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及笄那年,我躲在窗下,親眼見到父皇欺辱并逼死了姐姐。
哥哥用冰涼的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將我的尖叫堵回嗓子。然后,
再將我毫不留情的扔進御花園的池塘中。當(dāng)我被救起時,我變成了舉國皆知的癡傻三公主。
只有在無人的深夜,我會死死握住床頭藏著的精致匕首,
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一遍遍說:“你要等著我。”“等著我的刀劈開你的胸膛,
等著我的箭穿透你的咽喉,等著我把你送進十八層地獄,
在漫天閻羅面前苦苦懺悔卻不得解脫?!?瑯?gòu)謱m內(nèi),我靜坐在梳妝鏡前,
黃銅鏡面映出模糊的輪廓。侍女們垂著眼簾圍在身側(cè),指尖的脂粉、發(fā)簪輕觸肌膚,
動作有條不紊,眼底卻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她們總當(dāng)我是個不明事理的小傻子,
說話便沒了顧忌,細碎的私語像檐角滴落的雨珠,斷斷續(xù)續(xù)飄進耳中?!奥犝f了嗎?
西棱那邊敗了,為了求和,把大皇子送來咱們樊羽當(dāng)質(zhì)子了?!薄鞍ミ?,早聽說了。
要說這西棱王也真夠狠心的,幾座城池舍不得割,倒舍得把親兒子往外送?!薄肮?,
這你就不懂了。城池就那么些,割一塊少一塊,兒子嘛,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這話倒是在理。對了,那大皇子今兒就要入宮覲見國君吧?”話音剛落,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腳步聲雜著說話聲涌近。苗姑姑掀簾進來,她臉上沒什么表情,
不知是否聽見了侍女們的閑談,只冷冷掃了一圈:“一個個磨磨蹭蹭做什么?
三公主的妝發(fā)還沒收拾好?大國主在壽華宮等著呢!”侍女們慌忙低下頭,
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苗姑姑打發(fā)了她們,緩步走到我身后,親自拿起一支白玉簪,
指尖拂過我鬢邊的碎發(fā)。“三公主是越發(fā)好看了,”她的聲音放柔了些,帶著點哄勸的意味,
“咱們快點拾掇好,苗姑姑帶三公主去找大國主,好不好?”我緩緩抬起頭,銅鏡里,
我的目光與她的撞在一處。我眨了眨眼,學(xué)著往日的模樣,呆呆地重復(fù):“好,找父皇。
”苗姑姑聽見這話,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為我綰發(fā)。
我望著鏡中自己那張尚帶稚氣的臉,看了片刻,又慢慢低下頭,
指尖無意識地?fù)钢滦渖系睦C花,一聲不吭。她們沒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就連我自己,
有時候也說不清。2梳妝完畢,苗姑姑牽著我的手,將我送上轎攆。她緩步跟在轎側(cè),
不多時,轎攆便穩(wěn)穩(wěn)停在了壽華宮前。父皇早已得了通傳,親自候在宮門口。見我下轎,
他竟不顧君王儀態(tài),大步迎上前來,一把將我攬入懷中,聲音里滿是疼惜:“讓孤瞧瞧,嗯,
孤的憐兒今日真是好看!”我仰起頭,仔細辨認(rèn)了一會兒抱著我的人的容顏,
好一會兒才開口:“父皇?!薄鞍ィ?,”父皇笑著應(yīng)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今日會來一位小哥哥,憐兒去看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便送給你做玩伴。
”我依戀地往他懷里縮了縮,小手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頸,不理會這句話,
又在他耳邊低低叫了聲“父皇”。步入大殿時,滿朝文武與太子哥哥見了父皇,
齊刷刷跪了一地,三呼萬歲的聲音震得梁上懸著的宮燈輕輕搖晃。待聲浪平息,
滿室復(fù)歸寂靜,父皇卻并未立刻讓人起身,而是先小心地將我安置在一側(cè)的軟榻上,
又仔細吩咐宮人拉好我面前的紗簾,確認(rèn)我被妥帖護住,才放心地走向龍椅坐下。
他微微抬手,身旁的太監(jiān)立刻高聲唱喏:“眾卿平身!”大臣們依言起身,
又在父皇的示意下陸續(xù)歸座。太子哥哥緩步坐到了最前方,目光穿過紗簾與我遠遠的對視上。
待殿內(nèi)再次靜穩(wěn),太監(jiān)清亮的嗓音再次響起:“傳,西棱大皇子入殿!
