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尖銳、穿透力極強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如同死亡的號角，驟然劃破了小巷的寂靜！瞬間充斥了陳默的耳膜！
警笛聲！來了！這么快！
陳默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變成了極致的驚恐！他猛地抬頭看向被他強行撬開的卷閘門縫隙！刺眼的紅藍警燈光芒正透過縫隙，瘋狂地閃爍進來，如同地獄的霓虹，將店內(nèi)蒙塵的一切染上不祥的光影！
便利店那個店員！他報警了！
完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間將他吞沒！他手里還攥著那個記著號碼的手機，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跑？往哪里跑？后門？后巷……那里……埋葬著王建國……
“里面的人聽著！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 高音喇叭擴大的、威嚴的警告聲穿透卷閘門，如同重錘砸在陳默的心上！
包圍了！
陳默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手機“啪嗒”一聲掉落在厚厚的灰塵里。他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汗水混合著臉上的污垢流下。他看著那道透進地獄光芒的縫隙，聽著外面密集的腳步聲和拉槍栓的冰冷金屬撞擊聲。
無處可逃了。
那個神秘人……他贏了。用寶兒，用母親，用警察……把他徹底逼進了絕路。
他慢慢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個屏幕碎裂的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那個剛剛輸入的外地號碼。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號碼，仿佛那是連接另一個世界的唯一通道。
寶兒……那個虎頭虎腦、缺著門牙、天真無邪笑著的孩子……他到底在哪里？
陳默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那扇透進紅藍光芒的縫隙，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極其詭異的、混合著絕望、瘋狂和最后一絲扭曲希望的慘笑。
他慢慢抬起顫抖的手指，在警察破門而入前的最后一秒，用盡全身的力氣，按下了那個外地號碼的……
【撥打】鍵。
“嘟…嘟…嘟…”
忙音。
冰冷、單調(diào)、絕望的忙音，如同喪鐘的余韻，在聽筒里無情地回蕩，狠狠敲打著陳默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他按下了撥打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換來的卻只有這毫無生氣的電子音！老家的電話……打不通！最后的希望，像脆弱的肥皂泡，在他眼前“啪”地一聲，徹底破滅！
“轟——?。?！”
幾乎就在忙音響起的同一瞬間，卷閘門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巨響！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審判之劍，猛地從被液壓鉗強行破開的門縫中劈入！灰塵在強光中瘋狂飛舞，如同末日降臨的灰燼！
“警察！不許動?。 ?/p>
“雙手抱頭！趴下??！立刻！！”
數(shù)道威嚴、不容置疑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伴隨著冰冷槍械上膛的“咔嚓”聲和急促、沉重的皮靴踏地聲，瞬間填滿了狹小的空間！幾道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戴著防彈頭盔的矯健身影如同鬼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破開的門洞中突入！戰(zhàn)術手電筒刺目的光柱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了靠著墻壁、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陳默！
強光刺得陳默睜不開眼。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這個動作卻如同引爆了炸藥桶！
“放下手！趴下！” 更嚴厲的呵斥伴隨著槍口猛地逼近！冰冷的金屬質(zhì)感幾乎要戳到他的額角！
巨大的恐懼如同海嘯，瞬間將他僅存的意識徹底淹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跑！不能被抓?。寢屵€在醫(yī)院等著！
“啊——！！” 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完全無視了近在咫尺的槍口和威嚴的命令，猛地轉(zhuǎn)身，像一頭慌不擇路的困獸，朝著店鋪深處、通往狹窄后巷的那扇小門瘋狂撲去！
“站住??！”
“砰！”
一聲沉悶的、令人心膽俱裂的槍響！不是子彈，是震撼彈！巨大的爆鳴和強光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驟然釋放！陳默只覺得雙耳瞬間被尖銳的蜂鳴灌滿，眼前一片刺目的慘白，整個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巨大的沖擊波狠狠撞在他的背上，將他整個人掀飛出去！
“噗通！”
他重重摔在地上，頭昏眼花，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后腦勺磕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亂冒，耳朵里只有尖銳的、持續(xù)不斷的蜂鳴。他掙扎著想爬起來，手腳卻像不是自己的，綿軟無力。
