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濕了浣溪巷的青石板,我攥著那半塊帶血的白玉佩,指節(jié)泛白。“夫人,
這玉佩…… 真是姑爺?shù)???丫鬟春桃的聲音發(fā)顫。我猛地抬頭,
看向巷口那棵老槐樹 —— 三年前景淵就是在這,笑著把玉佩掰成兩半,說 “晚卿一半,
我一半,見佩如見人”??涩F(xiàn)在,玉佩上的血漬還沒干透,
船夫剛說的話還在耳邊:“陸公子三年前,就沒了?!?雨還在下,我把玉佩緊緊貼在胸口,
指尖能摸到血漬凝固后的粗糙感。春桃端來的姜茶涼了大半,我卻沒心思喝?!按禾?,
你再跟我說說,那船夫是怎么說的?” 我聲音發(fā)啞,
目光死死盯著門口的銅環(huán) —— 景淵走的時候,就是握著這銅環(huán),回頭看了我三次。
春桃咬著唇,眼眶通紅:“他說…… 他是景和十六年三月,送姑爺去渝州的船夫。
那天過滟滪堆,水特別急,姑爺?shù)拇驳浇甘?,他親眼看見姑爺?shù)暨M(jìn)江里,連尸首都沒撈著。
”“親眼看見?” 我猛地站起來,裙擺掃過凳腳,發(fā)出刺耳的聲響,“那他怎么現(xiàn)在才來?
三年了,他早干什么去了?”春桃被我嚇了一跳,
連忙說:“他說…… 他當(dāng)年怕被陸家追責(zé),就跑回老家了。這次是聽說夫人還在等姑爺,
良心不安才來的。還說…… 還說這半塊玉佩,是他在江邊撿到的,一直不敢拿出來。
”我走到窗邊,看著老槐樹上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景淵不會死的,
他答應(yīng)過我,要陪我看浣溪巷的梅花,要給我買西街張記的糖糕,要…… 要跟我白頭偕老。
“夫人,要不…… 我們告訴老爺吧?” 春桃小心翼翼地說,“老爺人脈廣,
或許能查到姑爺?shù)南?。”我搖搖頭,父親早就不同意我等景淵,說陸家沒落,
景淵又是個沒功名的,讓我改嫁??晌以趺茨芨募??我是景淵的妻啊?!安恍?,
不能告訴父親?!?我轉(zhuǎn)過身,眼神堅(jiān)定,“春桃,你去給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渝州。
”“夫人!” 春桃驚呼,“渝州那么遠(yuǎn),路上不安全,
而且…… 而且船夫都說姑爺不在了……”“他不在了,我也要去看看。” 我打斷她,
指尖劃過玉佩上的紋路 —— 那是景淵親手刻的 “晚卿” 二字,“我要去滟滪堆,
我要親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話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急促又用力。
春桃嚇了一跳,連忙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漢子,手里拿著一個包裹,
臉上滿是焦急:“請問,這里是陸景淵陸公子的家嗎?”我心里一緊,
連忙走過去:“我是他的妻子,你找他有事?”那漢子愣了一下,
隨即從包裹里拿出一個錦盒,遞到我面前:“這是陸公子托我交給你的,
他說…… 要是他三個月沒回來,就把這個給你?!蔽医舆^錦盒,手指顫抖。
錦盒是紫檀木的,上面刻著我最喜歡的白梅,是景淵親手做的那個!“你是什么人?
景淵什么時候托你送的?” 我追問,心臟跳得飛快。漢子撓撓頭:“我是渝州城外的獵戶,
去年冬天,陸公子在山里救了我,就托我辦這事。他還說,要是你收到錦盒,就別去找他,
好好在浣溪巷過日子。”“去年冬天?” 我愣住了,船夫說景淵三年前就死了,
可獵戶卻在去年冬天見過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打開錦盒,里面放著一封信,
還有一支發(fā)簪 —— 那是景淵十四歲那年,用木頭給我做的發(fā)簪,后來我不小心弄丟了,
他還難過了好幾天。信上是景淵熟悉的字跡,一筆一劃都透著溫柔:“晚卿,見字如面。
我知道你在等我,可我現(xiàn)在有急事,不能回去。你別來找我,也別相信任何人的話,
好好照顧自己。等我把事情辦完,一定回去陪你看梅花?!睕]有落款時間,
也沒說是什么急事。我攥著信紙,眼淚掉在上面,暈開了墨跡?!八€說什么了?
” 我抬頭問獵戶,聲音帶著哭腔。獵戶想了想:“他還說,要是有人問起他,
就說他去了長風(fēng)沙。對了,他還讓我給你帶句話,說‘白梅開時,就是歸期’。”白梅開時?
現(xiàn)在是暮春,白梅早就謝了,要等明年冬天才會開。景淵這是…… 在暗示我什么?
獵戶走后,春桃看著我手里的信,小聲說:“夫人,姑爺還活著!太好了!”我卻笑不出來,
心里的疑云越來越重。船夫說景淵三年前死了,獵戶卻說去年冬天見過他,景淵還托人送信,
讓我別去找他。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按禾?,行李別收拾了。
” 我把信和發(fā)簪放回錦盒,“我們先別去渝州,先去長風(fēng)沙看看。”“長風(fēng)沙?
