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上一秒,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還在耳膜里撕裂,
骨頭碎裂的悶響清晰得像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溫?zé)岬难獮R在冰冷瀝青上——那是我自己的血。
下一秒,甜膩到發(fā)齁的香薰蠟燭味混著咖啡香,粗暴地把我拽回了人間。睜開眼。
燈光曖昧的咖啡館,對面坐著孫莉。她正慢條斯理地攪著咖啡,唇角那抹笑,
算計得明明白白?!啊业艿苣莻€編制,對你李科長來說,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
”她抬眼,目光像浸了冰水的刀子,“聽說,你舅舅在省委組織部……高就?”轟的一聲,
記憶碎片裹挾著死亡的冰冷狠狠砸回來。省直最年輕的副處,三十歲的副處長,
所有人口中的前途無量。然后呢?就因為這個女人,因為她的誣陷威脅,我憤然離席,
沖出門,被那輛該死的渣土車創(chuàng)飛在了十字路口。死得輕于鴻毛,
還他媽背了個“生活作風(fēng)有問題”的黑鍋?;钤摚课一钤撃銒?!血液先是凍成冰碴,
下一秒又猛地沸騰!憤怒和一種冰冷的殺意在我胸腔里瘋狂對撞,指甲掐進掌心,疼,
卻讓我無比清醒。回來了。老子從地獄爬回來了!“孫小姐,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甚至還能扯出一點笑,“你說得對,編制是小事。
”孫莉眼睛唰地亮了,得意幾乎藏不?。骸昂屠羁崎L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就是痛——”我沒等她說完,摸出了手機。屏幕解鎖的光冷冰冰地映著我的臉?!安贿^,
這種小事,光我說了不算。”我語氣輕描淡寫,手指直接按下了三個數(shù)字——1—1—0,
“我得先問問……我‘舅舅’?!蔽姨匾庖е亓恕熬司恕眱蓚€字,帶著嘲弄。
孫莉顯然沒聽懂,還以為我上道,假惺惺地點頭:“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甭犕怖锏泥洁铰?,
在咖啡館的背景音樂里,清晰得讓人心慌。孫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似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電話通了。我按下錄音鍵,把手機往桌上一放,
聲音清晰,字正腔圓:“喂,110嗎?”“我要報案。市中心‘轉(zhuǎn)角’咖啡廳,
有人涉嫌以誣告強奸名譽為手段,對我進行敲詐勒索,索要事業(yè)單位編制名額?!痹捯袈湎拢?/p>
空氣死寂。孫莉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眼睛駭然瞪圓,
手里的銀勺“當(dāng)啷”一聲砸在碟子上。她像被瞬間抽干了魂,嘴唇哆嗦著,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謶?,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恐懼。
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點可憐的香水味被嚇出來的冷汗蓋過去的味道?!皩Ψ侥壳叭栽诂F(xiàn)場,
情緒……”我掃過她那副尊容,笑了笑,“可能即將比較激動。麻煩出警處理一下。
”“對了,”我補充道,目光冰錐一樣釘死她,“建議查查她還有沒有別的案底,
欺詐、誣陷什么的,我這邊有一段現(xiàn)場錄音,應(yīng)該夠初步立案了?!睊鞌??!芭?。
”一聲輕響,卻像是抽掉了孫莉最后一根骨頭。她癱在椅子上,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我慢悠悠喝口水?!皠e激動,孫小姐。”“這才哪到哪。
”“你的‘福氣’……”我看著她瞳孔因極致恐懼而縮成針尖?!啊€在后頭呢。”爽。
真他媽的爽。上一世憋屈至死的惡氣,好像終于找到了一絲裂縫,洶涌地往外冒。
但就在這股快意達(dá)到頂峰的瞬間——我放在桌面的手機屏幕,毫無征兆地自己亮了起來。
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本地號,卻莫名眼熟。不是110的回?fù)堋?/p>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緊,所有剛剛升騰起來的復(fù)仇快感和掌控感,
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一種更深沉、更詭譎的不安,毫無道理地攫住了我。
這號碼……這號碼……指尖莫名發(fā)僵。我盯著那串?dāng)?shù)字,像是要把它盯穿。
剛才報警時的冷靜果決消失無蹤,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讓我后背竄起一股寒意。
遲疑了足足兩秒,我才劃開接聽,將手機放到耳邊?!啊梗俊彪娫捘穷^是一片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只有一絲極細(xì)微、極平穩(wěn)的呼吸聲,證明那邊有個活人。
這種沉默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耳膜上。好幾秒后,
就在我?guī)缀跻ツ托臅r,一道低沉的、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的男聲,
穿透了咖啡館殘余的嘈雜,清晰地撞進我的耳朵。那聲音不高,卻像裹著鉛塊,
每一個字都砸得我神經(jīng)末梢一顫?!澳愦_定,”他頓了頓,慢得折磨人。“——只要這些?
