拔耶?dāng)然記得！
”我爸的聲音充滿了痛苦，“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所以我才怕！我怕我們現(xiàn)在做的，
會再次激怒陳墨那個瘋子，讓他把對付我們的手段，變得更殘忍！”“怕？”我哥冷笑一聲，
“我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還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訴你，
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姐姐……夢到她被陳墨那個畜生的兒子折磨，夢到她給我打電話，
求我救她……而我，卻什么都做不了！”“夠了！別再說了！”我媽崩潰地哭喊起來。
書房里，是三個人壓抑的、絕望的哭聲。書房外，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我好像明白了。
他們都帶著記憶，從一個充滿了痛苦和死亡的未來，重生了。在那個未來里，我們家破產(chǎn)了。
而我，蘇清，是那個唯一的、慘烈的犧牲品。那個叫“陳墨”的男人，是我們的仇人。而我，
似乎是被他，或者他那個畜生兒子，親手殺死的。4. 衣柜里的秘密從那天晚上起，
我開始假裝什么都不知道。我依舊扮演著那個天真、遲鈍、被家人過度保護(hù)的“小公主”。
但背地里，我開始瘋狂地尋找關(guān)于“上一世”的蛛絲馬跡。
他們越是想把我保護(hù)在一個無菌的罩子里，我就越是想知道，那個罩子外面，
到底發(fā)生過怎樣慘烈的戰(zhàn)爭。我的第一個突破口，是我媽的衣柜。趁著他們都出門，
我把自己反鎖在主臥里，打開了那個散發(fā)著樟腦丸味道的巨大衣柜。我一件件地翻找，
在最深處，被一堆過季的舊衣服掩蓋的角落里，我摸到了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
鎖是老式的密碼鎖。我試了我的生日，我爸的生日，我哥的生日，都不對。我冷靜下來，
回想著他們最近的異常。我突然想起，我媽最近總是在看一個日期，8月15日。她說，
那是她一個老同學(xué)的生日。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0815”。鎖，“咔噠”一聲，開了。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盒子里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兩樣?xùn)|西。
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款式有些過時的白色連衣裙。裙子的料子很好，是真絲的，
但在裙擺的位置，有一大片已經(jīng)干涸的、變成了褐色的污漬。我顫抖著，伸出手指，
輕輕地碰了一下那片污漬。冰冷，僵硬。像血。裙子的下面，壓著一個相框。相框里的照片，
被撕成了無數(shù)碎片，然后又被人用膠水，小心翼翼地、一片片地重新粘了起來。盡管如此，
照片上還是布滿了丑陋的裂痕。照片上，是我。一個笑得有些勉強(qiáng)、眼神空洞的我。
我穿著身上這件白色連衣裙，身邊站著一個男人。男人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
嘴角卻勾著一抹病態(tài)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照片的背景，像是一個訂婚儀式的現(xiàn)場。
我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試圖從他臉上，找出和“陳墨”這個名字相關(guān)的線索。就在這時，
我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東西原樣放回盒子，鎖好，塞回衣柜深處，
然后迅速整理好一切，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了房間。我媽回來了。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扒迩?，你怎么在家？”“哦，我今天不太舒服，
就提前回來了?！蔽胰隽藗€謊。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主臥的方向瞥了一眼?！皨專?/p>
我有點餓了，晚上我們吃什么？”我笑著，挽住了她的胳膊，試圖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好，
好，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彼闪丝跉?，拉著我走向廚房?？粗β档谋秤?，
我的心里，卻是一片冰冷的寒意。那個男人是誰？為什么我會和他拍訂婚照？
那件連衣裙上的，到底是不是血？還有那個日期，8月15日，到底是誰的生日？
還是……誰的忌日？無數(shù)的謎團(tuán)，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我緊緊地包裹。而我的家人，
他們明明知道所有的答案，卻選擇對我，守口如瓶。5. 哥哥的噩夢我開始失眠。
每當(dāng)夜深人靜，我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出那張被拼湊起來的照片。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那病態(tài)的微笑，像一條毒蛇，纏繞著我的神經(jīng)。而我的家人，
他們似乎也同樣被噩夢困擾。一天深夜，我被隔壁房間傳來的一聲凄厲的哭喊驚醒。“姐！
