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
可以在兩周以后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這樣多米諾骨牌一般的效率理論,
就算是放在整個宇宙中,也是成立的。在江山最后退無可退時,
總算是下定決心和眼前的宿敵同歸于盡,他絕望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之色,
一抹銀白色的亮光從他逐漸趨于齏粉的殘軀中滲透而出。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塊空間,
宇宙的深處,忽然傳來了一絲虛弱的顫抖。這一絲顫抖,
對于這個已經(jīng)完全臻至成熟的空間來說,根本微不足道,但是,在這一刻,
所有生存于這個世界的生靈,都確確實實的感受到難以言表的惶恐,
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自己最為恐懼的東西,紛紛感受到,那斷頭臺上的齒輪,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動,
而他們自己,便是那開始窒息的待宰羔羊!顫抖過后,空間開始一點點碎裂,
破碎的缺口宛若無底的深淵一般吞噬著這個看似堅韌無比的世界,
整個空間也仿佛發(fā)了瘋一般的調(diào)動所有的力量在修復(fù)這個漏洞。
但是這完全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是這個吞噬一切的裂縫正在不停擴張,
并且擴張的速度愈來愈快,勢不可擋!不知道為什么,在選擇自我毀滅后,
死亡來臨的速度比江山預(yù)想得要慢得多。在他僅存的意識里,
只能看到不遠處的那個光芒萬丈的男子神情時而驚恐,時而猙獰,不斷向著自己咆哮,
最后迅速飛離了這個讓人不安的鬼地方??上У氖沁@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即使逃得再快,就算逃出了這個空間,他的生命烙印早已在他出生的那一刻,
就被深深地鐫刻下了這個世界的痕跡,早已在他擁有靈魂那一刻開始,
就不得不與這個世界共存亡!江山看著周圍這噬人心魄的長縫,
雖然有些奇怪為什么自己未被吞入其中,卻也沒有往這方面多想,
反倒是十分詭異地聯(lián)想起來了一首英國民謠:失了一顆鐵釘,
丟了一只馬蹄釘;丟了一只馬蹄釘,折了一匹戰(zhàn)馬;折了一匹戰(zhàn)馬,
損了一位國王;損了一位國王,輸了一場戰(zhàn)爭;輸了一場戰(zhàn)爭,亡了一個帝國。
這首十五世紀的民謠完完全全地可以被用來形容眼前這幅盛況,
那原本一絲肉眼不可見的裂縫,擴大到已經(jīng)完全充斥他的視野,也沒有超過兩百秒,
如同寄生在空間的病毒一般,爆炸似的繁殖增長。感受到生命力一點一點地流逝,
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江山才恍然,要死了么,但他卻嘴角微微上揚,發(fā)出一陣輕笑。
笑自己一世懦弱。身為弱者,就一心想著保全自己,到了這最后關(guān)頭,無路可退之際,
才愿意拼死一搏,除了拉著這個世界一同毀滅,其他什么都沒改變。笑自己得到解脫。
背負著無時無刻恨不得立刻去死的罪惡,無數(shù)苦難悲痛的記憶讓他墮落發(fā)狂,而這些,
終于在這一刻能夠連同自己一齊消散。想到這又是一陣苦笑,死到臨頭才幡然悔悟,
真是自己的風格。塵封的記憶仿佛決了堤的洪水,沖刷著江山的腦海,
一些莫名的記憶如同電影回放一般,一幕幕浮現(xiàn)在他眼前,這一世,遺憾雖多,
可卻沒什么遺愿,早早化作塵埃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一次無聲的嘆息,江山淚水滾落,
想伸出手與這個帶來痛苦與悲傷的世界作出告別,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切慢慢遠去,生命走到盡頭。
愿世界和平……就在這一刻,江山意識即將徹底消散,
入深沉黑暗之際——“……”一道少女的身影從那逐漸趨于殘破的身體中飄蕩而出。
穿透了空間,擊碎了陰影,凍結(jié)了永恒,超脫了生死之理,
將不可逆轉(zhuǎn)的一切全都暫停了下來,
那要延伸到世界盡頭的無邊無際漆黑終于像撞到了界壁一樣,止住了擴大的趨勢。
影子少女伸出了雙手,細細揣摩著身前之人的面頰,
眼中的愛戀和追憶不可遏制的涌現(xiàn)出來。雖然江山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但是臉部被觸碰到的地方有著某種難以言表的東西溢出,殘余的細胞和靈魂開始不斷沸騰,
就連沉睡的意識都在發(fā)生神秘的變化。影子少女似乎對這些變化一清二楚,
雙手沒有放開,反而將自己的身軀與江山挨得更近了,緊緊地貼在一起,
像是在相互纏綿一般。而少女的嘴角則是一點點靠近了江山的耳畔,微微張頜,
低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