”通傳聲一路向外傳去,漸遠漸輕。片刻后,一個身著紅黃相間錦袍的男孩,
獨自一人踏步走進殿來。見他身后空無一人,殿內(nèi)的大臣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細碎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悄然漫開,瞬間打破了方才的寂靜。3我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悄悄湊近簾子,透過細密的縫隙往下望去。那男孩始終低垂著腦袋,規(guī)規(guī)矩矩跪下身,
俯身叩首:“西棱大皇子席君離,拜見樊羽大國主,大國主萬歲萬歲萬萬歲?!薄肮?,
大皇子不必多禮,快請起?!备富实男β暫榱?。席君離聞言,又深深一叩首:“謝大國主。
”起身時,他依舊身姿端正,不見半分局促。一旁的太監(jiān)極有眼色,立刻吩咐人引他入座。
父皇大笑著宣布開席,話音剛落,殿內(nèi)琴聲、簫聲、鐘鼓聲驟然齊鳴,震得人耳膜發(fā)顫。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尖叫一聲,慌忙捂住耳朵就往桌下鉆。
殿下的大臣們連同席君離,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朝這邊看來,目光里帶著各異的神色。
父皇聽到身后的動靜,似乎也意識到不妥,急忙轉(zhuǎn)身就要過來抱我。身旁的太監(jiān)見狀,
快步上前,在父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父皇聽罷,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隱忍,
隨即揚聲道:“眾卿無需在意,繼續(xù),繼續(xù)?!泵绻霉眠B忙將我從桌下抱起來,
輕拍著我的背安撫:“三公主莫怕,莫怕?!蔽彝高^簾子望著父皇轉(zhuǎn)身回去的背影,
小手下意識地伸出去,想要夠到他。苗姑姑緊緊抓住我的手,將我牢牢箍在懷里。我掙不脫,
心頭涌上一股莫名的煩躁,張口就用力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直到嘴里彌漫開一股難聞的血腥味,我才怔怔地松了口,
伸出手輕輕摸上苗姑姑鮮血淋漓的傷口。轉(zhuǎn)頭再看父皇的背影,又看向下方的席君離,
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子,眼前的一切都顯得霧蒙蒙的。一股濃重的疲憊感涌上來,
我啞著嗓子對苗姑姑說:“我要回去?!?苗姑姑聽了這話,立刻打發(fā)身邊的侍女去回話。
不多時,侍女帶回父皇的許可,她便抱著我,悄然退出了大殿?!肮?,方才大國主問,
那席君離,您要不要留下做伴?”苗姑姑低頭看我,聲音放得很輕。我望著前方,
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身著紅黃衣衫的男孩身影,眼神依舊是旁人慣見的呆滯,靜靜的不肯說話。
苗姑姑與我對視片刻,眼底的憐憫又深了幾分,卻沒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抱著我,
將我重新送上了小轎?;氐浆?gòu)謱m時,殿里的侍女竟全換了生面孔,我垂下眼眸,
假裝不知道,沒說一句話,徑直走到床邊躺下。苗姑姑看了看窗外明亮的天光,嘴唇動了動,
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她安靜地替我放下床幔,領(lǐng)著一眾侍女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殿內(nèi)霎時只剩我一人。我掀開被子,環(huán)抱雙膝坐在床的最里側(cè)。過了片刻,
伸手摸到床板內(nèi)側(cè)的暗格,輕輕一按,里面藏著的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便露了出來。
我將匕首取出,緩緩抽出刀刃。冰寒的鋒面上,映出我此刻的眼眸,再沒有半分平日的呆滯。
我咬著牙盯著刀刃,又看了看自己尚且稚嫩的手掌。太小了,
我還是太小了……小到連將這把匕首狠狠的,深深的送進那人心口的力氣都沒有!
我深吸一口氣,將匕首仔細藏回暗格,赤著腳走下床。殿內(nèi)空蕩,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算算時辰,接下來大約有兩個時辰,不會有人進來。想到這里,我重新回到床上,翻起被褥,
指尖在床頭摸索片刻,輕輕拉動了那個雕刻成麒麟模樣的把手。只聽細微的“咔噠”一聲,
床尾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5我赤著腳爬進通道,伸手在墻上摁了一下機關(guān),
入口便悄無聲息地恢復(fù)原狀。眼前霎時陷入一片漆黑,我閉了閉眼適應(yīng)片刻,
便摸著潮濕的墻壁,一步步向下走去。剛走到有微光透進來的地方,
哥哥的親信零二就迎了上來。她見我光腳,眉頭微蹙:“公主,怎么又不穿鞋?主子知道了,
又要掛心?!闭f著便抱起我,將我放在一把木椅上,蹲下身來,從一旁的柜子里取了雙軟鞋,
仔細替我穿上?!傲愣?,哥哥呢?”我輕聲問?!爸髯舆€在大殿應(yīng)酬,一時脫不開身。
”零二答得簡潔?!班牛_始吧。”零二幫我系好鞋帶,站起身時,神情已然變了。
方才那點關(guān)切消失無蹤,她開始逐一檢驗我先前學(xué)的招式?!傲Φ捞?,像在繡花。
”“手臂不夠直,出刺的角度會偏?!薄坝涀?,要把全身的力氣聚在手腕,猛地刺出去!