別去！求你別去——”是我哥，蘇明軒的聲音。我心里一緊，趕緊下床，
悄悄地走到他房門口。門沒有關(guān)嚴(yán)，留著一條縫。我看到我哥，那個曾經(jīng)桀驁不馴的藝術(shù)家，
此刻正蜷縮在床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他緊閉著雙眼，
眉頭痛苦地糾結(jié)在一起，雙手在空中徒勞地抓著，仿佛想抓住什么正在離他而去的東西。
“……對不起……姐……是我沒用……是我保護(hù)不了你……”他哽咽著，
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夢中溢出絕望的囈語，
“……我不該跟你吵架的……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去見他的……對不起……”我的眼淚，
瞬間就涌了上來。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會放棄他視若生命的藝術(shù)。上一世，
他一定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卻無能為力。那種眼睜睜看著至親墜入深淵的痛苦和自責(zé)，
足以摧毀一個人的靈魂，足以讓他拋棄所有的理想和驕傲，
只為換取一個能保護(hù)家人的、強(qiáng)大的軀殼。他不是不愛藝術(shù)了，他只是，更愛我。
我悄悄地退回房間，躺在床上，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頭。我開始拼湊那些破碎的線索。
一個叫“陳墨”的仇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陳墨的“畜生兒子”，一場我不情愿的訂婚，
一件染血的白色連衣裙，一個從頂樓墜落的我，和一個充滿了悔恨與自責(zé)的哥哥。
一個可怕的故事輪廓，漸漸在我腦海中清晰起來。上一世，
我們家一定是被那個叫陳墨的男人逼入了絕境。為了拯救家族，
我被迫與他那個殘疾的、甚至可能心理變態(tài)的兒子訂婚。我哥激烈反對，
甚至可能因此與我發(fā)生了爭吵。然后，在某個8月15日，我穿著那件白色連衣裙，
在絕望中，被推下了高樓。而我的家人，就帶著這樣血淋淋的記憶，重生了。
他們不是在保護(hù)我，他們是在贖罪。他們用盡全力，想把我養(yǎng)成一個不知人間險惡的廢物，
想讓我遠(yuǎn)離所有可能與“上一世”產(chǎn)生交集的人和事。可是，他們不知道，
當(dāng)秘密的種子一旦發(fā)芽，就沒有人能阻止它長成參天大樹。我擦干眼淚，眼神變得堅定。
我不能再這樣被動地被蒙在鼓里。我必須知道，那個陳墨，到底是誰。我必須知道，
上一世的我們，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的地獄。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地，和他們站在一起，
去對抗那個即將到來的、共同的敵人。6. 股市狙擊戰(zhàn)我們家的錢，
開始以一種近乎魔幻的方式，幾何級增長。我媽，李文靜女士，仿佛開了天眼。
她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盯著全球的股市。
她總能在垃圾股里找到即將一飛沖天的妖股，也總能在大盤崩盤前，精準(zhǔn)地清倉逃頂。
她不再是那個溫柔的退休教師，而是一個冷靜、果斷、甚至有些冷酷的資本獵手。
家里的餐桌上，不再討論鄰里八卦，而是變成了她的個人戰(zhàn)報發(fā)布會?！敖裉欤?/p>
我在低位建倉了‘天啟科技’，下周會有一個重大利好消息公布，預(yù)計漲幅百分之五十。
”“明天，美股會因為一個突發(fā)事件暴跌，我已經(jīng)提前布局了空單?！薄懊鬈?，
我賬上又多出三百萬，你拿去，繼續(xù)給你爸換成金條?！蔽野趾臀腋纾瑢λ@種“神操作”，
沒有絲毫的驚訝，仿佛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他們只是默默地執(zhí)行著她的指令，
像一個分工明確的作戰(zhàn)小組。爸爸負(fù)責(zé)將流動的資金，轉(zhuǎn)化為最穩(wěn)固的硬通貨——黃金。
我們家床底下的金條，已經(jīng)多到快要放不下了。哥哥則負(fù)責(zé)更宏觀的金融布局。
他利用他學(xué)到的知識，和我媽提供的“未來信息”，開始在期貨、外匯等更高風(fēng)險的領(lǐng)域，
進(jìn)行精準(zhǔn)的狙擊。他們?nèi)齻€人，組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復(fù)仇者聯(lián)盟”。而我，
是他們誓死要保護(hù)的、唯一的“平民”。我知道，他們賺的每一分錢，
都沾染著“上一世”的血與淚。他們是在用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去彌補(bǔ)上一世的無能為力。
我媽的白頭發(fā)，越來越多了。我爸的背，越來越駝了。我哥的臉上，
再也看不到一絲屬于年輕人的、輕松的笑容。這個家，物質(zhì)上越來越富裕，精神上，
卻越來越像一座密不透風(fēng)的堡壘。一天，我媽在晚飯后，突然遞給我一張銀行卡?！扒迩?，
這里面有一千萬?！彼f，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密碼是你的生日。
你拿著，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不用省?！蔽铱粗菑埑恋榈榈目ǎ睦飬s像壓了一塊巨石。
“媽，我不要。”我把卡推了回去，“我用不了這么多錢?！薄澳惚仨毮弥?/p>