沒等他再有動作，沉重的力量如同山岳般壓了下來！冰冷堅硬的手肘死死抵住他的后頸，將他的臉狠狠按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手腕被粗暴地反擰到背后，傳來骨骼被壓迫的劇痛！
“咔嚓！”
一聲清脆冰冷的金屬咬合聲。
一副閃著寒光的手銬，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鎖住了他的雙腕。
冰冷、堅硬、沉重的觸感，瞬間刺透皮肉，凍結了血液，也徹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絲掙扎的力氣。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陳默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臉貼著冰冷骯臟的水泥地，鼻腔里充斥著灰塵、自己身上的惡臭和……一絲若有若無、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血腥味。他不再掙扎，身體因為脫力和極致的恐懼而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汗水、淚水、鼻涕混合著臉上的污垢，在冰冷的地面上糊開一片狼藉。
他被粗暴地從地上拖拽起來。強光手電筒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慘白扭曲、布滿污穢的臉上。刺目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瞇起眼，只能看到周圍晃動著的黑色身影，如同索命的無常。
“姓名！”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陳默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問你話！姓名！” 聲音更加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陳…陳默…” 他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嘶啞的字，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王建國在哪里？” 另一個聲音緊接著追問，如同冰冷的錐子，直刺他最恐懼的核心！
王建國！
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jīng)上！后巷的垃圾箱……那冰冷的尸體……那句帶著血沫的詛咒……“你不得好死??！”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搖頭，動作因為劇烈的顫抖而顯得異常癲狂：“不…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他走了…我不知道…”
他的語無倫次和臉上那無法掩飾的、深入骨髓的驚恐，在經(jīng)驗豐富的刑警眼中，無異于不打自招。
“帶走！” 冰冷的聲音下達命令。
陳默被兩個強壯的警察一左一右架著胳膊，幾乎是腳不沾地地拖出了這間充滿罪惡氣息的店鋪。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瞇起了眼。巷子里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紅藍警燈無聲地旋轉(zhuǎn)閃爍，映照著一張張圍觀者驚愕、好奇、厭惡的臉。他像一件展覽的垃圾，在無數(shù)目光的聚焦下，被粗暴地塞進了一輛警車冰冷的后座。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前排警察身上傳來的、冰冷的金屬與皮革混合的氣息。
警車啟動，平穩(wěn)地駛離這條熟悉又充滿罪惡的小巷。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陽光明媚，行人如織，世界依舊喧囂運轉(zhuǎn)，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只有陳默知道，他的世界，已經(jīng)徹底崩塌，墜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
他被直接帶到了市局刑偵支隊的審訊室。
沒有窗。慘白的日光燈管發(fā)出單調(diào)的嗡鳴。一張冰冷的鐵桌，兩把同樣冰冷的椅子?？諝饫飶浡舅鸵环N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陳默被安置在桌子一側的椅子上，雙手依舊被反銬在背后。冰冷的金屬緊貼著手腕的皮膚，帶來持續(xù)不斷的、提醒他處境的刺痛。他低著頭，頭發(fā)凌亂地垂在額前，遮住了大半張慘無人色的臉。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門開了。
兩個穿著便衣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一個約莫四十多歲，國字臉，眼神銳利如鷹，步伐沉穩(wěn)，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拉開陳默對面的椅子坐下，將一份薄薄的卷宗“啪”的一聲放在桌面上。另一個年輕些的警察則拿著記錄本，坐在旁邊，目光同樣銳利地審視著陳默。
審訊開始了。
“陳默。” 國字臉刑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敲在陳默緊繃的神經(jīng)上，“知道為什么帶你來這里嗎？”
陳默低著頭，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聲音。
“抬起頭。” 刑警的聲音帶著命令的口吻。