”訓(xùn)練一開始,零二便不再是那個會念叨我沒穿鞋的姐姐。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手里的戒尺落在我身上時,總能精準(zhǔn)地控制著力道,疼得讓人脊背發(fā)緊,
卻不會留下半分痕跡。視線漸漸發(fā)沉,腳下忽然一軟,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
一雙溫暖的手臂及時接住了我,我抬頭,撞進哥哥疼惜的眼眸里?!案绺?,什么時候來的?
”哥哥將我抱回椅子上,掌心覆在我酸痛的小腿上輕輕揉捏著:“剛到一會兒,
看你練得專注,就沒出聲?!薄敖裉欤乙姷礁富柿??!薄班?,我知道?!彼膭幼黝D了頓,
聲音輕了些?!八懒藛??”“沒有,只受了點輕傷。”“折了八個暗衛(wèi),只換得些輕傷?
”我攥緊了拳,指節(jié)泛白。哥哥揉完我的膝蓋,站起身時,眉宇間染上幾分疲憊:“憐兒,
他比我們預(yù)想的,要強大得多?!蔽颐偷厥站o手指,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會來找我的。
暗衛(wèi)殺不了他,那就……我來殺?!?“憐兒,你還小,別給自己壓這么重的擔(dān)子。
”哥哥擔(dān)憂地伸手,一點點掰開我緊握的手指,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案绺?,
我不小了?!蔽彝曇糨p輕的,“姐姐死在十五歲,我還有七年。
或許……連七年都等不到?!备绺绲纳碜用偷匾唤讣獾牧Φ蓝贾亓藥追?,
他啞著嗓子說:“不,不會的。在那之前,哥哥會殺了他?!薄皻⒉涣说?。
哥哥讓零二教我這些,不就是為了那一天嗎?”我抬眼望進他眼底,
不放過那一閃而過的掙扎。“我……”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更多話。“我愿意的。
”我輕輕掙開他的手,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說完這話,我瞥見墻上的沙漏,
最后一粒沙剛好落下:“時間到了,下次有機會見,哥哥?!被氐酱查缴希?/p>
我安靜地將一切恢復(fù)原狀,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連呼吸都放得輕緩。門軸“吱呀”轉(zhuǎn)動時,
我立刻閉上眼,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日子便這樣一年,兩年的慢慢過去。這天,
我趁苗姑姑等人不注意,悄悄溜到藏書閣外的墻角。正準(zhǔn)備翻身進去,
不遠處赫然出現(xiàn)一個少年身影。他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眼神瞬間變得狠戾,
身形一晃便欺近前來,反手就鉗制住我的手臂,一把冰冷的匕首橫在了我的頸邊?!笆裁慈??
