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葉落得正盛,像一場不肯停歇的黃金雨。我蹲在江城大學最老的那條銀杏道上,
手指凍得發(fā)紅,卻還是死死攥著相機,屏住呼吸——只等一陣風起,幾片葉子恰好掠過鏡頭,
就能拍到編輯要的“秋日呼吸感”。距離截稿只剩九十分鐘。我抬頭看了眼天色,
陽光正從樹冠間斜切下來,碎金灑了一地。
可最佳拍攝角度已經(jīng)被一群舉著自拍桿的社團女生占了,我咬了咬牙,往后退了兩步,
想找個低角度補拍落葉飄墜的瞬間。就在我按下快門的剎那,身后傳來紙張紛飛的聲響。
我猛地回頭,一個高瘦的身影正站在落葉堆里,深色大衣的下擺沾了泥,
手中一疊紙頁被風卷著,有幾張已經(jīng)滑進排水溝。他低頭看著散落一地的紙,
臉色冷得像冬天的實驗室門把手?!皩Σ黄穑 蔽伊⒖潭紫氯?,
指尖剛碰到一張寫滿公式和數(shù)據(jù)的紙,卻被一聲冷斥釘在原地?!皠e碰?!彼曇舨桓撸?/p>
卻像冰水澆進耳朵,“那是原始數(shù)據(jù),唯一一份?!蔽医┳∈?,抬頭看他。他眉骨深,
鼻梁直,眼尾微挑,卻沒什么情緒,像是看一片無關(guān)緊要的落葉般看著我。
肩上背著一個舊得發(fā)白的帆布包,袖口露出一截白凈的手腕,指甲修剪得很短,指節(jié)分明。
他是顧硯舟。物理系大四,全校公認的天才,也是校草排行榜常年第一的男人。
我聽過他的名字,但從沒見過真人。現(xiàn)在見了,
只想把“校草”兩個字從心里摳出來扔進垃圾桶——這人冷得不像活人,倒像臺關(guān)機的儀器。
“我不是故意的?!蔽衣酒饋恚l(wèi)衣兜里的手攥成拳,“我可以幫你拍下來,
用相機翻拍還能補幾張?!彼麤]看我,只是彎腰撿起最后一頁,動作很輕,
像在收拾什么易碎品。然后他直起身,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
聲音平靜得可怕:“你連基本尊重都沒有,就別談補救了?!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
大衣下擺在風里劃出一道冷弧。我站在原地,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不知什么時候,
一片銀杏葉的碎邊劃破了皮膚,滲出一點血珠。我盯著那道細痕,忽然覺得胸口堵得慌。
九十分鐘,只剩六十分鐘。我咬牙重新架起相機,可剛才那股專注的勁兒已經(jīng)散了。
我滿腦子都是他那句“你連基本尊重都沒有”。我尊重啊,我靠寫稿吃飯,
每一篇都字斟句酌,哪次不是拼了命交稿?可誰來尊重我?我拍完最后一組鏡頭,
沖回宿舍趕稿。鍵盤敲得噼啪響,采訪內(nèi)容整理得差不多了,可情緒還在翻騰。
我想起他撿紙時的背影,想起他拒絕我?guī)兔r的眼神,筆尖一偏,
在“物理系天才”那段描寫后添了一句:“天賦卓絕,人情匱乏,活在真空里的怪咖。
”寫完我愣了兩秒,又沒刪。稿子提交,審核通過,排版完成。我躺在床上喘口氣,
心想明天這特輯一出,總有人會笑出聲吧。可第二天清晨,我剛走到公告欄前,
就被一群人圍住了?!霸S昭!是你吧?那個寫顧硯舟的?”我擠進去,心猛地一沉。
我的稿子貼在最顯眼的位置,而中間那張顧硯舟的照片,已經(jīng)被撕成了兩半,
整整齊齊對折著扔在公告欄下。他本人就站在旁邊,深色大衣未脫,手里捏著半張紙,
目光直直地刺向我?!澳銓懙氖鞘聦崳€是你眼中的偏見?”他聲音不大,
可整個走廊都靜了。我喉嚨發(fā)緊,臉頰燒得厲害。人群的目光像針扎在背上,可我不敢低頭。
“至少我敢寫。”我揚起頭,聲音穩(wěn)得連自己都意外,“不像某些人,連情緒都不敢露。
”他盯著我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下——極淡的一笑,幾乎看不見,可我偏偏捕捉到了。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背影挺直,像一柄收進鞘里的刀。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那天我沒去上課,躲在圖書館查顧硯舟的資料。社交賬號空白,采訪記錄為零,
連學生會檔案里都只有幾行冷冰冰的獲獎記錄。他像一團被霧裹住的人,清晰又模糊。
我本想繼續(xù)寫篇后續(xù),標題都想好了——《被撕毀的真相》,可手指懸在鍵盤上,