”那聲音不高,甚至沒什么起伏,卻像一塊冰冷的鐵,沉沉壓進我的耳膜。
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澳愦_定,”短暫的停頓,
幾乎能想象對方在電話那頭微微蹙眉審視著什么的神情。“——只要這些?
”嗡——我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了一下,又瞬間被抽成真空。
這聲音……這語氣……根本不是什么110接警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縫急速爬升,
剛才報復(fù)孫莉的那點快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數(shù)碾得粉碎。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一下,
又一下,撞得我指尖發(fā)麻。他是誰?他怎么知道?這個號碼……電光火石間,
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記憶碎片猛地刺入腦?!鞘巧弦皇滥硞€極度機密的內(nèi)部通報會,
主席臺上,一個身影低調(diào)卻壓得住全場,
通報的內(nèi)容涉及一樁牽連極廣、最終被無聲按下的丑聞。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出來,
就是這種獨特的,冷靜到近乎漠然的低沉腔調(diào)!
級別高到當(dāng)時的我連仰視都看不見衣角的人物!他怎么會用這個號碼打給我?在這個時間點?
重生帶來的先知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渺小可笑,我像是剛蹣跚學(xué)步的嬰兒,
一頭撞進了巨人的庭院,還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的襯衫,
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我喉嚨發(fā)緊,幾乎是憑借著上一世在機關(guān)里練就的最后一點本能,
壓低了聲音,盡可能維持著鎮(zhèn)定,但語速卻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絲:“……目前,
立案調(diào)查敲詐勒索和誣告陷害,證據(jù)確鑿,程序合規(guī)?!彪娫捘穷^又沉默了兩秒。
這沉默比任何追問都更讓人窒息。然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沒什么情緒,
卻像鈍刀子割肉:“證據(jù)呢?!辈皇且蓡?,是陳述。他早知道我錄了音。我手指攥緊了手機,
金屬邊框硌得掌骨生疼:“錄音……在我手機里。剛才的報警通話,應(yīng)該也有記錄。
”“備份。”他言簡意賅。“……云端自動同步了一份。”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發(fā)干。
在他面前,我像是個被徹底看透的透明人。“發(fā)到這個號碼?!彼畹溃?/p>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原始記錄,暫時保留?!薄笆??!蔽?guī)缀跏窍乱庾R地應(yīng)道,
大腦瘋狂運轉(zhuǎn),試圖理解他這突如其來的介入到底意味著什么。這不是簡單的路見不平,
這語氣……更像是在接手一樁早已納入視野的案件,而我,
陰差陽錯地成了捅破窗戶紙的那根棍子?!八蔽要q豫了一下,
視線掃過對面已經(jīng)嚇癱、只會無聲流淚發(fā)抖的孫莉,“可能不止這一件事?!薄爸?。
”對方的回應(yīng)依舊冷淡,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做好你的事。警方到了,
如實說?!蓖ㄔ捦回5財嗔恕Cσ繇懫?,我緩緩放下手機,手心里全是冰涼的汗。咖啡館里,
時間仿佛重新開始流動。孫莉似乎從極致的恐懼中稍微回魂了一點,
看到我接完電話后更加難看的臉色,她眼中竟然又生出一點虛妄的希望,嘴唇翕動,
似乎想求饒,又想威脅,但最終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只是絕望地看著我。我沒看她,
心臟還在狂跳,腦子里亂成一團麻。那個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孫莉這條小魚,
怎么會驚動到他那個級別?我這一步棋,到底是把自己從火坑里撈了出來,
還是跳進了一個更深的漩渦?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很快停在了咖啡館外。
