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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繁城問道 執(zhí)念雅賢 201521 字 2025-08-21 14: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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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風(fēng)沙在靈舟后方漸漸消散時,念晚正趴在船舷邊,用指尖輕輕摩挲著衣襟里的半塊青云佩。玉佩被父親的血浸過,邊緣還留著淡淡的暗紅,貼在胸口,像還殘留著父親掌心的溫度。思衍坐在她對面,“守心” 劍橫在膝頭,劍穗上的靈珠不再像往常那樣跳動,只隨著靈舟的顛簸輕輕晃蕩。

“哥哥,我們還能再見到爹爹嗎?” 念晚的聲音很輕,被風(fēng)一吹就散了大半。她不敢看思衍的眼睛,怕看到和自己一樣的紅眼眶 —— 自從在風(fēng)蝕巖立了碑,哥哥就很少說話,只是夜里會偷偷摸出父親留下的劍譜,在月光下翻到卷邊。

思衍的指尖劃過劍鞘上的 “守心” 二字,那是祖父刻的,此刻摸起來竟有些發(fā)燙。“爹爹說過,只要我們守住初心,他就一直在。”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就像青云佩和鎮(zhèn)魂劍,他的靈力還在里面?!?/p>

靈舟飛行了五日,終于在第七日清晨看到了老家小鎮(zhèn)的輪廓。青灰色的屋頂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院墻外的桂花樹抽出了新芽,張伯正背著竹筐在巷口采野菜,看到靈舟時,手里的鐮刀 “哐當” 掉在地上。

“小少爺!小小姐!” 張伯踉蹌著跑過來,老淚縱橫地抓住思衍的手腕,“先生呢?先生怎么沒回來?”

念晚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撲進張伯懷里哽咽:“張伯爺爺,爹爹他…… 他留在西域了。”

張伯僵在原地,竹筐從肩頭滑落,里面的野菜撒了一地。他抬起手,想摸一摸思衍的頭,卻在半空停住,最后只是重重嘆了口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夫人和老爺還在院里等著呢?!?/p>

院子里的葡萄架已經(jīng)抽了新藤,林母正坐在井邊擇菜,看到靈舟落下,手里的豆角撒了一地。她沖過來想抱住孩子們,卻在看到思衍肩頭的繃帶和念晚紅腫的眼睛時,腳步頓住,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林父拄著拐杖從屋里出來,往日挺直的脊背彎了些,他走到思衍面前,接過兒子手里的 “守心” 劍,指尖在劍鞘上輕輕摩挲 —— 這把劍還是他親手做的劍鞘,如今卻沾染了兒子的血和父親的魂。

“回來了?!?林父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斤重的分量,“你爹爹的事,遠山兄已經(jīng)傳訊說了?!?他把劍還給思衍,“累了吧?張伯燉了你們愛吃的靈雞湯,先吃飯?!?/p>

顧遠山早已在堂屋設(shè)了靈位,上面擺著顧衍的佩劍和半塊青云佩。老人穿著嶄新的道袍,手里捏著佛珠,看到孩子們進來,渾濁的眼睛里滾下淚水:“好孩子,受苦了?!?他從袖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劍譜,“這是你爹爹年輕時練的《破邪劍全解》,里面有他的批注,你拿去好好琢磨?!?/p>

思衍接過劍譜,指尖觸到紙頁上父親的字跡,眼眶瞬間紅了。那是父親年輕時的筆跡,筆畫間帶著少年人的銳氣,與后來教他練劍時沉穩(wěn)的字跡截然不同。

接下來的半個月,兄妹倆都在休養(yǎng)。思衍每天天不亮就去演武場練劍,從基礎(chǔ)的劈砍到復(fù)雜的 “破邪十三式”,每一招都練到手臂發(fā)麻;念晚則在母親的指導(dǎo)下鉆研符術(shù),她把父親留下的符紙一張張拆開研究,在上面補畫新的符文,讓符咒的威力更上一層。

這天午后,念晚正在給父親的靈位上香,突然聽到院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張伯頂著烈日跑進來,手里拿著封染血的信箋:“小少爺,小小姐,鄰鎮(zhèn)的李大夫派人來求救,說他們鎮(zhèn)上鬧邪祟,已經(jīng)傷了十幾個人了!”

