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臨州人人怕的煞神，克死了三任妻子。我嫁來就是等著被克死，然后回到現代去。
可都嫁給他好幾個月了，我怎么還沒被克死？不僅沒死，還得每天清晨爬起來，
給她那個面色萎黃的母親燉藥膳。01五個月前，我還在臺灣的加護病房里，渾身插滿管子。
為了救一個沖紅燈的小孩，我被卡車撞斷了脊柱，醒來時連動一根手指都要靠護士幫忙。
我爹坐在床邊，頭發(fā)白了大半，說：“晚晚，爸一定找最好的醫(yī)生?！蔽颐门吭诖策吙蓿?/p>
說：“姐姐，你別睡，我還沒帶你去看演唱會?！笨晌姨哿?，閉了眼，再睜開，
就成了陳府的八庶女陳舒晚。原主是個傻姑娘，暗戀鄰府的公子三年。那天在云蒙山萬安寺，
看見人家摟著新媳婦上香，回來就站在窗前吹了一夜寒風。第二天就病重了，
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沒幾天就咽了氣。我醒來時，丫鬟春兒正拿著藥碗，
她盯著我剛長開的眉眼，小聲說：“八小姐，再不吃藥，夫人該生氣了。您病好后，
倒比從前更顯嬌嫩美麗了?！蔽姨植亮瞬裂劢堑臏I漬，露出的手腕雪白纖細。接過藥碗時，
指腹蹭過碗沿，竟覺得這具身體的觸感比記憶里軟了許多。02陳府的規(guī)矩，
庶女就是用來換好處的。我上頭七個庶姐，有五個被嫁給了比陳老爺官大的人當妾。
陳夫人邵氏一開始要把我嫁給告老還鄉(xiāng)的李鶴年，那老頭六十歲，聽說后院里已有十幾個妾，
死了兩個。我不想嫁，更不想就這么憋屈地死在李家。我想起原主生母留下的幾本藥膳方子，
每天燉玉竹鴨肉湯、當歸排骨湯給邵氏送過去。送湯時我總穿著件淺碧色的襦裙，
裙擺繡著幾簇小雛菊。邵氏的丫鬟見了我，總忍不住夸“八小姐這身衣裳襯得皮膚更白了，
像剛剝殼的荔枝”。邵氏吃了兩個月，臉上的黃氣少了，連以前常疼的膝蓋都不酸了。
那天她吃完湯，看著我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圓潤，指甲都透著粉。說：“你這丫頭還算懂事，
生得也標志，我跟老爺說，把你和舒月的親事換了，你嫁通判李大人當繼室?！蔽倚睦餂]底，
通判的繼室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可總比當妾強。沒想到，這只是我“求死之路”的開始。
03臨州的星火祭，是一年里最熱鬧的日子。邵氏難得開恩，
讓我和陳舒蓮、陳舒月一起出門。我穿著件水藍色的襦裙，裙擺上繡著細碎的白梅，
發(fā)間插了支銀質的小簪子。走在人群里，春兒跟在我身邊，
小聲說：“小姐今天像朵剛開的荷花，好看得很，剛才那幾個公子都忍不住回頭看您呢。
”街上擠得很，春兒幫我買糖人的功夫，我就跟她們走散了。我倒不慌，
沿著赤霞大街慢慢逛，看見一個賣烙餅的攤子，剛要掏錢，就瞥見身后跟著個小男孩。
他穿件洗得發(fā)白的灰布衫，瘦得下巴尖都快戳出來，眼睛卻亮得很，一直盯著我的烙餅。
我買了三塊，遞給他：“小弟弟，給你吃?！彼麉s往后退了一步，
瞪大眼睛問：“你看得見我？”我笑了，眼角彎成了月牙，說：“這么大個人，怎么看不見？
”可我的手穿過了他的肩膀，烙餅“啪”地掉在地上，油紙破了，餅屑撒在青石板路上。
我僵在原地，那男孩的臉慢慢變得透明！他是個幽魂！04男孩說他叫阿昭，今年六歲，
除了我，沒人能看見他。我問他為什么跟著我，他說：“我看姐姐心好，長得也好看。
”我心里挺害怕，可看著他瘦得像根柴的樣子，又有點不忍心。我們蹲在墻角，
他說他以前住在周府，是周二爺的侄兒，三個月前病死的。我心里一動，周府？
臨州誰不知道，周府的二爺周承淵，是個克妻的煞神。我還沒問清楚，
就被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攔住了。那男人是賴三，臨州有名的地痞。
一臉淫笑地拽我的胳膊：“小娘子長得真俊，這臉蛋嫩得能掐出水，跟爺去喝幾杯？
”我想踹他，阿昭卻先沖上去，小拳頭往賴三身上打。可他的手直接穿了過去，
連賴三的衣角都沒碰到。賴三笑得得意，伸手就要摸我的臉。指尖快碰到我臉頰時，
我沒再猶豫，抬起腳，狠狠踹在他胯下。賴三疼得倒在地上嚎，聲音像殺豬似的，
引來了不少人圍觀。他的兩個同伙從旁邊的酒館跑出來，罵罵咧咧地要抓我。我轉身要跑，