穿著制服的警察快步走進來,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
最終定格在我們這一桌——主要是定格在魂不守舍、明顯不正常的孫莉身上。
“剛才是誰報警?”為首的警官沉聲問。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舉了下手:“是我。警官同志?!蔽夷贸鍪謾C,點開錄音文件,將前因后果,
包括孫莉如何以強奸誣告相威脅,索要編制名額的過程,清晰復(fù)述了一遍。語氣平靜,
條理清楚,只是指尖還有些不易察覺的發(fā)冷。警察聽完錄音,
又看了看面如死灰、幾乎無法正?;卦挼膶O莉,心里基本有了數(shù)?!岸几覀兓嘏沙鏊惶?,
做個詳細(xì)筆錄?!蔽遗浜系攸c頭。孫莉被女警攙起來時,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她猛地扭頭看我,眼睛里是徹底的崩潰和哀求。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被帶出去。
走出咖啡館門,傍晚的風(fēng)一吹,我打了個寒顫。警車就在路邊,孫莉被塞進后座。
我跟著另一名警察走向另一輛車。就在我要彎腰上車時,一輛黑色的奧迪A6,
幾乎是無聲地滑到近前,停在了警車后面。車窗降下一半,看不到里面的人,
只能看到一只搭在車窗沿上的手,指節(jié)分明,手腕上戴著一塊低調(diào)卻價值不菲的腕表。
那只手隨意地朝我這個方向,輕輕勾了一下手指。動作很輕,甚至有點懶洋洋的。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帶我車的警察愣了一下,顯然認(rèn)識那輛車,
神色立刻變得有些拘謹(jǐn),看向我,眼神里帶了探究。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
他不僅知道,他甚至就在這里看著。我喉嚨發(fā)干,對旁邊的警察低聲道:“抱歉,稍等一下。
”然后,我邁著有些僵硬的步子,走向那輛黑色的奧迪。每走一步,
都感覺像是踩在深淵的邊緣。車門鎖“咔噠”一聲輕響,打開了。我拉開車門,
彎腰坐了進去。車內(nèi)空間寬敞,彌漫著一種淡淡的、冷冽的皮革和香根草混合的氣息,
很好聞,卻壓得人喘不過氣。駕駛座上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沒什么表情,
透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而后排……后排只坐了一個人。他穿著簡單的深色夾克,
側(cè)著臉看著窗外閃爍的警燈,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聽到我進來,他緩緩轉(zhuǎn)過頭。
面容比上一世我在通報會上遙遠(yuǎn)一瞥要清晰許多,也年輕一些,但那雙眼睛,深得看不到底,
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審視一切的淡漠。他打量了我一眼,沒什么表情,
然后對前座的司機吩咐道:“走吧?!薄罢覀€安靜的地方?!薄袄钕壬?/p>
”他這才重新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平淡無波,卻讓我后背的寒毛瞬間立起,
“我們需要談?wù)??!薄瓣P(guān)于你,以及……你‘不小心’釣上來的這條線。
”車子平穩(wěn)地滑入車流,將車外的警笛聲和喧囂徹底隔絕。車門合攏的聲響沉悶而決絕,
像棺材蓋落下。
——警笛的嗚咽、看熱鬧的竊竊私語、甚至城市夜晚固有的喧囂——瞬間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車內(nèi)是一種近乎真空的死寂,只有空調(diào)系統(tǒng)發(fā)出極細(xì)微的、恒定的低鳴。
皮革和香根草混合的冷香變得更清晰了,絲絲縷縷鉆入鼻腔,好聞,卻像無形的冰絲,
纏縛住呼吸。我坐在后排,身體下意識繃得筆直,
脊柱不敢完全靠上那柔軟得過分的真皮座椅。手腳有些發(fā)涼,
血液似乎都涌向了瘋狂鼓噪的心臟,撞擊著肋骨,聲音大得我懷疑對面的人能聽見。
他沒再看我,目光重新投向車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他深不見底的瞳孔里滑過,
留不下任何痕跡。手指依舊在膝蓋上無意識地輕敲,節(jié)奏穩(wěn)定,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
車子平穩(wěn)地加速,匯入夜晚的車河,無聲穿梭。我喉嚨干得發(fā)緊,吞咽的動作都顯得艱難。
腦子里亂麻一團,無數(shù)個問題尖叫著盤旋——他是誰?真正目的?孫莉背后到底牽扯什么?
