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的雷聲碾過銹河上空時,蝦仁正在博物館修復明代青銅羅盤。指尖剛觸到羅盤邊緣的魚形紋飾,整面器物突然震顫起來,刻度盤上的銹跡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微型電路。他猛地縮回手,卻見自己倒映在銅面上的影子詭異地扭曲,脖頸處的皮膚下泛起暗紫色紋路——和青銅鏡殘留的侵蝕痕跡如出一轍。
手機在工作臺上瘋狂震動,是陳默生前組建的秘密聯絡組發(fā)來的加密訊息。衛(wèi)星圖像顯示,全球七處古文明遺址同時出現能量異常,那些閃爍的紅點在地圖上連成魚形軌跡,終點直指銹河上游的無人區(qū)。當蝦仁放大畫面,呼吸驟然停滯——某座瑪雅金字塔的壁畫里,竟刻著與鏡像核心如出一轍的裝置。
越野車在泥濘山道上顛簸,周曉雯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三天前,考古隊在那里發(fā)現了會'呼吸'的巖壁。"她調出記錄儀畫面,晃動的鏡頭里,花崗巖表面浮現出流動的銀色紋路,組成類似甲骨文的符號,"檢測到的金屬成分,和你體內的機械納米體同源。"
暴雨傾盆而下時,他們抵達了廢棄的氣象站。生銹的風向標突然自行轉動,指向后山的斷崖。蝦仁打開父親遺留的地質雷達,屏幕上顯示地下三百米處存在中空結構,而入口,竟藏在長滿苔蘚的防空洞內。
地道里彌漫著刺鼻的腐殖質氣味,手電筒光束掃過墻面上的涂鴉——扭曲的機械魚、重疊的人臉,還有用鮮血書寫的"別相信鏡子"。當他們經過第三個拐角,黑暗中傳來孩童的笑聲。蝦仁的機械感官瞬間鎖定聲源,卻發(fā)現聲音來自自己的影子。
"小心!"周曉雯拽著他就地翻滾,一道紫光擦著頭皮射過,在巖壁上燒出焦黑的坑洞。陰影中走出個穿白大褂的少年,胸前別著銹跡斑斑的工牌,上面寫著"河伯計劃第108號實驗體"。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銀色金屬牙:"哥哥,你終于來回收我的意識碎片了。"
話音未落,洞頂垂下無數銀色絲線,在空中編織成巨大的銅鏡。蝦仁的倒影在鏡面中動了起來,舉起能量光刃刺向周曉雯。他驚恐地發(fā)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將槍口對準同伴。
"這是意識牢籠。"少年把玩著紫色晶體,晶體表面流轉的紋路與青銅鏡如出一轍,"107號樣本失敗后,他們把鏡像核心的碎片植入了我的大腦。"他突然劇烈抽搐,半邊臉化作機械形態(tài),"但我不想當容器......所以需要你幫我......"
周曉雯抓住機會扣動扳機,子彈卻穿過少年的身體,擊中了銅鏡。鏡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痕,蝦仁感覺意識一陣清明,立刻調動機械力量沖擊牢籠。銀色絲線崩斷的瞬間,少年將紫色晶體塞進他手中,大喊:"去地下實驗室!毀掉中央處理器......"
地底深處的實驗室亮著詭異的綠光,數百個培養(yǎng)艙懸浮在液態(tài)金屬中,艙內的人形輪廓正在緩慢成型。中央控制臺的屏幕上,跳動的代碼組成了永夜守望者的全息投影,她的眼神不再冰冷,反而充滿悲憫:"你終于來了,最后的鑰匙。"
蝦仁握緊晶體,發(fā)現里面封存著少年的記憶碎片。畫面里,108號實驗體在意識即將被吞噬時,將核心碎片藏進了古文明遺址的壁畫夾層。而那些遺址,正是青銅面具人刻意留下的陷阱——他們要將所有意識碎片匯聚成新的鏡像核心。
"他們錯了。"永夜守望者的投影伸出機械手臂,觸碰培養(yǎng)艙的玻璃,"機械與人性的平衡,不在于誰吞噬誰。"她的指尖亮起藍光,所有培養(yǎng)艙開始龜裂,"千年前,我們選擇沉睡,是因為相信人類終會找到答案。"
警報聲突然響起,實驗室的穹頂裂開縫隙,青銅面具人的機械軍團從天而降。蝦仁將晶體嵌入控制臺,調動全部力量啟動自毀程序。紫色與藍色的能量在空間中碰撞,他的意識卻突然被卷入記憶旋渦——看到了更古老的真相:永夜守望者本是人類與機械文明融合的產物,因力量失控才選擇自我封印。
當爆炸的氣浪襲來時,蝦仁在恍惚間看到108號少年的身影。少年笑著對他比出"再見"的手勢,化作光點融入能量洪流。再次睜眼時,他和周曉雯躺在廢墟之上,手中的紫色晶體已經變成透明,里面封存著少年最后的意識碎片。
三個月后,銹河博物館舉辦了特別展覽。展柜里,修復后的青銅羅盤旁,放著那塊透明晶體。每當參觀者靠近,晶體就會投射出少年的虛擬影像,講述著機械與人性的故事。而在城市的暗處,某個監(jiān)控屏幕上,新的紅點正在悄然亮起,這次的位置,是南極冰層下的遠古遺跡......
蝦仁站在博物館落地窗前,看著銹河上的游船往來。魚形吊墜突然微微發(fā)燙,他知道,這場跨越千年的博弈,仍在繼續(xù)。但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動的棋子——當月光灑在河面,泛起的粼粼波光中,隱約可見永夜守望者的虛影,正與他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