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蓋頭下的世界,一片血色。蘇月被攙扶著,跨過火盆,走過長長的、鋪著紅毯的走廊。她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比林府更加森冷,空氣中仿佛都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兩旁的侍衛(wèi)和下人,全都垂首屏息,連一絲多余的聲響都沒有。
這里是權(quán)力的心臟,也是一座華麗的牢籠。
終于,她被送入一間屋子,按坐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喜娘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和春兒等人一起退了出去。
門被輕輕地關(guān)上,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月獨自一人坐在鋪著大紅鴛鴦錦被的婚床上,頭上的鳳冠壓得她脖子發(fā)酸,但她一動不動,像一尊精致的人偶。
她在等。
等這座府邸的主人,她名義上的丈夫,謝遠(yuǎn)。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燭火在靜謐中燃燒,偶爾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噼啪”聲。
蘇月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沉穩(wěn)的心跳聲。她不害怕,只是好奇。她很想看看,那個能讓整個王朝都為之側(cè)目的男人,究竟長什么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以為自己會這樣坐到天亮?xí)r,門外終于傳來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獨特,不疾不徐,每一步的間隔和力度都仿佛經(jīng)過精密的計算,帶著一種冰冷的韻律感,一步步,踩在人的心尖上。
門被推開了。
一股寒意伴隨著淡淡的龍涎香,瞬間侵入了這間暖意融融的喜房。
蘇月端坐著,蓋頭下的視線只能看到一雙黑色的、用金線繡著繁復(fù)云紋的皂靴停在了自己面前。
那雙靴子,一塵不染。
她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她在等對方先開口。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落了下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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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就那樣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像一座冰雕,散發(fā)著無形的、巨大的壓迫感。
蘇月甚至能感覺到,一道銳利如刀的目光,正透過那層薄薄的紅蓋頭,一寸寸地審視著她,仿佛要將她的血肉乃至靈魂都看穿。
終于,一個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抬起頭來。”
這聲音很好聽,清越、磁性,卻不帶絲毫暖意,像是冬日寒潭上碎裂的冰。
蘇月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