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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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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口諭:宣大皇子李玄,即刻前往太極殿見駕!”

冷硬的宣旨聲如同冰錐,刺破養(yǎng)心苑死寂的夜幕,也狠狠扎在李玄尚未平復(fù)的心湖之上。

喉間的腥甜尚未散去,識海被那恐怖威壓沖擊的劇痛仍在隱隱作祟,此刻皇帝深夜突如其來的宣召,更添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

小安子連滾爬爬地開了院門,宣旨太監(jiān)那張毫無表情、如同石雕般的臉在燈籠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

他目光掃過院內(nèi),落在被驚醒、此刻正被孫平攙扶著、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的李玄身上,眼中沒有半分波瀾,只有公事公辦的冰冷。

“大殿下,請吧。陛下等著呢?!甭曇羝桨?,不容置疑。

“皇…皇上…父皇?”李玄像是被這稱呼嚇到了,身體猛地一抖,下意識地往孫平身后縮,雙手死死抓住孫平的胳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神驚恐地四處亂瞟,

“鬼…有鬼…黑衣服的鬼…來抓我了…”他又開始了那套熟悉的“受驚”戲碼,聲音嘶啞顫抖。

孫平眉頭緊鎖,感受到李玄身體的冰冷和無法抑制的輕顫,心中微沉。他看向宣旨太監(jiān),沉聲道:

“公公也看到了,殿下這身子骨和…神志,實(shí)在不宜深夜驚駕??煞袢荼奥毾确A報二殿下,再…”

“陛下口諭,是‘即刻’?!毙继O(jiān)打斷孫平的話,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冷得掉冰渣,

“孫侍衛(wèi),你想抗旨?”他身后,兩名沉默高大的帶刀侍衛(wèi)無聲地上前半步,手按在了刀柄上,氣息沉凝,目光如刀鋒般鎖定孫平。

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孫平臉色一變,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微凸,但最終還是緩緩松開。

他深吸一口氣,低頭對瑟瑟發(fā)抖的李玄道:“殿下,是陛下的旨意…卑職護(hù)送您過去?!?/p>

李玄像是被“陛下”兩個字徹底擊垮,身體軟了下去,全靠孫平架著才沒癱倒,嘴里發(fā)出絕望的嗚咽:

“…去…去見閻王了…父皇…兒臣不想死…”

他被孫平和另一名侍衛(wèi)半扶半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養(yǎng)心苑。

深秋的夜風(fēng)冰冷刺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撲在臉上。宮道兩旁高聳的朱墻在昏暗的宮燈映照下,投下濃重扭曲的陰影,如同蟄伏的巨獸。

每一步靠近太極殿,李玄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蟄伏在皇宮地脈深處的、如同沉睡巨龍般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汐,一波波地沖擊著他的心神。

識海的劇痛再次加劇,他只能死死咬著牙,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在維持那副瀕臨崩潰的“瘋癲”表象上。

太極殿。大夏皇朝權(quán)力的中心。

殿門高聳,如同巨獸張開的漆黑大口。殿內(nèi)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曠和肅殺。

巨大的蟠龍金柱支撐著深邃的穹頂,盤踞在柱上的金龍在燭火搖曳中仿佛隨時會活過來擇人而噬。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龍涎香,卻壓不住那股源自地脈深處的、若有若無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古老氣息。

皇帝李乾,端坐在高高的蟠龍金椅上。他并未穿戴正式的冕服,只著一身玄色常服,面容在明暗交織的光線下顯得愈發(fā)深邃,如同刀削斧鑿。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靜靜地看著被孫平等人攙扶著、踉蹌進(jìn)殿的李玄。

“兒…兒臣…叩…叩見父皇…”李玄被“攙扶”著,幾乎是癱軟地跪伏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上,身體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子,額頭死死抵著地面,不敢抬頭。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兩道來自金鑾之上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探針,正一寸寸地掃視著他的身體、他的靈魂!那目光中,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一切虛妄的冰冷!

巨大的壓力如同山岳般壓下!李玄體內(nèi)的靈力瘋狂運(yùn)轉(zhuǎn),死死壓制著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刺痛,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維持那層脆弱的“瘋癲”外殼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內(nèi)里的衣衫,黏膩冰冷。

“起來吧?!被实鄣穆曇艚K于響起,低沉平緩,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在大殿中回蕩。

“聽說你前些日子,又受了驚嚇?”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李玄身上,仿佛在觀察一件稀奇的物品。

李玄被孫平費(fèi)力地“扶”了起來,身體依舊佝僂著,雙腿發(fā)軟,眼神渙散地不敢看皇帝,只盯著自己腳下的一小塊金磚,嘴里含糊地念叨:

“鬼…好多鬼…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還有…還有穿黑衣服的鬼…拿著刀…追著砍人…血…到處都是血…”

他語無倫次,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哦?穿黑衣服的鬼?”

