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霜的寒氣,成了蘇家夏日里人人稱羨的奇景。
整座府邸被一層薄薄的冷霧籠罩,方圓百米之內,暑氣全消。
前來拜訪的賓客官紳絡繹不絕,都想來這座遠近聞名的“避暑府邸”沾點涼氣。
蘇家享受著這份由災星帶來的便利,全然不知代價早已暗中標定。
怪事,很快就來了。
先是二哥蘇景行的書房。
他最珍愛的那批古籍字畫,一夜之間全部被寒霜浸透,墨跡暈染,紙脆如冰,價值萬金的藏品化為一地廢紙。
“哐當——”
我小閣的木門被暴力地撞開了。
蘇景行通紅著一雙眼,帶著滿身寒氣沖了進來,指著我的鼻子質問:“是不是你干的?”
我沒理會他的咆哮,慢條斯理地為他倒了杯熱茶,推到他面前。
茶水的熱氣向上蒸騰,觸到他周身的寒意,化作一片白霧。
他伸出的手,在距離茶杯半寸的地方停下,人向后退了一步,臉上的怒火被戒備取代。
“二哥,都怪我......”
林霜跟在后面,哭著跑了進來,身上還披著蘇景行的外套。她一進門就軟軟跪倒在地,聲音哽咽。
“是我沒控制好身上的寒氣,才毀了你的珍藏,你別怪姐姐,跟她沒關系。”
這話聽起來是在為我開脫,每個字卻都在把他往我身上引。
蘇景行果然立刻就去扶她,動作心疼又急切。
他將林霜護在身后,再轉向我時,只剩下遷怒。
“蘇陵光,你就這么惡毒嗎?見不得我們蘇家有一點好?”
我抬起手,指尖對準林霜皓白手腕上那串冰藍色的手鏈。
“這是玄冰煞,用枉死者的煞氣凝結而成。它在侵蝕你的氣運,二哥?!?/p>
他聽完,發(fā)出一聲嗤笑。
“二哥?我可擔不起。你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別這么叫我,我嫌惡心?!?/p>
為了證明林霜的“清白”,也為了徹底羞辱我,他竟從袖中,抽出了一把解玉刀。
刀身狹長,刀鋒銳利,是他用來雕琢玉石的工具。
此刻,這把刀對準了我。
“他們說神鳥之血能凈化一切邪祟。既然你說她身上有煞氣,那就用你的血來為她‘凈化’,如何?”
他的語氣里混雜著一種殘忍的狂熱。
為了證明他帶回來的“寶貝”是無暇的,他要用我的血,去洗刷一個災星。
我沒有反抗。
甚至主動伸出了我的手。
刀鋒劃破手掌的刺痛傳來,金紅色的血液涌出,滴落在地。
“滋——”
一聲輕響。
那滴神血在接觸到地板的瞬間,并未凝結,而是燃起一小簇金色火焰。
一股神圣的威壓擴散開來,讓林霜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林霜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地后退,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離那滴血遠遠的。
蘇景行對此恍若未聞。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霜摔倒這件事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為林霜拍去裙子上的灰塵,那副珍之重之的模樣,徹底熄滅了我心口最后一點余溫。
原來,真相是什么,從來都不重要。
一千年的守護。
原來是這樣可笑。
他們離開后,閣樓里恢復了死寂。
我俯下身,用指尖捻起地上那金色火焰。
我走到店內唯一一張供桌前。
桌上空空如也。
我將那金色火焰放在桌面上,以血為引,以怨為墨,一筆一畫,緩緩刻下了一道盤根錯節(jié)的符文。
符文成型的剎那,整個閣樓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一千年了。
我為蘇家擋下的災禍,積攢的福澤,如同汪洋大海。
本不想做得這么絕,但現(xiàn)在,是時候收回屬于我的一切了。
磅礴的神火之力自虛空中涌來,在我周身匯成一道赤色的漩渦,最終盡歸于我。
我緩緩抬起眼,一抹妖異的赤金色在瞳孔深處燃起。
蘇家,準備好迎接你們真正的“福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