陳默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抬起了頭。慘白的燈光下，他眼窩深陷，布滿駭人的紅血絲，眼神渙散、驚恐，像一只被獵槍指著、瀕死的兔子。
“認識王建國嗎？” 刑警的目光如同手術刀，緊緊鎖定陳默的眼睛。
“…認…認識…” 陳默的聲音嘶啞干澀，幾乎不成調(diào)，“隔壁…開店的…”
“他失蹤了。超過七十二小時?！?刑警身體微微前傾，帶來更強的壓迫感，“他的家人報了警。最后有人見到他，是在你店里。就在三天前。”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陳默的心上。最后見到…在他店里…咳血…倒下…那句詛咒…“你不得好死?。 ?/p>
“我…我不知道…” 陳默猛地搖頭，動作幅度大得有些失控，“他…他那天是來找過我…說…說他東西掉了…后來…后來他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東西？” 刑警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什么東西掉了？”
陳默的心臟驟然縮緊！協(xié)議！那份該死的協(xié)議！“不…不清楚…可能…可能是鑰匙…或者其他什么…” 他語無倫次地搪塞著，眼神躲閃。
“鑰匙？” 刑警冷笑一聲，從卷宗里抽出一張放大的照片，“啪”地一聲拍在陳默面前的桌面上。
照片上，赫然是安居地產(chǎn)后巷那個巨大的、墨綠色的垃圾箱！在垃圾箱口邊緣一處不起眼的位置，用紅圈清晰地標記著——一小片深藍色的、硬質(zhì)的塑料碎片！邊緣還有被擠壓變形的痕跡！
陳默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他認得！那是他用來裝那份協(xié)議的文件袋！被他連同王建國的尸體一起推進垃圾箱的！竟然……真的有碎片殘留？！
“我們在后巷垃圾箱口發(fā)現(xiàn)了這個?！?刑警的聲音冰冷，如同宣判，“根據(jù)技術比對，和你店里底層抽屜鎖芯上提取到的微量塑料成分完全一致。解釋一下，為什么裝著你店里抽屜鑰匙的文件袋碎片，會出現(xiàn)在后巷的垃圾箱口？還有，” 刑警又抽出一張照片，是安居地產(chǎn)店內(nèi)地面上，那灘無法徹底清除的暗紅色污漬的特寫，“店里的血跡，是誰的？”
文件袋碎片…鎖芯上的微量成分…血跡…
鐵證如山！
陳默渾身冰涼，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他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骯臟的秘密都暴露無遺！恐懼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螞蟻，瞬間爬滿全身，啃噬著他的骨髓！他想尖叫，想否認，想辯解，但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里，化作一陣劇烈的、無法抑制的干嘔！
“嘔…嘔……” 他痛苦地彎下腰，身體劇烈地痙攣，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酸苦的膽汁灼燒著喉嚨。
“陳默！” 刑警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聲響在狹小的審訊室里如同驚雷！“坦白！王建國在哪里？！那份東城區(qū)柳樹胡同17號的拆遷補償協(xié)議，是不是在你手里？！”
拆遷補償協(xié)議！
這個名字被刑警如此清晰、如此篤定地喊出來，如同最后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
陳默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對面的刑警，臉上是極致的驚恐和一種被徹底逼入絕境的瘋狂！他知道了！他們什么都知道了！協(xié)議！王建國！后巷的垃圾箱！
“不…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陳默終于崩潰了，嘶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如同野獸的哀嚎，“是他自己…他自己咳血…倒下的！我…我只是…我只是想…想拿回我的東西…我媽媽…我媽媽在醫(yī)院…她需要錢…她快死了…！”
他語無倫次，邏輯混亂，涕淚橫流，試圖用母親的病痛來博取一絲同情，卻將自己貪婪、懦弱、見死不救甚至處理尸體的行徑暴露得更加徹底。
國字臉刑警和旁邊的年輕警察交換了一個冰冷的眼神。年輕警察迅速在記錄本上寫著什么。
“你的東西？” 刑警的聲音更加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那份價值八百多萬的拆遷補償協(xié)議？那是王建國留給他孫子的唯一遺產(chǎn)！是你‘撿’到的？還是你偷的？或者…搶的？！”
“我…我撿的！” 陳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嘶喊，“那天晚上…暴雨…掉在水洼里…我撿到的！真的！我本來想還的…可是…可是…” 他卡住了，后面?zhèn)卧炻暶?、鎖進抽屜、每天倒計時的貪婪行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想還？” 刑警冷笑，再次抽出一張紙，赫然是陳默西裝內(nèi)袋里那張蓋著鮮紅印章的《自愿放棄征收補償聲明書》副本的復印件！“那這是什么？！這份偽造王建國簽名、在公示期最后一天提交的放棄聲明，是你‘想還’的證明？！”
偽造簽名！放棄聲明！
這最后一塊遮羞布被徹底撕下！
陳默如同被抽掉了脊椎，整個人癱軟在冰冷的椅子上，眼神徹底渙散，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完了。全完了。所有的掙扎、所有的謊言，在鐵證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王建國死了，對嗎？” 刑警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之下，冰冷地陳述著那個陳默最恐懼的事實，“尸體在哪里？后巷的垃圾箱？還是…已經(jīng)被垃圾車帶走了？”