卻一個字敲不出來。晚上十一點十七分,郵箱提示音響起。一封匿名郵件,沒有署名,
附件是壓縮包,標題寫著:《校草的雙面人生》。我點開。三張照片。第一張,
顧硯舟和一個女生并肩走出教學樓,時間顯示是晚上九點四十三分,路燈昏黃,
他側(cè)臉輪廓清晰,眉頭微松。女生穿著米色風衣,發(fā)間別著一枚珍珠發(fā)卡,低著頭,
像是在說話。第二張,雨夜,兩人共撐一傘,他把傘偏向她那邊,自己左肩濕了一片。
她抬手替他理了理圍巾,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第三張,她仰頭看他,笑了。
而他低頭望著她,嘴角有一瞬極淡的松動——不是笑,更像是一種疲憊后的短暫卸防。
我放大第三張,盯著他眼睛看了很久。這不是戀愛的眼神。戀愛是熾熱的,是藏不住的光。
可他是沉的,是重的,像背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在走。我認出那個女生了。沈知意,
醫(yī)學系校花,院長千金,傳聞中顧硯舟的青梅竹馬。他們自小相識,關(guān)系匪淺,可從無緋聞。
學校論壇有人提過一句“顧硯舟心里有人”,下面立刻被刷屏“別造謠,人家是兄妹情”。
可現(xiàn)在,這些照片像一把鑰匙,撬開了某種隱秘的縫隙。我關(guān)掉電腦,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像誰在輕輕敲門。
我忽然想起昨天他撕稿時的眼神。那不是憤怒,是受傷??伤麖牟唤忉?,也不辯解,
只是用沉默筑墻。我抓起相機,沖進雨里。銀杏道空無一人,落葉被雨水打濕,
貼在石板路上,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我站在我們撞見的那棵樹下,抬頭看天。
如果那天我沒后退,如果他當時愿意讓我?guī)兔Γ?/p>
如果我寫的那句“怪咖”再斟酌一下……可沒有如果。雨越下越大,我渾身濕透,
卻不想回去。就在這時,手機震動。又是那封匿名郵箱,新消息:“你以為你看到的是真相?
你連他為什么從不參加任何活動都不知道?!蔽叶⒅聊唬种赴l(fā)冷。誰在監(jiān)視他?
誰又在監(jiān)視我?2.手機屏幕上的字像釘子,一根根扎進眼睛。我站在雨里,
雨水順著發(fā)尾流進衣領(lǐng),冷得發(fā)僵。那封匿名郵件停在最后一行:“你以為你看到的是真相?
你連他為什么從不參加任何活動都不知道?!蔽覜]有動。風把濕透的衛(wèi)衣貼在背上,
相機還掛在肩上,沉得像塊鐵。我盯著那句話,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相機邊緣的膠墊。
不是憤怒,也不是委屈,是一種更沉的東西在胸口壓著——我寫他冷漠,寫他無情,
可我自己呢?我有沒有真的看清楚過誰?我轉(zhuǎn)身回宿舍,換了衣服,坐在桌前,打開電腦。
屏幕亮起,第三張照片還在窗口中央。他低頭看著那個穿米色風衣的女生,嘴角松了一下。
我放大,再放大,盯著他的眼睛。那不是喜歡,也不是溫柔,
是一種很輕的、幾乎看不見的疲憊,像是終于有人允許他放下一點什么。
我忽然想起他撿紙時的動作。那么小心,像怕碰碎什么。那疊紙,是他唯一的原始數(shù)據(jù)。
而我,連問都沒問一句,就伸手去碰。我關(guān)掉照片,打開學生會的公共存檔。權(quán)限有限,
只能查到選修課記錄和校園卡消費明細。我翻到顧硯舟的名字,
拉出近三個月的校外出入記錄。幾乎每周三晚上九點后,他都會出校,路線固定:東門登記,
步行穿過老城區(qū),終點停在城西醫(yī)院附近。今晚,正好是周三。我抓起相機,塞進包里,
又順手拿了傘。出門時看了眼時間:二十一點零七分。城西醫(yī)院早就停用了,
新院區(qū)建在南郊,這里只剩幾間值班室和藥房還在運轉(zhuǎn)。我沿著圍墻走,路燈間隔太遠,
一段亮,一段黑。我貼著灌木往前挪,心跳比腳步快。轉(zhuǎn)過拐角時,
看見側(cè)門的鐵柵欄開著一條縫,一個高瘦的身影正走出來,手里抱著一個棕色紙袋。
是顧硯舟。他沒打傘,大衣領(lǐng)子豎著,袖口露出的手指泛白。他低頭看了眼表,腳步?jīng)]停,
往公交站方向走。我屏住呼吸,從包里摸出相機,調(diào)到靜音模式,輕輕按下快門。鏡頭里,
他眉頭鎖著,下頜線繃得很緊,像是剛從什么重壓里掙脫出來。我往前跟了兩步,
腳底踩到一根枯枝。“咔。”聲音不大,但他猛地回頭。我僵在原地。他目光掃過來,