思衍立刻從演武場跑回來,汗水浸透了他的練功服,卻絲毫沒有懈?。骸靶爬镎f是什么邪祟了嗎?”

“說是一到夜里,就有黑影鉆進人的家里,把人吸成干尸?!?張伯的聲音帶著恐懼,“李大夫說,那些干尸的皮膚上都有黑色的紋路,和當年黑風(fēng)堂的尸蟲咬的一樣!”

念晚的臉色瞬間變了:“是噬靈沙!西域的噬靈沙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顧遠山從里屋出來,手里拿著測靈盤,盤心的指針瘋狂轉(zhuǎn)動:“恐怕是黑風(fēng)堂的余孽帶回來的。他們當年在西域收集了不少噬靈沙,現(xiàn)在想在中原興風(fēng)作浪?!?他看向思衍和念晚,“你們敢去嗎?”

思衍握緊 “守心” 劍,劍穗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爹爹說過,修仙者要護佑凡人。我們?nèi)??!?/p>

念晚也掏出符匣,里面的雷火符泛著淡淡的紅光:“我和哥哥一起去,我的符術(shù)能對付噬靈沙?!?/p>

林母從廚房跑出來,往他們的乾坤袋里塞著靈米糕和療傷藥:“路上小心,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就捏傳訊符,娘和你爺爺會立刻過去?!?她拉著念晚的手,眼淚掉在女兒的衣襟上,“保護好自己,也看好你哥哥?!?/p>

兄妹倆騎著張伯備好的快馬,朝著鄰鎮(zhèn)疾馳而去。路上的風(fēng)吹得人睜不開眼,念晚趴在思衍身后,手里緊緊攥著那張染血的信箋 —— 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李大夫在慌亂中寫的,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十字,像是在祈求平安。

鄰鎮(zhèn)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凄慘。鎮(zhèn)口的牌坊上掛著白色的喪幡,街道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偶爾能聽到屋里傳來的哭聲。李大夫的藥鋪在鎮(zhèn)子?xùn)|頭,門口掛著個 “暫停營業(yè)” 的木牌,里面卻亮著燈。

“是思衍小少爺和念晚小姐嗎?” 李大夫聽到敲門聲,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看到是他們,才松了口氣,“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藥鋪里擠滿了受傷的村民,他們的手臂或腿上都纏著繃帶,滲出血跡,繃帶下隱約能看到黑色的紋路。一個老婆婆抱著個昏迷的孩子,孩子的小臉蒼白如紙,嘴唇干裂,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這孩子昨天夜里被黑影纏上了,” 李大夫嘆了口氣,“我用了最好的草藥,也只能暫時穩(wěn)住他的氣息。那些黑影就是噬靈沙變的,能鉆進人的皮膚,啃食靈力和精血?!?/p>

思衍蹲下身,用劍尖輕輕挑開孩子手臂上的繃帶。黑色的紋路在孩子的皮膚上蜿蜒,像一條條小蛇,正緩緩朝著心臟的方向移動。他能感覺到 “守心” 劍傳來的排斥感,劍身上的金光比在西域時亮了些 —— 看來父親的靈力真的還在劍里。

“是母沙鉆進了他的靈脈,” 思衍的聲音很沉,“必須把母沙引出來,否則不出三個時辰,這孩子就沒救了。”

念晚從符匣里掏出張引靈符,又取出一小瓶沙棘油:“哥哥,你用陽炎石的粉末撒在他皮膚上,我用引靈符把母沙引到表面,然后用雷火符燒掉。”

陽炎石的粉末是父親留下的,裝在個小小的玉瓶里,此刻撒在孩子的皮膚上,發(fā)出 “滋啦” 的響聲。黑色的紋路果然開始躁動,朝著皮膚表面移動。念晚趁機將引靈符貼在孩子的手臂上,符紙發(fā)出柔和的綠光,將母沙一點點引出來。

當黑色的母沙終于出現(xiàn)在皮膚表面時,念晚立刻甩出雷火符。符紙炸開的瞬間,金光將母沙燒成了灰燼。孩子的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還很虛弱,卻能小聲喊 “娘” 了。

“活了!活了!” 老婆婆激動得哭了起來,對著兄妹倆連連磕頭。

解決完孩子的事,思衍和念晚開始在鎮(zhèn)上探查。夜幕降臨時,街道上的黑影果然出現(xiàn)了 —— 那些黑影是由無數(shù)噬靈沙組成的,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綠光,像一條條毒蛇般鉆進村民的家里。

“它們怕陽火!” 念晚甩出照明符,符紙的白光讓黑影紛紛后退,“哥哥,我們在鎮(zhèn)口布個陽火陣!”

