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七天,他們?yōu)槲遗e辦了一場盛大的追悼會。
純黑的會場,白色的玫瑰開得比我活著時任何一天都要燦爛。
我那個名義上的丈夫,沈氏集團的總裁沈屹,正站在臺前,用他那副演過無數(shù)次深情的嗓音,泣不成聲地追憶我們的“愛情”。
「念念,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就這么丟下我……」
全場賓客無不為之動容。
我穿著一身陌生的職業(yè)裝,以新身份「林晚」混在人群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開這場鬧劇時,一個清晰無比的聲音,像電流一樣鉆進我的腦海。
【再哭得慘一點,眼淚再多擠一點。這樣,就沒人會懷疑是我動了她車子的剎車。徐家的財產,終于徹底姓沈了。】
我渾身一僵,猛地抬頭,死死盯住臺上那個悲痛欲絕的男人。
我叫徐念,或者說,曾經是。
一周前,我死于一場慘烈的車禍,連人帶車墜入江中,尸骨無存。
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
包括策劃了這一切的,我最“深愛”的丈夫,沈屹。
此刻,他那張英俊的臉龐上布滿了淚水,每一個毛孔都在表演著悲傷,可他心底的聲音,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一寸寸扎進我的心臟。
原來不是意外。
是他殺了我。
我死死攥住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才勉強壓下沖上去撕碎他那張偽善面具的沖動。
不行,我現(xiàn)在是「林晚」,一個剛回國的普通金融分析師。
一個死人,是沒辦法報仇的。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視線從沈屹身上移開。
我的“好”閨蜜,楚晴,正哭倒在我母親的懷里,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來比我媽還傷心。
“阿姨,您別太難過了,念念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
她哽咽著,聲音柔弱又無助。
我媽拍著她的背,老淚縱橫:“好孩子,我們家念念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
我差點冷笑出聲。
福氣?
就在這時,楚晴的心聲也清晰地傳了過來。
【哭得我嗓子都啞了,這老太婆怎么還不停?煩死了。不過也好,徐念死了,她那個愛馬仕鉑金包,還有衣帽間里那些高定禮服和珠寶,終于都是我的了。哦對了,還有沈屹……一個死了的白月光,怎么爭得過我這個活著的朱砂痣?】
我的血液,一瞬間冷到了冰點。
我最好的朋友,從大學起就形影不離,我把她當成親姐妹,我衣柜里的東西任她挑選,我公司的股份都分了她一部分。
原來在她心里,我只是一個行走的奢侈品倉庫,和一個需要被鏟除的情敵。
我閉上眼,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緊接著,是我父母和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徐子默。
我爸媽攙扶著彼此,一臉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戚。
我弟弟徐子默站在一旁,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我爸沉痛地對前來吊唁的賓客說:“這是我們徐家的劫數(shù)啊!念念從小就優(yōu)秀,是我們夫妻倆的驕傲,沒想到……”
我媽泣不成聲:“我苦命的女兒啊……”
多感人啊,不是嗎?
可他們心里的聲音,卻在同步上演另一出戲。
我爸:【總算死了。這下沒人再跟我提什么“男女平等”,公司可以名正言順地交給子默了。一個女兒家,天天在公司指手畫腳,像什么樣子!】
我媽:【哭給誰看啊,死丫頭片子,活著的時候就知道跟她弟弟爭家產,現(xiàn)在死了正好,省心了。就是可惜了她那個信托基金,要是能想辦法弄出來給子默就好了。】
而我那個親愛的弟弟,徐子默,心里更是樂開了花。
【死得好!死得太好了!徐念你這個賤人,從小到大都壓我一頭!現(xiàn)在你死了,公司是我的,房子是我的,錢也是我的!你那個高高在上的丈夫,以后也得看我臉色!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這一刻,我感覺不到任何悲傷了。
心臟像是被凍成了一塊萬年玄冰,連一絲裂縫都沒有。
原來,我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里。
我所謂的摯愛、閨蜜、親人,每一個都在我面前扮演著愛我的角色,心里卻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我死。
他們哭的不是我,是他們終于得償所愿的狂喜。
很好。
真的很好。
我看著鏡框里那個笑得溫柔的自己,在心里對她說:
“徐念,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不過沒關系,從今天起,我是林晚。”
“他們欠你的,我會連本帶利,一筆一筆地討回來?!?/p>
追悼會還在繼續(xù),虛偽的悲傷彌漫在空氣里。
我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一場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