停在我臉上。那一瞬,我甚至想舉手解釋,可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就走。我咬牙追上去,
剛繞過墻角,一個人影從值班室沖出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罢l?干什么的!”是保安。
他奪過我的相機,看也沒看,往地上一砸。塑料殼裂開,內(nèi)存卡從卡槽里彈出來,滾進草叢。
我撲過去撿,他一把拽住我胳膊:“還敢拍?這地方能隨便照嗎?”我掙不開,
抬頭看見顧硯舟已經(jīng)走回來。他站在三步外,沒看保安,只看著我。
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下來,落在肩上,洇出一片深色。“她是我系里的?!彼_口,
聲音很平,“拍了什么,我來處理?!北0策t疑了一下,松了手。我蹲在地上,
手指發(fā)抖地摸到內(nèi)存卡,塞進口袋。顧硯舟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就走。我以為他要離開,
可走了幾步,他又停下,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用牛皮紙包著的東西,遞過來。“拿著。
”我愣住。那是一臺相機,黑色,小巧,機身還帶著出廠時的保護膜。“為什么?
”他看著我,眼神很靜,像深夜的湖面?!跋麓危眠@個。”他說完,轉(zhuǎn)身走進雨里,
背影漸漸模糊。我站在原地,手里攥著那臺新相機,像攥著一塊燙人的石頭。第二天中午,
我去了城西醫(yī)院。藥房已經(jīng)搬到新院區(qū),但老樓還留著幾間檔案室。我在門口等了半小時,
看見一個護士提著飯盒出來,隨口聊了幾句。她說三年前這里發(fā)生過一場火災,
值班護士為救病人沒及時撤離,后來被追授了稱號。我問她是誰,她搖頭說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家人有個小兒子,肺一直不好,后來每周都有人來拿藥。“拿藥的不是媽媽嗎?
”我問?!皨寢尣辉诹恕!彼D了頓,“是哥哥來,姓顧。每次都挑最晚那班,不跟人碰面。
”我走進旁邊的長椅坐下,從包里翻出昨晚拍的照片。內(nèi)存卡沒壞,照片還在。我一張張翻,
最后停在一張模糊的特寫上——他抱著藥袋走出門,低頭看手里的單據(jù)。我放大,
看清了上面的名字:顧硯星。劑量是兒童用藥。我點開手機,搜了三年前的新聞。
標題跳出來:“城西醫(yī)院火災,護士舍己救人”,配圖是一位年輕女性的照片。我往下拉,
看到家屬采訪片段。視頻里,一個少年站在鏡頭外,始終沒露臉,只有聲音,很輕,
說:“她本來可以跑的?!蔽谊P(guān)掉手機,靠在椅背上,閉了會兒眼。原來他不是冷漠,
是不敢熱。不是無情,是情太重,壓得他不敢輕易對誰好。沈知意的父親是當年的值班院長,
他們熟識,是因為責任,不是感情。那些照片里的傘、圍巾、低頭的瞬間,
不是戀人間的親密,是兩個被命運綁在一起的人,在彼此身上找一點支撐。我打開新相機,
把內(nèi)存卡插進去,刪掉了所有追蹤的照片。只留下一張——他站在藥房門口,
低頭看藥盒的側(cè)臉。光線從門縫里照進來,落在他睫毛上,像一層薄灰。那一刻,
他不是校草,不是天才,只是一個背著弟弟的藥,走在雨夜里的人。傍晚,我回到宿舍,
把相機裝好,寫了一張便簽。字斟酌了很久,最后只寫了一句:“今晚七點,銀杏道老位置,
我想告訴你,我看見了。”我把相機放進物理系信箱,夾在一堆作業(yè)本中間。轉(zhuǎn)身時,
看見公告欄上還貼著我的稿子。撕裂的痕跡還在,但有人用透明膠帶仔細地粘好了。
邊緣歪歪扭扭,像一道愈合的傷。我站在銀杏道上,等天黑。路燈亮起來時,
我看見他從遠處走來。大衣下擺沾了雨水,手里沒有傘。我站在那棵老樹下,沒動。
他走到我面前,沒說話,只是看著我。我從包里拿出那臺新相機,遞給他。他伸手要接,
我卻往后一縮?!澳憬o我這個,是讓我繼續(xù)拍你嗎?”3.我握著那臺新相機,
指尖在金屬邊緣來回摩挲。他站在三步之外,雨水順著發(fā)梢滑落,大衣下擺已經(jīng)濕透。
我張了開口,聲音比想象中?。骸澳憬o我這個,是讓我繼續(xù)拍你嗎?”他沒回答,
只是看著我,眼神沉得像壓了整片夜空。“你不想被拍,就該直接說?!蔽彝鞍氩?,
雨水打在臉上,涼得清醒,“可你沒有。你砸了舊的,又送新的——你到底想讓我看見什么?
