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陽光孤兒院的起床鈴準(zhǔn)時響起。
趙欣妍睜開眼睛，迅速疊好被子，動作熟練得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她的床鋪永遠(yuǎn)是最整齊的，因為她知道，整齊意味著不被責(zé)備，意味著可能被來訪的家庭多看一眼。
"欣妍姐姐，我的辮子又散了。"六歲的小女孩婷婷揉著眼睛走過來，手里攥著斷掉的橡皮筋。
"來，坐下。"趙欣妍從抽屜里拿出備用的發(fā)繩，輕柔地為小女孩梳理頭發(fā)。她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發(fā)絲間，很快就編好兩條整齊的麻花辮。
"好了，去洗漱吧。"她拍拍小女孩的背，看著對方蹦蹦跳跳地跑向衛(wèi)生間。
這是趙欣妍在陽光孤兒院的第八年。八年前，一場車禍帶走了她的養(yǎng)父母，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她被送到了這里。從那時起，她就學(xué)會了照顧比自己小的孩子，學(xué)會了隱藏渴望，學(xué)會了不期待。
"欣妍，過來一下。"院長在走廊盡頭招手，臉上帶著不尋常的表情。
趙欣妍的心猛地一跳。院長這種表情通常意味著有家庭來看孩子了。她迅速檢查自己的著裝——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T恤，還算干凈的牛仔褲，頭發(fā)整齊地扎成馬尾。
"有訪客指名要見你。"院長壓低聲音，"是一對夫婦，他們...聲稱是你的親生父母。"
趙欣妍的腳步猛地停住，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親生父母？這個詞匯在她的生命中從未真實存在過。
"他們弄錯了吧？"她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
"他們帶來了當(dāng)年的出生證明和報案記錄。"院長的眼神復(fù)雜，"他們說你是五歲時在商場走失的。"
會客室里坐著一對衣著考究的中年夫婦。女人在看到趙欣妍的瞬間就站了起來，雙手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
"是她，一定是她！"女人顫抖著說，"看她的眼睛，和雅茹一模一樣！"
男人也紅了眼眶，他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趙欣妍："這是你四歲生日時的照片，你還記得嗎？"
照片上的小女孩穿著粉色公主裙，站在一個巨大的蛋糕前，周圍是裝飾華麗的家和笑容滿面的家人。趙欣妍盯著照片，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但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場景。
"我們需要做DNA檢測。"院長謹(jǐn)慎地說。
三天后，結(jié)果確認(rèn)了。趙欣妍確實是趙建國和林雅茹失散十年的女兒。
"我們找了你整整十年。"在豪華轎車上，林雅茹緊握著趙欣妍的手，仿佛怕她再次消失，"當(dāng)時在商場，一轉(zhuǎn)眼你就不見了...我們報了警，登了尋人啟事，甚至雇了私家偵探..."
趙欣妍僵硬地坐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她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有家庭來領(lǐng)養(yǎng)自己，但從未想過會是親生父母找到自己。
轎車駛?cè)胍粭澓勒拇箝T。噴泉、花園、寬敞的庭院...這一切都讓孤兒院長大的女孩不知所措。
"歡迎回家，妹妹！"四個高矮不一的男孩整齊地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這是你的哥哥們。"趙建國驕傲地介紹，"從大到小分別是遠(yuǎn)帆、明睿、星辰和宇航。"
趙欣妍緊張地攥著衣角。四個哥哥？她連一個兄弟姐妹都沒有過，現(xiàn)在突然有了四個？
最大的男孩——看起來已經(jīng)二十出頭——向前一步，輕輕擁抱了她："歡迎回家，欣妍。我們等這一天太久了。"
晚餐豐盛得令人眼花繚亂，長桌上擺滿了趙欣妍叫不出名字的菜肴。每個人都不斷往她盤子里夾菜，詢問她的喜好，告訴她家里的規(guī)矩——或者說，家里幾乎沒有規(guī)矩。
"你的房間在二樓，我們按照十五歲女孩的喜好布置的，但如果你不喜歡，隨時可以重新裝修。"林雅茹帶她上樓，推開一扇白色的門。
趙欣妍倒吸一口氣。這哪里是房間，簡直是公主的寢宮！寬敞的空間里擺放著帶紗帳的床，全套的書桌椅，獨立的衛(wèi)生間，甚至還有一個小陽臺。衣柜里掛滿了嶄新衣服，書架上排滿了書籍。
"這...真的是給我的嗎？"她小聲問，生怕這是一個醒來就會消失的美夢。
"當(dāng)然，親愛的。"林雅茹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從今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夜深人靜時，趙欣妍躺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星星形狀的夜光燈。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痛證實這不是夢境。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十年了，她終于有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家。但為什么，心底深處仍有一絲不安在悄悄蔓延？
她翻了個身，抱緊被子，嗅著嶄新的布料散發(fā)出的淡淡清香。明天，她將開始全新的生活。作為趙家的女兒，作為四個哥哥的妹妹。
這個念頭讓她既興奮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