”我媽的態(tài)度突然變得強(qiáng)硬起來，“這是我們欠你的！”“你們不欠我什么！
”我終于忍不住，聲音提高了幾分?！拔覀兦?！”我媽的眼圈紅了，她死死地抓住我的手，
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我的肉里，“我們欠你一條命啊，清清！”空氣，瞬間凝固了。
我爸和我哥都沉默了，他們的臉上，是我熟悉的、那種混雜著痛苦和愧疚的表情。我知道，
我又一次，觸碰到了他們心中最深的禁區(qū)。我不再爭辯，默默地收下了那張卡。但我知道，
我不會用里面的錢去買包，買衣服。我要用這筆錢，去雇一個最好的私家偵探。我要查出，
那個叫“陳墨”的男人，到底是誰。我要查出，上一世，我們家那場災(zāi)難的全部真相。
7. 黃金的避風(fēng)港我爸對黃金的癡迷，已經(jīng)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我們家那個小小的三居室，快要被他改造成一個私人金庫了。除了床底下，衣柜里，書里，
他還開始往更意想不到的地方藏。比如，他買通了樓下的物業(yè)，在我們家儲藏室的地下，
偷偷挖了一個坑，用水泥封好，里面藏了五十公斤的金條。再比如，他以“裝修”為名，
把我們家的一面墻敲掉，在里面做了夾層，塞滿了金磚，然后再重新砌好。我每次回家，
都感覺自己不是走進(jìn)了家，而是走進(jìn)了埃及法老的陵墓。我哥有時候會開玩笑說：“爸，
您這是要干嘛？等世界末日來了，拿金條當(dāng)?shù)鼗w房子嗎？
”我爸卻會一臉嚴(yán)肅地回答：“你們不懂。錢，說白了就是一張紙，人家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房子，股票，公司，都是虛的，一場金融風(fēng)暴過來，說沒就沒了?！彼麜闷鹨桓饤l，
在手里掂了掂，眼神里充滿了虔誠?！爸挥羞@個，黃金，才是硬通貨。幾千年來，
不管哪個朝代，哪個國家，它都是最值錢的東西。天塌下來，有它在，人就能活。”然后，
他會看向我，用一種近乎囈語的、沉痛的語氣說：“上一世，
就是因為我們信了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才會在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才會被人逼到，
連清清都……都保不住……”每當(dāng)這時，家里的氣氛就會變得無比壓抑。我知道，
上一世的破產(chǎn)，給他帶來的心理創(chuàng)傷，是毀滅性的。那種從云端跌入地＜i＞＜/i＞獄，
眼睜睜看著家破人亡，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已經(jīng)刻進(jìn)了他的骨子里。所以這一世，
他寧愿相信這些冰冷的、沉重的金屬，也不愿再相信任何虛無縹M緲的承諾。這些黃金，
不是他的財富，而是他的“安全感”，是他為我構(gòu)建的、最后的“避風(fēng)港”。他幻想著，
如果“那一天”再次到來，如果他們再次失敗，他至少可以把這些黃金交給我，
讓我?guī)е鼈?，遠(yuǎn)走高飛，隱姓埋名，活下去。他不知道，我想要的，
從來都不是這些冰冷的黃金。我想要的，是和他們一起，站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
去面對那場即將到D來的暴風(fēng)雨。我雇的私家偵探，終于傳來了第一份資料。資料上，
有一個名字，被紅筆圈了出來。陳墨。海城“墨遠(yuǎn)集團(tuán)”的董事長。
一個以心狠手辣、趕盡殺絕而聞名的商界梟雄。資料里，附著一張他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
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但眼神里，
卻透著一股鷹隼般的銳利。我死死地盯著那張臉，試圖從上面找出任何熟悉的痕跡。但沒有。
我確信，我這輩子，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偵探的資料里，還提到了另一個人。陳瀝。
陳墨的獨生子。一場車禍導(dǎo)致他雙腿殘疾，性格也因此變得陰郁、暴戾。資料的最后，
有一行小字?！白ⅲ宏惸c蘇建國（我爸）曾是大學(xué)同學(xué)，關(guān)系莫逆。后因商業(yè)糾紛，
反目成仇。”我拿著那份薄薄的幾頁紙，手卻在不停地顫抖。原來，
那個毀了我們一家的仇人，曾經(jīng)是爸爸最好的朋友。這背后，到底隱藏著怎樣惡毒的背叛？
8. 第一次交鋒生活，就像一個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劇本，無論我們?nèi)绾螔暝?，關(guān)鍵的人物，
總會在注定的時間點，粉墨登場。陳墨，就是那個我們?nèi)叶枷氡荛_，
卻又不得不面對的“終極BOSS”。他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兩年，出現(xiàn)在了我們家門口。
那是一個周末的下午，他提著一盒名貴的茶葉，按響了我家的門鈴。開門的是我爸。
在看到門外那張臉的瞬間，我爸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身體因為震驚和憤怒，而微微顫抖。“建國，好久不見?！标惸珔s像是沒看到他的失態(tài)，
臉上掛著溫和的、虛偽的笑容，仿佛他們真的是多年未見的老友?！澳恪銇砀墒裁矗?/p>
”我爸的聲音，干澀得像是從砂紙上磨過?！拔衣犝f你辭職了，來看看你?！标惸哪抗猓?/p>
越過我爸的肩膀，掃視著我們家的客廳，最后，落在了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