”他喉結(jié)動了動,終于開口:“不是給你拍我的。”“那是給誰?”“是你自己。
”他聲音很輕,卻沒退,“你拍別人的時候,從不問一句‘能不能’。但你拍了我,
又刪了所有照片。你留下了一張——我弟弟的藥。你不是記者了,許昭?!蔽艺?。
他往前走了一步,傘沒撐,雨更大了?!澳銊h了那些追蹤的照片,說明你看見了。不是八卦,
不是獵奇,是你真的……看進去了?!蔽业皖^看著相機,屏幕還亮著那張模糊的側(cè)臉。
我抬手,點開相冊,一張張翻過去。最后停在那一幀:他低頭看藥盒,光線從門縫漏出來,
照在他睫毛上,像一層薄灰。“我不該跟蹤你。”我終于說,“但我也沒想到,
你會把相機還給我。”“不是還。”他聲音低了些,“是給你用?!薄盀槭裁??
”他沒立刻回答。遠處路燈在雨中暈出一圈黃光,映在他眼里,像某種遲疑。
“因為你是第一個,”他頓了頓,“沒把我當校草看的人?!蔽倚念^一震?!澳銓懳依淠?,
撕稿時你說‘你連情緒都不敢露’。可你知道嗎?”他忽然笑了下,極淡,“你說對了。
我不是不敢露,是不能。我弟弟每周都要藥,劑量不能斷,時間不能錯。
我母親三年前在城西醫(yī)院救人時走的,從那以后,家里就只剩我撐著。繼母不認這個弟弟,
藥費、檢查、接送,全是我自己扛。我逃課一次,他就可能缺藥兩天。我情緒一亂,
他就喘得更重?!彼f得很平,沒有起伏,像在念一份實驗報告??擅恳粋€字都砸在我心上。
“所以你從不參加活動,不接受采訪,不和人走得太近。”我聲音發(fā)緊,“你不是冷漠,
你是……不敢分心?!彼c頭,又搖頭:“我不需要同情?!薄拔也皇峭??!蔽掖驍嗨?,
“我是許昭。我不是在寫報道,也不是在找新聞。我是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我看見了。
我不再把你當靶子,也不想當觀眾。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不問,也可以,不走。
”他猛地抬頭看我。雨聲忽然大了起來。就在這時,一道米色風衣的身影從銀杏道盡頭走來。
她撐著一把淺傘,發(fā)間珍珠發(fā)卡在雨中泛著微光。她走近,目光在我和顧硯舟之間輕輕一掃,
嘴角彎了彎。“硯舟,你怎么在這兒?”她聲音很輕,像落在水面上的葉子,
“弟弟剛發(fā)消息,說藥快沒了,你沒回他?!鳖櫝幹勖碱^一皺,下意識摸了下口袋。
她轉(zhuǎn)向我,依舊笑著:“許昭是吧?聽說你在寫銀杏節(jié)特輯。不過有些事,外人不了解,
寫出來容易傷人?!蔽覜]接話。她把傘往顧硯舟那邊偏了偏:“他不是不想解釋,
是他背的東西,你根本不知道有多重。我們從小認識,我知道他撐得多難。你突然出現(xiàn),
拍他,寫他,現(xiàn)在又站在這兒問東問西——你真的懂他在怕什么嗎?”我手指收緊,
相機邊緣硌著掌心。“我不懂他怕什么。”我看著她,“但我看見他一個人在雨里拿藥,
看見他弟弟的名字寫在兒童用藥單上,看見他連傘都不打,就怕耽誤時間。
這些不是‘外人’該不該管的事,是人該不該被看見的事。”她微微一怔。
顧硯舟忽然開口:“知意,藥的事我馬上處理?!薄澳阆然丶覔Q衣服,都濕透了。
”她語氣軟了些,“我陪你去藥房,順路送你?!薄安挥??!彼聪蛭?,“我還有話沒說完。
”她目光一滯,隨即笑了笑:“好,那我等你消息?!彼D(zhuǎn)身要走,又停下,“許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