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三年,王婷榨干了我每一分血汗錢。直到行車記錄儀錄下她和情夫的笑聲:“這蠢貨,
連孩子都不是他的!”親子鑒定結(jié)果出來那天,我笑著燒光了所有存款證明。
第一章張偉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推開家門,
一股昂貴的、帶著甜膩花果香氣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瞬間蓋過了他身上地鐵里帶回來的汗味和塵土氣。客廳里,王婷正對著巨大的穿衣鏡,
身上是一件嶄新的、閃著珠光的寶藍(lán)色連衣裙,襯得她皮膚雪白,腰肢纖細(xì)。她微微側(cè)著身,
挑剔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手指撫過裙擺上精致的蕾絲?!盎貋砝??
”她從鏡子里瞥了他一眼,語氣輕飄飄的,眼神都沒多停留一秒,又落回自己身上,
“怎么樣,新裙子,好看嗎?”張偉“嗯”了一聲,把沉重的電腦包放在玄關(guān)矮柜上,
聲音帶著加班的疲憊:“好看。又買了?”“當(dāng)然好看啦,香奈兒的新款,預(yù)定了好久呢。
”王婷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滿足笑容,朝他伸出手,白皙的手指上,
新做的指甲鑲著碎鉆,在燈光下晃眼,“正好,老公,給錢。三萬八,一分都不能少,
人家專柜還等著我轉(zhuǎn)賬呢?!睆垈サ男拿偷匾怀?,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他今天剛發(fā)了季度獎金,扣除房貸和必要的生活費(fèi),卡里好不容易攢下的四萬多塊錢,
還沒捂熱乎。他看著王婷伸過來的手,那只手保養(yǎng)得極好,光滑細(xì)膩,
和他自己指關(guān)節(jié)上因?yàn)殚L期敲代碼留下的薄繭形成刺眼的對比?!坝秩f八?
”他的聲音干澀,“婷婷,上個月不是剛給你買了包,還有……”“哎呀!
”王婷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煩和委屈,“張偉你什么意思?。?/p>
一個破包能頂多久?我那些姐妹哪個不是全身名牌?就我,跟著你,省吃儉用的,
連件像樣的裙子都沒有,出去聚會都被人笑話!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她聲音尖利起來,
眼眶說紅就紅,“我嫁給你圖什么?不就圖個安穩(wěn)日子?現(xiàn)在連件衣服都買不起?
”張偉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喉嚨里像堵了團(tuán)棉花。三年前婚禮上,她也是這樣,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說“老公,以后靠你了”。那時候的他,剛升職加薪,
滿心都是要給心愛的女人最好的生活。他默默掏出手機(jī),指紋解鎖,點(diǎn)開銀行APP。
看著屏幕上那串剛剛變大的數(shù)字,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疑著。
那是他連續(xù)熬了三個通宵趕項(xiàng)目換來的。“快點(diǎn)?。∧ゲ涫裁茨?!”王婷催促著,
腳尖不耐煩地點(diǎn)著光潔的地板,“人家專柜sales還等著呢!遲了人家就賣給別人了!
你知道我托了多少關(guān)系才搶到這件嗎?”“寶寶呢?”張偉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也確實(shí)是惦記兒子。他那個兩歲的兒子,小名叫壯壯,虎頭虎腦的,
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八怂?!劉姐(保姆)哄睡了。
”王婷的注意力顯然完全不在孩子身上,她幾步走過來,幾乎要搶他的手機(jī),“錢!
先把錢轉(zhuǎn)給我!孩子的奶粉尿不濕錢,下個月幼兒園的預(yù)繳款,還有劉姐的工資,
水電費(fèi)……哪樣不要錢?你不給我,難道等著喝西北風(fēng)?
