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沒說話，只是沖他點點頭，這個曾經對他愛搭不理的門衛(wèi)，此刻腰彎得像只蝦米。
縣政府大樓就在兩條街外，陳默卻走了足足二十分鐘。
每經過一個路口，他都能感覺到背后針刺般的目光，拐角處的監(jiān)控攝像頭閃著紅光，像只不懷好意的眼睛。
縣政府大門的電動柵欄關著，兩個穿制服的保安正在崗亭里抽煙，陳默剛要刷卡，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縣委辦工作證已經失效。
“同志，我是新調來的。”
陳默把紙箱換到左手，掏出調令，“麻煩開下門?！?/p>
胖保安斜眼瞥了下文件，噴出一口煙圈：
“沒通行證不能進，現(xiàn)在上訪的都拿著假文件，誰知道你是真是假？”
瘦保安附和道：
“就是，昨天還有個冒充省里領導的呢！”
陳默胸口一陣發(fā)悶，此刻他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話——人性最大的惡，就是在自己最小的權力范圍內，最大程度上去刁難別人。
于是他摸出那部加密手機，指尖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摩挲。
“喂？”
電話接通得很快，葉清瀾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帶著一絲疲憊。
“葉縣長，那個...我被攔在政府大門口了?！?/p>
陳默故意提高音量，“保安說沒有通行證不能進?！?/p>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把電話給保安?！?/p>
葉清瀾的聲音突然結冰。
胖保安狐疑地接過手機，剛“喂”了一聲，臉色就變了，他腰桿瞬間挺直，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連聲應著“是是是”。
掛斷電話時，他的手抖得像篩糠。
不到三分鐘，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大樓里小跑出來，肚子上的肉一顫一顫的。
他老遠就伸出雙手，臉上堆滿笑容。
“陳秘書！久仰久仰！”
男人氣喘吁吁地握住陳默的手，“我是縣府辦主任胡銘，葉縣長讓我親自來接您！”
兩個保安面如土色。胖保安的煙頭掉在制服上，燙出一個焦黑的洞都沒察覺。
胡銘轉頭就變了臉，指著保安鼻子罵：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是葉縣長欽點的陳秘書，以后就是縣府辦第一大秘！別說沒通行證，就是光著屁股來也得放行！”
瘦保安的嘴唇哆嗦著，半天擠出一句：
“陳、陳秘書，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陳默擺擺手，突然覺得這一幕荒誕得可笑，一天前他還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科員，現(xiàn)在卻成了需要主任親自迎接的“大秘”。
權力的魔力比酒精更讓人眩暈。
“算了，他們也是職責所在?！?/p>
陳默輕描淡寫地說，卻在經過保安崗亭時，故意讓調令從紙箱上滑落。
胖保安立刻彎腰去撿，額頭撞在崗亭門框上發(fā)出“咚”的悶響。
陳默頭也不回地跟著胡銘走進大樓，背后傳來瘦保安小聲的嘀咕：
“完了，這下飯碗保不住了.....”
電梯里，胡銘一邊擦汗一邊介紹：
“葉縣長正在開防汛會議，讓我先帶您熟悉環(huán)境，您的辦公室就在縣長辦公室隔壁，已經收拾好了。”
陳默注意到胡銘說“縣長辦公室”時，眼神不自然地飄向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
電梯停在五樓，走廊盡頭那扇厚重的實木門上掛著“縣長辦公室”的銅牌，在頂燈照射下泛著冷光。
經過秘書處時，七八個年輕科員齊刷刷站起來。
陳默認出其中兩個——上周自己去縣委辦取文件時，他們還對他愛搭不理，現(xiàn)在這些人的眼睛里寫滿了敬畏和算計。
“這位是陳默同志，葉縣長的新任聯(lián)絡員?！?/p>
胡銘的介紹帶著微妙的停頓，“以后他的指示就是葉縣長的指示，明白嗎？”
眾人點頭如搗蒜，一個穿淺藍色襯衫的姑娘偷偷抬眼打量陳默，又迅速低下頭，耳根通紅。
陳默的新辦公室有縣委辦三倍大。
胡銘親自泡了杯茶，茶葉在玻璃杯里舒展，像一群跳舞的水母。
“陳秘書，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來問我?！?/p>
胡銘的笑容里帶著討好的意味，“葉縣長特別交代，要全力配合你的工作?！?/p>
待胡銘離開后，陳默走到窗前，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縣委大院的屋頂，丁文濤的辦公室窗戶反射著陽光，像一面嘲笑的鏡子。
他突然想起今早離開酒店時，葉清瀾最后說的話：
“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劍和盾?！?/p>
茶杯在他手中微微發(fā)燙，陳默知道，這杯茶喝下去，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咚咚！
這時，胡銘的敲門聲打斷了陳默的思緒。
他放下茶杯，整了整襯衫領口，指尖觸到喉結下方一道細小的抓痕——那是昨晚葉清瀾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
“陳秘書，葉縣長開完會了，請您過去?！?/p>
胡銘站在門口，臉上堆著笑，眼睛卻不住地往陳默的辦公桌上瞟，似乎在搜尋什么蛛絲馬跡。
陳默點點頭，跟著胡銘穿過走廊。
縣政府大樓的裝修比縣委辦豪華許多，深紅色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墻上掛著歷任縣長的照片，最新的一張是周宏生與前任縣長的合影。
“就是這里?！?/p>
胡銘在縣長辦公室門前停下，輕輕敲了三下門。
“進來?！?/p>
里面?zhèn)鱽砣~清瀾清冷的聲音。
推開門的一瞬間，陳默呼吸一滯。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葉清瀾背光而立，剪裁得體的藏青色西裝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線——挺翹的臀部線條，纖細的腰肢，以及飽滿的胸部輪廓。
她正在翻閱文件，聽到動靜抬起頭，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陳默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從她修長的脖頸滑到被西裝包裹的胸前，又迅速移開。
葉清瀾察覺到他的目光，翻了個白眼，把眼鏡推到頭頂。
“葉縣長好?！?/p>
陳默趕緊問好，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葉清瀾沒有回應，只是對胡銘揮了揮手：
“你先出去吧，把門帶上?！?/p>
胡銘識趣地退出，關門時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
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陳默注意到葉清瀾的辦公桌上擺著一盆綠蘿，藤蔓垂下來，在陽光下泛著翡翠般的光澤。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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