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慘叫像一個信號。整個屋子的親戚瞬間炸了鍋。尖叫聲，哭喊聲，
桌椅翻倒的聲音響成一片，場面徹底失控。蛇群如同接到命令，從天花板上如下雨一般落下。
它們掉進滾燙的菜盤里，濺起一片油污。它們掉進盛滿白酒的杯子里，激起一圈漣漪。
更多的是直接掉在人們的頭頂和衣領里。黏膩，冰冷的觸感，瞬間引爆了所有人的神經(jīng)。
一個女人感覺到脖子里的冰涼，伸手一摸，抓到一條滑膩的長條，她看了一眼，
當場翻著白眼暈了過去。老公李偉嚇得屁滾尿流，他看都沒看在地上尖叫的親媽一眼，
一把推開擋路的七大姑，手腳并用地鉆到了最結(jié)實的實木餐桌底下。
之前把白蛇盤在脖子上拍照的堂哥李強，被幾條青色的蛇重點“照顧”。蛇纏住了他的手腳，
一條更粗的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李強發(fā)不出聲音，臉漲成了豬肝色，
一股惡臭的液體從他褲腿下流了出來。我早已抱著嚇壞了的兒子，退到了最安全的墻角。
兒子把頭埋在我懷里，不敢看。我輕輕捂住他的耳朵，冷眼旁觀這場由我親手導演的盛宴。
婆婆被幾條蛇咬中了小腿和胳膊。雖然都無毒，但那尖銳牙齒刺入皮膚的疼痛，
和無處不在的恐懼，讓她徹底瘋了。她在地上打滾，試圖甩掉身上的蛇，
卻引來了更多蛇的圍攻。“小雅！救我！小雅！”她看見了墻角的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瘋了般地喊我的名字，“你這個白眼狼！快讓它們停下！救救我??！”我抱著兒子，
對她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的微笑?！皨?，別怕。”我的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朵里?！办`蛇通人性，它們不會亂咬人的。
”我重復著她昨天還掛在嘴邊的話。“它們肯定是在跟您親近呢！您看，它們多喜歡您啊。
”婆婆的哭喊聲停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比看到蛇群時更深的恐懼。
她終于明白了。就在這時，那條白蛇，緩緩地，優(yōu)雅地，穿過混亂的人群和扭動的蛇陣。
它游到了我的腳邊，停了下來。它昂起頭，金色的豎瞳靜靜地看著我。那姿態(tài)，
仿佛是在尋求我的下一步指示。這場盛宴，我才是真正的主人。蛇群并沒有進行瘋狂的攻擊。
它們只是圍困著眾人，時而從腳邊滑過，時而纏上誰的腳踝，制造著巨大的，
無休止的心理恐懼。躲在桌子底下的李偉終于受不了了。他渾身發(fā)抖地爬了出來，
不是為了救他近在咫尺的母親，而是沖著我。“是不是你！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指著我，色厲內(nèi)荏地咆哮，“你一直就不喜歡我媽，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抱著兒子，
冷笑一聲。“李偉，你腦子壞掉了？我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命令蛇群？”我環(huán)視一圈，
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嘲諷。“你不是說它們是通人性的靈蛇嗎？也許，是你們這些人，
做了太多虧心事，得罪了神靈，遭報應了?！卑c在地上的婆婆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她猛地指著我，對李偉哭喊。“是她！肯定是她搞的鬼！她早就想害死我們了！
”她眼中迸發(fā)出惡毒的光?！袄顐ィ∧氵€跟她廢話什么！她就是個禍害！快！抓住她！
把她和那個小雜種一起抓住，用他們?nèi)ノ股撸∩叱粤怂麄?，就會放過我們了！
”李偉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掙扎，一邊是血緣上的母親，
一邊是法律上的妻子和兒子。他看看滿屋子蠕動的蛇，又看看已經(jīng)狀若瘋癲的母親。
那絲猶豫，只持續(xù)了不到三秒。求生的本能和深入骨髓的自私，戰(zhàn)勝了一切。
他真的向我走來，眼神兇狠，目標明確，就是要抓住我和我懷里的兒子，
把我們當成活命的人質(zhì)。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我抱著兒子一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我失望地看著他，問出了最后一句話。“李偉，你確定要這么做？
”他的手，已經(jīng)快要碰到我的衣服。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盤在我腳邊的白蛇，動了。
它像一道白色的閃電，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李偉慘叫一聲，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
那條白蛇，死死地纏住了他的腳踝。這個動作，像是一個進攻的號角。原本只是圍困的蛇群，
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潮水般地向倒地的李偉涌去。一層，兩層，三層。不過幾秒鐘，
李偉整個人就被蛇群層層疊疊地完全覆蓋，只能看到一個不斷掙扎扭動的人形輪廓。
悶哼和求饒聲從蛇堆里斷斷續(xù)ucus地傳來，然后漸漸微弱，直至消失。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再沒有絲毫留戀。我抱著兒子，向前走去。我面前的蛇群，
像摩西分海一般，自動向兩邊退開，為我讓出了一條干凈的，通往門口的道路。我每走一步，
身后的路便重新合攏。我，正在走出我的地獄。我抱著兒子，平靜地走出了房門。
身后的慘叫聲，哭嚎聲，求饒聲，仿佛都隔著一層玻璃，漸漸微弱，與我無關。我解脫了。
屋里還活著的婆婆和幾個親戚，看到我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蛇群甚至為我讓路，
他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靶⊙牛⌒⊙艓覀兂鋈?！
”一個親戚哭喊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見死不救！”“侄媳婦，求求你，救救我！
”他們連滾帶爬地沖向門口，想要跟著我一起逃離這個地獄。但是，他們剛沖到門口，
原本為我讓開一條道路的蛇群，瞬間合攏。一條條蛇昂著頭，吐著信子，
組成了一道活生生的，無法逾越的墻。絕望，瞬間籠罩了他們。
婆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隔著那道蛇墻，對我拼命磕頭。地板被她撞得“咚咚”作響。
“小雅，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帶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我給你當牛做馬！
”她的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狼狽不堪。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平靜地看著她。
“現(xiàn)在知道錯了？”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的重量。“我兒子高燒四十度，
你們不送醫(yī)院，卻把他當成冰塊扔在蛇身上物理降溫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你錯了？
”“你們拿著老虎鉗，當著我的面，活活拔掉它牙齒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你錯了？
”“李偉要抓我兒子去喂蛇的時候，你怎么不攔著？反而還在旁邊煽風點火？”我每問一句，
婆婆的臉就更白一分。白蛇游到了門口，停在我和他們之間，
金色的豎瞳冰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婆婆，仿佛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審判官。我伸出手，
指向客廳的那個角落。那是當初婆婆拔掉蛇牙后，白蛇流了一地血的地方?！跋牖蠲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