”一連串的“正當(dāng)理由”像冰雹一樣砸下來。奶粉尿不濕,幼兒園,
保姆工資……這些都是實(shí)打?qū)嵉拈_銷,張偉無法反駁。他心里的那點(diǎn)抗拒,
在王婷連珠炮似的“家庭開支”面前,顯得那么蒼白無力,甚至自私。他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劃過,輸入金額,選擇轉(zhuǎn)賬??粗稗D(zhuǎn)賬成功”的提示跳出來,
他感覺身體里最后一點(diǎn)力氣也被抽走了。王婷的手機(jī)立刻“叮咚”響了一聲。
她低頭看了一眼,臉上瞬間陰轉(zhuǎn)晴,笑容比剛才試穿新裙子時還要燦爛,
湊過來在他臉上敷衍地親了一下:“謝謝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晚上別等我吃飯了哦,
跟莉莉她們約了去新開的那家法餐廳試菜!愛你!”說完,她像只歡快的蝴蝶,
拎起沙發(fā)上那個同樣嶄新的、價值不菲的手袋,哼著歌,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也隔絕了王婷身上那股昂貴的香水味。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張偉一個人,還有死一般的寂靜。他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到沙發(fā)邊,
重重地坐下,身體陷進(jìn)柔軟的皮料里,卻感覺不到絲毫舒適??諝饫镞€殘留著王婷的香水味,
此刻聞起來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他環(huán)顧這個裝修堪稱豪華的家。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
意大利進(jìn)口的真皮沙發(fā),巨大的水晶吊燈,
酒柜里擺著幾瓶他根本不舍得喝的洋酒……這些都是王婷要求的“生活品質(zhì)”。為了這些,
他像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在競爭殘酷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里拼命往上爬,加班是常態(tài),
熬夜是便飯,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三十出頭的人,體檢報告上已經(jīng)亮起了好幾盞紅燈。錢呢?
像水一樣流出去。王婷總有理由:美容院的高級會員卡要續(xù)費(fèi)了,
看中了一款限量版的珠寶首飾,想和閨蜜去國外海島度個假放松心情,
家里用的東西不是進(jìn)口的她嫌檔次低……每次都是幾萬幾萬地要。張偉不是沒有懷疑過,
也嘗試過委婉地提過要記賬,要節(jié)制。但只要他一開口,王婷立刻就會炸毛,
哭訴自己嫁錯了人,指責(zé)他小氣、沒本事,最后往往以張偉的妥協(xié)和更多金錢的流出告終。
壯壯?想到兒子,張偉心里才涌起一絲暖意。他站起身,輕手輕腳地推開兒童房的門。
柔和的夜燈下,壯壯睡得正香,小臉蛋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蓋下來。
這孩子長得真快,眉眼……似乎不太像自己?張偉甩甩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趕走。
孩子像媽不是很正常嗎?他俯下身,在兒子帶著奶香味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為了兒子,
再苦再累,也得撐下去。他退出兒童房,輕輕帶上門。
客廳里巨大的水晶吊燈映著他疲憊而茫然的臉。手機(jī)屏幕還亮著,停留在轉(zhuǎn)賬成功的界面上,
那刺眼的數(shù)字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的無能。王婷的香水味頑固地鉆入鼻腔。張偉走到窗邊,
看著樓下。不一會兒,一輛嶄新的白色寶馬X5亮起了車燈,那是王婷去年生日時,
他貸款給她買的“禮物”。車子啟動,匯入城市的車流,尾燈閃爍著,
迅速消失在霓虹閃爍的遠(yuǎn)方。張偉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窗框,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p>
一種深重的無力感和冰冷的空虛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他像一臺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賺錢,轉(zhuǎn)賬,
維持著這個表面光鮮亮麗、內(nèi)里早已冰冷空洞的家的運(yùn)轉(zhuǎn)。第二章幾天后的一個傍晚,
張偉難得按時下班。天空陰沉沉的,飄著細(xì)密的雨絲,路上堵得一塌糊涂。
他開著自己那輛半舊的黑色帕薩特,龜速挪動著,心情也如同這天氣一樣沉悶。
車子駛過一個路口,車載藍(lán)牙突然自動連接上他的手機(jī),開始播放一段錄音。張偉一愣,
這是行車記錄儀的自動錄音功能。他正想關(guān)掉,
一個熟悉到骨子里的女聲從音響里清晰地傳了出來,
帶著一種他從未在家里聽過的、近乎亢奮的輕快:“……哎呀,討厭!別鬧,開車呢!
”是王婷的聲音,嬌嗲得能滴出蜜來,尾音上揚(yáng),帶著鉤子。緊接著,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低沉、油滑,帶著毫不掩飾的親昵和占有欲:“怕什么?寶貝兒,
就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那蠢貨今天又給你打錢了吧?”張偉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
指關(guān)節(jié)瞬間失去了血色。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耳朵里嗡嗡作響,
只剩下音響里傳出的每一個字,像冰錐一樣狠狠扎進(jìn)他的心臟?!昂?,當(dāng)然!三萬八,
剛到手!”王婷的聲音充滿了得意和炫耀,“你是沒看見他那副肉疼又不敢說的慫樣兒,
看著就解氣!讓他天天加班,人都熬傻了,活該!”“哈哈,寶貝兒真厲害!
