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嬸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得刺耳。
“死丫頭,開門!”她用鑰匙捅著鎖孔,“今天該打掃了,別想偷懶!”
我手忙腳亂地摸向床底。
那塊從摔碎碗上取下的碎片,還裹在破布里。
邊緣鋒利得很,昨天不小心劃到指尖,現(xiàn)在還留著道血痕。
上次表嬸翻床板,連縫隙里的頭發(fā)絲都扒拉出來了。
藏那里肯定不行。
鎖“咔噠”開了。
我抓著布包往床頭退,眼睛掃過枕頭。
枕頭套是媽媽織的,洗得發(fā)白,邊角處磨出個小破洞,平時總硌得慌。
“磨磨蹭蹭干什么?”表嬸一腳踹開房門,手里拎著掃帚,“是不是又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背對著她,飛快地把布包往破洞里塞。
布包不大,剛好能塞進(jìn)半個拳頭,洞口的線頭勾住布料,拽了兩下才全塞進(jìn)去。
指尖摸到瓷片的尖角,狠狠扎了下肉。
“轉(zhuǎn)過身來!”表嬸把掃帚往地上一戳,灰塵揚(yáng)起來,嗆得我咳嗽。
我趕緊把枕頭拍平整,破洞的位置壓在底下。
“沒...沒藏東西。”我身體抖得厲害,聲音顫抖。
表嬸的視線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落在床板上。
她放下掃帚,蹲下去,手指摳著床板的縫隙使勁掰。
木渣簌簌往下掉。
“上次就覺得你不對勁,”她冷笑一聲,“想在我面前藏東西,你藏根針都能被我找出來。”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盯著她的后腦勺。
枕頭就在她身后,離她的手不到半米。
只要她稍微抬下頭,就能看到枕頭套沒鋪平的褶皺。
布包里的瓷片像長了眼睛,在破洞里硌著我的后背。
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流,浸濕了內(nèi)衣,黏在皮膚上難受得緊。
表嬸把床板翻得“咯吱”響,突然停住動作。
她猛地回頭,三角眼直勾勾盯著我的枕頭。
“你剛才碰枕頭了?”
我攥緊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
“沒...沒有啊。”
她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床頭。
腳步聲踩在地板上,如同重錘敲在我心上。
離枕頭越近,我越能感覺到瓷片的鋒利,仿佛已經(jīng)劃破布料,要從里面跳出來似的。
表嬸伸手就要掀枕頭。
我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地上的餿飯碗往墻角一扔。
“哐當(dāng)”一聲,碗碎成幾瓣。
“你瘋了!”她被響聲驚得回頭,“敢摔東西?反了你了!”
我趁她罵罵咧咧撿碎片的功夫,悄悄把枕頭往床里推了推,破洞的位置徹底壓在身下。
后背抵著瓷片,疼得發(fā)麻,卻比剛才安穩(wěn)多了。
表嬸撿起碎片,狠狠砸在我腳邊。
“給我滾過去,把地上收拾干凈!”她叉著腰喘氣,“要是敢留下一點(diǎn)渣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低著頭走過去,眼角的余光瞥見枕頭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那里。
布包里的瓷片好像不那么硌了,如同長出了根,牢牢扎在枕頭里。
表嬸還在罵,掃帚桿一下下戳著地面。
我蹲下去撿碗碴,手指被碎片劃開道口子。
血珠滴在地上,和灰塵混在一起,變成暗紅的小點(diǎn)。
得記著把破洞縫上。
我盯著地上的血點(diǎn)想。
不然,這瓷片遲早藏不住。
表嬸突然停了罵,盯著我的手。
“流血了?”她嗤笑一聲,“活該,報(bào)應(yīng)!”
她轉(zhuǎn)身往外走,臨出門時又回頭看了眼枕頭。
我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