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后的篝火燃到第三夜時，余霜季用冰錐串著的影狼肉終于烤出了油。
滋滋聲里，元清初正把新畫的陣圖鋪在火邊，圖上的“三角防御陣”旁多了些小字批注：“韓師妹風蝶繞狼左后，見綠光信號則引狼入陣；余師妹冰盾需罩住陣眼，厚度三寸為宜；許歡琴音分三段，起調穩(wěn)心，中調增幅，尾調破防。”
顧辭雅的左肩已用凝魂草汁敷過，傷口邊緣凝著層薄冰——那是余霜季特意用靈氣溫養(yǎng)的，既能止血，又不影響揮劍。她捏起塊烤狼肉，咬下去時，雷靈根的暖意順著喉管往下淌：“今晚再探次枯林?！?/p>
韓傾樺正用指尖輕輕撫過風蝶的翅膀，小家伙經過兩日休養(yǎng)，翅膀上的紋路重新亮了些，只是還飛不高。
她把風蝶放在元清初的陣圖上，風蝶竟順著“狼左后”的批注爬了爬：“它說記著呢，影狼的左后腿有舊傷，跑不快?！?/p>
安許歡調了調琴弦，斷弦處已用靈絲接好，音色比之前沉了些：“我把琴音改了，起調按元師姐的口令來，‘咚’對應布陣，‘噠’對應顧師妹出劍?！彼讣廨p撥，沉穩(wěn)的調子漫過篝火，讓跳動的火苗都穩(wěn)了些。
余霜季往每個人懷里塞了塊凍好的蜜酒糕：“極北的獵人說，打狼得等月亮最暗的時候。”她抬頭看了眼碎星淵的夜空，紫黑色的云正慢慢遮住月牙，“快了?！?/p>
子時的枯林比前日更暗，腐葉下的幽綠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韓傾樺的風蝶低低地飛在前方，翅膀上沾了點熒光草汁，在黑暗里拖出淡淡的綠線——那是元清初想的法子，讓風蝶既能探路，又能傳遞信號。
“停?！痹宄跬蝗话醋☆欈o雅的手腕，指尖往左側的灌木叢指了指。風蝶正停在一叢矮木上，翅膀快速扇動著，發(fā)出“嗡嗡”的輕響——那是她們約定的“發(fā)現狼王”的信號。
五人迅速蹲下身，借著樹影掩護往前挪。顧辭雅瞇眼望去，果然在枯林深處看見那頭最大的影狼：毛色比其他狼深了近半，額間有道舊疤，正趴在一具新的妖獸尸旁假寐，周圍的四頭影狼警惕地守著，左后腿偶爾會微微抽搐，正是韓傾樺說的舊傷處。
“按第二套方案?！痹宄醯穆曇魤旱脴O低，指尖在地上飛快劃了個圈，“韓師妹引三頭普通狼往東邊，狼王留給我們?！?/p>
韓傾樺輕輕吹了聲口哨，風蝶立刻振翅往東側飛去，翅膀上的熒光草汁故意蹭在一棵枯樹上。一頭影狼果然被綠光吸引，低嚎一聲跟了過去，另外兩頭猶豫了下，也跟著追了上去。
“就是現在！”
元清初的石子率先飛出去，三顆石子落在狼王周圍的三角位，落地瞬間便有土黃色的靈光涌起，織成簡易的“鎖靈陣”——比之前的五行陣簡單，卻更結實，專門針對狼王的靈力流動。
“起！”安許歡的琴音驟然響起，沉穩(wěn)的“咚”聲撞在鎖靈陣的靈光上，讓光網瞬間收緊了半寸。
狼王猛地驚醒，剛想撲向陣外，余霜季已揚手甩出冰錐，不是攻擊，而是精準地釘在它左后腿的舊傷處。
“嗷——”狼王吃痛，動作明顯滯了滯。
顧辭雅握著驚雷劍的手終于動了。她沒有直接沖上去，而是繞到鎖靈陣的西側，借著安許歡琴音的重拍“噠”聲，猛地將雷靈根注入劍中。
銹劍上的雷紋突然亮起，紫金色的雷弧順著劍刃淌下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光痕。
“顧師妹，左前爪！”元清初盯著狼王的動作，突然喊了聲。
琴音“噠”的一響，顧辭雅的驚雷劍已劈向狼王的左前爪。
雷弧炸開的瞬間，余霜季的冰盾恰好擋在她身側，擋住了狼王掙扎時掃來的尾巴；安許歡的琴音陡然拔高，卻不再是刺耳的銳鳴，而是帶著金靈根的震顫，像無數根細針，刺向狼王的聽覺——那是她結合金靈根和音修的新法子，專門破妖獸的護體靈識。
狼王被雷弧燙得嘶吼，想撞開鎖靈陣，卻發(fā)現陣眼的靈力正順著元清初新補的石子，一點點往它傷口里滲。它的左后腿舊傷被冰錐凍住，右前爪又被雷弧灼傷，動作越來越慢。
“收尾！”元清初的石子再次飛出，精準地砸在鎖靈陣的三個角上。光網猛地收緊，將狼王牢牢捆在中間。
顧辭雅的驚雷劍終于刺向狼王的咽喉。雷弧沒入皮毛的瞬間，她聽見身后傳來韓傾樺的笑聲——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三頭被引開的普通狼，定是被她和風蝶解決了。
當狼王的身體倒在腐葉上時，碎星淵的風突然變得清爽。
韓傾樺抱著風蝶跑過來，小家伙正叼著株凝魂草，得意地晃著翅膀；余霜季的冰盾上沾了點狼血，卻比前日穩(wěn)了太多；安許歡的琴音慢慢放緩，調子輕快得像溪水；元清初正蹲在地上，用石子算著收獲：“三頭普通狼，一頭狼王，凝魂草十二株——超額完成?！?/p>
顧辭雅低頭看了看驚雷劍，劍身上的銹又掉了些，露出底下泛著雷光的金屬。剛才出劍時，她清晰地感覺到余霜季的冰盾在身側，安許歡的琴音在耳畔，元清初的口令在前方，韓傾樺的風蝶在低空盤旋——那些曾讓她們慌亂的“彼此”，此刻成了最穩(wěn)的依靠。
“你們看！”韓傾樺突然指著遠處的山脊，那里正有微光閃爍，“是別的弟子！好像被影狼圍攻了！”
五人對視一眼，眼里都燃起了光。顧辭雅扛起驚雷劍，雷紋在腕間亮了亮：“走，去看看?！?/p>
元清初迅速疊好陣圖：“韓師妹先探路，許歡的琴音起調，我們按三角陣跟上?！?/p>
余霜季往每個人手里塞了塊蜜酒糕：“墊墊肚子，省得沒力氣打架。”
安許歡的琴音再次響起，這次的調子比任何時候都堅定。風蝶在前方引路，五人的身影穿過枯林，往山脊的方向跑去。
月光終于從云縫里漏下來，照在她們交疊的影子上，像五把漸漸鋒利的劍，正朝著同一個方向，劈開碎星淵的夜。
原來所謂“無敵”，從不是一人獨強，而是當你揮劍時，知道身后總有四雙手，會替你擋住風雨；當你猶豫時，知道前方總有四種聲音，會催你往前再走半步。
就像此刻的她們，靈根各異，卻能讓雷借冰勢，冰助陣威，陣隨音動，音隨風傳，最后匯在一把劍上，斬開所有阻礙。
碎星淵的熒光草在她們腳邊亮著，像鋪了條通往未來的路。這條路還長，卻已足夠讓她們相信：只要五人并肩，再險的秘境，也能走出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