皇帝的手指在金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fā)出篤的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緊緊鎖住李玄,

“你看清那鬼的樣子了?”

來了!最致命的試探!

李玄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驚恐到了極點(diǎn),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直勾勾地…看向了皇帝身后的那片虛空!

他的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放大,手指顫抖地指向那里,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夜梟:

“…在…在父皇后面!他…他就在父皇后面!黑衣服…戴著…戴著閻羅面具!手里…拿著…拿著滴血的鉤子!他…他朝我笑了!啊——!別過來!別鉤我??!”

他像是被無形的惡鬼攫住,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整個人猛地向后栽倒!

孫平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撈住,才沒讓他摔在地上。李玄在孫平懷里劇烈地掙扎、抽搐,涕淚橫流,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最后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整個太極殿,死一般寂靜。只有李玄粗重混亂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侍立在旁的太監(jiān)宮女們嚇得面無人色,頭埋得更低,大氣不敢出。

孫平抱著“昏迷”的李玄,臉色凝重,額角滲出冷汗。

蟠龍金椅上,皇帝李乾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死死盯著李玄指向的那片虛空,又緩緩移回到李玄那張因為“極度恐懼”而扭曲、慘白的臉上。

眼神深處,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驚疑、審視、一絲被冒犯的慍怒,最終卻化為一種更深的、如同看待一件徹底失去價值的廢品般的冰冷與淡漠。

他沉默了片刻,那敲擊扶手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大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看來,是真瘋了?!被实鄣穆曇艚K于再次響起,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卻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漠。

“帶下去吧。送回養(yǎng)心苑,好生…將養(yǎng)。無事,不必再出來了?!彼麚]了揮手,仿佛拂去一粒礙眼的塵埃。

“遵旨!”孫平如蒙大赦,連忙和另一名侍衛(wèi)一起,小心翼翼地架起“昏迷”的李玄,躬身退出了這座令人窒息的大殿。

直到走出太極殿很遠(yuǎn),被深秋冰冷的夜風(fēng)一吹,孫平才感覺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jié)裢浮?/p>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依舊“昏迷不醒”、臉色慘白如紙的李玄,心中五味雜陳。剛才那一幕…殿下究竟是看到了什么?還是…純粹的瘋癲臆想?那指向皇帝身后的動作和尖叫…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養(yǎng)心苑的破門在身后關(guān)上。孫平將李玄小心地安置在硬板床上,蓋好被子。張院判早已被小安子請來候著,此刻連忙上前診脈,眉頭緊鎖,連連搖頭,只說是“驚懼過度,神魂受創(chuàng),需長久靜養(yǎng)”。

當(dāng)所有人都退出去,屋內(nèi)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時。床上“昏迷”的李玄,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那雙眸子清澈如水,銳利如刀,哪里還有半分呆滯和恐懼?只有一片冰封的冷靜和后怕。

好險!剛才那一指,看似瘋癲,實(shí)則是他精心設(shè)計的險招!將“黑衣鬼”的恐怖形象直接指向皇帝身邊那片象征著至高權(quán)力的虛空!

既回答了皇帝的問題,又將這“瘋話”推到了極致荒誕、無法深究的地步!

賭的就是皇帝對這種“徹底廢物”的徹底厭棄和…那深不可測的帝王心術(shù)下,對鬼神之說的微妙忌憚!

他賭贏了?;实垩壑械淖詈笠唤z疑慮,終于徹底化為了冰冷的塵埃。他李玄,在皇帝心中,已經(jīng)是一塊徹底無用的、可以隨手丟棄的朽木。

目的達(dá)到。這囚籠般的皇宮,這權(quán)力傾軋的漩渦中心,終于可以徹底遠(yuǎn)離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玄的“瘋病”似乎因為太極殿的驚嚇而更加嚴(yán)重了。