”男人放肆地笑著,聲音刺耳,“這不就是臺人肉提款機(jī)嘛!隨用隨取,
密碼還他媽是你的生日!對了,壯壯今天在早教班表現(xiàn)怎么樣?這小子,越長越像我了,
那小鼻子小眼的,真是我親兒子!”“那當(dāng)然!不像你像誰?
難道像那個只會敲代碼的窩囊廢?”王婷的聲音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仿佛在談?wù)撘患钏鲊I的垃圾,“他呀,也就這點(diǎn)用處了,賺錢養(yǎng)著咱們一家三口!
等壯壯再大點(diǎn),咱們就……”后面的話,張偉已經(jīng)聽不清了。巨大的轟鳴聲在他腦海里炸開,
淹沒了所有聲音。
眼前的一切——擁堵的車流、閃爍的尾燈、灰暗的天空——都開始劇烈地旋轉(zhuǎn)、扭曲,
變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陸離的色塊。
“蠢貨”、“窩囊廢”、“人肉提款機(jī)”、“親兒子”……每一個詞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精準(zhǔn)無比地捅穿了他自以為堅固的堡壘,將里面最不堪、最丑陋的真相血淋淋地暴露出來。
他三年的付出,他的忍辱負(fù)重,他為了這個家透支的健康和生命,
甚至他視若珍寶的兒子……原來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揉捏、撕扯。劇烈的絞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胸口悶得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他猛地踩下剎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后面的車憤怒地按著喇叭,刺耳的鳴笛聲穿透雨幕。張偉趴在方向盤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像一片在寒風(fēng)中即將凋零的枯葉。
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襯衫后背。
憤怒、屈辱、背叛、難以置信……種種極致的情緒如同火山熔巖在他體內(nèi)奔涌、沖撞,
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他想怒吼,想砸碎眼前的一切,
想沖出去找到那對狗男女將他們撕碎!但最終,所有的狂暴都卡在了喉嚨里,
只化作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王婷那輛白色寶馬曾經(jīng)駛離的方向,
眼神里翻涌著的不再是疲憊和茫然,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的火焰。他顫抖著手,
重新掛檔,車子像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不再理會擁堵的交通規(guī)則,
一路瘋狂地超車、變道,朝著家的方向疾馳。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密集的雨點(diǎn)兇狠地砸在擋風(fēng)玻璃上,又被雨刮器粗暴地掃開,就像他此刻被真相撕裂的心。
第三章鑰匙插進(jìn)鎖孔,轉(zhuǎn)動。門開了??蛷d里燈火通明,王婷正窩在沙發(fā)里,
對著手機(jī)屏幕笑得花枝亂顫,手指飛快地打著字,顯然是在和誰熱聊。壯壯坐在地毯上,
專心致志地玩著一輛嶄新的、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遙控汽車。聽到開門聲,王婷抬起頭,
臉上還殘留著笑意,但看到張偉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臉時,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皺了皺眉,語氣帶著慣常的不耐煩:“干嘛呢?臉拉得那么長?誰欠你錢了?
”她低頭又看了一眼手機(jī),嘴角忍不住又勾了一下。壯壯看到爸爸,開心地丟下遙控汽車,
張開小手,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地?fù)溥^來:“爸爸!抱抱!”孩子清脆稚嫩的聲音像一根針,
刺破了張偉胸中翻騰的戾氣。他蹲下身,一把將兒子小小的、溫軟的身體緊緊摟進(jìn)懷里,
力氣大得讓壯壯有些不適地扭動了一下。張偉把臉深深埋進(jìn)兒子帶著奶香的頸窩,
貪婪地呼吸著這唯一能讓他感到一絲慰藉的氣息。就是這個孩子,
這個他傾注了全部父愛的孩子……他真的是自己的骨肉嗎?
