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如同凝固的墨汁,牢牢覆蓋著灰?guī)r星荒涼冰冷的土地。呼嘯的寒風(fēng)在廢棄礦坑、低矮聚居區(qū)以及銹蝕礦機骨架間穿梭,發(fā)出如同怨靈嗚咽般的嘶鳴。上城區(qū)礦工居住區(qū)那些依靠星輝礦業(yè)廉價能源供應(yīng)的低矮燈光,在這樣濃重的夜色里,也只是如同風(fēng)中飄搖的螢火,忽明忽暗,透著一股蕭索的死氣。
林家那間位于聚居區(qū)邊緣、墻壁斑駁的獨棟石屋,便是這樣一點微弱的螢火。石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下,林玥正就著燈光,仔細地將曬干的鐵蘚碾成粉末,混雜著一點微末的星獸油脂,小心地抹在林七傍晚離開前處理過的臂傷上。淡淡的苦澀草藥味混合著女孩身上清甜的氣息,是她對兄長最質(zhì)樸的關(guān)切。母親早逝,父親林戰(zhàn)沉默寡言,很多時候,照顧家人的責任便落在了這個早慧而堅韌的女孩身上。
“玥兒,讓你爹看看工具箱。” 林戰(zhàn)低沉的聲音從灶間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剛清理完幾件明日下礦可能要用到的舊鉆頭,正用粗糙的手指檢查著一個老式重力錘的握把是否有裂紋。
“誒,來了爹!” 林玥脆生生地應(yīng)道,小心地蓋好藥罐,起身走向堆放著雜物的角落。
石屋很安靜,只有寒風(fēng)拍打窗戶發(fā)出的輕微震動聲。林戰(zhàn)低頭看著手中的重力錘,思緒卻飄忽不定。傍晚林七那兩次匆忙離家、回來時臉色蒼白、手臂帶傷的異常,如同冰冷的蛛絲纏上了他的心頭。這個沉默的男人并非心無旁騖,林七的頻繁往返廢棄礦道,手臂傷口來源的含糊其辭,甚至他下意識瞥向那個裝著“星鐵礦石”舊木箱的眼神,都像警鈴一樣在林戰(zhàn)心中無聲地敲響。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尤其是那個舊木箱……林戰(zhàn)的眉頭緊緊鎖起,那里面存放的東西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禁忌!難道……林七去了九號探巷?!他那個只會在夜間啟動核心能源爐以避開官方能源監(jiān)控的秘密據(jù)點?!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地掃過正在彎腰翻找工具箱的林玥,又掃過墻壁上一處不起眼、被他刻意做舊處理的細小凹槽——那是他藏匿重要物品的地方。一股源自戰(zhàn)士本能的強烈危機感毫無征兆地從脊椎炸開,刺得他頭皮發(fā)麻!
幾乎是同一瞬間!
咻!咻!咻!
數(shù)道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破空厲嘯聲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狂風(fēng)與墻壁,由遠及近!
石屋內(nèi)昏黃的燈泡猛烈閃爍了一下!
林戰(zhàn)的瞳孔瞬間收縮成最危險的針芒狀!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他身體反應(yīng)的迅猛!那不是一個普通礦工該有的速度!
“趴下——!??!”
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從林戰(zhàn)胸腔深處爆發(fā)!在厲嘯聲剛剛抵達窗外還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剎那,他壯碩的身軀如同炸裂的彈簧,猛地撲向剛剛站起身的林玥!
轟!轟!轟!?。?/p>
劇烈的爆炸聲在墻外猛然炸響!林家堅硬的石質(zhì)墻壁在恐怖的沖擊力下如同紙糊般向內(nèi)碎裂、坍塌!無數(shù)銳利的石片、金屬碎塊如同風(fēng)暴般席卷而入!裹挾著熾熱的氣浪與刺鼻的硝煙味!
爆炸沖擊波狠狠撞在被林戰(zhàn)撲倒在地的林玥身上,女孩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便被碎石和煙塵吞沒!
林戰(zhàn)的后背暴露在沖擊波下,單薄的礦工服瞬間被撕裂,露出底下布滿陳舊傷痕的肌肉。他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卻死死將林玥護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筑成了一道血肉壁壘!眼中燃燒的不再是礦工的麻木,而是如同被激怒狂獅般的嗜血兇芒!
敵人!來了!而且目標極其明確!
煙塵碎石彌漫間,數(shù)道黑影如同從地獄裂縫中爬出的幽魂,撕裂了爆炸的余波與彌漫的煙幕,以鬼魅般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掠入石屋!