他時而整日昏睡,時而對著墻壁喃喃自語,說著誰也聽不懂的“仙宮”、“長生”、“云彩”之類的瘋話。

對李昊偶爾送來的珍貴藥材和問候,他也只是眼神呆滯地收下,毫無反應(yīng)。

李昊來看過他幾次,看著皇兄這副徹底沉淪的模樣,眼中充滿了痛惜和無力。

但他肩負(fù)的東西太多,朝堂上與李錚的明爭暗斗已進(jìn)入白熱化,他無法將更多精力放在一個“無藥可救”的兄長身上。

只是吩咐小安子好生照料,又暗中增派了人手保護(hù)養(yǎng)心苑的安全。

皇帝那邊,再無任何音訊。養(yǎng)心苑徹底成了孤島。

李玄在等。等一個最完美的契機(jī)。

時機(jī)很快到來。

深冬,第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皇城。銀裝素裹,卻也掩蓋了太多骯臟和血腥。

朝堂之上,李昊與李錚的爭斗終于圖窮匕見!李昊憑借著王校尉拼死留下的血書證據(jù)、“暗羽”查獲的鐵證鏈、以及在戍衛(wèi)營中悄然凝聚的力量,在皇帝的一次小范圍廷議中,發(fā)動了雷霆一擊!矛頭直指兵部侍郎——李錚在兵部的核心臂膀之一!

鐵證如山,無可辯駁!兵部侍郎當(dāng)場下獄!其黨羽被清洗無數(shù)!

李錚勢力遭受重創(chuàng)!皇帝震怒,雖未直接處罰李錚,但也嚴(yán)厲申飭其“御下不嚴(yán)”,并當(dāng)廷宣布,擢升李昊為“監(jiān)國親王”,協(xié)理朝政,代管兵部部分事務(wù)!

同時,皇帝的身體似乎也因這場風(fēng)波而每況愈下,一場風(fēng)寒后,竟有月余未能臨朝。

這場勝利,標(biāo)志著李昊在奪嫡之爭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壓倒了李錚,獲得了皇帝實(shí)質(zhì)性的認(rèn)可和巨大的權(quán)柄!整個京城為之震動!二皇子府門前,車水馬龍,各方勢力爭相投效,一片煊赫景象。

就在李昊被冊封為監(jiān)國親王、協(xié)理朝政的第三日。

大雪初霽,難得的冬日暖陽灑在養(yǎng)心苑積滿白雪的院落里。

李玄裹著厚厚的棉袍,坐在老槐樹下那張破椅子上,瞇著眼,仿佛在享受這難得的暖意。他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比往日似乎多了一絲奇異的“清明”,不再那么呆滯。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剛熬好的參湯過來:“殿下,趁熱喝點(diǎn)參湯吧,二…監(jiān)國親王殿下特意讓人送來的上好老山參,最是滋補(bǔ)?!?/p>

李玄沒有像往常一樣抗拒或毫無反應(yīng)。他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向小安子,又看了看那碗熱氣騰騰的參湯,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極其僵硬、卻又仿佛帶著一絲孩童般純凈的笑容。

他伸出手,動作依舊有些遲緩笨拙,接過了參湯碗。

“二弟…昊…昊弟…”

他喃喃地念著,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眼神也似乎聚焦了一些,望著參湯碗上氤氳的熱氣,“…當(dāng)…當(dāng)王爺了…好…真好…”

小安子驚喜得差點(diǎn)跳起來!殿下認(rèn)得人了!還會說完整的話了!這是好轉(zhuǎn)的跡象??!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是!是!二殿下當(dāng)監(jiān)國親王了!殿下您也快好起來!好起來就能…”

李玄卻像是沒聽見小安子的話。他低下頭,看著碗中澄澈的參湯,眼神漸漸變得悠遠(yuǎn),仿佛透過湯水看到了別的景象。

他輕輕用勺子攪動著參湯,聲音飄忽,帶著一種夢囈般的向往和一種奇異的解脫感:

“…這湯…像…像云…白白的云…在天上飄…”

“…皇宮…太高…太冷…像冰窖…”

“…我想…想飛…飛出去…”

“…飛到高高的山上…云彩里…”

“…那里…有神仙…有…長生…”

“…不冷…也不怕…鬼…”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最后幾近呢喃。

攪動參湯的勺子也停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望向院墻外那片被積雪覆蓋的、湛藍(lán)如洗的天空,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和一種近乎虔誠的純粹。

然后,在冬日暖陽的金輝下,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中,他對著那片無垠的藍(lán)天,露出了一個極其干凈、純粹、甚至帶著一絲圣潔意味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掙脫了所有枷鎖,洗凈了所有塵埃,直達(dá)靈魂深處。

“云…好白的云…”他喃喃著,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最甜美的夢境。手中的參湯碗,輕輕滑落。

“啪嗒!”