那個男人油滑的聲音和王婷鄙夷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回響?!鞍职郑?/p>
”壯壯的小手摸了摸張偉扎人的短發(fā)。張偉抬起頭,眼眶通紅,
他看著兒子那雙清澈無邪的大眼睛,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壯壯乖,
爸爸有點(diǎn)累?!彼е鴥鹤诱酒鹕恚抗廪D(zhuǎn)向沙發(fā)上的王婷。
那目光不再是過去的疲憊和忍耐,而是像淬了冰的刀子,
帶著一種王婷從未見過的審視和穿透力,冰冷地落在她臉上。王婷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心頭莫名一慌,下意識地收起了手機(jī),坐直了身體,強(qiáng)作鎮(zhèn)定:“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看什么看?
”張偉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壯壯,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看著這張曾經(jīng)讓他魂牽夢縈、如今卻讓他感到無比陌生和惡心的臉。
客廳里昂貴的香水味此刻聞起來令人窒息?!皦褖?,”張偉的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平靜,“長得像誰?”王婷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盡了。
她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張偉的目光,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被戳穿的尖利和色厲內(nèi)荏:“張偉!你他媽是不是有?。?!孩子不像父母像誰?!
你加班加傻了是不是?莫名其妙!”她猛地站起身,伸手想從張偉懷里搶過孩子,
“把壯壯給我!離我兒子遠(yuǎn)點(diǎn)!”張偉抱著壯壯側(cè)身躲開,他的手臂像鐵箍一樣,
牢牢護(hù)著孩子。他看著王婷那張因?yàn)樾奶摵蛻嵟で哪?,心中的最后一絲僥幸徹底粉碎。
“像誰,很快就知道了。”他丟下這句冰冷的話,抱著還在茫然看著媽媽的壯壯,
轉(zhuǎn)身大步走進(jìn)了書房,“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反鎖。
門外傳來王婷氣急敗壞的拍門聲和尖叫聲:“張偉!你開門!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你把壯壯給我!你這個神經(jīng)??!開門!”張偉充耳不聞。他把壯壯放在書房里的小沙發(fā)上,
拿出他平時哄孩子的平板電腦,點(diǎn)開動畫片。壯壯立刻被屏幕上的色彩和聲音吸引,
安靜下來。張偉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他搜索了本地最權(quán)威、保密性最高的親子鑒定機(jī)構(gòu)。
屏幕上冷白的光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和那雙深不見底、只剩下冰冷火焰的眼睛。
他像一個最精密的機(jī)器,輸入信息,預(yù)約時間,支付高額加急費(fèi)用。整個過程中,
他的手穩(wěn)定得可怕,只有指尖因?yàn)檫^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第二天,張偉請了假。
他避開王婷歇斯底里的吵鬧和保姆劉姐探究的眼神,以帶孩子去游樂園為由,
抱著壯壯出了門。目的地卻是那家位于市中心僻靜寫字樓里的鑒定中心。抽血的過程很快。
當(dāng)冰冷的針頭刺入壯壯細(xì)嫩的胳膊時,孩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小臉上滿是驚恐和疼痛。
張偉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幾乎窒息。他緊緊抱著兒子,笨拙地安撫著,
心里翻江倒海。他多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多希望那個錄音是假的,
多希望壯壯真的是他的兒子!然而,
當(dāng)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遞給他一個密封的、印著機(jī)構(gòu)LOGO的文件袋,
并公式化地告知“結(jié)果已出,請自行查閱”時,張偉心中最后一點(diǎn)微弱的希望之火,
徹底熄滅了。他沒有立刻打開。他抱著因?yàn)槠v和驚嚇而在他懷里沉沉睡去的壯壯,
坐進(jìn)車?yán)?。車子沒有啟動,他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窗外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喧囂而鮮活的世界。而他的世界,
在拿到這個薄薄文件袋的瞬間,徹底崩塌了。不知過了多久,懷里的壯壯動了一下,
發(fā)出小小的囈語。張偉低下頭,看著兒子天使般的睡顏,一滴滾燙的淚,