為首者,身材異常高瘦,穿著一套貼身、沒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純黑色特制作戰(zhàn)服。臉上覆蓋著一張毫無表情、如同木偶般的慘白色面具,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完全沒有人類情感波動的雙眼,如同兩口凍結(jié)萬載的深寒冰井,折射著死亡和機械般的漠然。
他左手拎著一柄造型奇特、散發(fā)著幽幽暗紫色微光的短柄能量斧,斧刃上流動著蝕刻血肉與湮滅能量的詭異波紋;右手則握著一柄暗啞無光、長度介于匕首與短劍之間、卻流淌著肉眼可見銳氣的狹長利刃。他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裝備,只有純粹而高效的殺器!在他身后,另外三道同樣黑色作戰(zhàn)服、體型略有差異、但氣息同樣如同寒霜般凜冽的身影緊隨其后,手中或持利刃,或握微型脈沖槍械,動作迅捷精準,沒有絲毫多余,瞬間封死了石屋可能逃脫的所有路線!
“幽冥殿……影煞!” 林戰(zhàn)咳著血沫,艱難地抬起頭,赤紅如血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張慘白的面具,喉嚨里發(fā)出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吼!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那柄暗紫色的能量斧,他曾在地下世界的黑市通緝名單上看過圖樣——“噬魂”戰(zhàn)斧!專屬于幽冥殿最臭名昭著的頂級刺客“影煞”的招牌武器!他們竟然這么快就到了?!為了那東西?!
慘白面具下,影煞那雙冰井般的眼睛毫無波動,甚至沒有看林戰(zhàn)一眼,目光直接越過他,森冷地鎖定在屋內(nèi)角落——那個存放著“星鐵礦石”的舊木箱上!
“目標物品確認……清除所有活口?!?一個毫無音調(diào)起伏、如同金屬摩擦發(fā)出的冰冷聲音從他面具下響起。
沒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殺戮指令下達的瞬間便是行動!
林戰(zhàn)身后,一名持刀的幽冥殿殺手身影晃動,瞬間欺近!刀鋒撕裂空氣,帶著冰冷的銳芒直刺林戰(zhàn)后心要害!
“吼——!” 林戰(zhàn)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劇痛和憤怒點燃了深埋骨血里的兇悍!在刀鋒及體的前一刻,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強行扭轉(zhuǎn)!砰!他反手抓起旁邊那柄沉重冰冷的礦用重力錘,狠狠砸在襲來的刀身上!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震得屋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火星四濺!重力錘上傳來的恐怖巨力讓那幽冥殿殺手身形微頓。但林戰(zhàn)也付出了代價,強行發(fā)力牽動了后背被爆炸碎片撕裂的傷口,鮮血瞬間浸透了背部破爛的衣衫!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但眼神卻更加兇狠!
“爹!” 林玥從劇震的眩暈和恐懼中恢復(fù)一絲清明,帶著哭腔的驚呼被煙霧嗆住??謶趾蛽鷳n讓她渾身發(fā)顫,她看到了父親背后那刺目的傷口和不斷涌出的鮮血。
另外兩名殺手沒有加入對林戰(zhàn)的圍攻,他們一個撲向門口準備阻斷可能到來的外界救援(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另一個則身形一閃,快如鬼魅,直撲向角落的舊木箱!
“滾開??!” 林戰(zhàn)目眥欲裂!那箱子里……是唯一的希望!他狂吼著,揮舞著沉重的重力錘,試圖逼退眼前攔路的殺手沖過去!
但影煞動了。
他的動作沒有同伴那般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是一個極簡單的前跨步,身形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殘影,如同瞬移般橫亙在了林戰(zhàn)和撲向木箱的殺手之間。
那雙冰井般的眸子,這才漠然地看向林戰(zhàn)。
“死。”
一個字,冰冷徹骨。
他右手中那柄暗啞無光的狹長利刃極其隨意地向上一撩。動作行云流水,仿佛拂開一片落葉。
沒有勁風(fēng),沒有嘯聲。
林戰(zhàn)的瞳孔猛地縮緊!多年的生死搏殺鑄就的本能讓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偏了一下脖子!
嗤!
一道血線從他側(cè)頸爆開!深可見骨!滾燙的血噴濺出來!
林戰(zhàn)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踉蹌著重重撞在旁邊灶臺的鐵架上,發(fā)出巨大的轟鳴!鮮血瞬間染紅了半身!
差距太大了!
“爹——?。?!” 林玥絕望凄厲的尖叫刺破煙霧!