我這個意外闖入的棋子,會被怎么處置?但我不敢問。
一種生物本能般的警覺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在這個男人面前,任何多余的試探和言語,
都可能招致無法預(yù)料的后果。時間在令人窒息沉默中粘稠地流淌。最終,是他先打破了死寂,
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像在評價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物品:“錄音聽了。反應(yīng)還算快,
手段糙了點?!蔽倚呐K一縮,指尖掐進掌心。他沒等我回應(yīng),仿佛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繼續(xù)道:“孫莉的弟弟,孫勇,城建局下屬事業(yè)單位的一個合同工,三個月前,
涉嫌違規(guī)操作,把一片待拆遷區(qū)的評估材料,‘漏’給了某個注冊不到半個月的皮包公司。
”我猛地抬頭,看向他線條冷硬的側(cè)臉。拆遷?皮包公司?這和我知道的版本完全不同!
上一世,孫莉哭訴她弟弟只是想要個穩(wěn)定編制,求我?guī)兔?,被我拒絕后才撕破臉誣陷!
她根本沒提過什么違規(guī)操作!他似乎察覺到我情緒的震動,敲擊膝蓋的手指停了一瞬,
淡淡道:“怎么,她跟你說的版本,是懷才不遇,只需要一個公平的機會?”我啞口無言,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所以,從一開始,那就是個精心編織的謊言?
所謂的“強奸誣告”要挾,根本不是為了一個工作,
而是為了掩蓋她弟弟可能涉及更嚴(yán)重的經(jīng)濟問題?甚至……是滅口?上一世我的死,
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嗎?這個念頭讓我如墜冰窟?!八艿艿氖?,嚴(yán)重嗎?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澀。他終于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眼睛在昏暗的車廂內(nèi)光線下,
像兩口深井,看不到底?!澳瞧疬w區(qū),規(guī)劃上有一條預(yù)留的市政管線走廊。
”他語氣平淡,卻扔出了一顆炸雷,“評估材料被篡改,壓低補償標(biāo)準(zhǔn),
那家皮包公司低價吃進,轉(zhuǎn)手就能通過某些渠道,讓規(guī)劃微調(diào)幾個百分點……利潤,
是這個數(shù)?!彼斐鰞筛种?,比了一個手勢。
一個讓我這種級別的干部看了都心驚肉跳的天文數(shù)字。我倒抽一口冷氣,
后背徹底被冷汗浸透。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違規(guī)操作,這是掏空國家墻角的碩鼠!
“那孫莉她……”“她?”男人嘴角似乎極其細(xì)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諷,又像是漠然,
“一個自以為聰明的蠢貨。拿著弟弟這點破事,到處找‘門路’,想捂蓋子,順便撈點好處。
敲詐到你頭上,算她倒霉,也算她……運氣?!边\氣?我愣住。“不動她,
她遲早把她后面的人驚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他語氣里聽不出絲毫情緒,“現(xiàn)在好了,
由你這通報警電話,從治安案件切入,證據(jù)鏈清晰,理由正當(dāng)。很好?!焙芎??
我聽得心驚肉跳。所以我的報復(fù),陰差陽錯,成了他撬動某個更大蓋子的完美切入點?
甚至……提前保住孫莉——這條小魚——的命?我成了他手里一把不知不覺遞出去的刀!
