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雨夜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和沈西澤的關系，從盟友，變成了情人。
他依然神秘，依然忙碌。但我擁有了進入他生活的些許特權。
比如，我可以在他書房等他工作結束。
他的書房很大，一整面墻的書，從金融到哲學，從藝術到歷史。我常常會想，這樣一個人的腦子里，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有一次，他正在開一個跨洋視頻會議。
我窩在沙發(fā)里看書，無意中聽到他用流利的德語在和對方交談。他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冷酷和銳利，嘴里吐出的詞匯是“杠桿”、“資金鏈”、“風險對沖”、“二期財報”。
那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我擁有了一只沉睡的獅子，他對著我溫順無害，但我知道，他醒著的時候，是森林的王。
他結束會議，看到我好奇的眼神，走過來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公司的破事?！彼p描淡寫。
我沒有多問。我沉浸在他給予的甜蜜和專注里，自動過濾了所有可能破壞這份美好的信息。
我甚至會和他開玩笑了。
一天晚上，我看到他書桌上，有一個相框倒扣著。
“這是什么？”我走過去，拿起相框，好奇地想翻過來，“藏著哪個秘密情人的照片，怕我看見？”
我的手剛碰到相框的邊緣。
沈西澤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他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涼，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決。
“別看?！彼穆曇艉茌p，卻透著一絲寒意。
我愣住了。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松開手，將相框重新倒扣好，語氣也恢復了平時的溫和。
“只是一些不重要的舊東西，看了影響心情?！?/p>
他說得云淡風輕，可我心底，卻有什么東西沉了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觸摸到他世界的邊界。
有一塊地方，是禁地，不許我踏足。
我笑了笑，裝作不在意地說：“好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p>
可那天晚上，我躺在他懷里，卻久久無法入睡。
那個倒扣的相框，像一根小小的刺，扎進了我的心里。
但我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誰沒有過去呢？我自己的過去不也千瘡百孔嗎？
他給了我新生，給了我庇護，甚至給了我愛情。我還有什么資格去窺探他的秘密？
我只需要相信他。
相信他，然后，和他一起，把我們的敵人，踩在腳下。
這種盲目的信任，在顧氏集團推出“初見”夏日限量版時，達到了頂峰。
他們大肆宣傳，說這款限量版采用了全新的技術，解決了“初見”留香時間短的問題。
林薇薇在發(fā)布會上，意氣風發(fā)，說這是她帶領團隊技術攻關的成果。
我看著新聞，冷笑。
留香時間短？那是我當時為了后期調整，故意留下的一個空間。至于所謂的“新技術”，無非是加大了某種化學定香劑的劑量。
而那種定香劑，在特定的光照和溫度下，會分解產生一種微量的致敏物。
這個缺陷，全世界只有我知道。
這是我曾經(jīng)為顧奕辰準備的，一把看不見的刀。
現(xiàn)在，我要用這把刀，親手刺向他。
我問沈西澤：“我們怎么反擊？”
他坐在我對面，正在用平板看顧氏的股價。
他頭也沒抬，只說了一句話。
“把真相告訴所有人?！?/p>
于是，我用“S”品牌的官方賬號，發(fā)布了一篇技術長文。
文章里，我沒有提任何剽竊的事情，只作為一個“技術研究者”，詳細分析了“初見”夏日限量版里，那種定香劑的化學名稱、分子結構，以及它在特定條件下的光解反應方程式。
最后，我附上了一份由權威機構出具的檢測報告。
報告證明，在陽光直射30分鐘后，這款香水中，確實會產生濃度為百萬分之三的致敏物。
這個劑量，遠低于安全紅線，對絕大多數(shù)人無害。
但對于一個標榜“天然”、“安全”的高端香水品牌。
這是滅頂之災。
文章發(fā)出去的第一個小時，風平浪靜。
顧氏的公關大概還在開會，想把這定義為“黑公關”的惡意攻擊。
但緊接著，幾個著名的皮膚科醫(yī)生，和在化工領域極有影響力的KOL，幾乎在同一時間，轉發(fā)了我的文章。
他們用更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劑量雖小，但證明了品牌在安全性上的傲慢和疏忽?！?/p>
——“對于過敏體質的消費者，這可能是看不見的風險?！?/p>
——“這已經(jīng)不是香水好不好聞的問題，這是一個品牌的誠信問題。”
輿論，瞬間引爆。
“顧氏集團 香水致敏”的詞條，在短短三小時內，沖上了熱搜第一。
顧氏的股價，應聲大跌。
我看著網(wǎng)絡上鋪天蓋地的討伐，看著那些曾經(jīng)追捧“初見”的消費者，如今在評論區(qū)里憤怒地要求退貨。
我沒有想象中的狂喜。
我的心里，一片冰冷的平靜。
沈西澤走到我身后，從背后抱住我。
“感覺怎么樣？”他問。
“很奇怪。”我說，“我以為我會很高興?！?/p>
“這只是第一步?！彼南掳偷衷谖业念^頂，“當你把他們擁有的一切都拿回來時，你就會高興了?！?/p>
他的聲音，像惡魔的低語，充滿了誘惑。
我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
是啊，這只是第一步。
顧奕辰，林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