而那名撲向舊木箱的幽冥殿殺手,已經(jīng)輕易地用腳踢開箱子沉重的木蓋,伸手探入其中!
“目標物品不在!” 冰冷的匯報聲響起。
舊木箱子里,只有幾塊深灰色的金屬碎塊,和一些不值錢的廢棄工具!并沒有殺手們此行的真正目標!
“嗯?” 影煞那毫無波動的冰井眼神似乎終于泛起了極其細微的漣漪,如同冰山裂開了一絲縫隙,那是屬于人類的……疑惑和一絲被愚弄的冰冷怒意!他的目光瞬間轉(zhuǎn)向林戰(zhàn)和林玥!
不在箱子里?!那它在哪里?!
那名被林戰(zhàn)暫時逼退的殺手,在收到命令失敗信息的瞬間,沒有絲毫遲疑,冰冷的視線就鎖定了石屋內(nèi)除影煞外唯一還能呼吸的生命——蜷縮在墻角碎石和煙霧中、滿臉鮮血與絕望、淚水決堤的林玥!
殺手的眼中只有執(zhí)行命令的漠然。他手中染血的利刃在空中劃出一道致命的寒芒,如同死神的邀請,帶著無聲的尖嘯,決絕地刺向林玥光潔脆弱的頸項!動作之快,時機之刁鉆,完全沒有給重傷的父親任何救援的機會!
“不——?。?!” 林戰(zhàn)口中噴著血沫,發(fā)出撕心裂肺、泣血的哀嚎!他眼睜睜看著那閃爍著死亡光輝的刀尖距離女兒雪白的脖頸越來越近!
林玥的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放大,映出那一點寒芒。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冰冷的寒意凍結(jié)了四肢,絕望徹底淹沒了意識。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瀕死前無意識的顫抖和淚水滑落的冰涼觸感。
死亡,已經(jīng)纏繞了她的頸項!
就在這令人心臟驟停的萬分之一秒——
沒有人看到的角度,沒人能感知到的層面!
一道極其微弱,微弱到如同幻覺般的藍紫色能量脈動,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大地巖層與無盡的虛空距離,帶著源自機甲核心、剛剛被強行喚醒、還處于極度不穩(wěn)定暴躁狀態(tài)的狂暴能量波動余韻……悄無聲息地……掃過了林玥顫抖的靈魂!
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
原本因極度恐懼而僵直、瀕臨崩潰的林玥意識深處,最核心的精神領(lǐng)域深處,某個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冰封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東西,被這道混亂卻強大的外界同源能量波動……輕輕觸動了一下!
嗡……
一聲只有林玥自己能“聽見”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細微鳴響!
沒有帶來強大的力量,但如同一個冰封萬載的閥門被撬開了一絲縫隙!
那股席卷全身、凍結(jié)一切的純粹恐懼……詭異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靈而冰冷的……清醒!
這異變來得突然至極!
在殺手眼中,那女孩瀕死的眼眸中,除了絕望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掠過一絲異樣的、極其短暫的清明!那不是屬于一個十六歲礦工女兒的平靜,而是一種仿佛將生死、將自身都抽離出軀殼的、近乎神性的冰冷!
利刃尖端已經(jīng)刺破了她頸項皮膚的溫熱!
但林玥的身體,在超越生理極限的清晰感知下,在刀尖即將徹底貫穿氣管的前一瞬間,猛地向右側(cè)做出了一個極限、但角度精準到匪夷所思的偏轉(zhuǎn)!
動作幅度極小,時機妙到毫巔!幾乎違背物理常理!
嗤!
染血的刀刃擦著林玥頸側(cè)滑過,帶起一溜刺眼的血線!未能斃命!只留下一道猙獰卻不足以致命的切割傷口!
“嗯?!” 出刀的幽冥殿殺手動作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頓挫,面具下的眼中閃過轉(zhuǎn)瞬即逝的錯愕!目標竟然避開了?一個礦工的女兒?
林戰(zhàn)看著女兒險之又險地避過絕殺一擊,雖然依舊受傷,但那絕不是致命傷!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女兒這匪夷所思的反應(yīng)……
但下一瞬,巨大的陰影再度籠罩!
那雙冰井般的眼睛掃過林玥頸側(cè)的傷口,掃過她眼中那瞬間即逝的冰冷清明,落在林戰(zhàn)因震驚而驟變的面孔上。
影煞手中的“噬魂”能量斧上,暗紫色的蝕刻紋路猛然變得刺目!一股比之前更加危險、更加陰冷的氣息瞬間鎖定林戰(zhàn)和林玥!
“全部……清理干凈!”