毫無征兆地砸在了孩子溫?zé)岬哪橆a上。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撕開了文件袋的封口。抽出了里面那張薄薄的紙。
他的目光直接跳過了前面那些復(fù)雜的基因位點(diǎn)分析數(shù)據(jù),
死死地釘在最后一行結(jié)論性的黑體字上:【依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
排除張偉是張壯壯(樣本B)的生物學(xué)父親?!堪准埡谧郑?,殘酷,不容置疑。
“呵……”一聲低啞的、破碎的、仿佛從地獄最深處擠出來的笑聲,在死寂的車廂里響起。
張偉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他死死攥著那張紙,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發(fā)出“咔咔”的輕響,
紙張被揉捏得不成樣子。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模糊的車窗,
死死盯著遠(yuǎn)處那棟他們稱之為“家”的高檔公寓樓。那眼神里,
再也沒有了痛苦、悲傷和難以置信,只剩下一種徹底毀滅后的、深不見底的死寂。
那死寂之下,是即將噴薄而出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巖漿。
第四章書房厚重的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光線。
只有書桌上臺燈散發(fā)出昏黃的一小片光暈,像一座孤島,漂浮在無邊的黑暗里。
張偉坐在書桌后,巨大的實(shí)木書桌襯托得他身形有些單薄。他面前的桌面上,
攤開著一個厚厚的大號牛皮紙檔案袋。昏黃的燈光下,他面無表情,動作機(jī)械而精準(zhǔn),
從檔案袋里一份一份地往外拿著東西。銀行流水單。一張張,厚厚一沓,
的支出記錄:奢侈品店、高端美容院、境外消費(fèi)、珠寶行、高檔餐廳……動輒幾萬、十幾萬。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他的血汗錢,他透支生命換來的報酬,
就這樣化作了一個個冰冷的數(shù)字,流向了那個女人的欲望深淵。貸款合同。買車的,裝修的,
甚至還有幾張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簽下的、以他個人名義辦理的大額消費(fèi)貸,
擔(dān)保人赫然寫著王婷的名字!還款金額巨大,還款期限漫長,像一條條沉重的鎖鏈,
牢牢套在他的脖子上。各種奢侈品的購物小票、保修卡、發(fā)票。
香奈兒、愛馬仕、卡地亞……堆積起來像一座小山。
這些曾被他視為對妻子“愛”的證明的紙張,此刻散發(fā)著濃濃的諷刺意味。最后,
是幾張照片。有王婷和那個男人在豪華餐廳里依偎著用餐的偷拍,
有他們抱著壯壯在游樂園玩耍的“一家三口”溫馨畫面,
一張是那個男人開著那輛白色寶馬X5載著王婷……張偉的目光在這些“罪證”上緩緩掃過,
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不起絲毫波瀾。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甚至連恨意都似乎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種絕對的、冰冷的理智。
他拿起那張被他揉皺又小心撫平的親子鑒定報告,再次看了一眼那行決定命運(yùn)的結(jié)論。然后,
他拿起一個嶄新的、沉重的黃銅打火機(jī)?!斑菄}”一聲脆響,幽藍(lán)色的火苗跳躍起來,
在昏暗中顯得妖異而冰冷?;鹈?,湊近了第一張銀行流水單的邊角。紙張瞬間卷曲、焦黑,
明亮的火焰貪婪地舔舐著那些冰冷的數(shù)字,發(fā)出細(xì)微的“噼啪”聲。
火光照亮了張偉的半邊臉,在另外半邊投下濃重的陰影。他的眼神專注地看著那跳躍的火焰,
看著那些記錄著他屈辱和愚蠢的紙張一點(diǎn)點(diǎn)化為灰燼。一張,又一張。
流水單、合同、小票、發(fā)票……火焰在桌面上蔓延開,像一朵朵盛開的、毀滅之花。
灼熱的空氣扭曲著,灰燼像黑色的雪片,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落。書房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
光線涌入,刺破了黑暗。王婷站在門口,她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
臉上還帶著精致的妝容和一絲玩樂的倦怠。但當(dāng)她看清書房里的景象時,
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只剩下極度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皬垈ィ∧惘偭藛??!
”她尖叫著沖進(jìn)來,帶著一股濃烈的酒氣和香水味,伸手就要去搶那些正在燃燒的紙張,
“你在燒什么?!這都是錢!都是證據(jù)!”張偉頭也沒抬,只是在她快要撲到桌前時,
手臂看似隨意地一擋。王婷穿著高跟鞋,猝不及防被他擋開,踉蹌著撞在旁邊的書架上,
疼得她“哎喲”一聲?!白C據(jù)?”張偉終于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像冰層下涌動的暗流,“證明我有多蠢的證據(jù)嗎?