尸體…垃圾車…焚化爐…
王建國臨終前那張糊滿血污的臉、那句怨毒的詛咒，再次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在陳默眼前！
“啊——！?。 ?陳默發(fā)出一聲凄厲絕望、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嚎，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又被手銬狠狠拽回！他瘋狂地掙扎著，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噪音！他雙目赤紅，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虛空，仿佛看到了那個在垃圾深處向他索命的枯槁身影！
“不是我！是他自己死的！他自己咳血死的！”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著，涕淚橫流，口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淌下，“‘寶兒在等你’！他說的！‘寶兒在等你’！他要我去找！去找寶兒！放過我！求求你們！我要去找寶兒！我要救我媽——?。?！”
“寶兒？” 國字臉刑警眉頭緊鎖，捕捉到這個陌生的名字，“誰是寶兒？”
“王建國的孫子！他的孫子！” 陳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喊著，“照片！那張照片！‘寶兒在等你’！用血寫的！在垃圾場！他給我的！那個號碼！我打了！打不通！我要去找他！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寶兒——！??！”
他徹底瘋了。在巨大的罪惡感、對母親安危的恐懼、被警察審訊的壓力以及那個神秘人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心理折磨下，他的精神防線徹底崩潰。他嘶吼著，掙扎著，嘴里反復念叨著“寶兒”、“照片”、“血”、“垃圾場”、“媽媽”……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后語，如同一個真正的瘋子。
國字臉刑警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癲狂、散發(fā)著惡臭的男人，眼神冰冷而復雜。他揮了揮手。
兩個守在門外的警察立刻進來，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架起還在瘋狂掙扎嘶吼的陳默。
“帶下去！單獨關押！通知法醫(yī)，給他做精神鑒定和身體檢查！” 刑警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冰冷的手銬鏈條摩擦著皮膚。陳默被粗暴地拖離了審訊室。他依舊在嘶吼，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充滿了絕望和瘋狂：
“寶兒——！！等我——??！”
“媽——??！等我——！！”
“不是我殺的——??！是他自己死的——！?。 ?/p>
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厚重的鐵門之后。
審訊室里恢復了死寂。國字臉刑警皺著眉，手指重重敲擊著桌面。年輕警察合上記錄本，低聲道：“張隊，他精神好像真的崩潰了。關于那個‘寶兒’和什么照片、血字……還有他母親……”
張隊（國字臉刑警）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桌上那份《放棄聲明》復印件和垃圾箱碎片的照片，眼神銳利如刀。
“崩潰？也許是裝的。也許是真被嚇破了膽。” 他的聲音低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王建國兇多吉少。那份協(xié)議是關鍵，還有他提到的照片和血字……立刻做幾件事：第一，核實王建國的家庭關系，查他有沒有一個叫‘寶兒’的孫子，老家具體地址！第二，聯(lián)系東城區(qū)舊改指揮部，調(diào)取那份協(xié)議原件和所有相關流程記錄，特別是這份放棄聲明的提交和審核情況！第三，申請搜查令，徹底搜查安居地產(chǎn)和誠信房產(chǎn)，尤其是他提到的那個底層抽屜和后巷垃圾箱區(qū)域！第四，查他的手機！所有通話記錄、短信、照片，特別是他最后試圖撥打的號碼和收到的那個威脅彩信！第五，派人去市第一醫(yī)院，核實他母親的病情和繳費情況，確保安全！還有……”
張隊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凝重：“聯(lián)系城北垃圾處理中心，調(diào)取三天前清晨那趟從安居地產(chǎn)后巷收走的垃圾車的運輸記錄和焚燒記錄！活要見人，死……也要找到證據(jù)！”
“是！” 年輕警察立刻起身，快步離開。
審訊室里只剩下張隊一人。他拿起桌上那張陳默母親病床的彩信打印件，看著上面觸目驚心的催繳通知單，又看了看陳默最后那瘋狂崩潰的審訊記錄，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貪婪？絕望？被脅迫？精神崩潰？還有那個隱藏在幕后、洞悉一切、用陳默母親和“寶兒”作為籌碼的“神秘人”……
這個案子，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復雜和黑暗。
他拿起內(nèi)線電話，沉聲道：“通知技術科，對陳默的手機進行深度數(shù)據(jù)恢復和溯源追蹤！重點查那個未知號碼！還有，把他提到的‘垃圾場照片’作為關鍵物證，立刻派人去城北垃圾處理中心東側堆料區(qū)，給我一寸一寸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張帶血字的照片原件給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