卻被兩個穿深藍色勁裝的男人攔住了。他們長得很壯，臉上沒什么表情，說：“姑娘，
我們家二爺想見你。”我心里慌，阿昭卻突然笑了，拉著我的衣角說：“姐姐，
這是李叔叔和郭叔叔，不是壞人，他們是周二爺的人?！蔽腋麄內チ送牵?/p>
那是臨州最好的酒樓，二樓的雅間里，坐著個穿月白長衫的男人。他坐在窗邊，
手里拿著杯茶，膚白如玉，眼尾微微上挑，長相是數一數二的英俊。他就是周承淵。
他沒起身，目光落在我被風吹亂的鬢發(fā)上，只問：“你剛才是真的想廢了賴三？
”05我老實說：“只是想嚇唬他，讓他以后不敢欺負姑娘?！敝艹袦Y沒說話，
手指在茶杯沿上劃了一圈，目光卻沒離開我。我剛才跑的時候，裙擺沾了點灰，他盯著那處，
像是在想什么。雅間里很靜，我能聽見樓下的喧鬧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連耳尖都悄悄熱了。過了一會兒，他叫李堂飛送我下去。我走到門口，阿昭跟在我身邊，
說：“姐姐，你嫁給伯伯好不好？伯伯長得好看，對你肯定好?！蔽覇艿每人?，臉頰泛紅，
說：“我已經許了親，要嫁給李大人?！卑⒄鸭t了眼睛，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沒人敢嫁給他，他娶的妻子都死了，第一個嫁過來三個月就病死了，
第二個騎馬摔死了，第三個撞在假山上死了?！蔽倚睦锏哪铑^像瘋草似的長——克妻？
若是嫁給周承淵，被他克死，是不是就能回到現代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
06我回到陳府時，已經是半夜了。陳老爺還沒睡，正準備去小妾的院子，看見我，
皺著眉問：“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我攔住他，身上還帶著點望川樓的茶香，說：“爹，
女兒今天聽人說，周府的二爺周承淵，是個很能干的人，歸云商行的生意做得很大，
連知府都要讓他三分?！标惱蠣數难劬α亮耍Ｏ履_步：“你想說什么？
”我說：“女兒想替爹分憂，若是能和周府結親，陳府以后的用度，就不用您費心了，
您想調到京城，也能靠周府的人脈。”陳老爺盯著我看了半晌，目光掃過我精致的眉眼，
突然笑了：“你這丫頭，倒是比你娘聰明，生得又好，周府想必會愿意。
”他第二天就請了媒婆去周府說親。媒婆回來時，笑得合不攏嘴。
說周老夫人聽說我的八字“命硬好生養(yǎng)”，還聽人說我生得嬌俏討喜，一口就應了。我知道，
我的“求死計劃”，成了一半。07婚前四天，我和陳舒蓮、陳舒月在院子里賞月。
陳舒蓮穿著件粉紫色的裙子，手里拿著團扇，嘆著氣說：“以后嫁了人，
怕是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一起賞月了。”陳舒月坐在石凳上，手指絞著衣角，
眼圈紅紅的：“我怕，李侍郎都六十多了，府里還有十幾房姬妾，我聽說他以前打死過小妾。
”我遞給她一塊桂花糕，說：“到了李家，別太軟弱，有人欺負你，就給她點顏色看看，
實在不行，就找機會跑出來，我在周府等你?！标愂嬖曼c點頭，把桂花糕攥在手里，沒吃。
我看著她，心里有點愧疚。要不是我想嫁周承淵，她也不會被嫁給張侍郎?？晌覜]別的辦法，
我想回家，想再見我爹和我妹一面。08大婚那天，臨州的人都在賭我能活多久。
我坐在花轎里，穿著大紅的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能聽見外面有人說：“這陳府的八小姐，
生得是真嬌俏，可惜了，怕是活不過三個月?！边€有人說：“我賭半年，畢竟她八字硬，
長得又討喜，說不定能撐久點?！被ㄞI到周府門口時，周承淵親自來接我。
他穿著大紅的喜服，比在望川樓時多了點人氣，卻還是冷著臉。伸手扶我的時候，
指尖都是涼的，碰到我手背時，我忍不住顫了一下。拜堂的時候，我盯著他的背影，
心里想：快點克死我吧。進了喜房，喜娘把紅蓋頭給我蓋上，說：“新娘子別急，
新郎官很快就來?！卑⒄扬h進來，坐在我旁邊的妝臺上，說：“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像畫上的人，你要快點生孩子哦，生個弟弟陪我玩。”我問他為什么，他卻不肯說，