冰冷的話語如同地獄的判決!
影煞親自向前一步踏出!他身后的幽冥殿殺手如同受到召喚的獵犬,眼中閃爍著更加殘忍嗜血的寒光,從不同方向,揮動著染血的兵刃,獰笑著重新?lián)湎蜻@對重傷瀕死的父女!
林家斑駁的石屋內(nèi),燈光早已在第一次爆炸時就徹底熄滅。只有從被炸塌的墻壁破洞中鉆進來的冷月微光,慘白地照射著彌漫的硝煙和飛灑的滾燙鮮血。
冰冷的石地上,林戰(zhàn)魁梧的身軀半身浴血,掙扎著擋在同樣滿臉血污、頸側(cè)傷口血水不斷涌出的林玥身前。他身上新增的數(shù)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汩汩流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的嘶鳴。沉重的重力錘早已脫手,他手中只剩下半截斷裂的礦鎬木柄作為最后的倚仗。
影煞的慘白面具在煙霧和血腥中如同勾魂使者的令牌,一步一步踏碎地面凝固的血泊,緩慢逼近。他身后,三名如同從地獄修羅場爬出的幽冥殿殺手,手中的利刃和沾著林家其他人溫熱血跡的武器,反射著凄冷的月華。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到令人作嘔的鐵銹與血漿混合的死亡氣息。林戰(zhàn)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如同垂死掙扎的鼓點,能感受到生命力正從滿身的傷口里飛速流逝。他側(cè)過頭,看了一眼身后蜷縮在角落、因失血和冰冷而瑟瑟發(fā)抖、臉色慘白如紙的女兒,一種名為絕望的冰冷毒素,終于開始侵蝕這頭受傷猛獸燃燒的靈魂。
保護不了……終究是保護不了……
就在影煞的噬魂戰(zhàn)斧微微抬起的瞬間,就在林玥因失血而意識開始模糊、感覺世界正在離自己遠去的剎那——
一陣極其突兀、極其尖銳的破空尖嘯驟然撕裂了石屋外死寂的夜空!聲音之凄厲、之迅捷,遠超之前的爆炸襲擊!
嗚嗡——!??!
刺耳的音爆帶著強烈的空氣波動狠狠撞擊在被炸開的墻壁上!
與此同時!
一道如同燃燒隕星般熾烈的橘紅色光焰,帶著撕裂黑暗的恐怖動能和灼熱高溫,精準無比地從墻壁巨大的破洞外射入!
噗嗤!
一個剛剛舉起脈沖槍械、正準備補上一記絕殺的幽冥殿殺手頭顱如同熟透的爛西瓜般瞬間炸開!無頭的尸體被巨大的動能帶著向后倒飛,狠狠撞在另一側(cè)的墻壁上,紅的白的濺了旁邊同伴一臉!
“敵襲!?。 ?另一個靠近窗戶、負責外圍警戒的幽冥殿殺手發(fā)出驚怒交加的厲喝!
幾乎是緊隨那道致命光束,又是數(shù)道同樣熾烈致命的能量射線如同暴雨般,從石屋的不同方向——甚至包括林家的屋頂!——呼嘯著攢射而入!
噗嗤!噗嗤!轟隆!
兩名站在林家大門內(nèi)側(cè)正準備封死退路的幽冥殿外圍成員根本沒來得及反應(yīng),能量光束瞬間貫穿了他們脆弱的身軀,灼熱的射線甚至點燃了他們身上某些部件,燃燒著倒地!石屋內(nèi)部剛剛被爆炸震松的屋頂一角被一道粗大的能量射線直接轟塌!碎石和燃燒的碎屑如同冰雹般砸落!
突如其來的第三方打擊!而且打擊精準狠辣!瞬間打亂了幽冥殿的進攻節(jié)奏!
影煞那冰井般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波動!不再是漠然,而是如同萬年寒冰炸裂般的驚愕和憤怒!他猛地抬頭,死死盯向門外濃重的黑暗!對方顯然使用了某種強力的光學(xué)乃至熱能屏蔽裝置!直到發(fā)動攻擊前的最后一刻,他竟未能提前感知!
是誰?!竟敢阻撓幽冥殿行事?!
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壓倒了對林戰(zhàn)父女的攻擊欲望!影煞的身體反應(yīng)快如閃電!噬魂戰(zhàn)斧猛地向上一格,當?shù)囊宦暣囗?,格開了一道射向他后心的灼熱能量束!但他也被震得身體一晃!
