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皇后端起手邊的茶盞，用杯蓋輕輕撇著浮沫，動作優(yōu)雅，“在冷宮那樣的地方，能養(yǎng)到這么大，你也算不易。”
“奴婢不敢居功，是孩子命硬?！蔽抑?jǐn)慎地回答。
殿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杯蓋輕碰杯沿的細(xì)微聲響。
“沈清漪，”皇后放下茶盞，目光重新落在我臉上，變得銳利起來，“本宮問你。當(dāng)年掖庭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孩子……當(dāng)真是陛下的骨血？”
終于問到最關(guān)鍵的問題了。我手心全是汗，知道此刻的回答至關(guān)重要。
我再次跪下，以額觸地，聲音清晰而堅定：“皇后娘娘明鑒！奴婢當(dāng)年，是遭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奴婢從未做過任何有辱宮規(guī)之事！至于阿寶……奴婢敢以性命起誓，他確是陛下血脈！奴婢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豁出去了。到了這一步，畏畏縮縮只會死得更快。不如把話說開，賭皇后作為一國之母的氣度，賭她對皇室血脈的重視。
皇后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深邃難測。她沒有立刻讓我起來，也沒有說話。那種無形的壓力，幾乎讓我窒息。
過了許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才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起來吧。”
“謝娘娘。”我站起身，感覺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本宮知道了?！被屎蟮?，“此事，本宮自會查證。若你所言屬實，皇家血脈，自當(dāng)認(rèn)祖歸宗。若有不實……”她沒有說下去，但未盡之意不言而喻。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蔽以俅螐?qiáng)調(diào)。
皇后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反而換了個話題：“那孩子……身子可好些了？本宮聽說，前些日子受了驚嚇？”
“勞娘娘掛心，阿寶身子已無大礙，只是膽子小了些。”
“嗯?！被屎蟪烈髌?，“既是皇子，總住在清漪苑那偏僻地方，也不像話。本宮會著人安排，擇日遷入皇子所。一應(yīng)份例用度，按皇子規(guī)制供給。至于你……”她頓了頓，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你畢竟是皇子生母，又撫養(yǎng)皇子有功。待皇子身份確定，本宮會奏請陛下，給你一個名分?！?/p>
皇子所？名分？
這兩個詞像重錘砸在我心上，讓我一時有些恍惚。這意味著阿寶會被正式承認(rèn)，成為真正的皇子，享受他該有的尊榮。這曾是我在冷宮無數(shù)個深夜里，連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可同時，一股巨大的恐慌也攫住了我?；首铀抢镆?guī)矩森嚴(yán)，嬤嬤太監(jiān)一大堆。阿寶才五歲，他那么膽小，那么依賴我，驟然離開我身邊，進(jìn)入那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他該怎么辦？他會害怕成什么樣？
“皇后娘娘……”我喉嚨發(fā)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奴婢……奴婢斗膽懇求娘娘！阿寶……皇子他……他還小，性子怯懦，驟然離開奴婢身邊，恐難適應(yīng)。奴婢……奴婢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娘娘開恩，能讓奴婢……繼續(xù)陪在皇子身邊照顧，哪怕……哪怕只是做個嬤嬤……”
我再次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金磚上。為了阿寶，我什么尊嚴(yán)都可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