溫?zé)岬膮珴姙⒃诒涞难┑厣?,騰起一小片白霧,迅速凝結(jié)成冰。

小安子臉上的驚喜瞬間凝固!他猛地?fù)渖先?,顫抖著手探向李玄的鼻息?/p>

氣息…全無!

身體…冰冷僵硬!

“殿…殿下——?。?!”凄厲絕望的哭嚎,瞬間撕裂了養(yǎng)心苑死寂的空氣!

大皇子李玄,薨了。

死于深冬雪后一個陽光晴好的午后。

死因:驚懼過度,神魂衰竭,油盡燈枯。

死前,面帶解脫般的微笑,癡念著云彩與長生。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整個皇宮,繼而震動朝野!

監(jiān)國親王李昊聞訊,拋下所有政務(wù),一路狂奔而至。

當(dāng)他沖進(jìn)養(yǎng)心苑,看到的只有小安子抱著李玄冰冷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李昊踉蹌著撲到床前,看著皇兄臉上那凝固的、純凈如孩童般的微笑,瞬間如遭雷擊!

他緊緊抓住李玄冰冷僵硬的手,那手上似乎還殘留著最后一絲向往天空的溫度。巨大的悲痛和無法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這個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初露鋒芒的年輕親王,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將額頭抵在兄長冰冷的手背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壓抑的嗚咽聲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

“皇兄…皇兄…”

他一遍遍低喚著,聲音破碎。他想起了御花園那次笨拙的攙扶,想起了雨中送來的書卷,想起了兵部后巷那如同預(yù)言般的瘋言瘋語…想起這個看似瘋癲、卻在最關(guān)鍵時刻“救”下王校尉、間接助他扳倒強(qiáng)敵的兄長…

如今,卻帶著對塵世的厭倦和對長生的癡念,永遠(yuǎn)地離開了。

一種巨大的空洞感和沉重的負(fù)疚感,沉甸甸地壓在了李昊的心頭。

皇帝聞訊,沉默良久,最終只下了一道旨意:按親王禮制,厚葬。謚號“悼懷”。

葬禮極盡哀榮,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和悲涼。

靈堂設(shè)在肅穆的奉先殿偏殿,巨大的棺槨停放在中央,周圍堆滿了素白的喪幡和冰冷的祭品。

朝中重臣、皇子皇女、后宮妃嬪,皆一身縞素,神情肅穆地前來祭拜。香燭的氣息混雜著殿宇的陰冷,彌漫在空氣中。

李昊一身重孝,跪在靈柩前,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大半。

他機(jī)械地回著禮,對旁人的勸慰充耳不聞,只是定定地望著那具巨大的棺槨,仿佛要將它看穿。

四皇子李錚也來了。他一身素服,面容沉痛,禮儀周全地焚香叩拜,甚至在靈前灑下幾滴“悲慟”的淚水。

然而,當(dāng)他起身,目光掃過棺槨,掃過悲痛欲絕的李昊時,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如同毒蛇般的陰冷快意和徹底放松。

這個“死而復(fù)生”又徹底瘋掉的大皇子,終于成了真正的死人!少了一個潛在的變數(shù),也等于斬斷了李昊一條可能的臂膀!

冗長而壓抑的葬禮流程終于接近尾聲。沉重的棺蓋被緩緩合攏,釘上象征性的木楔。

巨大的棺槨在數(shù)十名力士的低沉號子聲中,被緩緩抬起,準(zhǔn)備移往宮中暫設(shè)的靈堂。

就在棺槨被抬起、即將移出殿門的剎那!

沒有人注意到。

棺槨底部,那冰冷厚重的金絲楠木板上,一道極其微弱的淡青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隱去,再無痕跡。

光芒之中,隱約可見一個極其復(fù)雜玄奧的微型符文印記一閃而逝——【匿形藏息符】!

棺槨內(nèi)。

一片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中。

李玄靜靜地躺著,周身覆蓋著冰冷的錦緞。他臉色紅潤,呼吸均勻綿長,胸膛微微起伏,與外面那具“油盡燈枯”的冰冷尸體判若兩人!

他的嘴角,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緩緩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金蟬脫殼,瞞天過海!

這囚籠,終于破了!

長生路,就在腳下!


更新時間:2025-08-19 10:1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