只晃著腿，哼著不成調的曲子。09周承淵進來時，喜娘剛出去。他拿起秤桿，挑開蓋頭，
目光落在我臉上。我臉上涂了胭脂，唇紅齒白，眉眼彎彎，他的眼神明顯愣了愣，
喉結滾了滾，說：“原來你是陳大人的女兒，倒比傳聞中更嬌些。”我裝作剛認出他的樣子，
臉頰泛紅，說：“原來你是周二爺?！毕材锒藖斫槐?，我們勾著手喝了，酒有點甜，
也有點烈。我喝的時候，酒液沾在唇角，他目光一暗，像是想幫我擦掉。
她又端來棗子、花生、桂圓，說：“吃了早生貴子?！蔽页粤祟w棗子，很甜，
指尖沾了點棗汁，他看著我的手，說：“慢些吃，沒人跟你搶?！毕氯硕纪肆撕螅?/p>
屋里只剩我們兩個人。我餓了，指了指桌上的吃食：“這些能吃嗎？”周承淵點頭，
坐在我對面，倒了杯酒，目光落在我吃點心時鼓起的腮幫子上，問：“閨名叫什么？
”我說：“舒晚。”他又問：“以后叫我什么？”我想了想，臉頰更紅了，說：“相公。
”他的眉峰挑了挑，沒反駁，只把酒杯里的酒喝了，眼底卻多了點笑意。10洞房花燭夜。
我灌了自己三杯酒，想壯膽。酒液沾在唇角，我剛要擦，周承淵卻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
指尖的涼意蹭得我臉頰發(fā)燙。酒勁上來，頭暈乎乎的，我坐在床沿，看著周承淵寬衣。
他的動作很慢，解開腰帶，脫下外袍，露出里面的白色單衣。我別過臉，不敢看，
耳尖卻紅得能滴出血。他卻走過來，捏住我的下巴，讓我看著他，
指尖的溫度透過下巴傳過來，說：“怕了？”我搖頭，聲音有點發(fā)顫：“不怕。”他笑了，
眼神變得柔和，手指輕輕劃過我的眉骨：“以前的幾個，都怕我，你好像不太一樣。
”我沒說話，心里想：我怕的是死不了，回不了現代。這天晚上，他很溫柔，
不像傳聞中那樣兇殘，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我。我昏昏沉沉睡著時，
聽見他在我耳邊說：“晚兒，別怕，有我在。”第二天醒來，他已經起了，
吩咐雪荷給我準備熱水，說一個時辰后帶我去見周老夫人。雪荷進來時，笑著說：“二太太，
您昨晚叫了大半夜，二爺定是很喜歡您?！蔽夷樇t得發(fā)燙，畢竟在現代，
我連男人都還沒碰過。11見周老夫人時，她坐在軟榻上，手里拿著串佛珠。
我穿著新做的淺粉色衣裙，跪在地上敬茶，裙擺鋪在地上，像朵盛開的花。
周老夫人盯著我的臉看了半晌，說：“聽說你會做藥膳？生得倒是標志，是個有福氣的。
”我說：“略懂一點，以前給我嫡母做過?！彼c點頭，讓丫鬟把那只羊脂玉鐲給我戴上。
鐲子套在我細瘦的手腕上，剛好合適。她說：“這是周家的傳家寶，你收好，
以后好好伺候承淵，為周家開枝散葉?！蔽颐C子，想起阿昭說的前幾任主母，
問：“前幾任主母，也戴過這鐲子嗎？”周老夫人的臉色沉了沉，說：“她們沒福氣。
”旁邊的林婉清趕緊打圓場，說：“娘，二弟妹剛進門，不懂規(guī)矩，您別生氣，
以后多教著點就好。”林婉清是周承安的妻子，周承淵的大嫂，長得珠圓玉潤，
說話輕聲細語。她給我遞了塊點心：“二弟妹，這是我做的綠豆糕，你嘗嘗。
”我推辭沒敢吃。在陳府待久了，我心里明白，后宅的女人，表面越和善，往往最不好惹。
12周承淵第二天就要去沛城談生意。他臨走前，把我拉到身邊，仔細幫我攏了攏衣領，
說：“府里的事，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找三弟妹柳玉茹商量，她性子直，不會騙你，
別自己硬扛?！蔽尹c點頭，送他到門口。他上馬時，回頭看了我一眼，
目光落在我泛紅的眼角，說：“別太累，等我回來?！蔽倚睦镉悬c暖，又有點慌，
他對我越好，我越怕自己不想死了，更怕自己會忍不住愛上他。周承淵走后，林婉清就來了，
說府里進了新布料，讓我先挑。她帶來的布料里，有兩匹水綠色和粉紫色的，料子很薄，
適合夏天穿，她拿著水綠色的布料在我身上比了比，說：“二弟妹皮膚白，
穿這水綠色肯定好看。”我剛說要這兩匹，柳玉茹就闖了進來。她長得很明艷，性子也烈，
說話直來直去：“這兩匹是我早就定下的，大嫂忘記了？”林婉清趕緊道歉：“是我忘了，
三弟妹別生氣，二弟妹，要不咱們再看看別的？”我看著她們，心里明白，林婉清是故意的。
她想讓我和柳玉茹鬧矛盾?？晌覜]接話，只把布料遞還給柳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