另外兩名圍攻林戰(zhàn)和林玥的幽冥殿核心殺手也驚覺不妙,顧不上補刀,立刻閃避!但林戰(zhàn)離他們太近了!一個殺手在倉促躲閃射向同伴的光束時,被林戰(zhàn)那拼死抓住機會橫掃出的斷裂礦鎬木柄狠狠砸在腿彎關(guān)節(jié)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那殺手慘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
“走!” 影煞冰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命令式的急迫!他不再猶豫,身體化作一道幾乎融于夜色的殘影,當先向被炸開的最大的墻體破洞處暴射而出!那里是唯一尚未被火力封鎖的區(qū)域!
剩下的兩名核心殺手(包括那個腿骨折斷的)毫不猶豫,緊隨影煞撤退!沒有絲毫理會地上的傷者或任務(wù)目標!
幽冥殿的風(fēng)格,一旦判斷事不可為,立刻遠遁,絕不戀戰(zhàn)!尤其是在突遭伏擊、身份暴露的情況下!影煞的撤退指令,代表著最高優(yōu)先級!
來得快,去得更快!冷酷得毫無人性和遲疑!
只是眨眼的功夫,幾個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黑影已經(jīng)從殘破的墻洞和屋頂缺口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石屋內(nèi)彌漫的硝煙、刺鼻的血腥味、一地狼藉和倒伏的尸體,以及那被格擋開的能量束灼燒地面發(fā)出的滋滋聲!
激烈的戰(zhàn)斗驟然爆發(fā),又在短短數(shù)息之內(nèi)驟然結(jié)束!只剩下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冷冽的月光透過殘破的屋頂和墻壁窟窿,慘白地投射在石屋內(nèi)??諝庵袧庵氐难任蹲屔形椿杳缘牧肢h胃部一陣劇烈翻涌,差點嘔吐出來。她蜷縮在角落,頸側(cè)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帶來陣陣抽搐般的痛楚。她艱難地睜開被血水和汗水模糊的眼,看著月光下如同修羅場的景象——
倒塌的墻壁、燃燒的碎屑、屋頂傾瀉下的光斑和煙塵,還有……橫七豎八倒伏在地的……穿著熟悉的、打著補丁衣物的人!
王家大叔……平日憨厚的小張哥……隔壁經(jīng)常偷偷塞給林玥一塊干凈面餅的李婆婆……
他們的身體扭曲著,倒在自己家中灶臺邊、門口、角落里……喉嚨被切開、胸口被洞穿、半個身子還壓在碎裂的房梁下……滾燙的、暗紅色的血液如同詭異的小溪,無聲無息地在地面蜿蜒流淌,慢慢匯聚,冰冷地倒映著天空中那輪血色的殘月。
門口,一具被利刃貫穿喉嚨釘死在門框上的中年男人尸體,雙眼圓睜,無神地望著屋內(nèi),那噴濺出的血液甚至飛濺到門楣上,畫出一個巨大的、刺目的“V”形印記,觸目驚心!那是林戰(zhàn)一個本家堂兄林豹的尸體!他似乎在最后關(guān)頭試圖去關(guān)門擋住敵人……
“啊……嗚……” 極致的恐懼和惡心讓林玥的喉管痙攣,只能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出!冰冷!刺骨的冰冷!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凍結(jié)了她的呼吸!
月光慘白,如同巨大的挽聯(lián)懸掛在灰?guī)r星的夜空。
殘破的林家石屋內(nèi),凝固的鮮血無聲地漫過門檻門檻,如同絕望的潮汐拍打著門框,將那刺目的“V”形血跡浸染得更加深沉粘稠。林戰(zhàn)的半張臉浸泡在一灘冰冷的血泊里,背后深可見骨的刀傷撕裂了他的生命,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氣若游絲的殘喘。林玥蜷縮在角落,頸側(cè)傷口汩汩流血,淚水滑落沖刷著臉上的血污,眼中是一片被徹底撕裂的、空洞的廢墟。
夜風(fēng)嗚咽著,帶著血腥味,刮過這片驟然死寂的礦工聚居區(qū)。鄰居們恐懼的噤聲、幸存者們壓抑的嗚咽,都被這片冰冷的夜色吞噬。幽冥殿的影子如同滴入水的墨,悄無聲息地消散于黑暗深處,留下的,只有一地無聲的亡者和兩個瀕臨破碎的生靈。
林家的門楣之上,那被血染的深紅印記,在血色殘月的映照下,無聲地宣告著——
暗夜降臨,血染之門已開。命運的絞索,正無情地套向剛剛窺見一絲天地真相的少年。
復(fù)仇的血火,從這扇破碎的門內(nèi),轟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