車子緩緩減速,拐進一條靜謐的林蔭道,最終停在了一處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
門口連個牌子都沒有。司機熄了火。車內(nèi)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男人終于完全轉(zhuǎn)過身,
正面看著我。那目光帶著實質(zhì)般的壓力,落在我臉上?!袄蠲?,”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聲音不高,卻重重砸在我心上,“你的資料我看過。三十歲,副處,能力有,
運氣……以前差了點兒?!蔽移磷『粑??!敖裉斓氖拢酱藶橹?。孫莉姐弟,
以及后面牽扯出來的一切,會有專人接手。你,”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管住嘴,
忘掉這個號碼,忘掉這輛車,忘掉我?!薄澳愕墓ぷ魃顣张f,
不會有任何‘意外’再找上你。這是給你的……補償,也是警告?!薄澳茏叩侥囊徊?,
看你自己的造化。”他說完,不再看我,仿佛我已經(jīng)是一件處理完畢的事項。
前排司機無聲地下車,替我打開了車門。冰冷的夜空氣涌進來,
沖淡了車內(nèi)那令人窒息的冷香。我僵硬地挪動身體,走下車站穩(wěn)。腿有些發(fā)軟。
司機面無表情地關(guān)上車門,黑色奧迪無聲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我獨自站在寂靜無人的路邊,夜風(fēng)吹過,冷得我打了個哆嗦。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
我拿出來一看,是一條新信息,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內(nèi)容只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錄音已收到,原件勿動。近期會有工作調(diào)動,安心等待。
】遠(yuǎn)處,城市的霓虹依舊喧囂閃爍。我攥著手機,站在這個寂靜的岔路口,重生后第一次,
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路,似乎真的不同了。只是這條新路的前方,是更廣闊的天地,
還是更幽深的迷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個三十歲憤然離席、慘死街頭的李明,
已經(jīng)徹底留在了上一世。我捏著手機,屏幕的光在寂靜無人的林蔭道上,映亮一小圈慘白。
那條信息像烙鐵一樣燙在視網(wǎng)膜上:【錄音已收到,原件勿動。近期會有工作調(diào)動,
安心等待。】每一個字都冷靜、精確,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安心等待”。
我怎么可能安心?黑色奧迪早已消失在夜色里,尾燈都沒留下一絲痕跡。它來過,又走了,
像一場短暫而劇烈的寒潮,凍結(jié)了我剛剛?cè)计鸬膹?fù)仇火焰,
只留下一地冰冷的謎團和更深沉的悚然。那個男人……他輕描淡寫幾句話,
就把孫莉姐弟、連同他們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黑洞,全部劃歸到了“專人接手”的范疇。
而我,這個陰差陽錯點燃引信的人,得到的是一句“補償”,也是一句“警告”。管住嘴,
忘掉一切。我站在路邊,夜風(fēng)穿透單薄的襯衫,冷得牙齒都有些打顫。不是身體冷,
是心里發(fā)寒。重生帶來的那點先知和掌控感,在絕對的力量和莫測的深度面前,
脆弱得像一張紙。他看過我的資料。他說我“運氣以前差了點兒”。
僅僅是……差了點運氣嗎?上一世我那看似意外、實則憋屈至極的死亡,
在他那種級別的人眼里,是不是早就看出了別的蛛絲馬跡?孫莉的威脅,
真的只是她個人愚蠢的鋌而走險,還是……本身也是某個更大劇本里被安排的一環(huán)?而我,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只是棋盤上一顆不知不覺的棋子?這個想法讓我胃里一陣翻攪。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把我從冰冷的思緒里拽了出來。是辦公室的老王,
語氣帶著慣常的熱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打探:“哎呦,李科,哪兒瀟灑呢?
剛聽人說看見你被請上警車了?沒事吧?需要哥們兒去撈你不?”我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甚至帶上一點恰到好處的疲憊和無奈:“沒事,老王,謝了。
一點小誤會,配合調(diào)查而已,已經(jīng)處理完了?!薄芭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就說嘛,
李科你這樣的青年才俊,能犯什么事兒……”老王在那頭打著哈哈,又閑聊了兩句才掛斷。
電話剛斷,屏幕又亮起,是處里新來的實習(xí)生小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