思衍點點頭,從乾坤袋里取出陽炎石粉末和硫磺,在鎮(zhèn)口畫出個巨大的陣法。念晚則在陣法周圍貼滿雷火符,兩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布置好了陷阱。

當黑影再次出現(xiàn)時,思衍一劍劈開地面,陽火陣瞬間被激活,火光沖天而起。黑影被火光照到,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紛紛化作飛灰。但還有些漏網(wǎng)之魚,鉆進了旁邊的破廟。

“里面肯定有控制噬靈沙的邪修!” 思衍提著 “守心” 劍沖了進去,念晚緊隨其后。

破廟的大殿里,一個穿黑袍的修士正坐在蒲團上,手里拿著個黑色的陶罐,里面裝著滿滿的噬靈沙。他看到兄妹倆,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顧衍的崽子?正好,用你們的精血來喂養(yǎng)我的噬靈沙!”

黑袍修士甩出陶罐,無數(shù)噬靈沙朝著他們撲來。思衍立刻祭出 “守心” 劍,金光在他身前撐開一道屏障,擋住了噬靈沙的進攻。念晚則趁機甩出三張雷火符,符紙在半空炸開,將噬靈沙燒得七零八落。

“沒想到顧衍的崽子還有些本事!” 黑袍修士的聲音變得尖銳,他從懷里掏出個骷髏頭,里面插著幾根黑色的羽毛,“這是用玄水蛟的羽毛做的引魂幡,今天就讓你們嘗嘗魂飛魄散的滋味!”

引魂幡揮動的瞬間,破廟的梁上垂下無數(shù)只鬼手,抓向思衍和念晚。思衍揮劍斬斷鬼手,卻發(fā)現(xiàn)斬掉的鬼手很快又會長出來,根本殺不盡。

“他在靠噬靈沙的陰氣滋養(yǎng)鬼手!” 念晚大喊,“先毀掉陶罐!”

思衍會意,縱身躍到黑袍修士面前,“守心” 劍直指他手中的陶罐。黑袍修士慌忙用引魂幡抵擋,卻被思衍一劍劈開幡面。念晚趁機甩出張冰凍符,將陶罐凍住,黑袍修士的動作頓時僵住。

“破邪劍?裂!” 思衍低喝一聲,長劍帶著金光刺向黑袍修士的胸口。黑袍修士慘叫一聲,身體漸漸化作黑煙,只留下個黑色的陶罐,里面的噬靈沙已經(jīng)變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當最后一縷黑煙消散時,破廟的梁上的鬼手也紛紛消失。思衍和念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疲憊,卻也有一絲驕傲 —— 這是他們第一次獨立解決邪祟,沒有父親的保護,他們也做到了。

回到藥鋪時,天已經(jīng)亮了。村民們看到他們平安歸來,都圍了上來,遞上熱騰騰的粥和饅頭。李大夫拿著個布包走過來,里面裝著些珍貴的草藥:“小少爺,小小姐,這是我們鎮(zhèn)上最好的草藥,你們拿著,以后要是有需要,隨時來找我們。”

思衍接過布包,心里暖暖的。他想起父親以前說過,修仙者不僅要斬妖除魔,還要護佑凡人,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

返程時,兄妹倆騎著馬,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念晚突然指著遠處的山坡:“哥哥你看!那里有好多野花,像不像西域的沙棘花?”