” 春桃疑惑,“姑爺不是說讓我們別去找他嗎?”“他讓我別去找他,
可他又說‘白梅開時,就是歸期’,還讓獵戶說他去了長風(fēng)沙。” 我看著窗外的雨,
眼神變得深邃,“他是在給我線索,他肯定遇到危險了,不能明說。
”春桃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們什么時候走?”“明天一早就走。” 我握緊了錦盒,
“在走之前,我要去見見那個船夫?!?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陽光透過老槐樹的縫隙,
灑在青石板上。我換上一身素色的布裙,把半塊玉佩和錦盒藏在懷里,帶著春桃去了碼頭。
船夫叫周老三,就住在碼頭邊的茅草屋里。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收拾漁網(wǎng),看到我,
眼神明顯慌了一下?!爸苷乒?,我們又見面了。” 我走到他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周老三放下漁網(wǎng),搓著手,干笑道:“夫人找我,還有什么事嗎?”“我想再問問你,
景和十六年三月,你送景淵過滟滪堆的時候,具體是什么情況?” 我盯著他的眼睛,
“你說你親眼看見他掉進(jìn)江里,那他當(dāng)時穿的是什么衣服?帶了什么東西?
”周老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那天雨下得大,
我沒看清…… 就記得他穿的是青衫,帶了個包袱?!薄扒嗌??” 我心里冷笑,
景淵走的時候,穿的是我給他做的月白長衫,不是青衫!而且他帶的不是包袱,
是一個紅木箱子,里面裝著我給他繡的手帕和幾件換洗衣物?!爸苷乒瘢闶遣皇怯涘e了?
” 我往前走了一步,語氣加重,“景淵走的時候,穿的是月白長衫,帶的是紅木箱子,
不是青衫和包袱。”周老三的臉?biāo)查g白了,后退了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漁網(wǎng):“我…… 我年紀(jì)大了,記不清了……”“記不清了?
” 我從懷里拿出那半塊玉佩,舉到他面前,“那你還記得這個嗎?
你說這是你在江邊撿到的,可這玉佩上的血漬,是去年冬天才凝固的,不是三年前的!
”周老三看到玉佩,腿一軟,差點(diǎn)跪倒在地。春桃連忙扶住我,小聲說:“夫人,
別跟他廢話了,我們報官吧!”“別報官!” 周老三突然大喊,跪在地上,“夫人,
我錯了,我是騙你的!”我心里一沉:“你為什么要騙我?是誰讓你這么做的?
”周老三趴在地上,聲音發(fā)抖:“是…… 是一個穿著黑衣的人,給了我五十兩銀子,
讓我跟你說陸公子三年前死了,還讓我把這半塊玉佩給你。他說…… 要是我不照做,
就殺了我全家!”“黑衣人?” 我皺眉,“他長什么樣?有沒有說為什么要讓你騙我?
”“我沒看清他的臉,他戴著斗笠,聲音很粗。” 周老三回憶著,“他只說,
讓你別去找陸公子,否則…… 否則你會有危險。”我心里咯噔一下,景淵讓我別去找他,
黑衣人也讓我別去找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淵是不是被黑衣人威脅了?
“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嗎?” 我追問,心里越來越著急。周老三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給了我銀子就走了。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別的了,你就饒了我吧!”我看著他害怕的樣子,
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我扶起他:“我不怪你,你也是被逼的。但你要記住,
要是再見到那個黑衣人,一定要告訴我?!敝芾先B忙點(diǎn)頭:“一定,一定!”離開茅草屋,
春桃拉著我的手,小聲說:“夫人,那個黑衣人肯定是壞人,姑爺會不會被他抓起來了?
”我握緊了拳頭,心里又急又怕:“不知道,但我們必須去長風(fēng)沙,景淵既然提到了那里,
肯定有原因?!蔽覀儎傋叩酱a頭,就看到一個穿著青衫的書生朝我們走來,
手里拿著一個信封?!罢垎柺翘K晚卿蘇姑娘嗎?” 書生走到我面前,拱手行禮。
我點(diǎn)頭:“我是,你找我有事?”書生從懷里拿出信封,
遞給我:“這是一位姓陸的公子托我交給你的,他說你要去長風(fēng)沙,讓我在這里等你。
”我接過信封,心里一喜,是景淵的字跡!信上寫著:“晚卿,別信周老三的話,
也別信獵戶的話,你現(xiàn)在回家,等我回去。要是你執(zhí)意要去長風(fēng)沙,就去碼頭找王船夫,
他會帶你去。記住,路上別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穿黑衣的人。”又是不要我去找他,
可又給我指了路。景淵到底在想什么?我看著信,心里猶豫了?!按禾?,你說我該怎么辦?
” 我問春桃,希望能從她那里得到一點(diǎn)建議。春桃想了想:“夫人,姑爺肯定是為了你好,
不想讓你有危險??赡阋遣蝗フ宜?,你心里肯定不安。不如我們就去找王船夫,
看看他怎么說?”我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春桃說得有道理。我拿著信,去碼頭找王船夫。
王船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留著長長的胡須,正坐在船頭抽煙??吹轿遥畔聼煑U,
笑著說:“你就是蘇姑娘吧?陸公子早就跟我說好了,讓我等你?!薄澳阏J(rèn)識景淵?
” 我驚訝地問。王船夫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識,三年前我送他去過渝州。他是個好孩子,
對你也上心,走的時候還跟我說,要是你來找他,就讓我好好照顧你。
”“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嗎?” 我急切地問。王船夫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在長風(fēng)沙,
不過你去了,可能會有危險?!薄拔kU?什么危險?” 我追問。王船夫看了看四周,
壓低聲音:“陸公子是因?yàn)榈米锪擞逯莸柠}商,才躲到長風(fēng)沙的。那些鹽商勢力大,
還雇了黑衣人追殺他。他不讓你去找他,就是怕那些人傷害你?!丙}商?追殺?我心里一緊,
景淵怎么會得罪鹽商?他只是個普通的書生啊?!澳撬麨槭裁床桓艺f?” 我聲音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