”他拿起最后一張照片——那張“一家三口”在游樂園的照片——湊近了火焰。
照片上王婷燦爛的笑容和壯壯天真的小臉在火光中迅速扭曲、焦黑。
王婷看著那些化為灰燼的東西,尤其是看到那張親子鑒定報告也在火焰中消失時,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微微發(fā)抖。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張偉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但隨即又被一股強(qiáng)烈的怨恨取代?!澳恪阒懒擞衷趺礃??
”王婷扶著書架站穩(wěn),強(qiáng)撐著氣勢,聲音因?yàn)榫o張而發(fā)顫,卻又努力裝出不屑,“張偉,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除了會賺幾個死錢,你還會什么?木訥,無趣,一點(diǎn)情調(diào)都沒有!
我跟了你三年,過過一天像樣的日子嗎?整天就知道加班加班!是,壯壯不是你的種,
那又怎么樣?你養(yǎng)了這么久,難道沒感情嗎?你現(xiàn)在把這些都燒了,是想跟我撕破臉?
我告訴你,離了我,你什么都不是!”她越說越激動,
似乎想用這種歇斯底里的指責(zé)來掩蓋內(nèi)心的恐懼和心虛。張偉沒有理會她的叫囂。
他平靜地看著最后一點(diǎn)紙屑在火焰中化為飛灰,輕輕吹了一口氣,將桌上的灰燼吹散。然后,
他拿起桌上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醒酒器形狀的玻璃瓶,里面盛著如同紅寶石般剔透的液體。
他又拿起兩個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他站起身,繞過書桌,
走到因?yàn)榧佣乜趧×移鸱耐蹑妹媲??;椟S的光線下,他的臉一半在光里,
一半在陰影中,嘴角似乎……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其細(xì)微的弧度?!坝H愛的,”他開口了,
聲音輕柔得近乎詭異,像情人間的低語,將其中一個高腳杯遞到王婷面前,
里面是剛剛倒好的、殷紅如血的酒液,“過去的事,燒了就燒了。
”他看著王婷驚疑不定、充滿恐懼的眼睛,將酒杯又往前遞了遞,
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加深了些許,眼底深處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深淵?!拔覀儯?/p>
該換種玩法了?!钡谖逭峦蹑每粗鴱垈ミf過來的酒杯,
看著他臉上那抹讓她心底發(fā)寒的“笑容”,一時間僵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腦子里一片混亂:親子鑒定燒了,那些賬單也燒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句“換種玩法”是什么意思?“你…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樣?”王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色厲內(nèi)荏。張偉沒有回答,只是保持著遞酒杯的姿勢,眼神平靜無波地看著她,
那目光卻像有實(shí)質(zhì)的壓力,讓王婷感到窒息。她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猶豫了幾秒,
最終還是伸出手,有些慌亂地接過了那杯紅酒。冰涼的杯壁觸碰到她溫?zé)岬氖种福?/p>
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張偉這才收回手,拿起自己那杯,
姿態(tài)優(yōu)雅地輕輕晃動了一下杯中的酒液,然后,對著王婷舉杯示意,
自己先淺淺地啜飲了一口?;椟S的燈光下,暗紅的酒液滑入他的唇,
動作從容得仿佛剛才那場焚毀一切的大火從未發(fā)生過。王婷看著他喝下酒,心中的恐慌稍減,
也遲疑地抿了一小口。醇厚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一絲果香,
卻絲毫無法撫平她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玩點(diǎn)刺激的。”張偉放下酒杯,
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你不是一直嫌錢不夠花嗎?我給你找個來錢快的新路子。
”王婷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看著他:“什么路子?”“美容院那個李姐,還記得嗎?
”張偉走到書桌后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文件夾,
“她老公是搞小額貸款的,路子野,利息給得高,關(guān)鍵是不怎么查資質(zhì),放款快。
”他翻開文件夾,里面是幾張打印出來的資料,
看起來像是一些貸款平臺的宣傳頁和所謂的“成功案例”?!艾F(xiàn)在很多這種平臺,
專門針對像你這樣有穩(wěn)定消費(fèi)需求、信用良好的優(yōu)質(zhì)客戶。
”張偉的聲音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蠱惑,“你只需要用身份證注冊認(rèn)證一下,簡單填寫資料,
拍個照,錢很快就能到賬。額度還不小,起步就是十幾二十萬。”王婷的眼睛瞬間亮了。
十幾二十萬?放款快?這對習(xí)慣了揮霍無度的她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