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她瓷白的臉蛋上沾了點(diǎn)灰塵,杏眼圓睜,紅唇微嘟,看得陸明川心頭一跳。
“我、我是……”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還沒說完,沈玉嬌已經(jīng)利落地滑下樹干,光著腳丫拿起布鞋從他身邊跑過,帶起一陣淡淡的槐花香。
“仙女?”陸明川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
小峰從車窗探出頭:“小舅舅!你流鼻血了!”
陸沉洲正在聽士兵的匯報,沈玉嬌和一群孩子爬樹偷鳥蛋,門突然被撞開。
“二哥!二哥”陸明川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jìn)來,軍綠襯衫上還沾染著血跡,“你們駐地新來了個女同志?”
陸沉洲頭也不抬:“出去敲門?!?/p>
陸明川退回去,象征性地敲了兩下又沖進(jìn)來,這次他等匯報的士兵離開才再次開口:“就剛才我在老槐樹底下看見個仙女,穿碎花裙子的……”
陸沉洲緩緩抬頭:“然后?”
“你幫我打聽打聽唄?看看是誰家妹妹……”陸明川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看她年紀(jì)挺小的,應(yīng)該還沒對象……”
“砰!”
陸沉洲猛地合上面前的文件夾,黑著臉站起來:“滾出去?!?/p>
“不是,二哥……”
“沒有誰家妹妹,都是已婚軍屬。”最后四個字陸沉洲咬的極重。
陸明川被推出門外,還在不死心地喊:“那你告訴我她男人是誰!我倒要看看哪個糙漢這么有福氣……”
門‘咣當(dāng)’一聲在他面前摔上。
傍晚,沈玉嬌拎著一串螞蚱回家,發(fā)現(xiàn)院子里多了個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石子。
“你是誰家的?”她好奇地問。
小男孩抬頭,露出一張和陸沉洲有三分相似的臉:“我是小峰,陸沉洲是我大舅舅?!?/p>
沈玉嬌眨眨眼:“哦,那我應(yīng)該知道你是誰家孩子了?!?/p>
“沈玉嬌。”陸沉洲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上提著食盒,“進(jìn)來吃飯。”
飯桌上,小峰專吃紅燒魚,沈玉嬌好奇地問:“送你來的人呢?沒有留下來一起吃頓飯?”
陸沉洲夾魚的動作一頓:“他有任務(wù)?!?/p>
實(shí)際上,陸明川正在駐地招待所對著鏡子唉聲嘆氣:“仙女怎么就結(jié)婚了呢……”
晚飯后,陸沉洲將陸家?guī)淼奈迩K錢和一堆物資擺在桌上,沈玉嬌只瞥了一眼,就繼續(xù)盯著小峰手里的彈弓。
“試試用子彈殼當(dāng)彈丸?”她興致勃勃地提議,“肯定比石子兒打得遠(yuǎn)!”
小峰眼睛一亮,立刻翻出幾個空彈殼,兩人蹲在院子里研究起來,完全無視了桌上那堆‘寶貝’。
陸沉洲沉默地收拾著東西,把麥乳精、紅糖、、糖果、布料一一歸置,并將所有東西放在哪里寫在小本子上,方便她需要的時候找。
他合上本子,抬頭看向窗外。沈玉嬌正舉著彈弓,瞇著一只眼瞄準(zhǔn)樹上的麻雀,夕陽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她笑得比那麻雀還歡快。
而小峰正在玩那一串螞蚱。
陸沉洲微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身將陸明川帶來的折疊小床鋪好。
沈玉嬌依舊在家里洗澡,小峰隨著陸沉洲去外面洗澡回來,她已經(jīng)躺在床上。
陸沉洲將一張存折和陸家?guī)淼奈迩K錢一并遞給沈玉嬌:“五千塊是爸媽給的,存折是我這些年的津貼,這些你收著。”
沈玉嬌搖了搖頭,感覺眼皮在打架。
“沈玉嬌,早上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标懗林弈缶o手上的錢,希望能從她嘴里說出一絲線索來。
不過這笨蛋美人仿佛涉世未深,不知道一個家庭中財政大權(quán)象征著什么,就說這個家屬大院,哪個小家不是媳婦掌握錢票?
沈玉嬌翻身面朝墻壁:“陸沉洲,我們之間壓根就沒有寫過信,我怎么回答你?”
空氣似乎都安靜了下來,許久沒有聽見聲音,她轉(zhuǎn)身,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陸沉洲拿著她的碎花裙。
“你干嘛……”她含糊地問。
陸沉洲動作一頓:“我去把衣服洗了。”他和沈玉嬌的的確確沒有過書信往來,自從三年前定下婚約,他只是每月定時匯款,沒有過其他任何的聯(lián)系。
沈玉嬌“哦”了一聲又睡著了,沒看見陸沉洲站在月光下,盯著她的睡顏看了很久很久。
院外,陸明川叼著煙靠在吉普車上,望著二哥家的窗戶,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拒絕娶沈玉嬌,讓二哥背負(fù)上這個責(zé)任,還真是對不起他。
至于沈玉嬌,最近還是不要見了,多尷尬——
半夜,沈玉嬌被身下黏膩的觸感驚醒。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指尖觸摸的粘稠度,頓時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
“陸、陸沉洲!”她聲音發(fā)顫,手指死死攥著被單。
男人幾乎是瞬間清醒,一把拉開電燈,昏黃的燈光下,軍綠色床單上一片暗沉以及她睡褲上的殷紅。
沈玉嬌腦子里嗡嗡作響,還真是幺蛾子不斷,努力回憶這個年代的應(yīng)對方法——草木灰月經(jīng)帶。
她的臉?biāo)查g垮了下來。
“我……我不用草木灰?!彼е剑曇舻偷脦缀趼牪灰?。
陸沉洲沒說話,只是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一疊粗糙的草紙,遞給她時,指尖微微發(fā)緊。
第二天,陸沉洲讓她在家。
“你休息,野菜份額我會去交。”他語氣平淡,仿佛只是陳述事實(shí)。
沈玉嬌想反駁,可一動就感覺大腿內(nèi)側(cè)火辣辣的疼——那粗糙的草紙簡直像砂紙,才半個晚上就把她磨破了皮。
她蔫蔫地點(diǎn)頭,等陸沉洲一走,小峰就鬼頭鬼腦地趴在床邊。
“舅媽!咱們?nèi)ズ笊秸肮桑俊?/p>
沈玉嬌猶豫了一下,可實(shí)在受不了悶在屋里,起床吃好陸沉洲打回來的早餐,便一瘸一拐地跟著去了。
結(jié)果沒走幾步,她就疼得直抽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小峰嚇得趕緊扶住她,這一幕剛好被路過的幾個軍嫂看見。
“喲,陸團(tuán)長家的小媳婦這是咋了?走個路還哭上了?”
“嬌氣唄!聽說連草紙都用不慣,嘖嘖……”
沈玉嬌咬著牙沒吭聲,她不過在廁所換草紙的時候抱怨了幾句,這閑言碎語就傳出來了。
“除了那張臉,她還有啥能拿得出手的?”
“那玩意沾到的床單,一早,我看見陸團(tuán)長在洗呢?!?/p>
“這有什么稀奇的,平時衣服不都是陸團(tuán)長洗么?”
傍晚,陸沉洲回來時,整個家屬院都在傳他媳婦嬌氣的‘笑話’。
他冷著臉進(jìn)門,發(fā)現(xiàn)沈玉嬌蜷在床上,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
小峰蹲在門口,小聲告狀:“舅媽被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