”他的聲音里帶著徹骨的陰冷。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伸手反抗,可我本就沒什么武學(xué)天賦,
學(xué)了兩三年也不過是些花架子。不過兩三下,便再次被他牢牢制住,這次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匕首的鋒刃離我的脖頸更近了,寒意刺得皮膚發(fā)麻。就在這時,
耳尖忽然捕捉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不能被發(fā)現(xiàn)!我心下一急,
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哭腔,朝著少年壓低了聲音:“來人了,往東邊走。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腳步聲,點了我的啞位,拽著我就沿著我說的方向,運起輕功,
兩三步來到了一個破落的宮殿。他警覺的四處查看了一番,確認(rèn)四周確實無人后,
再次來到我面前:“不準(zhǔn)叫,我問你答?!?見我點頭,他才沉著臉解開了我的穴道。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開口篤定道:“三公主?!甭犓徽Z道破身份,我驚詫地抬眼看他。
他語氣平淡,“樊羽三公主慕容憐玨,五歲那年不知何故突然癡傻,樊羽帝為此廣發(fā)懸賞,
你的畫像,早已傳遍內(nèi)外?!闭f罷,他又掃了我一眼:“不過瞧著,倒不像傳聞中那般癡傻。
”我抿了抿唇,反問:“那你是誰?怎會隨意出入內(nèi)宮?”“隨意?”他輕笑一聲,
聳了聳肩,“你看我像是隨意出入的樣子嗎?”我盯著他的裝束,
目光掃過他右耳墜著的細鏈,心下已然明了,緩緩?fù)鲁鋈齻€字:“席君離。
”“哦~”他拖長了語調(diào),挑眉道,“看來不僅不癡傻,還聰明得很。”我眼眸沉沉,
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這人,得讓哥哥想辦法解決掉?!芭c其想著怎么殺我,不如考慮合作,
如何?”他竟洞悉了我的心思,我心下一驚,面上卻依舊平靜,緊緊盯著他不放。
“不用這樣看著我,”席君離收起匕首,揚眉笑道,“換作是我,也會這般想。
”“怎么合作?”我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呼喚:“三公主!三公主您在哪兒呀?”我心里一緊,抬眼看向席君離,
張開手臂吩咐道:“我不會輕功,避開人,帶我院御花園。”席君離環(huán)抱雙臂,
挑眉反問:“憑什么?”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要到眼前,我眼睛一閉,
不再多想:“合作?!毕x聞言,也不再猶豫,上前一步將我攬入懷中,
溫?zé)岬氖终戚p輕托在我的腰腹間。這是除了哥哥之外,我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親近,
心下頓時涌上一陣異樣,卻也顧不上許多,只能緊緊抓著他的衣擺,死死閉上了雙眼。
8風(fēng)聲在耳畔呼嘯,不過片刻,就已然到了御花園。我睜開眼,
彎腰在地上抓了把泥土往臉上抹了抹,又隨手折了幾支開得正好的花,一屁股坐在水塘邊。
席君離站在一旁,面色古怪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翱词裁??抓住我。
”我頭也不抬地說。苗姑姑帶著人找到我時,我正半懸在池塘邊,席君離拽著我的后領(lǐng),
而我則裝作渾然不覺,一臉呆滯地把花瓣往嘴里塞?!鞍パ?,公主!這可吃不得呀!
”苗姑姑慌忙從席君離手里接過我,將我拉上岸,一邊從我手里搶過剩下的花,
一邊捏著我的臉頰,往外摳那些來不及咽下的碎花瓣。清理干凈后,她又抱著我上下檢查,
嘴里不停吩咐旁人:“快,快去請?zhí)t(yī)!”隨后,
她匆匆轉(zhuǎn)向席君離行禮:“多謝大殿下相救,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奴婢定會如實稟告大國主。
”人群呼啦啦地來,又呼啦啦地散去。瑯?gòu)謱m內(nèi)。“憐兒!憐兒怎么樣了?
”父皇急匆匆地踏進來,直奔我的床前。他那粗糲的手撫上我的面頰,我強忍著心底的不適,
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男人感受到我的溫順,眼底閃過一絲幽暗的光,
隨即猛地一腳踹向旁邊的苗姑姑,怒氣沖沖地吼道:“你們這么多人,
到底是怎么照顧三公主的!來人,把她們拉下去,每人三十大板!
”我被這震怒的聲音嚇得“哇”地哭了出來,
嘴里不住念叨著:“苗姑姑……苗姑姑……”男人忙轉(zhuǎn)過身要來抱我,我卻嚇得直往床腳鉆。
他臉上露出懊惱之色,放低聲音哄道:“是父皇聲音太大,嚇到憐兒了是不是?不怕啊,
不怕……”見哄不住我,他又轉(zhuǎn)身瞪向苗姑姑:“還不快過來哄三公主!”“是,
是……”苗姑姑忍著胸口鉆心的疼痛,連滾帶爬地來到床邊,小心翼翼地靠近我。
苗姑姑哄了好一會兒,我才漸漸抽泣著“睡”了過去。男人揮手屏退了所有人,