思衍抬頭望去,山坡上開滿了黃色的野花,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真的像極了西域的沙棘花。他勒住馬,從懷里掏出父親留下的劍譜,翻到最后一頁,那里有父親的一行批注:“劍為心,符為念,守心守念,方為正道?!?/p>

“爹爹肯定在看著我們?!?念晚輕聲說,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口的青云佩,玉佩似乎微微發(fā)燙,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話。

思衍點點頭,握緊了 “守心” 劍:“我們會一直走下去,像爹爹一樣?!?/p>

回到家時,院子里飄著靈雞湯的香味。林母站在門口張望,看到他們平安歸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顧遠山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拿著本古籍,看到他們,笑著招手:“回來啦?快過來,爺爺教你們新的陣法,以后遇到更厲害的邪祟,也不用怕了。”

思衍和念晚走過去,坐在爺爺身邊。陽光透過葡萄藤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溫暖得像父親的懷抱。念晚看著哥哥認真聽爺爺講陣法的樣子,又摸了摸胸口的青云佩,突然覺得,父親并沒有離開,他只是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化作了劍里的靈力,化作了他們心中的信念,一直陪伴著他們。

晚飯時,林父給思衍倒了杯靈酒,這是他第一次給兒子倒酒?!八佳?,” 林父的聲音很沉,“你爹爹走了,但顧家的責(zé)任還在。以后,這個家,還有需要保護的人,就交給你了?!?/p>

思衍接過酒杯,鄭重地點頭:“爺爺,爹,娘,我會的。我會保護好妹妹,保護好這個家,也會像爹爹一樣,守護更多的人?!?/p>

念晚也舉起手里的果汁:“我也會!我的符術(shù)會越來越厲害,能幫哥哥一起斬妖除魔!”

顧遠山看著眼前的孩子們,突然想起顧衍小時候的樣子,也是這樣倔強,這樣有擔(dān)當。他笑著舉杯:“好!我們顧家的薪火,總算傳下去了!”

月光爬上院墻時,思衍和念晚坐在父親的靈位前,將這次解決鄰鎮(zhèn)邪祟的事,輕聲告訴了父親。思衍還把 “守心” 劍放在靈位前,劍身上的金光與靈位前的燭光交相輝映,像是父親在回應(yīng)他們的話。

“爹爹,我們做到了。” 念晚輕聲說,“以后,我們會帶著你的信念,一直走下去,不會讓你失望?!?/p>

思衍看著靈位前的青云佩,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他想起父親在西域時,最后一次抱他的樣子,溫暖而堅定。他知道,父親的精神會一直陪伴著他們,像薪火一樣,代代相傳,永不熄滅。

幾天后,思衍和念晚收到了清虛道長的傳訊,說昆侖派發(fā)現(xiàn)了黑風(fēng)堂的殘余勢力,在東海的一座小島上,似乎在策劃新的陰謀。思衍看著傳訊符,又看了看身邊的念晚,兩人同時點頭 —— 他們的路還很長,還有很多人需要他們保護,還有很多邪祟需要他們斬除。

出發(fā)前夜,林母給他們收拾行李,往乾坤袋里塞了滿滿當當?shù)撵`米糕和傷藥。林父則給思衍的 “守心” 劍重新上了油,又給念晚的符筆換了新的筆芯。顧遠山將一本新的陣法書交給他們:“這是《周天防護陣》,遇到危險時能保命,記得要互相照應(yīng),不要逞強?!?/p>

思衍和念晚跪在父親的靈位前,磕了三個頭。“爹爹,我們要去東海了,等我們解決了邪祟,就回來給你報平安。” 念晚輕聲說,將一張平安符放在靈位前,“這是我畫的最好的平安符,能保佑我們,也能保佑家里?!?/p>

靈舟升空時,兄妹倆回頭望去,老家的屋頂越來越小,院墻外的桂花樹在風(fēng)中搖曳,像在為他們送行。念晚趴在船舷邊,看著下方的山河,突然笑著說:“哥哥,爹爹說過,只要我們守住初心,就能走出自己的路。”

思衍站在她身邊,“守心” 劍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嗯,我們會的?!?/p>

靈舟沖破云層,朝著東海的方向飛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像為這對年輕的兄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們知道,未來的路還會有危險,還會有挑戰(zhàn),但只要他們在一起,只要父親的信念還在,就沒有什么能阻擋他們 —— 這是顧家的薪火,是正義的傳承,也是屬于他們的,新的開始。


更新時間:2025-08-21 14:07:09