獨自坐在我的床邊。他那粗糲的大手再次撫過我的臉頰,慢慢往下,
劃過我的咽喉、胸口、腰腹、雙腿,最后握住我的腳,一下一下地摩挲著,
動作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9經(jīng)年累月的偽裝,讓我此刻閉著眼,
看上去就像毫無察覺地沉睡著。男人摩挲了片刻便松開手,將我身上的被子細細掖好,
隨后用極低的聲音說:“憐兒,快長大了?!钡顑?nèi)徹底沒了聲響后,我猛地睜開眼,
翻身坐起,目光死死盯著殿門,胃部惡心的翻涌著,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大國主不是你父皇嗎?我怎么瞧著不對勁。”我轉(zhuǎn)頭看向從房梁上翻身而下的席君離,
冷聲問:“你看見了?”“看見了,”他走近幾步,眼神里帶著探究,
“你們……”我避而不答,抬眼掃過房梁,又看向他:“你的輕功和閉氣功夫倒是不錯,
竟沒被他發(fā)現(xiàn)?!毕x摸了摸鼻尖,剛要開口,就被我打斷。我爬上床鋪,
對他說:“上來,把鞋拿在手里?!薄斑@……不太好吧?我怎么能上你的床。”他有些猶豫。
“那合作取消?!薄皠e別別,來了來了。”席君離趕忙脫了鞋,幾步蹦上了床榻。
我?guī)е蜷_暗道機關(guān),一路來到我和哥哥的密室。零二照舊守在出口,見我?guī)Я讼x來,
什么也沒問,只是拿出早已備好的鞋襪,俯身幫我穿上?!傲愣?,讓哥哥現(xiàn)在過來。
”零二應(yīng)聲退下,密室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我和席君離兩人。席君離好奇地左看右看,
忽然問道:“哥哥?莫不是太子殿下?”我白了他一眼,沒作聲,
徑自拿起一旁的匕首揮舞起來。這么多年,我只學(xué)兩招。一招,
是怎么將匕首送進那人的胸口。另一招,是怎么用匕首快速扎進自己的胸口。
10哥哥來得很快,一進來就先上前檢查我的狀況,語氣里帶著急慮:“聽線人說,
今天他跟你單獨待在一起了?”“嗯?!蔽尹c頭應(yīng)道?!澳撬备绺绲纳裆查g繃緊,
話音里滿是焦灼?!斑€沒有,”我看著他,聲音平靜,“不過,我覺得快了。”“該死!
”哥哥低低咒罵一聲,拳頭攥得發(fā)白,“他防范得太嚴(yán),幾次動手都沒能得手。
而且估計是覺察到我的動作了,最近明里暗里一直在試探我,一時間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拉著他走到席君離面前:“哥哥,他今天就躲在房梁上,
那人沒發(fā)現(xiàn)。”“什么?”哥哥震驚地看向席君離,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席君離干笑兩聲,
大約是察覺到這趟渾水不好蹚,往后退了兩步,抱拳說道:“今日純屬一場誤會,
席某無意插手你們的事。今日所見所聞,席某定會守口如瓶,太子殿下,您看這樣如何?
”哥哥一揮手,密室內(nèi)瞬間竄出五六個黑衣人,本就狹小的空間頓時被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憐兒,你先回去,哥哥跟大皇子單獨聊會兒。”哥哥摸著我的頭,語氣盡量放柔。
“他看到了,”我沉著臉,隔著人群與席君離對視,“不合作,就殺了他。”僵持片刻,
我轉(zhuǎn)身沿著原路返回,重新躺回我的床榻。不知道哥哥和席君離最后是怎么談的,
但后來看來,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往后每次去密室,總有那么幾次能撞見席君離也在。
席君離性子活潑,總愛沒話找話地跟我聊天,偶爾還會帶些我從沒見過的小玩意兒給我。
少年人的心思,總是熱烈又直白。所以他看我的眼神,也讓我越來越想避開。11再過不久,
便是我十五歲生辰。整個皇宮早早開始籌備,四處都掛起了喜慶的紅色,
連廊下的宮燈都換了簇新的紅綢。男人說,要為我大辦及笄宴,
讓所有人都瞧瞧他掌上明珠的風(fēng)采。我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他卻仍時不時將我抱坐在膝上,
隔著薄薄的衣袖,在我身上不規(guī)矩地摩挲。他待在瑯?gòu)謱m的時間越來越長,
離去的時辰也越來越晚。每次離開前,他總要掀開我的被子,
用貪婪的目光一寸寸掃過我的身子。有時,他甚至?xí)┥砺裨谖翌i間,
用惡心的舌頭舔舐我的肌膚。我強忍著胃里的翻涌,裝出癡傻懵懂的模樣,心底卻焦灼萬分,
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機會去密室了。男人看得極緊,哥哥幾乎沒法正大光明地來瑯?gòu)謱m見我。
往日里,苗姑姑還會帶我院子里走走,可隨著生辰宴臨近,
我?guī)缀踹B瑯?gòu)謱m的門檻都跨不出去。我漸漸明白,自己是被軟禁了。不知男人打著什么主意,
在距及笄宴還有三天時,他竟再沒踏進瑯?gòu)謱m一步。我終于再次找到機會,
順著暗道下到了密室。席君離像是在等我,聽到動靜便直接來到床板下接我。
他拉著我的衣袖,一步一步帶我走過漆黑的通道,來到亮堂堂的密室中?!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